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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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我到武汉去检查检查,不是说怎么样,搞清楚了,心里安稳些,整好我也想去武大看看你表侄。亚力想想也对,就答应了。
    正二月间,工程计划还没下来,局里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开会。表先会,总结会都没什么,但是,每年一度的交通工作会是大事。亚力等交通工作会一开罢,就跟方局长请了几天假,然后和周发贵一块儿去了武汉。
    走的这天是个大晴天,初夏已露端倪。阳光还携带着些微的潮气,路旁的山峦绿的正浓,裸露出来的岩石,白的白着,青的青着,在万绿丛中,仿佛栽在了盆景里面。
    从雩娄去武汉还没通高速,听说已有规划,建一条途径新县的高速,只是还没有动工。亚力他们走的是豫s-339省道,要经过麻城前往武汉。
    走了有半个小时光景,就到了新县的新光桥,这里是新县、光山和雩娄的交界地。虽然是个小镇,却十分热闹,非常有名。尤其是在走南闯北的货车司机口中,是个津津乐道之地。亚力他们从街上驶过时,看到两旁全是一间接一间的饭店。店名起的都很大气,什么“东京大酒店”、“日月大酒店”啊,还有号称“三江大酒店”的,比较低调的挂的牌子上写着“六安饭店”、“交通饭店”等等。每家饭店其实都是两层小楼,最多也不过三层,店门口前一律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花枝招展的小姐。看到有车驶过,这些衣着艳丽的女子就会站起身来,朝路上招手。亚力看见朝他们招手的女子,此起彼伏,一直到把整条街走完。要说这些女子也不容易啊!有的看上去恐怕也就一二十岁的样子,长的也还称得上漂亮,在这里混世界,真是可惜哦。
    上了国道106不久,就到了光山收费站。发贵在收费亭停车,买票,加油,亚力下车方便了一下。
    发贵老表说,他妈的,现在收费站是越来越多了。亚力抽着烟,把手臂架在车窗上说,收费站越来越多也是没办法啊!你们没在交通部门工作,不知道原因。从九几年开始,国家对公路建设就不再投资了。公路要建设,交通得先行,你说怎么办?据说截止今年,光我们信阳市就已经欠了银行贷款二十多个亿。每年全市的收费站加在一起的收入也刚够银行利息,你说怎们办?
    说着说着,就翻过了小界岭。
    到了麻城地界,感觉一路上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矮趴趴的青砖房屋顶着黑瓦戳在街道两旁,从路上的坑洼中溅上来的泥水,一直糊到了齐腰深的位置。灰暗逼窄的小楼,墙皮斑驳,满脸的破败。亚力想起豫S-216南端湖北搭界的那边,路依旧没修,还是山地一般的土路基。有时候想起来操作这条路的前前后后,不禁觉得充满了荒诞的意味。
    麻城这边的发展落后了哦,发贵说,
    是啊!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子,亚力答道,不过,对于湖北来说,这边毕竟是边远地区,再加上听说去年麻城的领导班子出事了,办成了窝案。这可能也是个重要原因。亚力又说道。
    快到麻城市的时候,上了水泥路。发贵的车速明显加快了。水泥路看着平整,其实车在上面跑起来,一点也不如柏油路上跑的舒服。这就是刚性路面和柔性路面的区别。
    亚力有点困,他把副驾驶位置放低,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前方是个岔道,一辆摩托车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
    “哐当”一声脆响,发贵一脚急刹车,亚力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他们下来一看,只见车头保险杠撞破了,漆皮掉了一块。一辆摩托车躺倒在路旁,骑摩托车的年轻人躺倒在路旁的草地上,双手搂着腿,嘴里吸着气,高一声、底一声的不住的呻吟着。
    这下坏菜了。
    亚力没有迟疑,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报警电话。不一会儿,一辆警车拉着警笛飞驶而来。发贵也拨打了保险公司电话。
    救护车把伤者拉走了。交警拍照,勘察现场,接着保险公司的人也到了。两个交警,一胖一瘦,胖子是个秃瓢儿,大大咧咧的,先要了发贵的驾驶证,随手扔给了那个瘦子。亚力掏出行政执法监督证给他看,他们俩个的态度和缓了许多。看完现场,他们一起开着车跟着警车去了交警队。好在那个骑摩托车的人伤并不重,腿没有骨折。他们在事故科交了五千块钱押金,办完了一应手续,已是下午两点了。
    在麻城街边找了家小店吃饭的时候,亚力才觉得浑身微颤,有点饿了。随便吃了点饭,他们重新上路时,换了亚力开车。
    麻城往武汉方向正在修路,水泥路面多处断板、沉陷,没走多远,就是一段施工路段,加上来来往往的施工车辆,走起来很慢。可气的是,刚走了四五十公里的样子,右后轮车胎又坏了,不知在哪里扎了口大钉。只好到路边的大车店补胎,亚力不由得心里直犯嘀咕。他们两个站在路边抽烟的时候,亚力说,老表,看来有点背哦,这回去看病,莫非有点不妙?
    看你,这算什么?常有的事儿。发贵说。
    补好了车胎,那个侉里侉气的修车铺老板倒是舍得要,伸出一支油呼呼的手指,张嘴要一百块,一副舍我其谁的嘴脸。
    发贵掏了一百块递给他,摇摇头。亚力朝发贵看了看,一时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在武汉市里开车,亚力有些紧张。平时出来都是司机开车,乍一在都市的车流里行驶,又不熟悉路,真有点手足无措。只好慢慢的开,好在有发贵在旁边指点路怎么走。下了天桥,亚力直接把车开到了梅园宾馆的停车场。
    十一
    王石又一次登上了珠穆朗玛峰。他在世界之巅上的风采很酷,大红色的登山服像将军的战袍,一脸络腮胡子仿佛带着往日战场上的硝烟。看着他爽朗的笑容,亚力深深地感受到了两个字“幸福”。其实,痛苦都有着相同的滋味,幸福对每个人来说却各个不同。王总的登顶之路有着雄厚的后盾,由现代的尖端科技和雄厚的物质基础组成。尽管如此,那登山的艰险可想而知。对于他来说,那艰险也就是乐趣所在。也许更多的时候他在享受那种艰险,像我们享受一趟精彩的旅游。那种艰险的攀登对于他,就是一程获取“幸福”的过程。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在地产界挥斥方遒,风生水起的成功,才是最大的幸福。而在乡间的田头草堂,做完农活的老头在院子里的果树下,吹着近晚的山风,喝着自家酿的米酒,又是何等的惬意?可见,艰难可以成为快乐,而幸福可以成为痛苦,所谓幸福不过是人们内心的一种取舍。
    现在,对于亚力来说,幸福的最大含义,也许就是健康了。
    到武汉的头天晚上,亚力哪里也没去。发贵自己开车去把儿子接到梅园来一块儿吃了顿饭。亚力感觉有点累,饭后给了孩子一千块钱,就回房间睡了。
    临睡前,晓萍打电话来,他们不咸不淡的刚聊了两句,晓萍有事就收线了。亚力没有跟她说来武汉的事儿,知道她那边还没安定,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不过听晓萍说,黄总跟老板去了外身后,这边的事情也快搞好了,过段时间她就可以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亚力和发贵就起来,去了同济医院。武汉的早晨,照例是湿漉漉,灰蒙蒙的,马路上依旧是轰轰隆隆的车身,仿佛长江的浊流从来没有停歇过。
    梅园宾馆就在同济医院的对面,穿过马路就到了。看看表,才六点多,同济医院高大的门诊楼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人。他们先到一楼挂号大厅里看了看,人山人海,根本不可能靠排队挂号。有的人甚至带着凳子、竹席,显而易见是昨晚就来了。他们两个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在马路牙子边的报摊旁站了一回儿。卖报纸的大妈跟他们搭喧,知道他们是等着挂号的,就递给了发贵一张名片。发贵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拨了过去,不一会儿,来了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在她手上交了四十块钱,那个女人叫他们在报摊边等着,转身进了一楼大厅。
    不一会儿,那个女人出来了,把病历、挂号单子都带了出来。亚力拿了,一看是内科九楼,排号还很靠前,八号。
    接下来,这个上午,让亚力觉得过的有些像乘电梯,忽上忽下的。在候诊室的显示屏上看到临到自己的时候,导诊台上麦克里传来护士的提示。他们进了13诊室,专家随便问了问,就开了胃镜检查单子。
    接着到胃镜检查室,做完了检查,拿着检查报告回来找专家,专家又开了彩超检查单。于是,又去做彩超。
    做彩超的是个戴眼镜的男子,白干白净的,高高瘦瘦的,穿着白大褂,很斯文的样子,待人也很和气。亚力按照他说的,躺上去,撩开上衣,他在亚力的上腹部涂上一些凉凉的液体,开始检查。首先是看了心脏,胃,接着差肝脏,这时亚力听见医生轻声细语的说,这里有个东西。他心中一惊。医生又说,别紧张,我再看看,应该是个良性的,囊肿。亚力赶紧问他,是在肝脏上吗?别急,别急,啊,再看看,医生答道。
    他用纸把亚力身上擦了擦,又重新涂了些那种液体上去,然后叫亚力吸气,忍住,呼气,再吸气,如此几次,亚力又听见他用那种轻描淡写的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语气说道,咦,不在肝脏上啊,是在胰腺上。
    他的语气很轻,亚力却好像五雷轰顶一般,当时躺在床上就感觉身体变得硬邦邦的了。胰腺一旦出毛病,那就不是一般的毛病了。这个亚力是知道的,他的高中同学冯振国就是在去年患急性胰腺炎,前后没一个星期就去世了的。出殡的时候,亚力去了。冯振国的女儿还在上小学,妻子哭的多次昏厥。那个凄惨景象,实在惨不忍睹。
    拿了彩超报告单,亚力随便看了看,写的是胰腺有明显反应区。也顾不上说了,就又回来找那个门诊专家看。
    专家看了彩超报告单子,又开了增强ct单子,让亚力作了ct再去找他。从诊室里出来,亚力觉得腿有些发软,就在吵吵嚷嚷的候诊室找个位置,想歇一下。发贵接过ct单子,跑去交费。转回头,他们赶紧去做ct。
    拿到ct报告单,已是下午四点了。他们跑到上午的门诊专家那里,却没找到人。问了护士,原来专家只是上午半天坐诊。要想找他看,得等明天。亚力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等到明天,从诊室里出来,看见11诊室有个医生坐在那里没事,也没挂号就直接闯了进去。这是个副主任医师,倒也好说话,接过单子,又拿出ct片子看了看,就叫亚力去9号楼找胰腺外科的主任看看,还掏出手机帮他要了胰腺外科主任的电话。
    亚力和发贵慌忙找到九号楼,上了电梯直奔九楼。胰腺外科主任姓张,四十来岁,一看就是精明强干的人。亚力他们敲门进去时,张主任正在和助手说着什么,他拿过ct片子,对着窗外的阳光仔细的看了看,又把片子递给助手,用手指了指,小声的商讨了几句。然后双手架在办公桌上对亚力说,我跟你说几条,你听清楚:第一,你的胰腺上长满了瘤子,必须全部切除;第二,如果手术顺顺利利的话,费用需要五到十万;第三,目前我们倾向于是良性的,具体结果要等手术后,病检结果再看。
    亚力还想再问问细节,张主任不容置疑的口气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张主任让他的助手给了亚力一张名片,说是让他准备好后,来手术前先电话联系,给亚力安排床位。然后就又开始跟助手探讨其他的病例。亚力他们只好起身告辞。
    九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天花地板一律像窗玻璃一样闪着白亮亮的光。亚力心中一片苍凉的冷,大祸临头,他能够感觉到心中泛泛的空虚,外表看上去也是一副麻将脸似的冷漠。发贵走在他身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这时候什么言语恐怕也只是苍白。
    电梯的质量很好,下行的时候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是在下坠。但是,从显示屏上的数字的闪烁变换中,亚力还是觉得像是在做一个堕入深渊的噩梦,不断的坠落,不知将要坠入何处?
    “叮咚”,电梯停在七楼,门开处,两个女人相互搀扶着进来。年纪大的有四十多岁,年纪轻的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却是年纪大的搀扶着年纪轻的,年纪轻的女人右手无力的垂着,任凭年纪大的挽着,左手捂着脸低声的啜泣。她浑身颤抖着像风中挂在枝头上的一片枯叶。七楼是儿童神经外科病房。亚力背靠在冰凉的不锈钢墙壁上,心想这个女人的孩子不知在遭受怎样的痛苦?一念及此,亚力突然打了个寒战,仿佛从梦中醒来,要是自己最终不治,舒文和女儿该怎么办呢?这个令人恐惧的念头像海潮退却后暴露出来的礁石突兀而确切的摆在了他的眼前。
    外科楼前不算开阔,铺着整齐划一的大理石。站在夕阳下,亚力和发贵最先想到的是点上一支烟来抽。往南转过一条甬道,就到了病房楼,高大的杉树在两旁伫立,林间散落着一些木质躺椅,一些病人坐在躺椅上休息。病人都是茫然的,仿佛看不见身边照顾自己的家人满脸的忧虑。其实,他们两个是顾不上看这些的,亚力恶狠狠的抽烟,低着头快步的走着,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医院门口。
    世界一下子恢复了吵嚷,密密麻麻挤在一处的汽车从院子里一直排到了路上。在等待前面的车往前走的时候,亚力说:“先回宾馆,吃过饭了赶回去”。
    十二
    路上,发贵开着车,走得很慢。他们也很少说话,到麻城后,亚力跟麻城的同学联系好,去交警队结了来时那个案件,该赔的赔了,把发贵的驾驶证取了出来后,就连夜往回赶。
    发贵劝他:老表,遇事不带怕的,钱的事你别担心,来手术时我还陪你一块来,反正工程还没开始。
    亚力说,我没事,兵来将挡。这事回去后,你谁也不能说,到时治病时你来最合适。舒文在家还得照顾孩子。
    那行,发贵应到。
    从回来的路上,亚力就开始考虑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他总是这样,每当有大事发生的时候,他不允许自己长时间的沉浸在无意义的情绪之中。惶恐、悲伤、或者是狂喜,都可以等事情稳定后慢慢品味。就像他21岁那年父亲病逝的时候,母亲哭得昏了过去,卧床不起。他觉得天塌了一半,想哭都顾不上。只能相跟着爷叔们找风水先生看地、定棺木、买寿衣,夜里就躺在父亲棺旁的稻草堆里守灵。一直到顺顺利利的把父亲落葬入土,他才在坟前大放悲声,哭了个天昏地暗。
    得病的事跟组织上暂且是不能明说的。一则是病情尚不能完全确定,胰腺上长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癌症?还是良性的?都要等术后才能得知。二呢,还不知术后是个什么德性,还能不能正常工作?如果只是得了糖尿病,他现在还年轻,今后怎么能就此养病在家,啥事都不干了呢?更何况,如今的干部只要是在职的,有点儿实权的,那个不想多干几年?有的甚至不惜造假,改户口,改年龄的屡见不鲜。不是有人说嘛,当今这个时代,做官是来得最快,实赚不赔的,最好做的生意。问题是老婆孩子那里是不能隐瞒的,也隐瞒不住,她们怎么接受得了?但是,无论如何此事必须封锁消息。钱的事情倒还在其次,十万八万的还可以承受得起,况且还有医疗保险可以报销一部分。
    晓萍这两天发信息来,亚力什么也没跟她说,只是说忙,聊了两句就收线了。他们翻过小界岭的时候,晓萍还发信息说已在从省城回家的路上。亚力觉得这种时候特别的思念她,要是在全世界找一个角落,能够让他彻底的放松,释放出心底的郁闷,那只能是晓萍的怀里。然而,他这样想的时候,心中隐隐感到一种不祥。
    是你自己开车吗?亚力回道。
    不是,是司机开车。他也在车上,我一个坐在后排座上。你在哪儿?晓萍问。
    我也在路上。
    是在武汉回来的路上吗?晓萍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亚力一时觉得摸不着头脑,回道:你怎么知道?
    昨天在省城见到方局长了。
    亚力明白了,拿着手机的右手无力的垂下,不由得长叹一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一会儿,又来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却是一长串感叹号,末尾是个“哭”字。
    亚力想象着晓萍一个人坐在车后座上,前排司机开车,黄总和司机谈笑风生,她心潮起伏,泪往心里流,却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的情景。眼前顿时模糊一片。
    方局长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足足有三十平方,内里还有间二十平米的休息室。局里就只有他和书记享受这待遇,亚力进门后,没往方局的大班桌前放着的那张椅子上座,一屁股拍在了东边墙下的沙发上。不过,他还没坐稳,方局就超李建歪歪头,示意让他跟着去里面谈。
    听亚力说了说去武汉检查的情况,方局长扔了支苏烟给他,然后给自己点上,抽了几口,只是沉默。亚力也半躺在沙发上,兀自的抽着烟。
    “这样,”方局长说:“暂时呢!这个到底是啥病?还没有定论。我建议呢,你先请个十来天假,抓紧时间去武汉治病。至于工作上,暂时让刘书记代管一段时间常务。什么病?怎么治?一切听专家安排,具体情况暂时在局里不要公开。你看可以吗?”
    亚力听了,知道方局长还是在为自己着想,比自己的想法考虑的还全面。不在局里公开病情,就不会使自己的病情扩散,一面对捡来的工作安排出现被动;让刘书记代管常务,等自己治病后,可以顺利接手,让别人管了,自己回来就不好再调整分管领导工作。
    当下,他也没多说,只好叹口气:“唉,怎么摊上这事?也只好这样了”。
    “你也不要有太多的精神负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还有局里、组织上,安心治病,心态一定要调整好。”方局长缓缓地说道,
    亚力只是点头,他看见方局长的头发已近斑驳全现,神态突然有些苍老,心中不禁一酸,人生易逝,繁华易老啊!想当年方局长年仅四十,就当上了本县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一方诸侯,纵横捭阖,何等的风华?转眼间就到了年老体迈,退出舞台的时候了。这么多年跟方局在一块儿工作,他们已不仅仅是上下级关系,也似乎超越了同事之间的那份交情,有时亚力感觉就仿佛是父子之间的那种感情。
    抽完那根烟,亚力就起身说:“我再去找刘书记说一声,就回家准备准备,去武汉了。”
    “好,好,去吧!诶,对了,去武汉叫我的车送你去吧?”方局长坐在沙发上说,
    “不用的,我老表开车跟我一块去,就是周发贵,”亚力应到,
    “哦,也好!”
    亚力出来,又去了三楼刘书记办公室。老刘的办公室和方局长的布局差不多。看见亚力进去,刘书记指了指大班桌前的那张椅子,示意亚力坐下:“从武汉回来了?”
    “嗯,昨天晚上回来的”。亚力答道。
    “检查怎么样啊?没事吧”?老刘问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说胰腺上可能张了囊肿,得做个手术”亚力轻描淡写地说。
    “哦,那可得抓紧去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打算什么时候去啊?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只管吭声”
    “知道、知道,一定,我呢,主要是来向你汇报这事,顺便请个假。”
    刘书记大手一挥:“还请什么假?抓紧时间去,家里别操心,有我和老方”。
    亚力嘿嘿笑着,告辞出来,赶紧下了楼,开车回家。
    舒文请了假在家里等着他,亚力回来后跟她说的和跟刘书记说的差不多。不过尽管这样也不算小事。等到中午放学,他们一起去接了妞妞就去了岳父母家。
    这顿午饭吃的,那叫一个窝心。岳父岳母把小舅子也叫回了,岳母一边风风火火的忙着做饭,一边总是拿眼睛瞟亚力,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她发出那种压抑狠了,忍不住了,才长长的叹气声。岳父把亚力和小舅子叫到客厅沙发上,三人各霸一方,郑重其事的开家庭会议。
    亚力只好装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故意想把气氛搞得轻松些,无奈岳父毕竟是做过县处级正职干部的人,轻易是不会让别人左右自己情绪的。他说:“人到中年是最要紧的时候,事业家庭都处在上升期,是决定人生的盘面的时候,这时候身体出了问题,是最可怕的事情。好在只是长了个囊肿,手术切除了就没事了。但是尽管如此,还是要仔仔细细的把身体全面检查一遍,把手术做好,不能留下隐患”。
    亚力只是老老实实的听,也不敢抽烟,心里嘀咕着要是回来把病情如实的讲了,家里该不会炸了锅吧?再说了,把手术做好,岂是我能决定的事?心里又不由得觉得好笑。他偷眼看一身光鲜的小舅子,也跟他一样,傻呆呆的洗耳恭听着岳父的讲话。
    岳母搞了一大桌子菜,还炖了二补汤,吃饭的时候,岳母也总是给亚力夹菜,添汤。大家都没喝酒,一阵风卷残云,吃过饭后,岳母拿出一个存折,说是上面有两万块钱,让舒文拿去给亚力治病。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亚力赶紧笑着说:“妈,你看你,又没什么事,只是个小手术,钱的事,舒文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你这点钱留着自己买衣服。”
    “你看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还一点儿不当紧。可怜我这两天,一想起来就浑身打颤,成夜的谁不着啊!这点钱,你先拿去,不够我再给。”岳母说着说着就用手去擦眼泪。
    小舅子也掏了个卡给她姐,也是两万,亚力见推不掉,只好任凭舒文接着。
    等从岳母家回来,已经是下午了。周发贵老表已经开着车来接他来了。亚力昨晚已近跟舒文说好,他和老表先去,等手术日期确定,舒文再去陪床。当下,亚力拎着包,就上车走了。临走时,亚力从车上回头跟舒文摆手,看见舒文站在门口的样子,陡然发现有两个字用在此情此景最恰当,那就是“凄惶”。他回转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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