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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对手太难看不忍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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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手太难看不忍下手
    翻天雨声中,尸横遍野,数道黑影前后左右围剿叶飘飘,后方一道黑影便朝她后腹刺去,叶飘飘欲要回身,司徒薰就立刻迅猛急攻。
    心中一横,叶飘飘灌注全力朝司徒薰刺过去,红羽丝与尖锐的匕首相对,空气中传来一声气流撕破的震荡响声。
    红羽丝紧缠住司徒薰的全身,叶飘飘全力一掌飞出,将司徒薰击得朝前飞出十几米远,而与此同时,身后的杀气已经急如星火靠近了她。
    来势汹汹,快到她猝不及防,身子呈九十度朝一旁迅速向后仰,欲要避开要害,却见一抹紫影忽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她面前。
    澹台逸?不!他不是已经……
    叶飘飘看着他忽然掠过来的身影,心中大惊!
    一柄长剑忽倏刺进了紫影的腹部,即便是他用手紧紧的抓住了长剑,那剑尖依然从后面穿透了出来。
    紧接着,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三道黑影急扑过来,叶飘飘脸然突变,以最快的速度飞身上前,却只来得及接两掌,另一道掌力轰天一般扫在紫色人影的前胸。
    一口鲜血急喷,紫色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朝山涧下面直坠下去。
    “澹台逸!”
    叶飘飘急喊,狂扑过去紧跟着落入山涧,一手红羽丝振甩,一手紧紧抱住浑身是血的澹台逸,红羽丝缠在上面,将两人紧紧吊在半空中。
    “澹台逸?你白痴吗!你不知道这样你必死无疑了吗!你是不是傻瓜啊!刚刚是谁说要守在我身边的!你为什么总是要迫不及待的去送死!”
    看着他腹部间穿透而过的长剑,叶飘飘心中纷然涌上一丝难过,眼睛一红,在漫天大雨中朝身边的男人怒吼。
    明明是那么冷情,那么冷血的一个人,偏偏为了她伤到这种地步,澹台逸你说你不是傻瓜是什么!
    身旁的澹台逸半睁着眼睛,微微动唇一笑,声音气若游丝,极轻极轻的道:“能救你……最后一次,挺好……”
    “哈哈哈……澹台逸!都说你冷血无情,没想到也会为了一个女人送上自己的性命!今日我就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去地底下恩爱吧!”
    叶飘飘抬头望去,司徒薰和他的手下站在山涧顶端狂放大笑,那眼里的狠绝让她有些惊颤,眼看着他手上的剑便要砍向旁边的大树。
    身边的男人突然揽紧了她的腰,推开她的手,使出全身气力将她往上一送。
    叶飘飘忽然觉得怀中一轻,整个人便朝上空掠去,眼眸朝下一望,所及之处,是一抹紫色急速坠落的画面。
    澹台逸的脸上带着微弱的笑,无声的对她说:保重!
    那抹紫影翩飞惊鸿,从山涧中直坠,淹没了最后一丝绝美……
    “澹台逸……”
    叶飘飘因那股冲力掠上山涧,望着完全看不到人影的岩崖下方,只觉得眼里一股热气滚落,和雨水一起从脸上冲唰下去。
    她用手摸了摸,温温的,热热的,尝到嘴里咸咸的,是泪水!
    心底像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股气血狂涌而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遍布全身,叶飘飘痛得猛然跪了下去,原本寒冷如同冻入冰窖的身子突然窜起一腔热火,右肩处忽然发出一阵金色的冷光,伴随着一阵刺痛的怒吼狂泄而出。
    “啊啊”叶飘飘仰天一声大喊,肩膀上光芒四射,几乎照亮了周围黑沉的天空。
    司徒薰和众人面色大变,看着她肩上发出的那股强光,又看向她的眼睛,顿时错愕惊骇!
    那双眼睛竟然变成了血红色!
    血红色的眼睛?她是练了邪功走火入魔了吗?
    可是看那背后的光却又不像,那抹强光……好像……
    “大祭司,这女人入魔了!属下杀了她!”
    旁边一黑影握剑上前,女人双膝跪在雨水中,捂着右肩神色痛苦,看上去毫无防备,他这一剑下去岂有活路。
    这样想着,手下迅速手劲,长剑划出一道亮光刺去,岂料还未接近她的发丝,红羽丝忽闪,瞬间削掉了他的脑袋。
    鲜血疾喷,那颗脑袋咕碌碌滚下了山涧。
    体内如火山喷发一样,热泉邪涌,灼烫得让人难以承受,必须要借什么来发泄!叶飘飘猛地抬起头,美眸里一道红光闪过,血红色的双眼在雨中像染血的魔鬼,看得人心惊胆战!
    她一步步朝前走去,铃铛紧紧握在手中,红羽丝在空中狂舞飞扬,周身的气流汹涌澎湃,不断朝四周激荡,树枝被轰得震震作响,就连司徒薰等人本已经全身湿透的衣裳都被拂得飞起来。
    热浪和锥心的疼痛已经淹没了理智,叶飘飘气息狂放而出,手中红羽丝毫无章法的对着前面的人舞动,脑海里一片黑沉,只知道不断厮杀!
    数十个黑影不到眨眼就死了大半,司徒薰似是想起什么,蓦然大叫道:“不,不是入魔,她是被人下了咒!快撤退!”
    身为夏国大祭司,他知道何为咒!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咒!这么猛烈的咒印,到底是什么人给她种下的?
    叶飘飘手起头落,红羽丝覆盖了半个山顶,浑身气息加上那股热浪,将周围大半个山头都震得鼓动起来,肩上的金光越演越烈。
    轰然,在空中汇集成了一个金色的鬼面!
    一声猝响,又是几名黑影倒在脚下,司徒薰双眼大睁,望着空中的金芒鬼面,骇然惊道:“巫族,一定是巫族……只有巫族的人才能种下这么凶悍的咒印!”
    “娘亲!”
    “飘飘!”
    不远处,几道声音同时传来。司徒薰暗叫不好,顾不上那么多,撩开袍摆,在急雨中飞速狂奔,叶飘飘的红羽丝便在身后紧逼他而去。
    突然,一根红羽丝泛着强大的气息从他的手臂穿透,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疾飞的身影猛地落到地上。
    “飘飘?你怎么了?”
    眼前,数道身影已到飞跃了过来,司徒薰一见来人,抽痛一声,咬牙狠狠将红羽丝拔了出来。
    而这时,花迟和雪恨,叶宁三人也已经发现了他,看清眼前的情形,花迟和雪恨飞速迎上,一掌击在他前胸,一掌落在他后背。
    两掌气息之大,顿时便让他去了半条命!意识混混沌沌,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他见势不妙,伸手快速挥出一个黑雾弹,一道浓烟飘起,花迟和雪恨用袖掩面,等浓烟消散,司徒薰已经逃之夭夭。
    “娘亲!”
    叶宁小小的身影奔至叶飘飘身边,看到她双眼血红,不由大惊道:“二爹爹,三爹爹,娘亲阴阳咒发作了!”
    此时的叶飘飘并不清醒,挥掌就要对叶宁下手,花迟见状,急忙飞过去,两指迅速点在叶飘飘后颈某处。
    叶飘飘身子一晃,血红色的双眼闭上,软软的倒进了花迟的怀里。
    “混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雪恨看着昏迷的叶飘飘,咬紧牙关气得想杀人!
    一地的鲜血,一地的尸首,雨水冲唰了一层又一层的鲜红,山涧顶上已是惨不忍睹!
    叶宁迅速将周围情况扫了一眼,忽地瞥见不远处,淌在血水中的一柄软剑,那是……流冰剑?
    他听娘亲说过,流冰剑是爹爹的……爹爹的剑怎么会落在这里?
    叶宁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快速将周围寻了一遍,却没有看到一个活人的痕迹,远处山涧下面有一处竹林,那片竹林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一股强烈的,极其不好的预感从心里升起,叶宁看着昏过去的娘亲,咬紧了唇。
    大燕延年,冬至,紫薇星动,宜动土,新皇登基!
    那一天,全国上下结了一层寒霜。
    消息如冬日惊雷朝各国扩散而去,死亡六年的八贤王突然出现,带着帝王玉扳指和虎符,以及一股强大势力稳坐皇位,没有人敢反对,反对者皆被那股势力秘密处决!
    澹台跖的雷霆手段令诸国之人不敢轻举妄动,大燕国内一片诡异的气息。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更加震惊整个南方大陆,甚至传到了西方大陆的消息。
    九王爷澹台逸已死!
    此消息一经散去,诸国皆惊!最为惊讶的要数燕京众朝臣,因为前不久他们还极力举荐九王爷称帝,没想到才没多久,死去的八贤王突然回来了,而九王爷却死了。
    这个消息,让很多人一时间难以消化。
    最难消化的却是叶宁,他难以想像,爹爹那样运筹帷幄,决胜众人之上,又手段狠绝的人突然间……就没了……
    怎么可以这样!他连爹爹都还来不及叫一声……怎么会这样?
    “飘飘……这是宁儿之前帮你弄到的凝魂丹,吃下去你就能醒过来了。”轻轻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叶宁回过头看去,便见二爹爹坐在床头,一手将娘亲揽在怀里,一手拿出一粒丹丸,三爹爹则小心翼翼的掰开娘亲的嘴,将药丸捣碎,混着热水给娘亲喂了下去。
    “娘亲,你快醒来,我们一起去找爹爹!”
    叶宁走到床沿坐下,小手伸进被褥握紧叶飘飘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抱着流冰剑,漂亮的脸上闪着一抹坚定和冷戾。
    “小宁儿,澹台逸已经死了!”对于当年的事雪恨一直心有郁结,对澹台逸也是痛恨不已,听到澹台逸身死的消息,并没有让他有多大感触,甚至还有一丝的释怀。
    此刻听到叶宁这样说,不免出口提醒了句,岂知叶宁反应也很大,抬头坚定道:“我爹爹没死!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雪恨!”花迟睨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看到叶宁这个样子,花迟心中一柔,缓缓坐到他身边,摸了摸叶宁的头,轻声哄道,“宁儿不要伤心,二爹爹陪你去找好不好?”
    虽然对澹台逸没什么好感,但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确非同凡人,澹台逸的身上还有他种下的灵蛊,那灵蛊长大后可以用他的血救治飘飘。
    凝魂丹虽能救命,能让人起死回生,却解不了咒印,唯今之际,只能先用凝魂丹救醒她,暂时缓解体内的阴阳咒。
    巫族的人仿佛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哪怕他们几人把整个大陆翻了天也找不到落脚处,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费尽心思弄来了这灵蛊,古书上说,以灵蛊养血,可压制咒印。
    以澹台逸的修为,来养这灵蛊原本是最好的,可如今,他却出了事,这灵蛊千载难逢,要寻第二个,难于登天,对于飘飘体内的咒印来说,他还是不希望澹台逸就这么死了。
    “二爹爹,那个穿绿衣服的人是夏国人?”叶宁抱着剑问。
    “嗯,夏国大祭司。”
    叶宁水灵灵的眸子一冷,一股怒火蹿起,又悄悄湮灭了下去,管他大祭司还是小祭司,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仍旧没醒过来的叶飘飘,敛下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寒冷神情。
    屋子里,站了满屋的人,都在等叶飘飘醒来,那天她是特意支开了他们,一个人离开的,除了她,没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声闷响传来,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红影迅速奔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飘飘,飘飘!”
    众人抬头望去,便看到西子夜风一般冲了进来,一脸的风尘仆仆,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劫,看到屋子里站满了人,也不管不顾,扑到床边,看着脸色苍白,双眸紧阖的叶飘飘。
    那张妖孽迷人的脸上是难以形容的哀伤,眼窝一热,他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将一个人藏在心里。
    前段时间,他帮澹台逸去借兵,后来西楚四皇子纳兰痕被西楚皇打入天牢,他收到消息便立刻赶过去,眼看马上就要到西楚边关,却收到澹台逸殒命和叶飘飘重伤的消息。
    那一刻的心惊,只有他自己知道,澹台逸那个男人怎么会死?叶飘飘有这么多人护着怎么会受伤?
    他不明白……千里追月,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他与她呆在一起的这些时日里,将他前半生的枯燥生活都照亮了,什么时候深陷的他已经不记的,或许是第一眼的惊艳,又或许是后面她的狡黠,无论因为什么,他对她的心,却是真的,有多真呢?真到可以为她去死!
    她的慧黠,她的空灵,她的清冷,她眉目间的妖娆,一寸寸都在他心里,才些许日没见她,她便已经变得这般憔悴……
    说不心疼,是假的。望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西子夜只觉胸口涩涩的,像海绵吸水一样将胸膛内的呼吸一并吸走了,一瞬间就干裂枯萎。
    “飘飘,你忘了吗?我答应你要为你做十件事的,现在才做了一件,还有九件,你快点好起来,我为你做很多很多件,刀山火海我都去,好不好?”
    低低的呢喃,像是对叶飘飘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他握紧叶飘飘的手,紧紧的贴在胸口位置。
    花迟看到他的动作微微蹙眉,想阻止,却猛然发现了什么,上前一步趴在床沿边上,唤了一声:“飘飘?”
    兴许是因为他们的呼喊,兴许是因为心底压制的怨怒,叶飘飘那双紧阖的美眸微微掀开了一条缝,望着眼前神色各异的脸,目光一寸寸从他们脸上掠过。
    “飘飘!你醒了?”众人惊喜叫道。
    叶宁赶紧抱着剑爬过去,一把抱住叶飘飘,红着双眼哽咽道:“娘亲!你不要再吓宝贝了,你以后都不可以再这样吓宝贝了!宝贝会很难过的!”
    意识还有些模糊,叶飘飘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轻轻拍了拍趴在她身上的叶宁,低声道:“宝贝,娘亲是不是阴阳咒又发作了?”
    每次只有阴阳咒发作的时候,宝贝才会这样心神不宁,为她担心为她害怕,因为阴阳咒一旦发作,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清醒过来。
    叶宁紧紧抱着她,点了点头。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飘飘……”
    西子夜欲要去扶叶飘飘,突然被身旁的花迟一拉,给扯到了一边去,看着花迟慢慢的将叶飘飘抱起来,靠在后面的枕头上,恼火中亦是面上一喜,大红衣袖微掩,轻轻眨去了差点溢出眼眶的泪水。
    “飘飘,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花迟一双眸子凝满了温柔,轻言细语的问她。
    叶飘飘摇摇头,伸手抚了抚额,目光落到叶宁怀中的一柄寒刃,流冰剑?
    无数的记忆碎片像流水一样闪过脑海,飞箭,大雨……
    被功力反噬的澹台逸!
    被自己一掌打飞的澹台逸!
    被暗器刺中的澹台逸!
    为了救她,以身挡剑的澹台逸!
    为了救她,坠落悬崖的澹台逸……
    最后,她只来得及看到他嘴角无声的那句保重,还有越来越小的一抹绝美紫影……
    澹台逸!不不!你怎么可以死!不能死!
    画面在脑海连成一条线,叶飘飘一惊而起,满身是血的黑衣已经被夏蝶换洗成了干净的白衣,一头长发未经任何束缚,全部披散在身上,美艳的脸上是寻常少见的寒冷和决绝。
    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风一般往院外冲了出去。
    “飘飘?你干什么去?”
    “娘亲!娘亲!”
    身后众人讶异焦急的呼喊,她来不及解释,只想奔去那座山涧,快一点,再快一点!
    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澹台逸,你不可以这么残忍!亏欠她在先,又在招惹了她,让她刚刚发现自己动情之后独自死去,抛下她和宝贝两个人……
    以身赎罪吗?赎不了了!你能赎罪的方式就是永永远远的陪在我和宝贝身边,守着我们,爱着我们……
    身子快速急奔,绝顶轻功在此刻被她施展到了极致,比风还要快的速度,一路不停歇的赶到七里乡附近的山涧下。
    竹林里如同龙压辗过一般,中间一大片翠竹全部压平,经过一天一夜的大雨清洗,已经看不出一丝血迹,只有满地的碎叶和凌乱的坑凹不平,显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轰烈的厮杀。
    山涧里林木耸立,往上望去,看不到山涧顶端,没有云雾遮掩,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座山涧之高,崖壁均是奇形怪状的乱石,她站立的地方便是一片森林。
    空荡荡的,除了树还是树。
    目测了下下落的位置,叶飘飘狂奔过去,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此时,花迟和雪恨,西子夜,叶宁以及夏蝶等人都尾随她赶了过来。
    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焦急和担忧,花迟出声问道:“你在找澹台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嘣出来一样,叶飘飘冷声道,“夏蝶,带人去搜山!”
    “是,小姐!”
    夏蝶速度迅捷,吩咐人快步从两边抱抄搜寻,不一会众多白影便隐匿在了山林中。
    叶宁的手上还抱着那柄流冰剑,走上前拉了拉叶飘飘的手,问道:“娘亲,爹爹为什么会死?是什么人害了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叶宁的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叶飘飘,这也是他们想要知道的疑问。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叶飘飘低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儿子,那双冰冷的眼底缓缓浮现一丝柔情,转眼又望着山涧高空,喃喃道:“宝贝,你爹爹欠娘亲一条命,现在,他把那条命还给娘亲了。”
    这一次,倘若澹台逸死了,那宝贝就是真的没有爹爹了……
    澹台逸,你好残忍!
    死了一了百了,走得决绝不带任何负担,受伤的却总是活下来的人!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错愕不已,澹台逸是为救叶飘飘而死的?
    最惊讶的莫过于西子夜,他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澹台逸是叶宁的爹爹?澹台逸和叶飘飘两人怎么会……而且叶宁现在已经五岁了,难道几年前他们就是相识的?
    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澹台逸提起过?之前他就觉得像,还问过他有没有私生子,没想到叶宁真的是他的儿子!
    “飘飘,你和澹台……宁儿,真的是他的孩子?”西子夜问的结结巴巴,感觉舌都快打结了,除了震惊,还有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
    叶宁眨了眨眼睛,双手抱紧了流冰剑,眼睛疼疼的,胀胀的,他用手抹了一下,垂下头再也不说话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再抬头时,他笑了笑,甜甜道:“是啊,西公子,九王爷就是宁儿的亲生爹爹,是不是?娘亲?”
    他就是要让别人知道,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叶宁的爹爹是澹台逸!是那个能一手颠覆大燕江山的男人!
    叶飘飘听了这话,垂眸望着叶宁,也是淡淡一笑:“嗯,澹台逸就是你爹爹!”
    看到母子两人果决的回答,西子夜桃花眼底掠过一丝受伤,缓缓的,也笑了一下,不管叶宁的爹是谁,不管他的兄弟还是否活着,他只能在她身边照顾她便好。
    朋友妻不可欺,呆在她身边守着总归是好的。
    花迟和雪恨也是目光闪烁,她这番话,是等于承认了澹台逸。
    “小姐,四周没有任何人和物什,什么痕迹都没有发现。”
    几人还在怔愣,夏蝶和众人已经返身回来,四周深林都查遍了,雨水洗过后,连一只脚印都没有。
    叶飘飘闻言怔了一瞬,美眸中猝然烧起一团熊熊焰火,没有消息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叶飘飘不知道,但她知道,无论是生是死,澹台逸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
    浑身冷漠得如同冰雕所化,整个林中都充斥着一股冷意,叶飘飘缓缓的舒了口气,低眸看着叶宁。
    “宝贝,我们一起去为你爹爹报仇,灭了西楚和夏国好不好?”
    听着娘亲口气中的坚决,叶宁微微笑了笑:“正有此意。”
    冷风拂过,将两人的话吹散开,众人只看见青翠枝叶下,两人的笑容美丽而冷傲,像带毒的罂栗!
    “飘飘,我也一起去!”西子夜忽然出声,正好他也要去西楚,纳兰痕还被关在天牢呢。
    叶飘飘朝西妖孽点了点头,看着花迟和雪恨,脸上有着微微的抱歉,道:“我暂时回不去了。”
    雪恨此时正在气头上,敢把他的小飘飘害成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拳砸在旁边的树杆上,树上的叶子扑擞擞落下,漫天飞舞中只听到他怒火冲天道:“我也要去!非要干掉那个狗屁祭司不可!敢伤害我的小飘飘,老子一定打得他夏国屁滚尿流!”
    夏蝶和绿罗见状,双膝一弯,带着身后的众多白衣女子,齐齐跪在草地上,大声道:“奴婢誓死跟随!”
    花迟目光柔柔地望着叶飘飘,听了众人的话,转头向夏蝶道:“传令下去,让七十二煞赶往西楚,另书信给大公子,说我们去了西楚国,让他们在那边会面!”
    “是,公子!”
    夏蝶和绿罗同时应声,脸上带着隐隐的,充满热血的期待!
    “好,即日起,这天下,我们也来分一杯羹!”叶飘飘望着眼前的众人,沉声道。
    他们为她付出了太多,一直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以前只想为叶府洗冤,并没想过要在这个乱世里活出一个天下来。
    现在才知道,弱肉强食的世界,唯有变强变大,才能保护好自己重要的人!
    这诡谲的世界,她叶飘飘,从今天开始,也要占据一方天地!
    澹台逸殒命的消息,一直在整个大陆流传,广为市井百姓津津乐道。
    版本一:九王爷为救女人而舍身弃命。
    版本二:九王爷为拥护新皇登基,被几国之人夹击致死。
    而显然爱情比亲情要更占据头条,版本一被广泛流传,成为了大燕的一段佳话。
    原本之前叶飘飘和澹台逸联手将澹台沧澜拉下皇位,并将其杀害为叶府洗冤,颠覆了整个大燕江山的事就传的沸沸扬扬,如今再传九王爷为女人舍命。
    不用想,大家自然而然的就猜测这个女人,肯定是叶飘飘。
    大燕许多没有见过叶飘飘的人都想去一睹芳容,是什么样美艳的人能让不近女色的九王爷刮目相看,可当他们结伴赶去叶府时,却发现叶府已经人去楼空。
    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天起,澹台逸和叶飘飘之名,便在大燕纷涌传开!
    没有人知晓,此时的叶飘飘,正带着人站在燕京城外的大道上,两辆马车,数匹白马,白马上坐着数名白衣女子,和几名容貌俊美的公子。
    叶飘飘站在马车前,叶宁坐在马车边上,而前方正站着一名清俊男子和一名端庄女子,衣着高贵,男的身上刺着九爪金龙,女子衣裳上绣着凤穿牡丹。
    两人,正是登基不久的新皇和新后,澹台跖和陈素素。
    “我也不知道九弟到底是生是死,那天被他的属下带回皇宫,便被另外的人保护了起来,他们便去找九弟了。”
    澹台跖摇头叹道。之前市井的蜚短流长他原本是不信的,九弟那样冷情之人,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丧命?太不可思议!
    可如今见到叶飘飘真人,却又觉得或许事实真是如此。
    在她面前,他并没有自称为“朕”,她即是九弟的女人,那么便是他的弟媳,这江山都是九弟给的,他又何必在弟媳面前来那些虚的东西。
    叶飘飘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看着澹台跖道:“不管你身份如何,在登基之前,你已经是一个死了六年多的人,突然出现要做皇帝,满朝文武只怕没有一个人是支持你的,甚至还会以假冒皇子,妖言惑众之名将你处死,而你,却稳坐如山的当了皇帝,仅凭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的,背后助你的那些人是不是君诺?”
    只有君诺那些人的实力才能轻而易举摆平满朝文武,也只有君诺受了澹台逸之令才会在这种诸国觊觎的生死关头出面协助澹台跖。
    否则,单单是毫无权势的澹台跖和陈素素两人,只怕连皇宫都进去不了。整个南方大陆都在传,澹台跖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这股势力除了君诺等人,她想不出还有谁愿意帮他。
    澹台跖听了这话,惊了一下,张唇笑了笑:“兴许是他,但他一直未出面,而那天去七里乡接我和素素时,也并未露出真面目,从那天进宫之后,我便再没有看到过他们十三人。”
    十三人?听到这个数字,叶飘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一时不知道怪在哪里。
    “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其实她想见一见君诺,问问他有没有找到澹台逸的下落,说到底,只是她不甘心而已,不甘心澹台逸就真的这样消失了。
    她知道澹台逸有一股自己的势力,他的母妃就已经送到那边去了,只是她并不清楚那股势力的盘踞地究竟在什么地方。
    澹台跖摇了摇头,陈素素却道:“姑娘,九弟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他若活着,一定会回来找你,而我,相信他并没那么轻易就死!”
    陈素素同样是女人,转念一想,便明白叶飘飘是惦念澹台逸,如果九弟尚在,知道他爱的女人为了他这般忧心,一定是不忍心的吧。
    阳光下,叶飘飘朝陈素素微微笑了一下,只觉眼前的女子面容秀丽,笑容温婉,无形中散发出一股亲和力,兴许是她身怀有孕的缘故,她的话总让人带着几分善意和平静。
    “保重。”
    叶飘飘看了两人一眼,转身上了马车,临出发前,又朝澹台跖道:“这大燕江山,是澹台逸用性命为你换来的,他将它交给你,是因为信任你,你一定要将它握在手里护好了,若有个闪失,我拿你澹台跖是问!”
    澹台跖点头,脸色也慎重起来:“大燕在,我在,大燕亡,我亡!”
    “不!即便你亡了,大燕也不能亡!”
    叶飘飘声音清冷,下口毫不留情。澹台跖忽地菀尔一笑,他是真心为九弟感到高兴,一个人孤寂了那么多年,在皇宫隐忍苦熬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一个女人能与他并肩,与他携手共看天下。
    但愿……九弟依然还活着!
    “澹台跖,天香公主是你们唯一的妹妹,即便她娇纵,却无大过,记的厚葬她!”
    马车缓缓前行,叶飘飘回头看着澹台跖扬声道,又看了眼陈素素尚不明显的肚子,转过头,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澹台天香最后的那一句对不起,让澹台逸那双波澜不惊的凤眸微微动容了下,在他心里,或许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
    对于那个妹妹,虽没有关心,却曾毫无条件的纵容过她,即便是死了,也该是大燕国的公主之尊。
    叶宁见叶飘飘钻进马车,他连忙也伸头朝后面看去,一边摇手,一边大声道:“皇后娘娘,保重哦,给宁儿生个妹妹玩玩!”
    余音袅袅往后面扩散而去,前面的花迟几名男子和后面的三十六姬听到,均是无声的笑了。
    陈素素也笑逐颜开,捂着肚子挥了挥手。
    此时无人料到,一句孩童的天真之言,竟是一语成谶,奠定了又一个故事的开端。
    一个月后,西楚边关。
    经过长时间的行程,叶飘飘一行人已经到了西楚国的境地,只要入了边关,再到西楚国都便不需要多少时日了。
    再往前就要进城了,隐约可以看见巍峨的城墙,西楚似乎要比大燕冷一些,从临近以来,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的雪,整个世界一片冰天雪地。
    一眼望去,白茫茫的霜冰覆盖了大半个天地,晶莹的雪花还在翻飞飘舞,将世界照得如同水中晶宫,虽冷得瘆人,却十分好看。
    寒风刺骨中,花迟等人的白马也全都换成了豪华而温暖的马车,减缓了速度前行,叶飘飘撩开窗帘,呼出一口白气,望着外面一望无垠冰晶似的山脉,渐渐露出了一抹笑容。
    “宝贝,喜欢下雪吗?”
    叶宁也跟着趴过去看,笑着道:“喜欢,宝贝最喜欢大雪了,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白,好漂亮!”说到这,他把手伸到窗外接了几片雪花,看着它因手心的温度逐渐融化。
    “说的好像你见过似的。”叶飘飘轻笑,拉回他的手,给他擦了擦,宝贝一直在逍遥楼长大,并没有见过多大的雪,大燕的冬天只有一年下过雪,那雪还不及一夜便化的一干二净,连丝痕迹都找不到。
    她却不知道,叶宁师父所在的地方,终年积雪不化,那雪才是整个大陆中最厚重最美丽的,是以叶宁并不怕冷。
    马车已近一条峡道,两边山坳突起,中间只有一条细窄的峡谷,连成了一线天,要想从这边过去,峡谷是必经之路。
    “哐铛”
    叶飘飘所坐的马车与前面的马车突然撞尾了,叶飘飘一把抱住倒向一边的叶宁,看到夏蝶迅速从外面蹿了进来,压低声音道。
    “小姐,这一线天似乎有埋伏!”
    这里已近西楚边城,若是有作战,埋伏在这必经的一线天,的确是个天时地利的好地方,可如今并未起战火,有人冒着风雪埋伏在这里,那必是私怨了?
    即是私怨,她现在没有心情去理。
    叶飘飘将怀中的暖袋抱好,朝夏蝶淡声道:“与我们没有关系,走吧。”
    夏蝶收到她的指示,在前面去带路,一行人的马车又缓缓动起来,不料刚至一线天,那狭长的山缝里忽然射过来一支冷箭,直直插在最前面夏蝶的车门上。
    夏蝶取了箭,什么都没有,只在箭上面附了一条白布,都是同道中人,夏蝶自然明白这白布的意思。
    一个字死!
    显然这里埋伏了什么陷阱,而她们一旦过去就会触动某个机关,即浪费了埋伏之人的表情,又浪费的埋伏之人的陷阱。
    夏蝶将东西给叶飘飘和花迟等人看了后,众人纷纷下了马车,走到前方,从冰天雪地里望着前方宛如冰雕一般的两座山峰。
    从这厢看去,看不到任何人,触目所及,只有一片冰雪,可都是武功极高之人,那掩藏在风雪之中的杀气一瞬间便能察觉出来。
    “来,猜猜有多少人,猜中有奖。”叶飘飘抱着暖袋下了马车,看着一排排站在雪地中的众人,突然来了兴致笑了笑。
    她一袭雪白锦裳,外面罩着艳红如火的貂裘披风,披风上面延着白色的绒边,满头青丝只随意插了一支紫钗,流泄在肩背后,嫣然一笑,便是西施也要大惭形秽,在风天雪地里,那抹大红极是耀眼夺目。
    花迟和西子夜便赶紧过去扶她,雪恨便去抱叶宁,绿罗回头望着她笑道:“小姐,猜中了有什么奖励?”
    叶飘飘往前走几步,朝山涧上望了一眼,弯起唇,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最近天寒地冻的,西少爷最近空虚寂寞冷的很,猜中者,西少爷包暖被窝一个月。”
    什么?西子夜一听,猝然偏过头瞪她。
    “咳咳……那奴婢还是不猜了。”绿罗赶忙举双手放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西少爷对小姐有多好,她敢去挖小姐的墙角吗?不想混了!
    夏蝶也立刻表态:“奴婢也自动放弃这……这大好福利。”
    雪恨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可怜的西公子,我们逍遥楼的丫头们太争气了,贱不能移啊!长成那样儿,谁敢让他暖床啊,哈哈!”
    叶宁一听这话,也趴在雪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三爹爹,你又用错词了,这叫不为美色所惑!”
    雪恨:“……”
    “……”西子夜囧,长成哪样儿了啊?他的这张美颜,天下多少女人见了要自杀,多少男人见了要抓狂,有没有欣赏力!什么眼神儿啊!
    花迟只是温和的站在叶飘飘身边,微微拥着她帮她挡风,并不做任何表示,叶飘飘望着众人的打闹,微笑道:“我猜,这里有五十一个人,还有一只雪狼!”
    五十一个人?众人一惊,她们也辩识了一下,顶多只看出有五十人,还有一人从何而来,而且……还有一只雪狼?
    雪恨和西子夜还未曾料到雪狼的存在,不由齐齐转头看向她。
    花迟此时温和一笑:“雪狼,的确是有一只,倒是五十一人,那一人从何而来?”他身为医者,雪狼的气息逃不过他的探查,只是上面分明只有五十人,怎么她却说有五十一人。
    “看来你们都没有猜对。”
    叶飘飘感受着脚底下的震动越来越近,勾唇一笑,缓缓退到了一旁,扭过头朝后面看去:“加上那一人,总共五十一人!”
    顺着她的视线,众人看到,一匹鲜红的汗血宝马从远处狂奔而来,马上的女子身着玫瑰色的华贵大氅,氅边上绣满了尾舌兰,腰间斜挎着一柄长剑,大氅上的帽子盖在头上,包裹住她全身,玫瑰大氅裙摆铺散在马背上,迎着风呼啸奔来,雪花旋转着洒落在她背上,身下的汗血宝马在厚冰上带着她如同漂移一般,飞速滑行。
    在这大雪天里,雪花飞舞,火一样的汗血宝马带着一名烈女子在冰上狂飚,那场面,怎么看都觉得是一种美景,就好比大冬天吃着凝结成冰的冰棍,一边冷得直哆嗦一边还要大呼过瘾。
    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的飞驰,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样,那女子连同宝马几乎要飞起来。花迟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叶飘飘将她护在身边,那汗血马便从众人身边忽闪而过,卷起一阵飞扬的雪花和冷冽的狂风。
    “有意思……”叶飘飘望着她呼啸卷过的背影,缓缓笑起来。
    西子夜看着从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眉头微皱,望着那背影沉思,其他人也纷纷盯着那渐行渐远的女子,看着她深入一线天。
    “还真的是五十一人,娘亲你好厉害!”叶宁一脸崇拜。
    雪恨幸灾乐祸地看着前面:“你们说,那些人会设什么陷阱?尖刀?流箭?还是从上面滚雪石?”低磁的嗓音,带着无情的冷血和一丝兴味。
    “很可能都有。”在没有原子弹,氢弹的年代,这种作战方式,叶飘飘觉得万箭齐发把人射成马蜂窝,或者挖地坑设尖刀陷阱让别人死无全尸是最常见的戏码。
    果然,众人的话刚落,却见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啸,女子狂奔的宝马猛地扬蹄大叫一声,急驰的马身猝然一个急刹,脚下的那块雪地突然坍塌,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汗血宝马嘶扬大叫,猛然坠了下去。
    事出突然,女子反应倒也快,脚尖在宝马上轻点,纵身往上跃起,攀上一线天的峡缝里,身子敏捷如同雪豹一般。
    只是还不等她的手抓稳那冰冷的岩壁,上百只数不清的弓弩齐发,从峡缝中破空而来,锐利的寒芒在风雪中急梭似流星,密密麻麻一层的黑色弓弩尖直插那名女子。
    若她不能挡开,那必会如叶飘飘所说,被射成马蜂窝!
    只是,她一人双手,如何能挡开这上百只尖利的弩呢?弩与箭是有区别的,弩的杀伤力远比箭要高出许多,况且眼前的弩还是寒铁打造,可想而知,若插在身上,会是一种怎样的痛苦感觉。
    “弓弩做的真漂亮,这女人肯定死翘翘了。”雪恨一手抱着叶宁,一手摸着下巴揣摸。
    叶飘飘紧盯着那抹玫瑰身影,微微摇头:“那可不一定!”
    冰峰之上,一女人困入险境,而峰下停着数辆宽大的马车,数名俊男美女却站在雪地中好整以睱的看戏,没有怜悯之心,也毫无帮衬之意,甚至还对眼前画面品头论足。
    那场面,不可谓不说是一抹奇景!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被弓弩穿膛而过时,但见那女子腰身一斜,腰间长剑赫然出鞘,剑身奇特呈波浪状,随着她手指的动作猛烈狂舞,翻飞的剑气便如同海浪一样,一波高过一波的朝空中荡去!
    空中传来“嘭嘭嘭”的撞击声,寒铁弓弩与剑气一碰,便被扫成了数截。
    密集如影的弓弩直射,女子脸色丝毫未变,腾空飞起,一人翩飞在狭长的裂缝之中,长剑如蛟龙,气势若长虹贯日,将破空而来的尖锐刺破,化作一抹灰烟洒下去。
    她的剑奇特,剑法更奇特,速度也奇特,身形快的仿佛一道幻影,玫瑰色泽在空中忽上忽下,变幻莫测。
    “漂亮!”
    方才还夸赞弓弩做的好,以为女子必死无疑的雪恨看到此情景,不由大赞一声,身若游龙,翩如惊鸿,着实漂亮!
    西子夜却在此时眉峰皱的越发紧起来,这个女子,似乎有点眼熟?
    “她手上的剑,是竹浪剑!”一直未出声的花迟突然轻声道。
    夏蝶和绿罗惊诧道:“竹浪剑?那不是天下排名第八的剑吗?”难怪威力如此深厚!
    名剑山庄所打造的剑,每一把都名扬天下,尤其是排名前十的名剑,均是举世无双的上上之剑,而且每一种剑都是独一无二的,世间再寻不出第二把。
    以前,名剑山庄每一年的赏剑大会,都会有无数宝剑出世,这十把剑是这些年来最威力无穷的,剑一出世,便会被无数人轰抢,很快就消失在江湖之中。
    自从前几年名剑山庄庄主削发休妻后,名剑山庄便再也没有铸过一柄剑,也不再办赏剑大会,是以名剑便更显珍贵。
    排名第一的流冰剑,如今在叶宁手上,而这第八名剑也现世了,居然是在一名女子手里?
    众人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说竹浪剑?”西子夜桃花眸子骤然一抬,摇头失笑道,“按你所说,她应该是纳兰乐菱,在当年的赏剑大会上,庄主将竹浪剑赠送给了当今的武林盟主,而眼前的女子,纳兰乐菱正是盟主的亲传徒弟!”
    “武林盟主的徒弟,听上去好像很霸气!”叶宁笑眯眯道。
    “怕不止这么简单,纳兰……她和西楚皇室是否有什么关系?”叶飘飘看向西子夜。
    西子夜闻言一笑,叹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纳兰乐菱是西楚国最小的公主,纳兰痕的亲妹妹。”
    说到这,他美丽的桃花眼忽地一黯,“据闻她打从就不喜欢皇室的规距,向往自由,待及荓之后便离开皇宫,随她师父闯荡江湖,我还是在数年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看她这么匆忙的往边关赶,想必也是得知了她哥哥的消息,回去救人的吧。”
    叶飘飘听到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前面的烈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诡异的笑,狭缝中的女子此时仍未脱险,弓弩被她击落,还不及停歇,山顶巨大的雪石轰然滚落,朝狭缝中直坠下去,砸向纳兰乐菱的头顶。
    叶飘飘数了数,约有二十个巨大的雪石,她一个人根本挡不过来,那些人显然是要置她于死地,千钧一发之际,却见纳兰乐菱凌空一个翻跃,跳到某一个雪石上面,又从这个雪石跃到另一个雪石,手中长剑飞舞,一剑气扫去便碎裂一个,纷气的雪块像冰雹一样散散落下。
    可她只顾雪石,却没有看到身后巨大的雪石上,站了一匹雪狼,那雪狼一双绿瞳幽冶,张着大嘴,咧出锋利的狼牙,一见纳兰乐菱,纵身一跃朝她扑了过去。
    这一幕突如其来,纳兰乐菱防不胜防,后背被尖利的狼牙划出深深的血缝,右手臂被雪狼咬在嘴里,狼牙之锋利,顿时就流出了鲜血。
    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
    纳兰乐菱一失衡,整个人从空中摔落下去,而头顶的雪石无情的压顶而下。
    叶飘飘见状,将暖袋抛给花迟,朝前飞身一跃,红羽丝如流光射向半空,一根缠住纳兰乐菱,一根从雪狼肚子穿腹而过,雪狼因疼痛张开嘴咆哮一声,从空中滚摔下去。
    叶飘飘反手一掌轰碎头顶的雪石,红羽丝急收,将纳兰乐菱抱在怀里,退飞到众人身边。
    狭缝顶端的人眼见纳兰乐菱被救,他们的计划失败,纷纷从顶端冒出头,站在上面俯视着下面的众人,挥了挥手道:“爱管闲事,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叶飘飘仰头看了一眼,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夏蝶,去会一会他们,不留活口!”
    夏蝶和绿罗等人飞身迎上,在这冷寒入骨的大冬天,她们早想练练手暖和暖和了,雪恨也迫不及待加入,分明是悬崖一样的仰天俏壁,没有任何支撑的落脚地,冰雪滑而冷,他和众人却如入平地,长剑刺入冰壁中,纵身一跃便是数丈之高,眨眼就到了山顶,与那些人交锋在一起。
    以他们的身手,那些人简直就像砍冬瓜一样,一手一个。
    山上的人也没料到这些人身手如此之高,打不过便想逃之夭夭,奈何雪恨是个很会记仇的人,他即出手,那些人焉有活路。
    对于他们,叶飘飘根本不用担心,抬眸望了一眼,便垂头看向纳兰乐菱:“纳兰公主,你还好吗?”
    纳兰乐菱嘴唇有些发紫,漂亮的脸上冷出了一层虚汗,揭开她的帽檐才看到,她眉目如画,五官精巧,如新月生辉,古书有云“一顾倾人城,再顾人国”,用这话来形容都不为过。
    花迟便在她身上几处速点,给她嘴里塞入一粒黑丸子,既然叶飘飘插手了此事,肯定是要救她的。
    “雪狼的牙是有毒的,幸亏你遇上我们。”
    纳兰乐菱咬牙站起来,捂着流血手臂看向叶飘飘,并没有端公主的架子,平静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只是……姑娘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不看还好,一看清叶飘飘的容貌,即便纳兰乐菱是名女子,也不由怔愣了一瞬。那映在她眼里的女子,明若艳霞,肌肤晶莹似玉,美眸中带着妖娆的笑意,顾盼之间,有一番清冷高华的贵气,美艳不可方物。
    仿佛周身环绕着一股高贵华丽又妖娆妩媚的光环,于是第一次相见,纳兰乐菱便给叶飘飘在心里下了个定论自带圣光的女人!
    几人见她痴愣,皆是菀尔一笑。
    叶飘飘并不知道纳兰乐菱给自己的评论,好心情地拉开她的手,拿出手绢擦了擦,又替她包扎,挑眉看向西子夜,西子夜移步到她身边,笑看着纳兰乐菱:“公主,可还记得我?”
    纳兰乐菱侧目看向西子夜,沉吟了半响后,恍然大悟又失笑道:“记得!大燕国第一妖孽,钱庄少东主,西子夜。”原来是皇兄的朋友,虽只见过一次,但像他这般风情万种的男子,她还真只认识这一个,因此印象深刻。
    又似是想起什么,纳兰乐菱猛地看向西子夜,顾不上右臂上的伤,手中竹浪剑飞闪,瞬间架在西子夜脖子上,表情冷肃而冰寒:“我听说,皇兄是因为绑了大将军,夺了他的虎符,给你借兵三十万,才会被父皇打入天牢的?”
    谁都没料到她的这个举动,众人一惊,纷纷往前一步。
    “若你要为纳兰痕报仇,便杀了我吧。”西子夜不动也不反抗,轻叹了口气,妖孽的脸上面色有些难看,是他害了他的朋友,他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叶飘飘看到他脸上的愧疚,侧目朝纳兰乐菱道:“你错了,是他借兵给我,这恩是我欠你皇兄的,所以由我来还,你皇兄我一定帮你救出来。”
    澹台逸如今不在了,那他的恩便由她来替他还上,况且与澹台沧澜对抗,原本也就是她的初衷。
    纳兰乐菱回头看着叶飘飘,目光中闪过一抹讶异:“是你?你就是叶飘飘?”大燕发生的事她听说过,据说澹台逸和叶飘飘齐手端了澹台沧澜,那三十万大军便是为他们所驱。
    叶飘飘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冰雪,声音似有若无的透着凉意:“公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回去救纳兰痕,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况且,你现在受了伤,要对付我们……”
    她的话没有说完,纳兰乐菱清楚其中的意思,她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是非曲直她都明白的,当下收了剑,看着众人道:“今日你们救了我,这恩我纳兰乐菱记住了,一码归一码,恩我会还,但若皇兄出了事,这仇你们也逃不掉。”
    “你放心,我必还你一个聪明漂亮的纳兰痕。”望着眼前恩怨分明的女子,叶飘飘轻笑了下。她不止要救纳兰痕,这西楚江山她也要插上一手。
    “好,我信你!”纳兰乐菱漂亮的面上微一放松,那疼痛便袭卷上来,她皱了皱眉站起身要走,“皇兄身陷囚笼,我先行一步,告辞!”
    身为西楚公主,这女子却毫不娇弱,飒爽豪气,眉眼间那抹巾帼不让须眉的大气让叶飘飘很是喜欢,当下笑道:“你确定你能进得去?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正是要赶去西楚国都,既然顺路又目标一致,不如一同做个伴?”
    纳兰乐菱一听,微一点头,答的爽快:“好。”
    她的衣服已经被雪狼撕裂,寒风袭卷,不免打了一个冷战,叶飘飘拿了貂裘给她换上,这时,雪恨和夏蝶也已经解决了上面的人。
    叶飘飘抬头朝冰峰上的雪恨道:“把他们的衣服都扒下来,尸体用雪掩埋。”
    “你要他们的衣服干什么?”纳兰乐菱奇道。
    “他们即派了人在边关截杀你,必定不会轻易让你进城,也不会让任何与纳兰痕有关系的人靠近,包括西子夜,所以我猜,他们很有可能封锁了边关,不准任何人进,也不准任何人出。”
    众人一听,心下一觑,纳兰乐菱同样微惊,抬高音量道:“这也说明,我皇兄极度危险。”
    “没错,皇宫的暗潮汹涌,屡见不鲜,怕是有人要对你皇兄下手了。”叶飘飘拿过花迟递过来的暖袋,示意叶宁上车,自己也径直走上了马车,临进去之前,朝众人笑了笑。
    “出发吧,夜晚入关!”
    西子夜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白天都进不了,晚上怎么进?”
    “光明正大的进!”
    晚上的边塞,风声更加的大了,叶飘飘等人及至边口时就舍弃了马车,换上了死去的士兵的衣服,迎着风雪往城门走去。
    大雪未停,高靴一踩下去便是很大的一个坑,好在众人武功都不低,否则以边塞的这股冷寒,非要冻死不可。
    冷风灌耳,在夜里仿佛鬼哭狼嚎,卷着雪花狂乱飞舞,她们从头到尾都换了个模样,边塞风大,出外的士兵都用宽大帽子和围巾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除了纳兰乐菱,叶飘飘众人换了衣裳,穿着士兵的衣服,远一望去,根本分辨不出来真伪。
    边塞的城墙也很高,因是两国交战之地,城墙比国都的要严谨,城楼顶上守夜士兵众多,来来回回的巡视,不放过一个漏洞,旁边还有数个独立的观探台,上面也有三四个士兵把守,城墙旁边还有四五个烽火台,亦是重兵把守。
    若直接从这里闯过去,显然是行不通的,边塞驻扎军队众多,一旦惊动了他们,即使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只怕也难以脱身。
    大红灯笼照亮了大片天地,站在城楼下,叶飘飘扫了一眼耸立宽厚,气势冷沉的巨大城门,压低声音道:“果然是封锁了,这城门至少有七天没有动过。”
    “小姐,你从哪里看出来的?”绿罗也压低声音问。
    西子夜和花迟一声低笑,花迟轻声解释道:“大雪下了很多天,城门上结了很厚的一层冰,冰层呈一整块状,中间没有裂痕,显然城门许久没有开动过。”
    纳兰乐菱赞赏地看了叶飘飘一眼,此刻的她穿着亚麻色的男人军服,用黑色围巾罩着脸,掩去了那绝丽容貌,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眸子,她们这一伙人个个都不能小觑。
    “飘飘,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叶飘飘偏过头,看着纳兰乐菱眼底的信任,笑了笑。这时,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发现了她们,面朝下一声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站在那里干什么?”
    “奉命出关捉拿纳兰公主!”叶飘飘仰头压低音量高喝一声,伸手一扯,动作略显粗暴的抓住纳兰乐菱的胳膊,作势狠狠的往前一推,“人已抓获,速开城门!”
    纳兰乐菱还是穿了之前的玫瑰大氅,后背撕裂开,身上血迹斑斑,脸上也沾了血丝,头发凌乱,双手用绳索紧紧的捆在背后,站在光火之下,看上去狼狈不堪,像是被人凶残的折磨过,因叶飘飘的动作,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城楼上的士兵看清下面的情景,让人立刻开了城门,城门一开,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叶飘飘抓着纳兰乐菱往里面走去。
    身后传来大门紧闭的声音,大灯笼高高的挂在壁垒四周,将周围照得一片通红,有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握着长枪迎了上来,上下扫量了纳兰乐菱几眼,朝叶飘飘道:“她就是纳兰公主?”
    叶飘飘点点头,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曲折蜿蜒的道口和周围的垒台,前面不远处便是城池,那城池很大,她们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主帅的议事厅在哪里。
    “大将军……”叶飘飘看着眼前身穿铠甲的士兵,故意拖长了尾音。
    曲柳闲在大燕与澹台逸一战大伤,为了防范大燕出兵攻打,这会肯定守在这边关,尚未回去国都,而这里也肯定有数目庞大的军队,是以叶飘飘猜测曲柳闲肯定在边关养伤,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士兵一听,接话道:“大将军在议事殿,跟我来!”
    话音一落,那士兵转身即走。有人带路,叶飘飘自然十分乐意,与众人跟随士兵一起去了议事殿。
    还没上台阶,便听到里面传来歌舞声,还有嚣张外露的笑声,听上去似乎有很多人,那隐隐透出的荒邪笑意让叶飘飘略略皱起了眉头。
    到了议事殿,花迟和西子夜,夏蝶等人均留在殿外,叶飘飘则抓着纳兰乐菱准备进去,忽然那士兵回过头瞧见了隐藏在众人中间的小孩,眼底一惊,指着叶宁斥道:“这小孩哪来的?”
    众人心中暗叫不好,花迟一手将叶宁护在身边,不料那士兵竟然道:“把他一起带进去!”
    都已经到了这里,不能与他起冲突,叶飘飘也只好依了他,带着叶宁和纳兰乐菱一起走了进去,果然如同猜测那般,议事殿坐了很多人,两旁摆满了客桌,桌上放了各种糕点和酒,中间还有七八名女子在随着乐律跳舞。
    曲柳闲也在,只不过他没有坐在主位上,主位上坐着的是一名年轻男子,长的面如冠玉,眉宇间有抹得天独厚的傲气,头上戴着玉冠,穿着藏青色的大氅,腰束玉带,怀里抱着一名浓脂香粉的艳丽女子。
    叶飘飘和纳兰乐菱并排站着,感觉纳兰乐菱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她浑身的气息有些微微的变了。
    看到几人进来,那男人眉眼连抬都没有抬一下,目光落在怀中女子身上,歌舞依在继续,倒是曲柳闲转过头看着几人,领人进来的士兵跪下禀道:“大将军,纳兰公主抓回来了。”
    曲柳闲放下杯盏,视线望向旁边一脸倔犟又讶然的纳兰乐菱,笑道:“公主,太子殿下恭候你多时了。”
    叶飘飘一听这话,微微抬眸扫了主位上的男人一眼,心里登时一个咯应,这看上去有些荒的年轻男子……是西楚国的太子殿下?
    没人料到这太子会来到边关,只怕她们的计划会被变动了。
    “太子不在宫中呆着,跑到这边关来干什么?”纳兰乐菱站在殿中央,扬起头厉声问。
    主位上的男子这才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前面,一双细眸里闪着毒窒的光,阴侧侧的笑道:“本太子倒是要问问你了,身为西楚公主,不呆在宫中,总在外面随着什么狗屁盟主闯天下又是做什么?”
    “呸!”纳兰乐菱朝地上啐了一口,冷着声音怒斥道,“不许骂我师父!”
    她上前一步,一脚踹翻了奏乐的琴,将殿中正跳的起劲的舞女通通赶了出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望着太子的眼神充满了怨愤,显然是与太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不协和。
    太子也不恼,依然紧紧抱着窝在他怀里的女子,当着纳兰乐菱和众人的面,俯低头狠狠吻住了女子的唇,轻咬到吸,手指旁若无人的拉开了女子胸前的衣裳,唇热如火,一路从嘴吻到脖颈。
    下位的众人皆是呆若木鸡,看着狂放不羁的太子和女子的纠缠,只觉得口干舌燥,曲柳闲也不禁侧过头,轻轻咽了咽喉咙。
    叶宁悄悄拉了拉叶飘飘,小声道:“娘亲,这个太子吻技好差!”
    叶飘飘脑门一黑,压低音调道:“宝贝,非礼勿视!”
    叶宁偷偷的笑了笑,在心里竖起小指鄙视爱显摆又吻技超烂的太子。纳兰乐菱却是别过头,脚下用力,朝旁桌上的酒杯一扫,两杯酒伴着她的怒吼声毫不客气的朝纠缠中的两人打了过去。
    “纳兰池!你无耻!亏你还是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纳兰池头一扬,酒盏砸到女子头上,额角立刻就破了血,冰冷的酒随着鲜血一起从女子脸上滑了下去,女子叫了一声,尚沉溺在纳兰池情中的她半眯着眼睛,捂着头呜呜的哭起来,娇声道:“呜呜呜……好疼啊,太子殿下。”
    一边哭泣,她还一边轻轻依偎进纳兰池的怀里,以求得到他的怜悯。
    哪知纳兰池看到她满脸鲜血,非旦没有半分同情,还双手一松,握在她的腰间一把将她从桌前丢了出去,面上的嫌恶在那一刻毫不掩饰的昭露出来。
    连看也懒的多看她一眼,末了,还用手帕擦了擦手。
    “来人啊,抬下去,杀了!”冷鹜又无情的声音,仿佛杀人对于他来说,就如同家常便饭。
    那女子爬起来,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要奴婢做什么都行,求太子殿下不要杀奴婢,放奴婢一条生路……”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像拖死狗一样的拖了出去,唯有那恐慌的哭泣声还在殿上余音袅绕。
    纳兰乐菱眉眼冷沉,看着主位上的太子痛怒难忍,像是要吃了他的肉一样,咬紧牙关道:“纳兰池!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残暴最龌龊的人!”
    客桌上的众位军士似乎也被太子喜怒无常的举动给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只呆呆地看着公主和太子两相对峙。
    纳兰池仿佛一点也不计较纳兰乐菱的口舌之争,那双眼睛分明清亮,却又藏着一触即破的戾气,嘴角恶意的勾起:“皇妹,你发泄够了吗?”
    说完这一句,他朝纳兰乐菱身后看了一眼,盯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诧异道:“这个小娃娃是……”
    话未完,他的视线凝向一旁的曲柳闲。曲柳闲也愣了一下,方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孩,军营里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唯一的猜测便是跟纳兰乐菱一起从外面抓回来的,只是方才太子与公主对峙,他也没好方便出声询问。
    如今,太子这一句,他自己都有些懵了,目光看向叶飘飘,道:“哪来的小孩?”
    此时的叶宁穿着月白色狐裘,上等的毛色裹住他小小的身子,精雕玉琢的脸上带着稚嫩和茫然,委屈地看着殿上的众人,那微翘的小嘴令众人即是喜爱又是心疼。
    叶飘飘垂下头正要说话,刚张了张口,便听到叶宁脆嫩又沁甜的声音响起。
    “我是你们公主的儿子!”
    他的小手,笔直的指向纳兰乐菱!
    “……”
    叶飘飘闻言,脑门上一排黑线,宝贝你认错人了吧?啊?就算你娘亲不是公主,也不能不认娘吧?
    被煞到的人又何止叶飘飘,满堂的人都是大吃一惊!便连纳兰乐菱自己都瞪圆了眼睛看着叶宁,曲柳闲也是目瞪口呆,纳兰池微睁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叶宁。
    说他长得像公主吧?也不像,说他不像吧,那他又是谁呢?况且小孩的话虽然天真,但可信度却是极高的,谁也不会相信这么一点的小孩敢在这个地方撒谎,还是冒充公主的儿子,他们料定叶宁没有这个胆量。
    再说,这娃娃长得这么精致漂亮,总不见得是个寻常百姓的娃吧?看样子也不像!
    只是……这娃看上去约莫也有五岁了吧,纳兰公主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她不是尚未成婚吗?自古婚姻媒朔之言,父母做主,何况她还是公主,必须是皇上亲自指婚才可以!
    这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皇妹,你可知身为公主,不经父皇宣旨,与外人私通,会是个什么下场么?”纳兰池声音凉凉的,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笑意。
    所有人都看向纳兰乐菱,叶飘飘也黑着一张脸看着她,幸好是雪天,用黑布遮了脸,也无人怀疑出什么,否则以她现在的脸色,估计黑的像锅底了。
    纳兰乐菱似乎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原本就大大的眼睛瞪的更大,紧盯着叶宁,满头凌乱的发配上她那副表情,着实有些好笑。
    “皇妹,他的父亲是谁?他是你和谁的孩子?”纳兰池又问。
    纳兰乐菱看了一眼叶飘飘,又看了看叶宁,向来干脆爽利的她也不禁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他……我们……”
    “我是公主和武林盟主的孩子!”脆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哗!
    满座哗然!
    叶飘飘额角隐隐开始抽搐!
    武林盟主和公主的儿子……儿啊你不仅乱认娘,你还乱认爹啊!
    虽然很汗颜,但叶飘飘到底没有去否认,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纳兰池脾气古怪残暴,宝贝这样说反而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不管他要不要对纳兰乐菱下杀手,公主的儿子,日后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最有利的筹码。
    宝贝这一招,不可谓不高啊!只是……宝贝你也太狡诈了!毁人清白不留余地啊!叶飘飘在心里为纳兰乐菱和武林盟主默哀了一秒。
    纳兰乐菱也没有否认,只是一张脸已经囧的无法形容,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苹果,心里却又有一丝偷来的些微甜蜜,她和师父的……儿子吗?
    啊呀师父,徒弟对不起您老人家啊,您守了二十几年的清白,却在今天被叶飘飘的儿子给一朝毁之怠尽了……
    只是,若她与师父真的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儿子,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满堂的人都因这一句话瞠目结舌,震惊的目光在纳兰乐菱和叶宁之间来回巡视,西楚的整个皇宫和整个国都的人都知道纳兰公主性子坦率直爽,说话从不顾忌,与皇帝之间一直是水火不容,刚及荓便兀自离开,随师父傅凌天走入江湖,一年也才回宫几次。
    这么多年,一直是和她师父在一起,这男未婚女未嫁,又都是年轻男女,身在江湖又没有那么多顾忌……
    **什么的,情不自禁什么的……都是相当的有可能!
    这样一想,众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也逐渐相信,这小娃娃很有可能真的是公主和武林盟主的儿子!
    曲柳闲坐在桌前一脸惊悚,纳兰池望着眼前漂亮的叶宁,深吸了口气,虽然仍是难以置信,却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况且这事与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望着众人错愕惊诧的快要瞪掉眼珠子,叶宁同学再次淡定地开口:“我爹爹说,你们若敢动我和我娘亲,他一定踏平你们整个西楚!”
    其实这话里,叶宁所指的并非纳兰乐菱,而是指叶飘飘,只是议事殿的众人听不出来。
    众人尚在惊愕中没有回神,猛一听这话又是一愣,纳兰池扑哧一笑,面上带着冷傲的鄙夷。
    “傅凌天口气倒是不小,纵然他统治整个南方大陆的武林,武功甚高,对上我们西楚百万雄军,他又能有几分胜算?大言不惭!”
    纳兰乐菱囧啊囧,叶宁小盆友你这是栽脏嫁祸啊!小小年纪实在太邪恶了!师父的一世英明这是要败在你手里的节奏啊!
    叶飘飘却是在心中替叶宝贝暗赞一声好,把傅凌天这厮一起拉下水,她可是又多了一个盟友,而西楚国却是无形中添了一个敌人,无论傅凌天有没有说过这话,至少这个仇纳兰池肯定是记住了。
    一个狂妄的人,永远都容忍不了另一个比他更狂妄的人在他面前猖狂!
    傅凌天虽然不能与西楚百万雄军对抗,但他统治整个南方大陆的江湖,也绝不是个吃素的。
    叶宁同学翘起小嘴,淡定如常:“我爹爹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会这么回答,所以他说太子殿下可以试试看!”
    纳兰池一怔,一双带毒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叶宁,分明是稚嫩的脸,可为何他却从这语气中听到了不可一世的轻狂,那种与他一样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不容任何人置疑的傲气!
    他眯起眼睛,想再看得清楚一点,却又赫然发现小男孩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未脱的稚嫩和一脸害怕的茫然。
    纳兰乐菱已经被叶宁噎的说不出话了,这还是个五岁的小孩吗?叶飘飘到底是怎么教小孩的?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娃好阴险的感觉呢?
    叶宁见众人满脸不愤,回头朝叶飘飘看了一眼,朝她抛了一个小媚眼儿,两人默契的一笑,叶飘飘朝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太子殿下,这傅凌天未免太猖狂了!”曲柳闲咽不下这口气,江湖和朝廷一直是互不相侵,这傅凌天大放厥词分明是没把他们朝廷放在眼里,尤其没把他曲柳闲放在眼里。
    南征北讨,出生入死,掌管数以万计的军队,岂是他曲曲武林能够相提并论的!
    “呵呵,好!好个武林盟主!来人啊!”纳兰池大声冷笑,藏青色的大氅袖摆随手一挥,将桌前的所有糕点和酒盏尽数扫到地上,望着跑进来的士兵怒道,“纳兰公主不知自律,与外人苟合,侮辱皇室血统,是为大罪,给本太子绑起来,至于这小孩,皇室决不承认外人血统,明日随本太子一同带回国都!”
    一声令下,士兵抓着纳兰乐菱就要走,纳兰乐菱一人一脚踹了开,怒骂道:“滚开!我自己会走!”说完,又回头朝纳兰池道,“纳兰池,你身为太子,偷跑到边关会面曲柳闲,分明是想勾结造反!父皇同样不会放过你的!”
    纳兰池视线居高临下的睨过去,神情萧鹜道:“边关会曲柳闲?呵呵,这个罪大得过四皇子与大燕勾结,背叛西楚来得重吗?纳兰痕抢夺虎符,擅自领兵三十万奔赴大燕国,这已经是死罪一条了!皇妹,你虽闯荡了数年江湖,却仍是太天真了!”
    纳兰池像是叹息似的摇了摇头,勾着嘴角从屏风后离开了,纳兰乐菱在原地愣了半响,是了,她怎么忘了,父皇那个人眼里从来没有亲情,皇兄擅自夺虎符出兵,等于是向他宣战,已经挑战了他的底线,纵然皇兄并没有背叛谋反之心,可看在天下人眼里,看在父皇眼里,皇兄已经是百口莫辨了。
    “快走!”后面的士兵推了她一把,已经被太子判了死刑的公主,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就如同随时可以削成两半的平民,再无尊贵可言。
    纳兰乐菱猛然回神,狠瞪了那士兵一眼,侧头看向叶飘飘,叶飘飘回她一个镇定的眼神,拉着叶宁,走上前押住她的胳膊,同那士兵一起将她领了出去。
    “放心,我答应过你会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皇兄,绝不食言!”叶飘飘压低声音,嘴唇轻轻从她耳侧划过,“公主先委屈几天。”
    纳兰乐菱耳窝感到一股温热,偏过头看着她,叶飘飘的眼睛极美,眼睫浓密如蒲扇,虽然未做任何修饰,但那眼线却是天然的漆黑,透着自信和慧黠,让她毫无保留的相信和信任。
    点点头,她不再反抗,只任几人将她押着下去,关进了一间房,然后紧紧反锁。
    等众人一走,叶飘飘站在台阶前看着等候在外面的花迟等人,指着身边的叶宁大声道:“你,臭小子!今天晚上跟我们兄弟几个睡!明早随太子殿下回国都!”
    “哼,谁要跟你们睡!我要娘亲给我暖床!”叶宁站在台阶前,噘着嘴故意大声反驳。
    叶飘飘暗笑,小样儿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面上却怒道:“还暖床!从今天起再没有娘们儿给你暖床了,给我走!”
    说着,一把将叶宁撸在腋下夹了起来,往军营住处走去,身后的花迟等人见状,个个抿紧唇忍着笑,跟着叶飘飘离开。
    夜色浓墨,火光映天,周围巡逻的人从身边一排排走过,待刚过去没多久,叶宁从她胳膊弯里抬头,轻声笑道:“娘亲,你演的太好了,完全都不像我娘亲了,倒像是一个糙老爷们儿!”
    “……”叶飘飘神囧,宝贝,你确定这是在夸娘亲吗?糙老爷们儿,你娘有那么糙吗?
    “宝贝,明天随那个暴力狂回国都,你怕不怕?”宝贝明天随纳兰池走,她们这些人肯定不能陪在他身边,他一个人还真有些让她不放心。
    叶宁嘿嘿一笑:“娘亲,宝贝不怕,宝贝一定让那个太子吃不了兜着走!”
    叶飘飘会心地笑了笑,也对,以她家小男子汉的这股狡诈,倒霉的绝对是纳兰池!而且纳兰池即然决定带宝贝回国都,在路上绝对不会对宝贝动手。
    摸了摸叶宁的头,叶飘飘悄声道:“到了皇宫要好好保护自己,娘亲随后就会赶来。”
    “放心吧,娘亲。”
    几句话刚落,那军营士兵宿地已经到了,几十个人睡在一个宽大的房内,房内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十张冷炕头,其余人已经睡的沉了,有些甚至发出沉重的鼾声。
    叶飘飘皱了皱眉,伸手一弹,红羽丝飞出,带起一股淡淡的黑色烟雾,飞快扫过两排睡得正沉的众士兵,顿时,鼾声全无,一个个像死了般,突然变得死气沉沉。
    “好了,今天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等纳兰池一出发,我们随后就动身。”无奈地朝众人耸耸肩,叶飘飘转身朝炕上走去。
    如果不是宝贝必须留在这里,他们今天晚上就该动身了。
    花迟扫了眼周围,素手一挥,原本盖在其他士兵身上的床单全部飞起来,在周围迅速围成了几间房,炕上也铺的整整齐齐,与前面的那些士兵完全避开,厚被子也全部飞到了叶飘飘众人这边。
    可怜那些士兵们全部都变成了光着膀子睡觉,这大冬天的,不冷死也得冻僵。
    雪恨叹口气:“唉,我可真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睡这破烂地方,这纳兰池,不把他剁碎了完全不能解我心中气愤,等到那一天,看我怎么整死他!”
    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单被,叶飘飘听得好笑,提声道:“睡吧,何止纳兰池,这整个西楚到时都要听令于我们!”
    一夜轮回,第二日清早,那间房的士兵十个有九个染了风寒,浑身冻出冻疮。
    叶飘飘众人依然着男人打扮,穿着士兵的衣服,没事人一般送纳兰池带着叶宁回国都,曲柳闲亦随他回去,纳兰乐菱依然被捆绑起来,用一辆马车关押起来秘密回国都。
    等纳兰池的大部队一走,叶飘飘与花迟等人立刻换了衣服,潜藏在纳兰池的部队后面,一来顺道,二来可以随时保护叶宁,就这样跟随众人一起去了西楚国都,只不过纳兰池完全没有察觉而已。
    临走之前,叶飘飘吩咐夏蝶和绿罗道:“从这里到国都,你们沿途将纳兰乐菱和傅凌天之间的事散播出去,并以纳兰池的立场扬言若傅凌天再不出现,便杀了纳兰乐菱和他的儿子!”
    夏蝶和绿罗一抽,这分明就是小姐想借刀杀人!
    “小姐,若傅凌天不出现呢?”夏蝶问,“况且,他根本没有儿子,他知道这其中的作假把这当成谣言就不会来了。”
    叶飘飘意味深长的一笑:“他会来的。”竹浪剑这么名贵的东西,他都舍得送给纳兰乐菱,可见他对这个徒弟的重视程度绝非一般,就算他知道没有儿子,纳兰乐菱的安危,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一路从边关到西楚国都,所经历过的郡县和城池,都会被夏蝶和绿罗等人肆意散播一番。
    而此时的纳兰乐菱尚不知道,她和武林盟主傅凌天的事已经在整个西楚传得沸沸扬扬。
    大燕国的天不比西楚,即使寒冬腊月,冷风阵阵,却偶尔能见到若隐若现的太阳光线,半点雪花都没有。
    惬意而悠远的白云下,一座恢宏而巨大的山庄静默立于小山峰之上,山川,大海,森林飞鸟,海鸥,该有尽有,全面俱到,山庄四周用巨高的墙将庄内的一切包围起来,仿佛把整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缩小容纳在那座山庄里了。
    从半空中看去,那座山庄亭角飞檐,楼宇绵延,比皇宫还要大上几倍,金字塔式的楼阁一栋连着一栋,楼阁的后方便是一望无垠碧蓝的大海,站在楼阁上往四周望去,只觉一览众山小。
    那景致神奇而秀丽,气势雄伟磅礴,美丽而壮阔!云雾缭绕间,仿若入了九重天宫仙境!
    就在这山庄内的最中央,一栋最霸气的楼宇矗立于水湖之上,楼宇四角飞檐,琉璃瓦上雕刻着两条巨大的九爪金龙,呈飞龙蓄势待发之势,一眼望去,让人震慑之极。
    那楼宇的二楼,四扇房门微微敞开,带着冷意的轻风拂过窗台前的纱帘,吹进入屏风后面,一袭淡绿色华贵狐裘的女子坐在床沿,一只细白的手轻轻替躺在床上的男子掖了掖被角,美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
    屋内烧着炭火,暖和了整个室内,可冷风仍旧顺着屏风拂过她的脸颊,一缕发丝从耳侧掠了过去,她的鬓间竟有了一根长长的白发,她用手拨了拨,浑不在意那根白发,只望着床上双眸紧阖的男子叹了口气,神情间是化不开的哀愁。
    她的旁边还站着一名身着紫罗兰锦服的女子,那女子容貌绝丽,一双眸子黑亮如晶石,在眼眸的底层却又似藏着些什么,带着几分瞧不清的朦胧之美,下颚弧形十分完美,嘴唇不厚,却很饱满,红润而诱人。
    “柔妃娘娘,您别担心,经过君诺少爷的调息,以王爷的功力很快便会恢复的,柔妃娘娘,您已经多日没有睡好了,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云绯在这里守着王爷。”穿着紫罗兰锦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云绯。
    柔妃听了这话,又轻轻叹了一声,那会被澹台沧澜囚禁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惶惑不安过,仿佛将这一生的叹息都在这一个半月用尽了。
    “逸儿没醒,我如何能安心歇息。”
    云绯瞧着床上眉目紧闭的男子,脸上微微有些苍白:“王爷若看到您这样忧心,他也会很难过的。”
    “我没事。”柔妃回过头看她,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嘴角露出一抹轻淡的笑,“云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也是许久没有歇息好了,下去歇着吧。”
    云绯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柔妃一直守着他,可柔妃却时时刻刻坐在床沿,连用膳喝水都在床前,离开也仅仅是迫不得已的那几刹那。
    一个月余下来,她已经憔悴了许多,若让澹台逸知道,会不会责怪她没有照顾好柔妃娘娘?
    自从一个多月前,君诺将澹台逸救回来,他便一直没有醒过来,当她看到他浑身是血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的心跳也在那一刻停止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受伤!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受伤?
    从君诺口中得知他受伤的答案时,她几乎难以置信,他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自损,还被那女人打了一掌,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腹部那一剑洞穿而过的伤也是为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是谁?是之前他口中的叶飘飘吗?
    云绯难以想像。他因为坎坷的经历而冷血无情,人类的命在他眼里就如同蝼蚁,从来就没有半分情意可言,对她也一直很冷淡,尽管她救过他的命,又为柔妃受伤。
    他对别人冷心冷面,从不假辞色,她一直以为他那样的男子,就是冷漠无心的人,肯回答她的几句问话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已经是最大的特别,却没想,他也是有心的,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赴汤蹈火,为了救她宁可舍弃自己的性命。
    这仅有的一点特别,与他心中的那个女人比起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多么的可笑!
    云绯眼底一黯,胸腔里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瑟,忽然就嫉妒起那个女子,即便她没看见过那女子的面貌,即便她们两人根本从未谋面。
    第一次,她抑制不住心里的那股嫉妒。
    她看向床上的男子,他的容颜依旧绝美如神,只是添了抹难以形容的苍白,俊美无俦的凤眸紧闭,看不见里面的一丝波澜,薄唇紧抿,比他平时更显冷清而绝望。
    王爷,王爷……你醒来看一看云绯,睁开眼睛看看云绯……
    心底有无数的纳喊,云绯很想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抱住那个俊美的男人,可是不能,不可以。
    深吸口气,她痛心疾首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压制住心底那不为人知的狂烈爱慕。
    就在她心绪百转千回的时候,一道低声的轻咳在二楼的楼宇里轻轻响起,云绯一怔,快步踱上前,柔妃已经先她一步,抓紧了躺在床上男子的手。
    “逸儿,逸儿!”柔妃脸上浮上一丝喜色,半喜半忧的紧张地望着澹台逸。
    澹台逸长长的睫羽微弱的扇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一双绝美凤眸顿时拨云见雾,映入两人的视线。
    没有血色的唇依旧紧抿,他望着眼前的柔妃,缓缓坐起身,刚坐好,腹部和胸口便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他凤眸微闪,眉宇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一直守在一楼的君诺等人耳力何等厉害,听到柔妃的呼喊,立刻飞一般从一楼奔了上来,看到已经醒转坐在床上的主子,十三人走到床前,动作整齐,一掀袍摆,齐齐朝前跪了下去。
    “属下该死!未保护好主子,请主子降罪!”十三人齐声道。
    澹台逸冷淡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他们起身,只是望向窗外,看着窗外的云光似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他才淡淡道:“本王睡了多久?”
    “逸儿,你已经睡了一个半月了。”
    君诺尚未开口,柔妃便轻声答了一句,想着他这么久一直未曾睁开过眼睛,心下一酸,两滴清泪便缓缓从脸上滑了下来。
    这一个半月以来,她连眼睛都不敢合上,每次挨不住睡着后,在梦里都是他满身是血的模样,她便又惊吓着醒过来,如此反复,她的精神也比从前糟糕了许多。
    可他一直未醒,她好怕……他这一睡是不是就醒不过来了!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那抹恐惧,她被澹台沧澜囚禁,折磨了近六年,死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和她的儿子团聚,若是她活了,儿子却死了。
    那么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王爷,您终于醒了,您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把云绯和柔妃娘娘吓坏了。”云绯站到床边,满心欢喜,双眸璀亮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澹台逸目光没动,依旧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一丝轻淡的笑容。
    那笑虽淡,却如同冰雪之中的千年独莲猛然盛开,美到了极致。一时间让众人都看得呆了一下,主子的笑容本来就少,除了对着叶飘飘,他何时笑得这么温柔过?
    “逸儿,醒了就好,你饿不饿?伤口是不是还很痛?君诺,你快来给逸儿看看。”柔妃看见儿子笑了,心里自然跟着开心,可他伤得那么重,即使醒了,她仍然放不下心。
    “是,夫人。”
    他们十三人一直在庄内,所以从不管江湖进行的那些规距,尊重柔妃是因为她是主子的母亲,皇宫的纠葛与他们从不相干,因此他们一直称柔妃为夫人。
    君诺应了一声便要上前,刚站起,澹台逸便制止了他,收回目光,凝声问道:“把这一个半月发生的事说来听听。”
    君诺脸色一变,朝身后的十二人看了一眼,那十二人也有微微的变色,澹台逸看着众人的脸色,凤眸微凝,沉声道:“说!”
    君诺踌躇了下,微垂下头,绷紧头皮如实禀道:“属下对朝廷施压,派人帮澹台跖坐稳了皇位,不久他便迎娶陈素素为皇后,西楚国和夏国以及另外西方的几个国家都按兵不动,审时度势,只要属下派的那股势力向外施压一天,诸国查不明情况,暂时都不敢冒着危险轻举妄动。”
    他的话落,所有人都看着澹台逸,却见他神情冷漠,淡声道:“没有了?”
    君诺头皮一紧,垂眸道:“还有,属下查了那日七里竹林里的毒雾,是来自未央国的人。”
    澹台逸似是早已在预料之中,并未见有丝毫惊讶,一双凤眸波澜不惊,只是周身的气压却突然低了几分。
    “叶飘飘呢?她还好吗?”
    君诺身后的锦梨十二人听了这话,全部一致垂下头不敢再看澹台逸,君诺拼死往后看了一眼,见众人都是一副没有人敢出头的缩头乌龟样,顿时心里凉了半截,谁说做老大好,老大就是来给兄弟当炮灰垫背的!
    云绯听了他的话,面上掠过一抹灰暗,心中苦笑连连,他受伤,她茶寝不知,他却没有半句问候,一醒来心心念念的就只有那个叶飘飘,只有那个在他重伤后都不来看他一眼的无情女人!
    “叶小姐……她……她去了西楚国。”君诺心中一横,挣扎着将事情说了出来。
    澹台逸凤眸一动,她去了西楚国?去西楚国做什么?
    侧头看着君诺,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君诺接收到主子刀锋一般的眼神,只觉得背后有些隐隐发凉,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主子到底想听什么?
    君诺实在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了,叶飘飘去西楚国的目的,他又不知道,难道主子想知道叶宁小公子的信息?
    想到这,君诺正了正色,道:“叶小公子也随叶飘飘一同去了西楚,不过却单独一人与西楚太子进了皇宫。”
    “他独自一人进了皇宫?叶飘飘呢?”澹台逸微微蹙眉,皇宫里的暗潮汹涌他太清楚了,无论是大燕还是西楚,都逃不过争权夺利,叶宁还那么小,尽管很聪明,但若身陷皇宫中的争斗,宫里的人想杀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虎中谋皮太危险,叶飘飘竟然放心他一个人。
    “回主子,叶小姐与西子夜,花迟和雪恨等人安扎在西楚国都,具体要做什么,属下不清楚,不过……叶小姐一路散播了纳兰乐菱和傅凌天相合的传言,傅凌天如今不知去向,虽然他人尚未现身,但南方的整个武林都已经蠢蠢欲动。”
    君诺的话落,楼宇里静默无声,只余下众人刻意放低的呼吸声,锦梨和余琛等十二人在身后不敢抬头,他们都知道,主子对叶飘飘是不同的,因此刻意派人留意了叶飘飘的动向,以免主子醒来后,他们答不出来扒了他们的皮。
    主子生气后有多可怕,他们实在不敢挑战。
    他们也斗胆猜测了事发那日的情景,据他们观察,七里竹林里那个蒙面的黑衣女子,可能就是叶飘飘,能让主子那么在乎的女人,除了叶飘飘还能有谁。
    只是……主子因她而伤,若不是君诺从他们家族里拿出救命丹药,加上他们十三人几天几夜轮流为主子输送真气,恐怕主子性命堪忧,是以他们并没有把主子没死的消息告诉给叶飘飘。
    现在,看主子这情况,即便叶飘飘伤了他,他还是甘之如饴,若让主子知道,他们擅自在全天下放出主子已死的消息,那后果……
    澹台逸幽深溢着华光的凤眸敛下去,沉吟了片刻,掀开锦被从床上站起身,因重病在床,他只着了简单的白色里衣,腹部因他的动作,伤口有些微的开裂,立刻就沁出一团鲜血,印在白色里衣上。
    那样鲜艳分明的对比,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柔妃心疼不已,走过去扶着澹台逸,拧起秀眉道:“逸儿,你重伤还未愈,快躺下,若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就是,你看这一动,伤口又裂开了。”
    “母妃,我没事。”
    澹台逸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不动声色的抽出被她扶着的手臂,往前几步,伸手拂过屏风上面摆放着的一件黑袍,缓身穿在身上。
    柔妃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太过睿智独断,拼尽了多年的心力才得来了现在的一切,从如履薄冰的日子一路走来,使得他变得孤僻冷漠,如今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云绯见状,立刻拿出一件他喜欢穿的紫色披风给他披在肩上,绕到他前面给他系上锦带。
    “外面风大,披着这个,以免染上风寒,加重伤口恶化。”云绯第一次靠他这样近,双手给他系着锦缎,眼角余光可以看到他弧线优美的下颚,还有那两片薄凉而又迷人的双唇,脸上飞上一层绯红,心跳便突然加快了,她敛下眸子垂下了头,不敢再去看。
    云绯声音柔柔的,动作也十分轻柔,秀丽端庄,让人一看便觉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只是这个人,却从来都不包括澹台逸在内。
    他看了一眼身上的披风,随意的便将她系好的锦带解开了,丢在云绯手上,澹台逸命人拿了一件白色狐裘披在身上,朝君诺道:“动身,去西楚国。”
    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白色狐裘衬上黑色锦袍,越发显得他尊贵逼人,一头柔滑的长发披散在狐裘上,得天独厚的气势油然而生,他甚至不需要过多的动作,只是一个眼神,便已能叫众人臣服。
    云绯看着手中的披风,又望一眼身边身边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受伤,这男人从醒来连水都不曾喝一口,心中想的,念的,始终都是那个叶飘飘,现在还要为了她,不顾身上的伤赶去西楚国与她会面吗?
    云绯暗暗咬牙,突然很想见一见这个轻易就能住进他心里的女人,到底长了怎样的三头六臂,为何能迷住像澹台逸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
    君诺犹豫道:“主子,您的伤?”
    柔妃皱起眉,担忧不已,温婉的脸上也浮上一丝恼怒,赶忙道:“逸儿,你才刚刚醒来,先休息几天,养好了伤,你要去哪里,母妃都不管,但是现在你要在庄内好好给母妃养伤,哪里也不许去。”
    她的语气里有些微的强硬,澹台逸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冰冷的嘴角露出一缕笑容,放低音量道:“母妃,伤口不碍事,不要担心,我去把你的小孙儿给带回来。”
    柔妃一愣,想到叶宁那张精致的小脸,心中也是一柔,那小娃娃与逸儿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说起那小娃娃,她还来不及问逸儿一句,小娃娃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要去也不急于这一两天,你这伤实在是让母妃放心不下。”
    “母妃。”澹台逸轻轻叹了一声,握了握柔妃的手,安抚道,“现在正值乱世,叶飘飘在西楚国我不放心,我答应过她,要一直守在她身边,只要我活一天,便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孤独。”
    柔妃见过叶飘飘,对叶飘飘的印象也是极好,听他这般说,当下便知道她的逸儿兴许是对那女子动了心,认了真。
    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她自然也很乐意,只是……若叶宁不是逸儿的孩子,那么叶飘飘便是个有夫之妇,况且听说他的伤也是因为那个叶飘飘……这多少让柔妃心里有些嗝应……
    “母妃相信她是个好女子,但是你要答应母妃,无论如何,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般不爱惜自己,母妃也会很心疼的。”
    柔妃想问关于叶宁的事,几次张口看见他眼底隐藏的急切,便又没有问出来。
    可是……
    她转头看了看云绯,她一直看在眼里,这云绯只怕也是喜欢逸儿的,若逸儿选了叶飘飘,那云绯又怎生是好?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决断吧,柔妃摇了摇头,又低低的叹了一声。
    云绯听了澹台逸的话,顿觉得酸楚不已,咽下那股难言的酸瑟,她温柔的笑了笑,道:“王爷,带上云绯一起去好吗?云绯也想去西楚看看。”
    云绯的脸上带着期待,澹台逸看了她一眼,想也不想便道:“云绯,你留下来陪着母妃,此行君诺十三人跟着便已足够。”视线转向君诺,他吩咐道,“让左堂和左奕留在大燕保护澹台跖,不要让世人知道,本王还活着的消息。”
    君诺一惊,抬头看向澹台逸,手心里冒出一层淡淡的冷汗,他还没说,主子竟然就已经知道他散布了主子已死的事。
    只不过……按主子这意思,是不会责罚他了?
    澹台逸似是猜中他心中所想,瞥他一眼,冷淡道:“此事你做的很对。”
    敌人一直隐在暗处,他只有卸下敌人的防备,才能将其一举击溃。
    他若一死,诸国必定放松警惕,这一次连未央国都参与进来了,可见大燕现在正处于一触即发的风口浪尖,若诸国联盟进攻,大燕将岌岌可危。
    只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他答应过她要守在她身边,既然他没死,又怎能让她一个人去奋战。
    他说过,他的命只留给她,永远都是。
    她若有恙,他定覆天!
    就在澹台逸从山庄出发后不久,大燕京繁华的街道上。
    一个满面黑灰的少年乞丐翘着二郎腿坐在桥头,身旁放着一个缺了一半的破碗,身上棉衣破破烂烂的,左一个补丁,右一个补丁,背后甚至还有几个没有补好的破洞。
    冬天的风萧瑟难捺,他却也不觉得冷,顶着一头凌乱的鸡窝头,哼着听不清含义的小曲,心情甚好的数着手心中的铜板儿。
    他的五官轮廓其实很好看,只是满面灰尘遮去了他的俊俏,那微微翘起的知足小嘴,细看之下还有几分讨喜,漆黑的眼睛看着一串串的铜板儿,笑得眯了起来。
    把铜板儿用一根野草藤蔓一个个窜成一串,他抬起手,提在手掌中满意的摇了摇。
    这个重量不错……他很喜欢。
    可能真的是心情极好,他看着看着,又不由得学着某人吹了一声口哨。
    这少年乞丐,正是当日在街头上,抱着雪恨大腿哭嚎,又让叶宁赔偿精神损失和伤残治疗费的乞丐。
    突然……
    一片阴影压了下来,遮挡住了这冬日里仅有的一丝阳光,他视线一滞,迅速收起铜板儿,贴身藏到了怀里,然后抬起头看着挡住他阳光的罪魁祸首。
    两双精致的白色长靴,上面绣着五彩祥云,烟霞色的薄狐衣裳,这衣料像是云雾做成的一般,看上去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丝毫重量,两人腰间都缀着宝石,玉带束腰,长发笔直从耳侧落到胸前,一个身子窈窕,一个身子颀长,是两名年轻人,一男一女并排站在他的破碗面前。
    那女子容貌倾城,浑身气息清冷脱尘,双手环胸,抱着一柄漂亮的缀着长须的长剑,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那男子亦是清俊潇洒,眉眼间说不出的淡漠,如同仙境走出来的两人,完全不沾半点红尘的纷扰。
    他同女子一样,亦是双手环胸,抱着一柄一模一样的长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股子绝尘味儿令少年乞丐怔了一下,又缓缓笑了起来。
    “雌雄双剑,好剑好剑!”摸着下巴打量了几眼两柄绝世好剑,少年乞丐眨着眼道,“两位仙人来迟了。”
    少年乞丐看着两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又在胸前的衣襟内搜寻了半天,终于掏出一片金光闪闪的小巧的金叶子,叶子的形状极是好看,尾尖微微上翘,是一片枫叶的形状。
    金色的枫叶,以金叶子为武器的,这世间也就只有一个人用。
    站在少年乞丐面前的一男一女眉宇一动,抬头对视一眼,男子终于开口说道:“江湖中知天下事寻天下踪的万晓瞳原来就是你这副模样儿,我们家小少主在哪里?”
    “诛雀台的仙人果然非同凡响!”少年乞丐望着眼前飘逸楚楚的两人,赞扬的点了点头,看着两人嘿嘿一笑,“想知道你们小少主的下落啊?”
    说到这,他的视线落在身旁的破碗上,眼眸动作间的深意不言而喻。
    女子看到他的动作,松开环着的双手,提着剑柄敲了敲他的破碗,说了一句:“我以为万晓瞳不识人间烟火,没想到竟是满身的铜臭味儿!”
    少年乞丐深以为然:“凡人岂能与仙人相提并论,我万晓瞳一介凡夫俗子,当然不能免俗。”
    男子听到这,冷淡的神色一松,指尖一弹,一枚炫目的珠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叮咚”一声落入脚边的破碗中。
    少年乞丐目光一亮,是一枚金珠子!
    他唇角一扬,笑弯了一双漆黑的眼,动作迅速的从碗中拿出金珠子,习惯性的放在嘴里咬了咬,又在破烂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口水。
    “仙人出手,绝非凡物!”
    笑着将金珠子收进怀里,他抬起头朝两人笑道:“你们小少主,现在和他母亲一起去了西楚国。”
    “然后呢?”男子挑眉,这就没有了?西楚国那么大,具体在哪里他还没有说。
    “这然后嘛……”少年乞丐的目光落到自己的破碗上,牵起嘴角嘿嘿一笑,言下之意,那颗金珠子还不足够买到他的这条消息。
    男子神色一凝,随手一抛,“叮咚”一声,又一颗金珠子落进破碗中,他看着少年乞丐淡淡道:“有句话叫做一口吃不成胖子,获利太大,是会付出代价的。”
    少年乞丐喜滋滋地把金珠子收起来,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眉开眼笑道:“我已经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多谢两位仙人。”
    “再不说,我怕你等下连拿这两颗珠子的手都要没有了。”女子手中剑柄一提,长剑轻轻的搭在了少年乞丐的肩上,一双漂亮的美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诛雀台的人怎能杀生,紫苏仙子淡定,淡定!”少年乞丐两指捏着剑柄,肩膀一斜,嘿嘿笑着把长剑拿开,对着女子道:“你们小少主,如今正身处西楚国皇宫,纳兰太子的身边。”
    两人听闻,握着剑转身离开,少年乞丐在身后朝两人挥了挥手,以为两人看不到,还做了个鬼脸,岂知紫苏突然停住脚步,转回头瞥了他一眼。
    微微弯起嘴角,紫苏说道:“万晓瞳,后会有期。”
    “不不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少年乞丐忙摇了摇手,打着眯眯笑。
    开玩笑,这回坑了他们两颗诛雀台的金珠子,下回再见面,估计会被她给灭了,为了小命,还是不要见的好哟。
    紫苏看他一副最好老死不要相见的怂样,冷淡地勾起唇。
    “放心,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西楚与大燕的皇宫也有所不同,大燕的气派壮观,而西楚则更倾向于奢华,所有宫殿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像一副繁华的巨大画卷,无论哪一处都尽显高调张扬,就像西楚的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珠光宝气。
    叶宁来到这座皇宫内已经有好些天了,纳兰池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在太子宫里也没有人为难叶宁,那些太监宫婢们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孩,都喜欢的不得了。
    叶宁跟着宫婢们转悠了几圈,宫内的形势已经完全掌握在他的脑海里,这天,他和纳兰池正在用膳,忽然有太监来传,要纳兰池正宫中面圣,说皇帝找他。
    纳兰池连饭也顾不上吃,赶紧就随太监一同离开,叶宁见状,笑眯眯道:“太子,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玩。”
    纳兰池一愣,回过头看着叶宁,挑起半边眉毛,低笑道:“宁儿,本太子知道你聪明,想进宫认皇爷爷?那是不可能的,连本太子都不承认你,父皇自然也不会理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皇亲国戚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纳兰池觉得叶宁并不像表面那样懵懂,甚至叶宁是他活了二十几年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只是孩子终归是孩子,有个皇帝外祖父,是谁都会想要相认的吧。
    叶宁听了他的话,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个纳兰太子真是想太多啊!皇亲国戚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浮云啊,何况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西楚国皇室,脑瓜子到底什么构造啊,满脑子都只有皇位,迟早死在皇位上!
    “你笑什么?”纳兰池回头望着他一脸的天真无邪,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叶宁弯起小嘴,笑得十分甜美:“宁儿在笑那个大太监。”
    纳兰池朝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来通传的太监脸色都快黑成了猪肝,显然是事情紧急,遂不再与叶宁多纠缠,转身即走。
    却听得背后叶宁问道:“太子,宁儿可不可以自己去玩?”
    纳兰池步子迈的急切,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叶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子,勾起嘴角,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待纳兰池一走,叶宁便赶紧动身,和几个太监一起四处去晃悠,叶宁有意引导,晃着晃着便将太监们引去了天牢处。
    西楚的天牢似乎是在地下,门口守了两排士兵,黑沉厚重的大门隔住了视线,门上雕刻着两只恶鬼,张牙舞爪,看上去有几分阴森。
    门口士兵看到几人,忙上前一步拦住,喝道:“天牢重地,闲人勿入!擅闯者杀无赦!”
    叶宁站在那凶神恶煞的士兵面前,扬起精致的小脸,用天真的表情,学着纨绔少爷的模样吓唬道:“大哥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几个士兵听了这话,不禁一愣,在深宫之中一般敢用这种口气这种姿态说话的,份位都不会小,而且这小娃娃穿着打扮尊贵无比,又有太子身边的太监跟着,莫不是真的身份不简单?
    几人对视一眼,领头的士兵表情微微有些松懈,却仍是梗着脖子道:“无论是谁,擅闯禁地,都不行!”
    “大胆!”叶宁依旧学着纨绔少爷的模样一声怒吓。
    随身的那几个太监看到叶宁生气,也不禁尖着嗓子跟着怒喝一声:“大胆!敢这样对我们公子说话!”
    虽然他们不明白叶宁的身份,但他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孩子,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对太子不敬!
    士兵们眼见太子的人都帮小娃娃说话,一时间也摸不清楚状况,愣了半响,才微微低头道:“不知是哪家公子?要进天牢可有皇帝的口谕?”
    这话一出,便连跟着叶宁过来的太监也一并看着他,叶宁心中暗笑,面上表情却冷肃凶恶,像极了富贵子弟中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
    “我是你们公主的儿子,此次进宫是授我娘亲的命令,来看望纳兰四皇子!赶快给我开门!小心我告诉太子大舅舅,砍了你们的脑袋!”
    士兵们和几个太监听闻,都是一惊,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公主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怎么皇宫里一点消息也没有?
    低头一看叶宁如此精致漂亮的模样,赶忙往后退一步,躬身道:“原来是小少爷,奴才眼拙,请小少爷恕罪。”
    “嗯。”叶宁像模像样的点点头,指着身后的黑沉铁门道,“开门吧,我看一看小舅舅就出来,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守门的士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的人,犹豫道:“这……小少爷,没有皇上的口谕和圣旨,是不能随便开门的。”
    “谁说我没有,太子舅舅说了,我可以自己随便玩,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进去的,来人啊,你们几个。”叶宁的手指着身后的太监,吩咐道,“给我把钥匙搜出来。”
    太监听到叶宁的话,自然是要去执行的,只是他们哪里是守门士兵的对手,叶宁看到这个情况,暗自运气,月牙色的靴子在地上轻轻一蹬,一股灰尘从地上散起,袖子一挥,沙尘漫天飞舞,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天牢前的众人捂嘴的捂嘴,遮眼睛的遮眼睛,没有一个人看见,一抹月牙色的小小身影从人群中迅速掠过,眨眼就从一名士兵的身上夺走了钥匙,而那士兵丝毫没有察觉。
    天牢的大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叶宁快速奔了进去,天牢内就如同外面的那扇大门,里面非常黑沉,只有几丝微弱的烛光照着一直往下的通道,叶宁速度极快,脚尖一点,眨眼就消失在通道口。
    牢内关了各形各色的人,看到叶宁的出现,全部都一拥而起,趴在铁栅栏上大声叫喊:“救救我,救救我!放我出去!”
    无数双黑漆漆的手伸出栅栏向叶宁的方向不断抓握,叶宁没有半点惊讶和惧怕,目光一一从那些人身上掠过,放慢脚步朝前走去。
    这些人应该都是死囚,牢内光线昏暗,他们身上的死囚白衣都暗沉无光,连带眼神也毫无色彩,伸出栅栏的手上全是漆黑的污垢,一路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天牢的最深处,也没有看到纳兰痕的半个影子。
    天牢的尽头是一间铁房子,四周密不透风,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形,只有铁房子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叶宁从旁边搬了一张凳子,站在上面从窗口里面望去。
    里面的空间同样很小,黑沉沉的只能看到一个人影,他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那笼子呈圆形,四周长满了尖锐的荆刺,圆形的铁笼子里面也长满了荆刺,比外面的荆刺还要锋利,里面的人只能保持一个姿势,连动都不能动,只要稍微一动,便会被周围的荆刺刺中。
    一个姿势一旦保持一个时辰就会酸痛难忍,何况他每日每夜都是这同一个姿势,关押他的这个人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叶宁啧啧的砸了一下舌,看着那浑身是血的男人,如果他没有猜错,这里面的人一定是纳兰痕。
    他敲了敲铁窗,开口喊道:“喂,纳兰四皇子,你还活着吗?”
    纳兰痕的头垂在铁笼子外面,听到声音,微微抬起眸朝窗口望去,窗口处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映入他的视线,他瞧了瞧,又微微闭上了眼。
    此时,外面传来士兵和太监的呼喊声。
    “小公子,小公子!”
    “小少爷,您……请小少爷快把钥匙还给我。”
    声音越来越近,几人迅速跑到叶宁面前,睁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才一个不小心,就让他给溜了进来,只是……
    “小少爷,您是怎么拿到钥匙的?”领头的士兵错鄂地问。
    叶宁回过头,看着他们嘿嘿一笑:“你掉在地上了,我在地上捡的啊。”
    随手一抛,将钥匙递给他,叶宁又转头望着窗口里面的人,笑了笑道:“四皇子,我娘亲说你的恩情,她会还给你的哦。”
    纳兰痕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睛有了轻微的波澜,抬起头问:“你娘亲是谁?”他的声音低弱,有气无力的,显然是受了很多的折磨。
    叶宁不答,反而问道:“皇帝不是你的父亲吗?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他们是不是要杀了你?”
    “小娃儿,生死由命,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宫的尔虞我诈,说了你也不会懂,不管你是谁,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替我向你娘亲说一声谢谢。”
    能进得了天牢的人,身份必定都不一般,听外面的声音,这小公子只怕也不简单,只是纵然身份再高又如何,现在是他父皇要他死,在这西楚,还有比一国帝王更高权利的人吗?
    答案是:没有。
    纳兰痕弯起唇,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平淡笑容,深宫之中从来都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后宫争宠,皇子夺位,重臣谋权,而帝王须在这三者之中竭力平衡。
    身在深宫的人,不是心狠手辣的处置了别人,便只能等着被别人处死,这便是皇宫的生存之道,他纳兰痕虽不喜权谋争斗,但身为四皇子,却是无法逃脱的命运,你不想争,却总有人想处处置你于死地。
    父皇是个伟大的帝王,他一手将西楚推上了繁华的巅峰,让西楚在七国中占据重要的一方,也正是因为这个江山是他一手缔造,所以不肯轻易的放权,甚至十分痛恨争权夺利的皇子,生怕威胁到他的帝王之位。
    此次他夺兵三十万,在皇帝眼里,已经是极其恶劣的篡位行为,不杀了他,皇帝怎能彻底放心。
    对纳兰痕来说,他是个好皇帝,可他不是个好父亲,他是个冷血而自私的人,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亲情,在纳兰痕的记忆里,从小到大这个帝王便没有屈尊伸手抱过他一次。
    不只是他,宫中所有的皇子和公主,父皇都没有抱过,就是因为讨厌这冷清无情的皇宫,他妹妹纳兰乐菱才随傅凌天离开皇宫。
    离开也好,否则这一次,连妹妹也要受到牵连,但愿……来生,他再不要生在帝王之家!
    轻轻的叹了一声,纳兰痕慢慢闭上眼睛,身体靠在后面的铁笼上,荆刺扎进后背的肉里,他一动不动,像是感觉不到那寒冷刺骨的疼痛。
    叶宁看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儿,也不再与他多说,只淡声问道:“四皇子,你爱你妹妹吗?”
    听到妹妹两个字,纳兰痕闭上的眼猛然睁开,看着窗口上的小脸,诧异道:“你到底是谁?”
    叶宁依旧没回答他,只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我是四皇子,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出去救我妹妹,而不是在这里一心求死。”
    “你说什么?”纳兰痕听到这话,忽地惊了一下,下意识便想站起来,岂料身子刚动,锥心的痛便从身上传来,他又蹲下去,睁大眼睛看着窗口处,抬高音量问道,“我妹妹怎么了?乐菱她出事了吗?”
    他虽然皇兄皇妹众多,但唯有纳兰乐菱是他的亲人,他唯一的亲妹妹,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他用尽心力去保护的人,是他可以用性命去保护的妹妹。
    叶宁看到他的反应,终于满意地笑了笑:“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掌握一切,只有站在最高的位置才能掌握生杀大权,才能将最爱的人保护在强大的羽翼之下,四皇子若是想知道,便好好想想,要如何才能保护好最爱的人。”
    铁笼中的纳兰痕一怔,满脸震惊地瞪着窗外,可窗外的小小身影已经跳下凳子离开了。
    若他没有看错,方才窗口的人应该是个小孩吧?看模样年龄也不会超过六岁,可这是一个小孩能说出来的话吗?仿佛经历了重重人生的磨难和生死考验,对人世的一切已经看得相当透彻。
    他说……最高的位置?西楚最高的位置……是西楚帝王……
    这个小孩是要他做皇帝?
    纳兰痕耳边回荡着小孩的话,心中震憾无比,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众所周知,西楚皇最爱仙丹,大多数他的精力都花在如何寻找出让人长生不老的丹药。
    大年将近,西楚皇昭告天下,寻求仙药,若有仙药灵验者,将封官加爵,子承父爵,世代相袭。
    这对所有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历书上说,腊月十五,宜出行,是个好日子,西楚皇便在这日设大宴,广邀天下能人异士酿制丹药。
    消息一经传播,整个西楚纷纷涌动,就连南方其他几个国家也蠢蠢欲动,西楚皇根本不知道,就是他的这个消息,将给他引来滔天大祸。
    讯息一日万里,扩向天际,整个江湖武林都隐隐动了,还有一个个强大的势力朝西楚国齐齐涌来!
    西楚的天气冷肃异常,大宴这天,寒雪纷飞,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厚厚的雪堆覆盖住整个西楚国,西楚皇宫也被冰冷的大雪包裹,远远望去,像一座雪宫,给那座华丽的外表包装上了一层清冷的外衣,格外好看。
    叶飘飘和花迟,雪恨三人骑着俊马缓缓进了皇宫。
    这次的大宴设在练武场,场面十分宏大,西楚人都爱气派爱奢华,西楚皇帝当然是西楚最奢华最高调的一个,什么都用最好的,练武场上铺满了红绒毯,练武场的上面用一个巨大的露天锦布遮起来,阻挡住头顶上的大雪,地上铺了数百桌酒席,桌下面都是暖炉炭火,措施做的相当到位,周围都有重兵把守,还有西楚众将士,大内高手坐阵。
    叶飘飘几人到场的时候,练武场已经人山人海,一眼望去,满是人头攒动,人虽然挺多,但由于地方很大,摆的酒桌很多,倒也不见混乱,叶飘飘和花迟,雪恨三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这个位置靠在边缘角落,虽说离皇帝有点远,却也落得清静。
    这个练武场是直接通到皇宫的某个侧门,相距不远,远远看去,还有许多人陆陆续续的从侧门进来,江湖人,浪客,剑客,商人,医者等等,什么样的人都有。
    叶飘飘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笑道:“西楚皇的号召力还是蛮大的。”
    他们三人今日换了西楚的服装,比起大燕的服饰要繁复一些,衣襟上的花纹矜贵而大气,除了长长的摆边,还有及至脚裸的八条玉带束在腰上,叶飘飘外面披着绣了兰花的雪白大氅,看上去高贵又清冷。
    花迟亦是一惯的雪白,即使是西楚服饰,在他身上也穿着一股独一无二的仙气,白色的衣裳加白色的披风,那一头墨发只用一根白色缎带轻轻束着,从后背倾泄而下,温秀尔雅,俊美异常。
    雪恨则又不同,浅色的里衣,外披青色的披风,一头乌发用金冠高高束起,扎成一股马尾掉落在背上,面容英俊瑰丽,脸上挂着桀骜不羁的笑,看上去潇洒自然,又显狂放不拘。
    从三人进入这里开始,即便选了角落的位置,依然有许多人不时偏过看着几人,来的人都是江湖阅力丰富,或者医术了得的人,他们三人看上去年纪轻轻,怎么也不像能练制出仙丹妙药的人。
    不过也不乏有许多是来看热闹的,是以叶飘飘三人也被众人定义为看热闹的一方。
    花迟环视一场周围,轻轻弯起薄唇,凝视着叶飘飘道:“不是西楚皇的号召力大,而是爵位的诱惑力大,一旦授爵,世代相袭,这是开天劈地头一回,为了延年益寿,西楚皇下了血本。”
    “我看他是想长命百岁想疯了!做皇帝那么累,他却还坐上瘾了!”雪恨噗之以鼻,挑着眉好奇问道,“他既然那么想像乌龟王八一样活个几百年,为什么不去诛雀台?”
    花迟听闻,不禁若有所思起来,沉吟了半响,才道:“诛雀台在云荒大陆只是一个传说,谁也不知道是否真正的存在,据说那里终年积雪,云雾缭绕,景色恍如仙境,那里面的人都是仙体之身,从不管凡尘俗事,不说西楚皇能不能找到,即便找到,只怕也入不了诛雀台。”
    “那倒也是,就他那副半条腿都快伸进棺材的老东西,还想着活几百年,我是诛雀台的人我也不收他。”雪恨一说到西楚老皇帝那个自私鬼,就没有个好脸色。
    “诛雀台真的有仙人?”听到花迟的谈话,叶飘飘不禁也好奇起来。
    花迟看到她像小孩子一样好奇地望着自己,莞尔一笑:“有没有仙人不知道,但是西方大陆的北极之地的确是终年积雪不化。”
    叶飘飘微微挑眉:“从来没有人去探查过吗?”要换做现代人,估计早就有一拨又一拨的人去勘测了。
    “有,很多人去过,这世上想成仙,想要不老不死之身的人太多了,只是所有去寻找诛雀台的人,要么是冷死在那里,要么就是无功而返,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识过诛雀台仙境。”花迟看着叶飘飘有些悻悻的神色,宠溺的笑道。
    “皇上驾到!”
    “太子到!”
    “药师到!”
    花迟的话音刚落,一道尖细的声音便嘹亮响在练武场,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宫廊处一条长长的仪仗队行了来,四个大宫婢和四个大太监开路,紧接着是一顶八人抬的帝王御辇,西楚皇稳稳的坐在御辇上,穿着皇帝龙袍,约莫五十之龄,气息沧桑而锐利,脸上是春风满面的笑容。
    后面太子纳兰池一袭太子宫装,头上玉冠束发,两根金带从耳侧缓缓滑到胸前,银色的袍摆宽大而耐看,到底是皇族中人,不用刻意去强装,亦是气度天成。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名灰色大袍的中年男人,肤色苍白,看上去年岁不大,可那胡须却长而发白,两道浓粗的眉毛也如同胡须一样,发白的挂在一双幽黑的眼睛上面,整个人显得十分煞白,像是死人一样,说不出的一种怪异感觉。
    他就是西楚国位高权重的药师,威望仅次于西楚皇帝,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队伍渐渐移过来,后面拖着长长的仪仗队,宫女太监们手上都举着仪仗扇,一步步朝前面走来。
    叶飘飘看到那药师一脸惨白的死相,勾起唇呵呵笑起来,雪恨看着她笑,不明所以地问:“小飘飘,你笑什么?”
    叶飘飘睨他一眼,朝药师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看他一副被抽干血的死尸模样儿,光是这形象上就败给我们了,作为我的对手,实在差的太远,我讨厌对手长的太难看。”
    说完,叶飘飘又啧啧的砸了两下嘴,她来西楚这些天,早已经打听好了关于西楚皇的一切,西楚皇帝无情,眼中揉不进半粒沙子,连自己的儿子都是处处防备,独独信任这个药师,为了制药,将西楚国都所有的药材进出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可以说这个药师几乎垄断了整个西楚国都的药材市场。
    可怕的影响力!
    叶飘飘前世生为经济操盘手,西楚这个肥缺她决定要接过来,一个国家的经济至关重要,掌握着国力的命脉,甚至掌握着整个国家的生死,那么如果她垄断了整个大陆的经济呢?
    强者为尊的世界,就让她从西楚出发,发展自己背后的势力。
    只是……对手长成这样,多少让她有点倒胃口啊,学什么人家仙风道骨,学又没学会,却弄得个东施效颦的效果,太搞笑了。
    以为吃了几次泡菜就是韩国人了么,以为穿个金褐色的衣服就是土豪金了么!
    “我也讨厌长的太难看的对手,一拳头打下去就不忍下手,太残忍了。”雪恨赞成的点了点头,在他眼里,只要是叶飘飘说的话,那必须都是真理!
    花迟远远看着药师,轻轻地低笑了声。
    皇帝和太子,药师三人坐在高处,满场顿时寂静了下来,西楚皇扫视一眼台下的众人,大声道:“欢迎诸位侠士英豪来到西楚,朕今日广结奇能异士,是何用意想必大家都非常清楚,世袭爵位,谁若有能力便落到谁的头上,只要能让朕看到你药丹的奇效,朕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西楚皇的声音带着历经人世的沧桑,浑厚而低沉,扩散在练武场上,那股无形的威压竟压制住了下面的人。
    “皇上,你这个未免有点不实际啊,药效也不是一两个时辰能看出来的,是要长期服用才能见效,现场这样分辨奇丹妙药能看出来什么?”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此话一出,纷纷有人提出质疑,药师见状,走上前一步,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稍安勿燥。他手中拿着白拂尘,微微一甩,搭在左手肘上,一双细眼睛半眯起,望着台下的众人。
    “大家听我说,此次挑选制药医者,并非是要拿丹药一次性见效,而只需一个药丹方子,由我来查看,一旦药方确属实效,我定向皇上如实禀告,立刻按照这个方子练制药丹,药丹练成服用过效果俱佳,则即刻赐于爵位。”
    叶飘飘摇头失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好处全让药师捞了去,先不说有没有这种能长命百岁的药方,即便有,也是独门绝技,怎么能轻易的就交给了这老药师,简直低估人民群众的智商啊。”
    “自然,到了最后关头,一旦药力见效,赐爵位,还是杀人灭口,都是由皇帝说了算。”花迟符合叶飘飘微微一笑。
    雪恨一拍桌子,磨牙道:“这老皇帝和药师也太阴险了吧!”
    像西楚皇这样无情冷血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凝神凝鬼,草木皆兵的人,怎么会允许皇室的爵位落到外人手上,用脚指甲想也不会有那么便宜的事。
    叶飘飘心中暗自好笑,看来西楚的这个老家伙还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首先一点是要赢得他的信任,否则一切免谈。
    练武场的人显然也有人想到了叶飘飘说的这一点,是以很多人都没有出声,况且大家实则并没有所谓的奇丹妙药能长生不老。
    “皇上这样是否有失公平,若到最后人财两空,我们岂不得不偿失。”坐在最前面的人说道。
    西楚皇张了张口,刚要说话,不料一道如泉水般清冷的声音猝然打断了他。
    “想要一眼辨是非,我倒有个好主意,可以先把人打死,然后再将死去的人治好,若有这等实力,延年益寿又何在话下。”
    此音一落,练武场霎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回过头朝角落处望去。
    西楚皇抬起头,目光越过重重人群,落在最边缘的叶飘飘身上,女子一身雪白,透净的像是最鲜嫩的出水芙蓉,一双美眸妖娆而清冷,她身旁的两位男子亦是同她一样,气度不凡。
    纳兰池和药师也朝她看去,练武场上静默无声。所有人都艳羡地看着他们三人,同时又觉得她说的很对,若有将死人医活的能力,不说长生不老,至少延年益寿的本事是毋庸至疑的。
    这样即不怕被西楚皇坑,西楚皇也不会被众人蒙骗,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只是……在场的人有能将死人医活的本领吗?
    练武场形形色色的人都沉默了,叶飘飘抬眸看着众人,清声道:“怎么?大家不都是有备而来的吗?这样就怕了?”
    “姑娘好大的口气,莫不是你有能将死人医活的本事?”药师眯了眯眼,似看不惯叶飘飘狂妄的语气。
    药师的话一出口,来参加盛宴的众人皆是不服气地吼道:“就是,年纪轻轻大放厥词,医死不医活除非是鬼手神医,否则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将断了呼吸的人救活,姑娘,话不可说的太大,小心闪了舌!”
    雪恨听到那人数落叶飘飘的不是,心下怒火一蹿,一杯酒盏“倏”地朝前射了出去,将那人头上的帽子掀飞,连带着头顶的那一片头发都全部给削掉了,像刀子划过一样,露出一层白色的头皮。
    “混帐!我们家小飘飘说什么都是对的,你有什么意见?”
    “啊啊”
    被削的人是个身形强壮的糙汉子,此时惨叫一声,头顶没了头发,顿觉头皮一紧,浑身颤抖个不停,冷风一吹,他重重的打了一个寒战,用手摸了摸头皮,怒骂道,“这么嚣张还不能说几句了!居然还敢动手?简直找死!”
    说罢,抄起手上的大刀就朝对面雪恨砍去,中间的人群纷纷避开,不敢招惹不必要的争端,给那糙汉子让出一条大道出来。
    糙汉子手中的刀看上去十分沉重,似千斤顶一样钝重,可以想见出他的力气之大,大刀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威,一刀过去便带起一股冷风,周边的桌子被他带起的风劲劈散成了两瓣,桌边的人立刻跳起来向后退去。
    练武场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几人,西楚皇和药师也不阻止,只是抱着臂袖手旁观,纳兰池则不管不问,一双眼睛只迷恋的看着叶飘飘。
    叶飘飘好笑地看着那糙汉子,阵势倒是弄的挺大的,就是不知道能接得住雪恨几招啊。她这一念刚刚转完,便见糙汉子已经近在眼前,手中的大刀朝雪恨劈天盖地的压了下去,那姿势之凶狠,似是要将雪恨一刀劈成两半。
    雪恨觑了他一眼,青色的身影一闪,一双皙白的指运气成掌,对上糙汉子的大刀,朝前猛然对去,手掌和大刀只相隔了几厘米,那把大刀去再也刺不下去了,一股淡淡的气流包裹住大刀。
    雪恨掌心的气流聚集,忽地一震,只听一声“砰”响,那把大刀噗的碎裂,碎片向四处飞散,糙汉子连同握在手里的刀柄一起重重的向后退去,一直退到西楚皇的台阶前,吐出一口鲜血,恰好倒在西楚皇的脚边。
    那糙汉子的脸色扭曲,痛苦的趴在地上,显然那一掌伤的极其严重。
    雪恨吹了吹手掌心,冷哼道:“嚣张怎么了!我宠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
    西楚皇垂眸看着脚边的人,鲜血从他的嘴里流进衣襟内,地上也有一丝血迹,差点就要溅到他的明黄龙袍上,他的眉目微冷,朝旁边的药师睇了一眼。
    药师收到他的眼神,立刻命人将糙汉子拖了下去,那糙汉子并不知道,这一拖下去将是他与世界的永诀。
    “就这点能耐,也来参加西楚盛宴,莫不是以为这样大的西楚没有人了么。”叶飘飘浅笑道。
    所有人都对那糙汉子抱以同情,而那痴缠的眼神却落在一袭白衣飘袂却又妖娆艳绝的叶飘飘身上。
    西楚皇的目光看向雪恨,又睨向叶飘飘,轻笑道:“几位真人不露相,看来你们才是有备而来。”
    “皇上错了,我们只是为了皇上所需而来,因为皇上需要,所以我们来了。”叶飘飘微微侧过身看向西楚皇,她身前的桌上摆放着一份准备好的礼品,素手一挥,那礼品凌空呈直线状朝西楚皇的方向飞去。
    西楚皇伸开双手,那礼品便自动落在他的手掌上,他低头看去,是一个大盒子,揭开大盒子盖,里面便是四只白色的瓷瓶,瓶身十分好看,宛似女子的姣好身材,只是盖了瓶塞,看不清瓶内装的具体是什么东西。
    这一招看似简单,习武之人却一眼就能看出来,能将这么重的物体平行托起,内力已是相当之高,不可小觑。
    西楚皇抬头看向叶飘飘,略略挑高半边眉毛,无声的询问她。叶飘飘轻勾起唇,隔着层层人群淡然道:“这是送给皇上的贺礼,此物不值钱,净瓶内装的全是水银,但它可以预测真龙天子的未来,皇上不妨试试。”
    她的脸上自信满满,一双美眸琉璃绯玉,嘴角翘起恰如其分的笑容,越过重重人海看着西楚皇的视线,似鄙夷又似嘲讽。
    站在西楚皇旁边的药师眉目一闪,望着皇帝手上的净瓶,眼见皇帝就要打开,赶忙上前一步阻止道:“皇上小心!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倘若里面是毒物呢,岂不是着了他们的道。”
    西楚皇伸出的手一怔,将东西交到旁边的大太监手里,药师见状,远远的朝叶飘飘轻蔑地笑了下,西楚皇的性格他最清楚,全天下的任何东西,任何人的血肉都不如他的性命重要,在他的眼里,他的这条命就是一切。
    “皇上,他们几人来历不明,武功又不弱,此次有备而来,显然没有安什么好心,皇上还是谨慎些为好。”药师看向西楚皇的表情分外严肃,语气也十分慎重。
    西楚皇只是凝视着叶飘飘几人没有出声,猜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倒是一直没有出声的纳兰池笑了笑道:“我西楚广邀英豪,就是为了结交奇能异士,倘若这点信任都没有,岂非显得我央央西楚没有度量,药师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药师脸色一僵,看到纳兰池痴迷的目光落在叶飘飘身上,不由又是面色一沉,太子殿下生性风流,莫不是看上这美貌女子了吧?
    不然以他的脾气怎会宁肯得罪西楚皇,也要帮着不相干的人。
    “皇上不妨试试,老朽倒想看看这小姑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人群中有位年纪稍长的人忽地哈哈大笑一声。
    “是啊,太子都说话了,皇上的胆量总不会比太子还不如吧。”另一人亦是大声笑道。
    西楚皇锐利的视线打量了那人一眼,又扫视了一圈练武场,为免下不来台,他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一个个将净瓶中的瓶塞打开。
    瓶塞刚揭开,他的手还没有落下,只见四道眩光忽然从瓶中一蹿而起,像四道流星直接冲上高空,然后又变成一簇簇焰火,化做无数的星星点点逐渐从高空落下,在离地五丈之时,那些星星点点全部一点点凝结,聚集成了数个大字。
    灭西楚者,纳兰氏。
    七个字,看得众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西楚皇脸色突然一沉,药师和纳兰池也是骤然脸色大变,这七个字简直大逆不道,如果这真的是一场预言,那么纳兰氏……
    纳兰池猛然站起身,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父皇这个人虽然不过份迷信,但一旦这迷信是有关于威胁到他江山权力的预言,无论有多么离谱,父皇都会思量斟酌。
    纳兰氏,纳兰氏……皇室所有人都是纳兰氏,其他皇子发配的发配,封散王的封散王,唯有四皇子和他尚在宫内,而四皇子如今被关在天牢,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
    况且他是太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皇位的,这预言仿佛故意针对他一样……
    父皇不想放权,这些年他也逐渐掌握了自己的势力,只待时机一到就要夺位,此时看到这预言,纳兰池有种阴谋被完全窥穿,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所遁形的感觉!
    药师见纳兰池神情慌乱,唇角一勾,弯身朝西楚皇道:“皇上,若您能长生不老,大西楚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
    说完,他别有深意的瞥了纳兰池一眼。
    “父皇,儿臣……”纳兰池神色僵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辩解是错,不辩解亦是错。
    西楚皇看了看他,别过头望向远处的叶飘飘,声音不禁冷了几分:“姑娘是何许人?报上你的名字。”
    “名字只是个代号,不具备皇上想要的任何信息。”叶飘飘此刻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一身雪白的衣袂悠然踱步向前走去,花迟和雪恨也随她一起往前走。
    她的双手负在背后,掩在绣着高贵兰花的雪白大氅里面,气度尊贵雅致,左边花迟白衣如仙,气质非凡,右边青衣雪恨潇洒桀骜,目下无尘。
    三人踱步走去,步伐悠悠,似闲庭散步,即便身在众人掌握之下的地盘中,亦是不紧不慢,悠哉怡然。
    周围人感受到那份无形中涌动的强大气息,纷纷朝两旁退去,惊异地看着三人。起先看到三人长得如此精致美丽,还以为只是徒有虚表的漂亮花瓶,却不料竟真的是身藏不露的高手。
    叶飘飘边走边说道:“皇上,诚如药师所说,只要您能长生不老,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而我能让皇上如愿以偿。”
    她的话落,人已经站到了皇帝身前的台阶上,素手一挥,空中漂浮着的星星点点光芒全部散去。
    底下的众人一阵惊呼!
    这世间真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秘方?
    西楚皇面上也浮现出几许讶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叶飘飘,诚然,眼前的这女子很美,她旁边的两名男子亦是俊美无俦,但这只是因为他们年轻,他还并没有老到以为三人真是长生不老之人。
    长生不老他固然喜欢,只是他自己也很清楚,想要长生不老,除非找到传说中的诛雀台……
    他集天下之力寻药,也不过是一个慰籍,只不过是想找到能让他延年益寿的药丹便已知足,至于长生不老……
    西楚皇难以想象,眼前的美貌女子会有这等本领。
    叶飘飘看到众人一脸吞了大便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不信的,当然,她也没有长生不老之术。
    “姑娘,你的话未免太过狷狂,长生不老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练制了无数种丹药都没有成功,你一个小女子,口吐狂言,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况且,欺君是死罪!”
    最后几个字,药师说的分外冷厉,发白的胡须随着冷风的吹拂,向旁边飞扬起来,一双小眼看着叶飘飘充满了鄙夷和轻视,分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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