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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打算和你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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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算和你殉情
    是澹台沧澜一手训练出来的死士。
    君诺和锦梨等人见状,闪电般朝前掠去,与死士打斗在一起,那速度之快,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澹台逸一手解决一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虽然死士武功高强,并弑骨冷血,但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数量却越来越多,如蚂蚁倾巢而出的前仆后继!
    此时,羽林军也动了,朝叶飘飘数人扑袭过去。
    文臣们躲在角落里动都不敢乱动,生怕谁一个不慎就误斩了他们……
    大殿内顿时混乱一片,倾刻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混乱中,有一名将领慌慌张张的疾步奔入大殿,边跑边大声禀道:“皇上,不好了,西楚国三十万大军压境!已到燕京城外!”
    众人大震!澹台沧澜眉头蓦地紧紧皱起,西楚国什么时候带兵进入了大燕国?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该死的!
    “你们这些蠢货!别人的大军都进入燕京了!你们为何没人来报!”澹台沧澜愤然站起来,朝杨庭看去。
    杨庭也是一惊,别国的军队怎么可能悄无声息进入他们的国土?而边关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太可怕了!
    “什么人领进来的!他们要干什么?”澹台沧澜怒喝。
    那将领吓得满头大汗,看了眼停下打斗的众人,大声道:“是西子夜和西楚国将军头领,说来皇宫看热闹!若再不开城门,他们便要硬闯!”
    笑话!带三十万大军来看热闹?简直笑话!荒谬!
    “放肆!胆大包天!三十万人就敢闯入我燕京腹地!”澹台沧澜怒不可遏。
    西子夜是要造反吗!居然敢带他国的军队闯进大燕京,还一点声息都没有!杀的他措手不及!完全打乱他定好的计划!该死,真是该死!
    最可怕的是……这三十万大军是如何通过边关进了大燕,并且一点消息也没有?若说边塞的将士投降,让他们通过,那这么大一支军队在大燕一路走来,不可能一点声息都没有传来!
    澹台沧澜实在想不透,不只他想不透,满殿的人都想不透!
    叶飘飘瞟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一脸冷肃的澹台逸,不禁也暗赞了一声,澹台沧澜狡猾,想将众人一举歼灭,杀大理寺众卿栽脏嫁祸给澹台逸,自己再以捉拿反贼的名义杀澹台逸,获取万民信任和明君清誉。
    最主要的是,这个计划一旦他成功了,他弑兄杀父的罪名就变成了一句诬蔑,那么她和澹台逸就成了构陷皇帝的欺君之罪和谋反之罪!
    日后,就算再有人说澹台沧澜弑兄杀父,天下也没有人再信了。
    澹台沧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可他狠,澹台逸却比他更绝!他狡猾,澹台逸就比他城府更深!
    在他还没行动之前,澹台逸就已经猜透了他的每一步棋,并且早就让西子夜去西楚国借兵去了,真是奇谋睿智的手段啊!
    这一招,玩的漂亮!
    “告诉守城的将士,谁敢开门,杀无赦!”
    澹台沧澜站在龙座上冷声大喝,那将士领命还没有退出去,又一名士兵匆忙前来传报:“皇上,西楚国三十万大军已进入燕京城!”
    “什么?”杨庭和躲在角落的众大臣齐齐惊呼。
    澹台沧澜怒火中烧,狠狠地瞪着澹台逸,又朝那传报的士兵凶恶问道:“谁允许开的门?”
    他从龙座下抽出一柄宝剑,脚下轻点,纵下台阶,一步来到那士兵面前,士兵见他凶神恶煞,全身颤抖个不停,结结巴巴道:“回……回皇上,是西子夜拿着……拿着您的令牌,还有邀请西楚国四皇子前来大燕的圣旨!守城的将士才开了城门。”
    澹台沧澜气极,手中宝剑往前一刺,一剑捅穿了士兵的腹部,将他一脚踹开,看向澹台逸,带着狠绝笑道:“九弟,好计谋!”
    他与西楚四皇子并没有什么交情,何以会发邀请给他,并且将令牌和圣旨交给西子夜?而守城的将领绝不可能不识圣旨的真假,既然他开了城门,那这圣旨和令牌绝对是真的。
    只稍一想,澹台沧澜便瞬间明白过来,他的身边有细作,将他的令牌偷偷弄给了西子夜,并偷他的玺印盖了章。
    而且邀请西楚国四皇子?那么就是说,和西子夜一起来的人并非西楚国将军,而是西楚国四皇子!
    该死的细作!这个细作到底是谁?
    锦梨一手丢开死在他手中的死士,斜着澹台沧澜冷哼道:“狗皇帝!你输了!”想跟他们斗,别说是门,连窗户都没有!
    澹台沧澜眼神一厉,仰天大笑:“朕还没有输,九弟,你不打算管柔妃的生死了?今日你若自裁于朕面前,朕就放了柔妃,否则朕就杀了她!”
    殿上众臣无不惊骇,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皇帝真的囚禁了柔妃,迫使九王爷妥协!
    “你真是天真!”锦梨一声嗤笑,同澹台沧澜一样带着几分嘲讽道,“这皇位凭白让你坐了几年,你还上瘾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想两败俱伤是不可能的,你现在只有二十万军力,我们有三十万,就算训练场的十万羽林军全赶过来,也来不及了,噢我忘了告诉你了,你的羽林军现在应该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了吧!”
    澹台沧澜心里蓦然说不出的震憾,眼角瞥见又一黑影迅猛奔进大殿,跪在他脚下沉声道:“皇上,柔妃已被救走!洛冰儿的巨沙莽也已经死了!”
    沉静,大殿内站了百人,却没有丁点声音……都知澹台沧澜大势已去。
    澹台沧澜却握紧手中长剑,脸上不带丝毫温度的看向澹台逸,森然冷笑道:“釜底抽薪?澹台逸你够狠!”说到最后他连九弟都省了,直接呼其名字,可见胸中怒火之盛。
    澹台逸冷漠如冰,不与他再多说一个字,指尖在腰间一划,一柄冒着寒气的流冰剑倏然而出,紫色的绝美身影握着剑,剑尖斜地,一步步朝他逼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裂痕,肃杀之气狂冽而噬血!
    澹台沧澜面色激变,他认得那把剑,名剑山庄打造的天下第一名剑!通体寒光,可利用深厚的内力瞬间将方圆十里化作冰雕!内力越深,融冰区域越大!
    该死的!这把天下人都趋之若鹜的剑为何会在他的手里?
    满面惊诧,他握剑往后退去,可澹台逸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气一扫,寒气如冬天飞雪扑袭,将他狂扫飞出,那汹涌的气流打在他胸口,一口急血喷洒在大殿。
    死士迅速上前挡住澹台逸,奈何澹台逸周身气流太强,还未靠近,便被击飞,那冒着寒气的剑眼看就要插进澹台沧澜的腹中,前侧忽然一道粉色的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澹台逸握剑的手。
    “九哥,不要!留皇兄一命好吗?九哥,天香求你!”澹台天香看着澹台沧澜痛心疾首,当宫人将大殿的一切报告给她时,她便急忙赶了过来,她没想到皇兄竟然做了那么多让天下人不耻的事情。
    可是……他是她的皇兄,是从小将她宠到大的皇兄,她不想他死。
    “九哥,天香从来没有求过你,皇兄已经输了,这天下是你的了,你放过皇兄好不好?”
    澹台逸手指一震,将澹台天香弹开,澹台天香后退几步跌倒在地,而杨庭趁此机会快步上前拉着澹台沧澜往大殿后方奔去,他的大手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筒,拉开上面的细绳,“倏”地一声,一道红光冲天而去,在空中炸开,烟火四散。
    然后他回过头,朝外面道:“众将士听令,九王爷一行人行刺皇上,格杀勿论!”
    声音嘹亮,从殿内传了出去,五千精兵顿时呼喊着倾拥而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从殿外冲了进来,一时间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开。
    人数众多,当他们一拥而过时,门窗全部损坏,澹台沧澜已携杨庭和众死士逃入后殿,从秘道进入皇陵。
    而君诺,锦梨和叶飘飘,夏蝶等人均被剩下的死士和军队缠住,一时间脱不开身,澹台逸朝余琛示意,余琛立刻纵身后大殿出了去。
    大殿内混乱的难以想象,好几名臣子被无辜踩踏,甚至还死了两个,其余人吓得四处乱蹿,赶紧找地方逃命。
    刀光剑影,嘶喊声,咆哮声,惨叫声,像野兽的狂吼直冲云宵!
    三十六姬白衣如仙,在人群中起起落落,瞬间便是死伤一片,君诺十一人更是雷霆如电,那狂野凶猛的纯正气流一去,前方的人就如同海浪一般一层层的大片倒下。
    一时间,整个正殿被狂杀笼罩,蓝色,红色,绿色等等,十几道实质的五颜六色的气流如滔天大浪在大殿和广场上翻滚,一眼望去煞是好看!
    澹台逸一剑了结叶飘飘身旁的数人,低眸看着她道:“想不想亲手杀了他!”
    狂妄而又杀气凛然,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他即便是杀人,也美如神诋,叶飘飘艳眸微闪,嘴角勾勒出一抹邪肆,道:“一起去?”
    “好!”
    一字落下,澹台逸伸手揽过她的腰,抱着她纵身而起,从正殿的檐顶突破而出,如一道流星一冲掠向半空,他周身气息四散,一道透明的气流紧紧包裹住两人,外界剑气丝毫伤害不到。
    叶飘飘无语,才说了一起去,就被他占便宜,她有说要让他抱吗?太无耻了!他不会就等着她那句话吧?
    从高空俯视下面,厮杀还在继续,那样大规模的打斗是叶飘飘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见,的确够惊心动魄!
    可这场景留在她眼里,也不过转瞬,澹台逸速度如疾风,片刻就到了皇陵。
    而澹台沧澜这厢,已经从皇陵秘道出了来,到了皇陵前方的一片空旷的草地,二十万大军接收到杨庭的信号均已全部赶了过来,在皇陵外的草地上排烈的整整齐齐,放眼眺望,气势如虹!
    澹台沧澜一眼看到余琛立于军前,含笑走过去:“你也赶过来了,好!好!你来的正好,燕京城外十里,还有五万精军,你拿虎符和朕的扳指立刻调遣过来!”
    说完,他摘下大拇指上的碧绿扳指交给余琛,又从杨庭那里把虎符交给余琛。
    杨庭一怔,那五万精军是大燕的脊梁骨,他们只听令于历代皇帝,就连将军也无法调遣,是大燕最厉害的一支隐秘军队,潜藏在深山,不轻易作战,只在大燕危及关头才会调遣出来。
    此精军若出,便说明大燕已处于水深火热,九死一生之地!
    皇上此意,是打算与西楚的那三十万大军对抗了?
    “来不及了!”
    一道清脆的女音,夹着狂风呼啸着刮进众人的耳中。
    抬头望去,只见澹台逸和叶飘飘两人相携而来,一袭紫衣和一袭白衣相衬,两个绝色身影如一道绚美的风景,紫衣男子魅惑如神,白衣女子飘飘似仙,可偏那袭紫衣冷漠如万年不化的冰雪,那白衣绝世的面容上却含着妩媚邪肆!
    远远看着,却是风华绝代,又般配至极的两个人!
    澹台沧澜脸上现出一抹讥讽:“就凭你们两人?”纵然两人武功再好又能如何,他这里有几十万大军。
    话刚说到这,远远的,一阵马蹄之声沉重传来,带着山河狂怒的阵势,如野火袭卷,从皇陵的另一侧奔腾而来。
    所有人都感到脚下产生了一股震动,朝前看去,一股猛烈的震憾撞击着众人胸膛。
    前方,远远迎来一支极其壮大的队伍,身着白色铠甲的军队骑着快马呼啸而来,队伍中插着清一色的大红旗帜,是西楚国的军旗,冽风舞动,大红旗帜猎猎飞扬。
    万马奔腾……那场面如长龙狂扫,宏伟壮观!
    骑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两匹白马,白马上的两名男子容貌倾城,一个红衣如火,一个轻若烟云,利箭一般快速飞驰而来。
    及至跟前数米停下,脚下轰天的震动也停了下来,于万人之中,西子夜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叶飘飘,笑着打招呼:“亲爱的飘飘,这多么天不见,有没有想念我?”
    叶飘飘囧,这种时刻你不要这么戏剧化好不好!
    两军对阵啊!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好嘛!
    澹台沧澜看到眼前的阵势,心中气得几欲吐血,这该死的西子夜,破坏了他的所有计划!一双赤红的眼望着对面的男人,仿佛要将他一口咬死!
    西子夜对他视而不见,反而半天没听到叶飘飘的回复,纵身一跃奔至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臂,撒娇似地道:“飘飘我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突然离开,你生我气了对不对?不要生气嘛,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一个姓澹台的男人给轰走的呜呜……飘飘,飘飘……”
    故意装嗲的声音听的叶小姐眉头一抖,视线往下移,西子夜的手指握着她的手,像小姑娘要糖吃一样的摇啊摇,这回,干脆浑身都狠狠一抖!
    这货去了一趟西楚,怎么越发的骚包了?还带卖萌?
    叶飘飘张了张嘴,还没答话,突然腰际被人一握,整个身子已被某个男人拥到另一边,脱离了西子夜的魔爪。
    澹台逸独特的磁性嗓音在西子夜的身旁凉凉响起:“若再碰她,下回便让你成为天残地缺!”
    天残地缺?是要砍了他的双手和双脚吗?好残忍太残忍了!
    西子夜顿时苦逼了,他什么时候又惹到这尊煞神了?视线不经意瞥见叶飘飘腰上的大手,他顿时睁大了眼!
    这个这个这个……他们两人?他们……
    无法置信,西子夜脸上的苦逼苦到了极致!
    “澹台逸,你果然有手段,就连时间都一分一毫掐算的极准,难怪父皇宁死也要将皇位传给你!”澹台沧澜面色徒然变得狰狞,“既然已经两军对垒,那我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话到此,他又面朝西楚国三皇子道:“四皇子,好胆量!二十万对三十万,虽然胜算难定,但至少两方损伤是肯定的,皇子的军队是偷来的吧?朕倒要看看四皇子届时怎么向西楚皇交待!”
    皇子无兵,而西楚四皇子是打着西楚将军的头衔领军进入大燕,可见出兵并非西楚皇帝的授意!即便拼个鱼死肉破,他也要挫挫他们的锐气!
    “用偷这个字眼,怕是有些严重了,横竖都是我西楚的军队!怎能算个偷字!”顶多就是绑!没错,就是绑,他和西子夜交情甚笃,都千里迢迢来求他了,怎么着也要帮兄弟这个忙吧。
    哪怕是犯了个绑架西楚国第一将军的罪嫌,他也认了!
    西楚四皇子纳兰痕一脸阳光的笑容,心中却在想,自然是不打起来最好,若打起来,怎么着也得损失一些人,不划算啊!
    澹台沧澜见他都说的这么肯定了,当下伸手一挥,二十万大军即刻嘶喊着朝对面扑去。
    风声赫赫,杀戮一触即发!
    走马狂奔,冲天的狂乱嘶吼,直达青云!
    混乱的临时战场,如炼狱修罗,顿时血肉模糊……
    无人看到,暗处正有无数支冰冷的弓箭对准了场中的人!
    澹台沧澜脸上尽是死亡般的气息,嘴唇露出残暴的笑容,仿佛要与对方同归于尽,手中的长剑一转,他就要上前杀去,却料一柄冰冷至极的薄剑迅速架在他的脖子上。
    “皇上,再动一步,我就管不住手上的剑了!”轻轻的,如羽貌撩心一样的声音。
    澹台沧澜蓦地浑身僵直,这声音……是余琛!
    “原来潜藏在朕身边的细作就是你!”瞬间明白过来,澹台沧澜满脸怨恨和森然!
    从皇陵秘道一路出来,他还在想,谁最有可能是潜在身边的细作,谁都想过了,连他最宠爱的妹妹天香都想过了,却唯没有怀疑过余琛!
    枉他这么信任余琛,没想到到头来他竟然是细作!
    “哈哈哈……好你个余琛!藏的够深!你也是澹台逸的人?”
    “本督主根本就没有藏,是你太蠢!澹台沧澜,成王败寇都是弹指之间,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中用!”余琛一声轻笑,手中却是猛然用劲,把剑把他脖子里狠狠压进,鲜血立刻溢了出来。
    他堂堂余家大少,身份何等尊贵,竟然在他身边自称了多年的奴才,那股怨气怎是他的死能够消散的!
    杨庭看着眼前的混乱情况,一双赤目已然腥红如血,咬牙盯着余琛,暴怒道:“余琛,你卑鄙!”
    “卑鄙?”余琛笑容渐深,那冷意却也传递了过来,“要不要看看更卑鄙的?”
    话落,他凝声运气,朝还在厮杀中的众人一声大喝:“燕军听令!速速放下武器,退后一里!”
    那声音因内力扩散,飘荡在整个战场上方,还在厮杀中浑绝不觉皇帝被擒的燕军顿时一惊,望向余琛手中高举的虎符。西楚军也得到四皇子命令,往后秩序井然地迅速退去。
    刚才还短兵交接的两军霎时如潮水落潮般疯狂撤去。
    杨庭见状,冲上前去抢虎符,余琛将虎符往空中一抛,在杨庭即将得手时,飞身纵起,一剑削掉了杨庭的脑袋,虎符又稳稳的落进他的手心。
    “主子!”走到澹台逸跟前,他将帝王玉扳指和虎符恭敬地交给澹台逸。
    “澹台沧澜,你已经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了!”澹台逸凤眸厉寒如刀。
    澹台沧澜看着已经覆败的一切,想着方才还是他亲手将扳指和虎符交给余琛,顿时肠子都快悔青了,铁青的血刹那间毫无血色!
    叶飘飘看了看余琛,一直觉得余琛那样风流倜傥的男子,怎么看当太监都可惜了!没想到他真是个假太监!
    又看向身边的澹台逸,她除了感叹还是感叹,这个男人……真是够隐忍!够强大!够深沉!用腹黑都难以形容出他的睿智,为了一朝得胜,他居然能放任对手嚣张这么多年!
    “哈哈哈,是朕识人不清!朕输了!”澹台沧澜凄然冷笑。
    而此时,皇陵的另一边,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正慢慢朝这方走,随着她的走动,一股幽香扩散在空气中,她穿着金色的衣裙,颔边和广袖上都用烟紫色烫了一寸的边,裙上绣着烟紫色的碧露牡丹,水芙色纱带轻束腰际,凤尾长长拖曳及地,逶迤蜿蜒,于幽幽青草的映衬下泛着珠玉一般尊贵无上的光华。
    华贵的裙摆在身后拖的很长很长,蔓延在草地上……
    叶飘飘匆匆看去,忽然眉头一皱,居然是澹台天香?而且她还穿着那件在拍卖会上拍到的凤尾留仙裙!
    澹台天香的手紧紧的拢在袖子里,无视周围的千军万马,一步步走来,大燕的军人自是不会杀她,而西楚军人不认识她,根本无睱顾及去杀一个女人。
    她便一步一步朝这边靠近,澹台沧澜看到她,脸色忽地一沉,厉喝道:“香儿,你来干什么?”
    “皇兄杀了父皇,杀了那么多香儿的哥哥,皇兄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手上沾满了鲜血,但皇兄依然是疼爱香儿的好皇兄,九哥要替天行道,香儿不怪九哥,如今皇兄已到日暮穷途,香儿便来陪陪你,以免黄泉路上,皇兄一个人太寂寞。”
    澹台天香一袭话说完,满场的人都惊住了,叶飘飘也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那个向来娇纵的公主原来也是有一番傲骨和烈血的!
    就在这震憾中,没有人看到,三支尖锐的利箭“倏”一声从暗处射出,划开气流,破空而去!
    一支刺向澹台逸,一支射向叶飘飘,还有一只射去的方向……却是西楚国四皇子!
    “飘飘!”
    “主子!”
    “四皇子!”
    三声大喊,伴随着气流涌动,澹台逸紫影迅速移动,一掌轰碎近在眼前的利箭,去挡叶飘飘胸背后的箭,岂料西子夜此时也移了过来,几个转移,那箭已经迫在眉睫!
    “啊!”
    一声低呼,连同着利箭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一抹艳丽的身影凄然倒下,华贵的衣裳铺了满地。
    “香儿!”澹台沧澜怒吼一声,狂奔过去,跪在躺在草地中的澹台天香身边,抱起她的上半身,赤红的双眼往皇陵后方半人高的草丛处蓦然看去。
    裴梦薇!一定是裴梦薇和她带来的青卫队!
    想起祭祀之前她对他说的话,澹台沧澜顿时心中冷寒无比。叶氏死前的那番话,让他有所怀疑,可同时他也觉得可笑,女帝?就凭她裴梦薇吗?
    裴梦薇猜测到他的怀疑,向他坦白了与未央国之间确实有来往,不过未央国的人只是为了要杀叶飘飘,并无其他想法,而她也只是为了帮他们除掉叶飘飘。
    其实那时他并不相信她的话,薄姬太后那个人,他见过,眼眸含毒,容不下一粒细沙,会与渺小不堪的裴梦薇有所接触?听上去似乎十分荒谬!
    那话还言犹在耳……
    现在想来,却都是真的,到底是他太过自负,低估了那个女人。
    澹台沧澜沧然闭上双眼,如今,他败了,她纵然有未央国的人相护又能怎样!只是,枉他的香儿给西子夜做了替死鬼!
    澹台沧澜像是野兽绝望的嘶吼,一阵凄厉的怒喊。
    四皇子纳兰痕避开了利箭,立刻着人上前查探,却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
    皇陵处死寂沉沉,千军万马却无一丝声音……
    西子夜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大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妖孽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带着点茫然和心头那一丝微弱的紧张。
    明明是他要替叶飘飘来挡箭的,那一箭是三箭中最疾的,可他已准备用手接下,那样两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为何……为何澹台天香会突然扑过来,替他挡下那一箭?
    那一箭刺进她的胸口,她的手抓着他的手腕,那么紧,那么紧……
    然后缓缓的,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她华贵的裙摆铺了满地,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蔷薇。
    “皇兄,皇兄……给……”
    染血的手慢慢抬起来,朝澹台沧澜慢慢递过去,皙白的手心躺着一柄精巧的匕首,澹台沧澜心中一疼,恍然接过匕首,难怪方才就见她的双手一直拢在袖子中,原来她是握着这把匕首!
    胸口的剑正从心脏穿透而过,凤尾留仙裙上被鲜血染得通红,撕心裂肺的疼痛令澹台天香的脸有些扭曲,但她没有哭,从小被宠在蜜罐里长大的她,其实最怕疼,一点小伤口都要大吵大闹好几天,这次的伤远比以前的小磕小碰要严重的多。
    疼得她都快要闭上眼睛了,可她咬牙忍住了,多好,在她爱的人面前,她也勇敢了一回!
    澹台天香将喉咙中涌上的血吞下去,虚弱道:“这匕首原本……是留给我的,可是现在不需要了,皇兄……大理寺主持说世间万象,都有因果,有香儿陪着你……不怕……”
    气弱游丝的话,在场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她自己都快死了,从前那么跋扈娇横的千金公主,竟反过来安慰澹台沧澜。
    叶飘飘柳眉微蹙,抬眸望一眼远处,方才那三支利箭,二弱一强,最强的那支是对着她,说明另二支箭不过是掩护,暗处的人是冲着她来的!真正要杀死的人是她!
    很好,今日,她便将他们一锅端了!
    她看向澹台逸,对方的目光也是凝望在前方,凤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澹台沧澜蓦然喉咙一紧,微微红了眼眶,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香儿这是给他台阶,让他能保留住一个君王的最后尊严,他哽咽着点了点头:“好,香儿去哪里,皇兄都陪你!”
    他的话让西子夜猛然回神,收回伸在半空的手,西子夜走到澹台天香身边,从澹台沧澜手上扶过澹台天香,让她靠在胸口,蹙眉道:“澹台天香,你傻啊!”
    澹台沧澜紧了紧澹台天香的肩膀,却还是松开了,香儿喜欢西子夜,他大势已去,也不想香儿连死都不能瞑目。
    气血翻涌,终是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全部洒在西子夜的身上,澹台天香半阖着眼睛笑了笑,出口的话已是断断续续:“最后再傻一次……也好,你看,这凤尾留仙裙还是……从你手里得到的,我,我一直想穿给你看看……可是没有机会,现在终于让你看到了,好看吗?”
    西子夜点点头,声音带了一丝压抑:“好看。”
    “红楼说这是王后的婚服,代表着幸福,没想到是真的。”澹台天香欣然一笑,“子夜,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忘记我了……”
    生平第一次靠他这么近,能够死在他的怀里,澹台天香觉得已经没有遗憾。
    西子夜抿紧唇,心口没来由的一疼,他对澹台天香这个刁蛮公主从来没有什么好感,更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可她对他却总是不恼不怒,每每见着,都对他笑得一脸羞涩。
    他没想过两人往后会有什么交集,可是……她就要死了,这个情她是要他记一辈子了。
    值吗?用性命换来他的铭记于心?
    沾满血色的手慢慢抬起,想要抚一下西子夜的脸庞,西子夜会意,拉着她的手,她张着嘴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已经弱到听不见。
    西子夜干脆伏低头,侧耳到她嘴边去听,轻轻的气息扑在他的耳窝里,温热的,痒痒的。
    他蓦然一怔,掌心的小手缓缓坠落:“澹台天香!澹台天香!”
    他急喊两声,朝她看去,满嘴鲜血的女子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惨白的面尤带着一丝温暖幸福的笑容。
    澹台沧澜见状,仰天一阵大笑,然后阴冷地望着澹台逸:“澹台逸,若有来生,朕还做你的对手!”
    说完,不待澹台逸和叶飘飘有所动作,手指翻转,匕首便刺进了自己胸口,身后仅剩的几个死士见状,也拿剑自刎,自行了断。
    一代残暴君主,刹然消亡。
    西子夜仿若没有看到这一切,只一手扶着澹台天香,一手抓紧衣袖,一点一点给澹台天香擦拭着嘴边的鲜血,直到擦的干干净净,他才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
    来到澹台逸的身边,他看着澹台逸的眼睛道:“她最后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说对不起。”
    皇陵外的风有些阴森,呼啦而过,几乎将西子夜的话给吹散,可那袅袅余音还是清晰的飘入每个人的耳中。
    叶飘飘看到澹台逸眼底一闪而逝的动容,可他仍是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已经死去的澹台沧澜,琼玉般的手掌对准咽气的尸首,一股庞大的纯紫色气流喷涌而出,将澹台沧澜的尸身包裹起来。
    “杀害叶府之罪,灰飞烟灭都不足以抵消你的罪孽,想要来生?你休想!本王让你永远消失!”
    冷酷却绝杀的音色,带着浓重的不满,气流如紫色的水纹漂浮,像硫酸一样逐渐将澹台沧澜的尸身腐蚀,从腿部慢慢往上,直到淹没了头顶,连一丝烟灰都没有留下。
    如此强大的功力,是西楚三皇子纳兰痕平生见到的最强的一个,不由看得目不转睛,庞大的西楚军也看得瞠目结舌,大燕军队从来只听过九王爷的名号,却从未真正见识过他的力量,此时更是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皇帝消亡在天地之间。
    燕军中,忽然有人动乱起来,将军死了,皇帝也死了,他们怎么办?大燕怎么办?惶惑不安在燕军中不断扩大,骚乱也越来越严重,几乎压制不住。
    澹台逸凤眸一沉,负手凝向动乱的大军,清润的两个字如冰冷的雪水盖顶,从空中排山倒海往外散去。
    “安静!”
    冷傲,绝对的杀伐,头顶如有一座大山压住,气息一瞬间凝结。
    方才还在动乱的燕军眨眼沉寂下来,澹台逸冷视着黑压压一片的千军万马,沉声道:“三军不变,朝政不变,新皇即日登基,谁若蛊众作乱,杀无赦!”
    杀伐之气震彻云霄,无人敢不听从。
    大燕终于变了天……
    清风拂动,草芒低头。
    从皇陵草丛深处悄无声息退出来的人,一路往燕京城外一所密林急掠而去,身影如光梭,眨眼就掩在了茂密的树林中。
    那林子很大,再往前七里,便是燕军最隐蔽的后备精兵所在地。没有人会来这里,也没有人知道,这密林中隐藏了数座连绵的宅院。
    一支身着统一青衣的卫队带着裴梦薇迅速隐没其中,等他们一进入宅院,宅院四周便弥漫起朦胧的烟雾,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得看不见。
    裴梦薇一进去,便冷声道:“青卫队?薄姬太后精心挑选的人,我以为有多厉害,竟连一个女人也杀不了!”
    带头的青衣男子闻言,一个眼刀甩过去,讥笑道:“信不信我现在马上就可以杀了你!”
    “杀我?”裴梦薇一声嗤笑,嘴角露出几许轻蔑,“你是可以杀了我,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叶飘飘死而复生的消息若不是我替你们掩着,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
    青衣男子不出声了,他们是薄姬派来隐在大燕的暗桩,未央国远在西方,相距甚远,是以消息还未曾传到薄姬太后那里,可如今九王爷和叶飘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燕帝位换主,只怕其余几国都该动了。
    九王爷这样的人物,是天下的一个威胁,没有人能容他继续活着,若他登基为帝,这广阔天地难逃他的魔掌。
    趁大燕正值混乱时期,其余几国肯定会盯住这块肥肉,然后伺机咬之。
    裴梦薇见他皱眉沉思的表情,睇了一眼,道:“叶飘飘武功不弱,你们如今想杀她也不容易,她有一个儿子,你们可以将她抓了来!那女人给我下了毒也未解,如此一来,正好可以要回解药。”
    这也是唯一的路了,不说叶飘飘本身武功如何,就说她被九王爷护着,他们要下手真是难于登天,况且她背后,还有逍遥楼的势力。
    青衣男子点头符合,刚要说话,旁边站着的两名男子突然吐血倒地,胸口插着两柄长剑。
    回过头去,外面的数道白影已经跃了进来,稚嫩的声音从外面脆脆传来:“我娘亲真是英明无比,守着过气的皇后娘娘果然可以找到你们的老窝哦。”
    青衣男子眉头紧盯着闯进来的小诗等人,逍遥楼的人?
    裴梦薇一听这声音,猛然站了起来,瞳仁里映出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嘴角挂着优雅的笑,那双眼睛却侵透着薄凉。
    “你跟踪我?”裴梦薇咬牙道。
    叶宁笑得修养十足:“不叫跟踪,这叫捉拿卖国贼,堂堂皇后娘娘居然与他国勾结,小宁儿这是为大燕除害来了。”
    话尽此,叶宁突然目光一寒,冷冷问:“你们是哪国的人?”
    青衣男子并不打算回答叶宁,眉峰一厉,和着别的青衣人一起朝小诗袭去,裴梦薇则趁机从后门离开,叶宁见状,也快速跟了前去。
    后面刀剑之声唰唰作响,裴梦薇提起裙摆,迅速往高山上跑去,叶宁跑了一截,发现与裴梦薇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朝身后看去,树枝浓密,连绵的宅院已被抛在脑后,而后面并没有人追上来。
    脚下轻点,叶宁一个纵身飞跃而上,小小的月白色身影在树枝上几度纵跃,转眼就看见已经站在山顶的裴梦薇。
    凉风习习,在山坳中轰轰作响,吹得顶峰的树枝嗖嗖摇摆个不停,裴梦薇歇身子,才回过头看去,忽地,恍然一愣。
    怎么是叶宁?她一直往前奔,以为是逍遥楼的杀手追过来了,并不敢回头浪费时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小娃娃?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发丝吹得盖住眼睛,裴梦薇抬手拨开,狼狈的脸上此刻镇静下来,缓缓浮上一丝笑容:“不愧为是逍遥楼出身的人,胆量倒是不小,敢一个人独身追着我前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叶宁小朋友。”
    叶宁慢慢走上前,优雅笑道:“娘亲说男子汉应当心腹天下,无畏无惧,宁儿的心里,从来没有怕字,你要杀我,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裴梦薇大笑一声,无言嘲笑着叶宁的天真和无知,面上一狠,狰狞地朝叶宁靠近,伸手抓住叶宁,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你娘亲没有告诉过你,当你不能自保的时候,千万不要自不量力吗?”
    叶宁唇角微弯,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细白的小手搭上裴梦薇掐着脖子的手臂,微一催力。
    “喀嚓”一声脆响。
    裴梦薇的整只手臂霎时被卸了下来,惨叫一声,裴梦薇脸上冷汗涔涔,疼痛迅速传入四肢百骇,捂着手臂后退几步,她像见鬼一样的看着叶宁。
    “你……”
    “我送你一程如何?”
    叶宁笑得越发有绅士味,小手抬起来,月牙色的袖子随着手的动作往旁边一指,一阵无形的气流卷着周边的树叶,像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莽吞向裴梦薇。
    裴梦薇看到眼前的一切震惊不已,叶飘飘的儿子竟然有这么强的武功?
    狂乱,盛怒,恐慌失措,难以置信!
    裴梦薇形容不出来此刻的心情,转身想逃,奈何那股气流汹涌莫敌,她才迈出一步,树叶便如同钢针一样唰唰钉进她的大腿,双手,还有腹背。
    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裴梦薇煞时双腿一弯,朝前方跪了下去,全身上下的疼痛锥心刺骨。
    她回头一看,叶宁的小手指尖夹着几片绿叶,作势就要朝她打来,她咬紧牙关,心中的不甘和怨恨纷涌袭上脑海。
    不,她不能死,她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没有完成,她还没有坐上那让天下人望尘莫及的位子,她还没有为家人报仇!她不能死!
    她看一眼前面,一步开外,就是悬崖,赌吧?赌输了,大不了一死,赌赢了!她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以头支地,她紧咬下唇,咬出一口鲜血,拼尽最后的力气让自己站起来,在三片树叶打进体内的同时,她闭上眼睛,颤巍着鲜血淋漓的身体往前一扑。
    猝然落下,坠入万丈深渊。
    叶宁站在悬崖边,望着下方雾气缠绕的山涧,那抹淡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叶宁下山回到密林时,叶飘飘等人也赶到了,小诗担忧至极,看到叶宁,一个箭步就冲上去了,焦急道:“小少爷,您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人,把奴婢吓死了!”
    叶飘飘听到小诗这么说也是一拧,两方打斗寸寸见血,他一个小孩子跑来凑什么热闹,多危险啊。
    顿时眼神一凶,绽放出一抹笑容,一字一顿道:“叶、宁、宝、贝!谁让你跟着来的!”
    叶宁浑身哆嗦了一下,看着娘亲那柔得能滴出水的笑,他就知道天要塌了,连忙赔笑着转移话题:“娘亲,宝贝不是没事嘛,宝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过气的皇后娘娘跳崖了!”
    “跳崖?她为什么要跳崖?”裴梦薇性子沉静,不是个轻易赴死的人,以叶飘飘对裴梦薇微弱了解,她肯定是在危急关头求一丝生存。
    这里的人均被缠住没有一个追她去,身后没有追兵,她为什么要跳崖?
    “她没看路,自己跑啊跑,不小心失足就掉下去了。”叶宁见娘亲狐疑的表情,望着小诗,立刻大叫一声:“啊,小诗姐姐,你流血了?”
    众人均朝小诗看去,她的面色惨白,背后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鲜血正沿着背部往下流。
    小诗为免众人担心,咬了咬牙:“没事,小姐,这些人武功都不弱,奴婢已让她们去搜寻线索了。”
    青衣人武功都不弱,方才她一不留神没注意,小少爷就不见了,当时就吓了个半死,想走又脱不开身,分神之下便被刺了一剑,其余也有姐妹受了伤。
    叶飘飘快速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止血,此时,去搜寻的白衣女子们都回来了,拿着一块令牌交给叶飘飘。
    那令牌呈金黄,上面没有字,只画了一朵巨大的梨花。
    叶飘飘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放进怀里,眼见其中的好些人都受了伤,随继也不再逗留,带着众人走出去。
    她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那个裴梦薇……真的死了?
    再次抬眸望了一眼这所宅院,她命人一把火将这里烧了个干干净净,因为是在山中,那火连带着也烧了半边山。
    深秋的天,难得有一天阳光普照,暖洋洋的,晒在身上极为舒服。
    小诗等人受了伤,让她们在府里休养,叶飘飘带着叶宁出门上街散散心,近日来,事情一桩连着一桩,许久没有好好陪陪叶宁了。
    澹台逸将澹台沧澜的罪已昭告天下,当年的真相漂出水面,受冤的人都已经沉冤得雪,看上去她来大燕的目的似乎都已尘埃落定,可是……
    还有个澹台逸,她该怎么办呢?
    现在,大燕朝国无君主,数国涌动,隐隐有驱乱之势,哪果澹台逸压制不住,战争将会一触即发。
    倘若六国联盟逼进,纵使澹台逸武功绝世,也于济于事。
    西子夜最近忙着整理物资粮草送西楚四皇子回国,作为报酬还要送上许多的金银财宝,以免纳兰痕回西楚后,真的被西楚皇一刀削了,是以他忙的脚不点地。
    这一次,他是真正的亏了血本!澹台逸这么坑自己的兄弟,真够绝的!
    叶飘飘真是搞不懂,为何都到这紧要关头了,他还有心思陪着她们一起逛街!没叫他,他也恬不知耻的跟了来。
    三人如同一道迷人的风景线,俊美如神的紫衣男子在右边,绝色玉骨的白衣女子在左边,精致漂亮的小男孩在中间,拉着两人的手,笑得优雅,又涵养十足。
    街道上,但凡是活着的,有呼吸的,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均是远远地望着三人,各种叫卖声都静寂了下来,生怕错过那道绝美的风景。
    三人相握,画面惊为天人又透着无言的幸福,就在众人惊艳痴迷的目光中,三人缓步走进了一家酒楼。
    “澹台逸,国不可一日无主,皇位空在那里,小心六国群起而攻之,吞了你大燕!”
    刚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叶飘飘便忍不住吐槽。
    澹台逸秀美的嘴角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笑容,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大燕现在虽不强,但他们吃不下。”
    “谁担心你,我是担心我还没动手,你就死了,我不是亏大了。”叶飘飘脱口而出。
    澹台逸目光灼灼望着她,笑道:“我的命只留给你,谁都取不走!”
    狂妄的话,却无端让人觉得窝心,叶飘飘望着对面那张带着的倾世面容,有些怔忡,说不出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
    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似乎越来越没有防备心了!是因为他是宝贝的爹爹吗?
    转面移向窗外,错开他极具蛊惑的灼烈目光,叶飘飘扫视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燕京的街上还是很热闹的,哪怕如今局势严峻,仍然不影响老百姓们开心的过着小日子。
    卖力的叫唤,喧嚣的说话声,还有来来往往的询价声。
    看着那些人脸上扬着的笑脸,叶飘飘不禁也舒越起来,忽然,楼下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方才还认真叫卖的摊贩老板们均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前跑去。
    叶飘飘随着他们追逐过去,猝然,视线蓦地一凝。前方被众人团团围起的人群中央,站着两名风采绝世的美男子。
    一个一袭白衣,俊秀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发丝只用一根束带缚起来,神情温柔如水,颀长的身形飘逸若仙,另一个褐色锦服,脸上白净俊美,嘴角勾起一抹傲妄的狂笑,气势霸道如魔,正抡起拳头朝抱着他大腿的乞丐毫不留情的打下去。
    众人大惊,这男子一看便是武功不弱,一拳下去,乞丐还有命在吗?一时间纷纷捂上了眼睛。
    此时,澹台逸和叶宁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街道上的两名气度华贵的男子。
    “宝贝,你三爹爹还是那么脾气暴躁啊!”叶飘飘摇头叹息,走到窗口边。
    叶宁也赶紧趴过去,开心的笑容立刻浮现在脸上,朝远处大喊道:“二爹爹,三爹爹!”
    “噗”的一声。
    随着叶宁的话落,那乞丐被一拳揍飞,远远的摔在地上。
    白衣男子听到叫喊声,迅即抬头,遥遥地望着酒楼窗口处的女子,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缓缓浮现在他的脸上,动了动唇,宠溺地唤了一声:“飘飘!宁儿!”
    褐衣男子听到他的低唤,也抬头看去,怒不可遏的脸上瞬间360度大转变,漂亮的眸子盈现一贯的纵宠,飞速拨开围观的人群朝前方走去,边走边朗朗大笑道:“小宁儿!小飘飘!终于找到你们了!”
    “他们是逍遥楼的花迟,雪恨?”澹台逸看着叶飘飘脸上的绝丽笑容,凤眸微沉。
    叶宁朝澹台逸点点头,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看到两人越来越近的身影,以及花迟脸上那抹如春风拂面的笑焉,叶飘飘感觉心情大好,抱着叶宁从窗口直接掠了出去,来到两人身边。
    围观的人群又往前挤过来,不敢靠的太近,却仍是站在远处花痴地望着花迟和雪恨,雪恨张开手,微微躬身,看着跳过来的叶宁,一把将他抱起来转了个圈,英气逼人的面上神采飞扬,笑着道:“三爹爹最爱的小宁儿,有没有天天想着三爹爹!”
    “想了,宁儿做梦都在想三爹爹,想的宁儿都瘦了,三爹爹你看你看,是不是没有以前有肉肉了。”叶宁把手伸出来给他看,然后抱着雪恨的脖子,朝他的脸上“吧唧”就是一口。
    雪恨揉了揉叶宁的头发,笑得越发开怀。
    叶飘飘看着两人笑得开心,也跟着笑起来,那笑容明艳,让花迟眼底的宠溺越加浓厚起来。
    “飘飘,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花迟流光溢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清柔的声线,眼前的花迟依旧是那般纯净秀雅,叶飘飘心中一阵软和,每每只要呆在花迟身边,哪怕再浮躁再动荡的情绪也能瞬间安定下来。
    花迟是她的仙,温文尔雅又纯净清澈,他的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雅致,仿佛不染世间丝毫尘埃,有股完全不属于凡世的,不识人间烟火的俊美,就像天界瑶池里用净水养化的白莲,薄唇带着点淡淡的嫩色,惊艳的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温柔如水,宛似天边月华,淡然而微渗薄凉。
    如果是雪恨明媚得像阳光,那花迟就是仙中月华,淡淡的,温柔的,任何人多看几眼都是一种亵渎。
    “不晚,无论我们在哪里,我都知道,你们一直念着我,一直在我身边。”
    “嗯。”
    轻淡似水的温柔回应,花迟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检查了一番,拉着她,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将她拥进怀里,像是怀抱着某个稀世珍宝,那如水轻淡的嗓音温声道:“飘飘,告诉我,燕京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这就是她的家人,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叶飘飘深呼口气,在他怀里摇头,谁敢欺负她呀……也不对,貌似澹台逸那货……算欺负过她吧?
    说到澹台逸,似乎,好像……呃,把他给晾在酒楼里了……
    从花迟怀里微微侧头望去,恰巧与那人的视线撞个正着,他的眼里像偃着一团黯火,忽明忽灭,夹着微微让人刺目的汹涌。
    “好了好了,二哥,我说你抱够了没有,让我抱一下我的小飘飘啊!”雪恨站在一旁哇哇大叫,一脸的不满,想粗暴的将两人拉来,又怕不小心伤到两人的无奈表情。
    “嗯。”花迟看了他一眼,抚了一下叶飘飘的头发,缓缓松开了她。
    还不待叶飘飘站好,雪恨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握着她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兴奋的转了两个圈,转完之后立马扶着她站好,脸上喜悦的表情霎时一变,严肃道:“小飘飘!你怎么变轻了?不是说好了不准减肥的!”
    “小宁儿,你有没有监督你娘亲好好吃饭?”
    面对雪恨的质问,叶宁神秘一笑,放低音量小声道:“娘亲和我最近做了很多除恶的事呢,我们是大燕的英雄!”
    雪恨听了这话,翩翩似玉的面上又是高兴又是不悦,扳着脸道:“你们在燕京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后一定要有我在身边才能冒险,可惜那些家伙都死了,不然我一定把他们碎尸万段!”
    叶飘飘带着叶宁回来复仇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只可惜他们远在西方,一时根本赶不过来,后来遇到了君诺相邀,花迟又去替他救了一名女子,路上又遇着一此事耽搁,这才来迟了些。
    这么些年,若不是飘飘说要亲自复仇,燕京这群害了飘飘家人的畜生早被他一剑削了。
    “公子,公子,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一声哭嚎响起,方才那名被揍飞的乞丐又屁颠屁颠的扑了上来,一把抱住雪恨的大腿。
    “公子,你们是贵人啊,不差那几个钱啊,给我一点又不会给穷,滴水恩涌泉报,以后少不了要报答公子的!贵人接济一下乞丐会有福报的啊!”
    那乞丐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是名少年,头发披散凌乱,衣衫破破烂烂,满是泥尘的衣上打了无数个补丁,脸上仿佛是常年不洗,而堆了一层层的黑灰,看不出具体模样。
    叶飘飘和众人抽了抽,这乞丐不怕死啊!还赖上雪恨了!
    雪恨低头看着抱着他的腿不撒手的少年,脏乱不堪的脸正贴在他干净的锦袍上,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一脚将他踹飞,怒气冲冲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的乞丐都是你这么要钱的吗?什么态度!”
    不耐烦加嫌恶地拍了拍衣裳上沾落的灰尘,一张俊脸黑的像烧旺的猪肝。
    叶宁同学咧着嘴呵呵直笑:“三爹爹,他这是夸你呢!”
    “切!谁要他夸,我是贵人我还不知道啊!”雪恨满是不屑。
    叶宁晃晃手指:“错了,他的意思是说,你是土豪,土豪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一掷千金,这是要你掷千金呢!”
    雪恨斜了乞丐一眼,捂脸长叹:“长成那样,还指望我一掷千金,又不是貌美如花的黄花姑娘!要长的有我家小飘飘一万分之一的好看,我肯定用金子活活砸死她!”
    少年乞丐不屈不侥,爬起来又扑上前,不过这回扑的不是雪恨,而是趴在了叶宁的脚边,像如丧考妣似的,大声嚎道:“小公子,你看看他还是不是人啊,就算是条狗也有活着的权利吧,何况我还是人呢,把我脸打成这样,刚才一脚还踹在我心窝子上,疼的我呼吸困难啊,小公子,不信你摸摸,摸摸……”
    少年乞丐捂着胸口,一副悲惨至极的模样,还凶猛地逼出几滴眼泪,拉着叶宁的手作势就往自己身上摸去:“小公子,小公子,怎么着你们也要赔我治疗费,赔我精神损失费吧?”
    叶飘飘嘴角一抽,花迟依旧是淡淡的薄凉,而周围围观的百姓则在一阵感叹,大骂这乞丐太无耻了,搞不定大的,就诱骗小的!
    叶宁的手被他握着,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正准备抽出手,却忽然发现了什么,紧盯住那张脸,然后绽放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手指翻转,一片金叶子不露痕迹的放进少年乞丐的手里,优雅笑道:“给,伤筋动骨皮肉损伤费!”
    说完,一锭巨大的金条砸在少年乞丐的脑门上,周围人齐呼:那么大一锭金子,真疼啊!疼的又好幸福啊!
    少年乞丐握紧了手中的金叶子,掩盖在破烂的袖子里,爬过去捡起金条,放在嘴里咬了咬,眉开眼笑的走了。
    “这年头乞丐怎么这么奇葩!”雪恨咬牙瞪着乞丐远去的背影,恨恨地剜了一眼。
    叶宁笑眯了一双漂亮的眼,拉着几人在街道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上了酒楼,也不挑位子,径直就朝澹台逸的那桌走去。
    桌上什么东西都没上,澹台逸一个人沉静地坐在那里,幽沉的凤眸紧紧凝着慢慢走过来的花迟和雪恨。
    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估计花迟和雪恨已经莫名其妙死了几百次了!
    两人也同样感觉得那股奇妙的杀气,看着叶宁已经在他身边坐下来,不由微微一晒,宁儿和他认识?
    “小宁儿,这人谁啊?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一张脸却拉的比马脸还臭!”雪恨实在不喜欢那男人看他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整个吞了似的,简直找死!
    叶飘飘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澹台逸面前放肆,果然还是逍遥楼的男人有种。
    幸灾乐祸的在澹台逸对面坐下,叶飘飘吩咐小二点了这里的招牌菜,小二看着出色的几人愣直了老半响,才默默的下楼去。
    雪恨实在看不下去了,脱口而道:“你这么看着我们做什么?难道我之前杀过你全家?”说罢,感觉到那股越来越浓的杀气,不由浑身气息一涨,张扬而滂沱的杀气笼罩在四周。
    两股无形的力量,暗自较劲。
    叶飘飘看到澹台逸越来越黑沉的面色,嘴角不期然勾起笑意,花迟两耳不闻窗外事,所有注意力都在叶飘飘身上,细心的不时为她添茶,清透的眸子里宠溺无限。
    叶宁扭头看着众人的神色,又看向爹爹难看的脸色,眼底快速掠过一抹狡黠,眨着眼睛道:“二爹爹,三爹爹,他是九王爷。”
    说着,立刻偏头望着澹台逸,笑容甜美,指着雪恨道:“九王爷,我告诉你哦,他是我三爹爹。”又指向花迟。
    “他是我二爹爹,他们非常非常疼爱娘亲,这些年来,一直是他们在照顾娘亲哦,是非常非常疼爱哦!爹爹们把娘亲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宝贝也是!”
    叶宁握拳,眼角余光瞥见爹爹的脸色已经臭到难以形容,浑身气息怎么收敛都收敛不住,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把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吗?他们一直呆在她身边照顾她吗?澹台逸默然不语,袖中的手却缓缓握了起来。
    花迟和雪恨却同时一怔,对面这个俊逸绝美的男人就是九王爷澹台逸?那个伤害过飘飘的男人,小宁儿的亲爹?
    视线在澹台逸和叶宁脸上搜寻度量几眼,的确是十分相似,眉眼间的精致竟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花迟原本淡然的神色微变,眼角一眯,迸射出一股逼人的冷光,轻如水的声线带着一丝凉意:“你就是澹台逸?”
    澹台逸看着他和叶飘飘相挨而坐的身影,看着叶飘飘脸上明艳动人的笑嫣,冷静如他,也压制不住心头莫名的不安。
    不安?他什么时候不安过?哪怕柔妃被困时,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控制不住自己,仿佛隐隐的要失去了压抑在心底生命中最看重的东西……
    这世间丘壑,他想要,随手可拿,天下局势,一切都在他手心,可是……
    第一次,他产生了一种慌乱,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一种跳出他掌控之外的莫名惴惴。
    “澹台逸,你欠我一个情。”花迟不动声色道。
    江湖人称他“鬼手神医”,是尊重他的医术,可虽他医术无双,却甚少救人,他没有慈悲之心,会答应君诺救云绯,正是因为君诺听令于九王爷,而他想要九王爷欠他一个人情。
    这样,日后若九王爷得知宁儿的身世,他便以此情相抵,宁儿永远是飘飘的,谁都不能抢走!
    可是他并没想到,叶飘飘会独自回来燕京,并且早已经与九王爷相遇,而九王爷似乎对飘飘……
    依目前情况来看,他这一个筹码似乎少了。
    “澹台逸,我能救活一个云绯,也能杀了云绯。”温润的眼底划过凉意,花迟嗓音轻淡软和,语气却是坚定得毋庸置疑,“不该招惹的人,你最好不要招惹!”
    若澹台逸是个寻常人,他一定会杀了他,可是……他是宁儿的爹爹,宁儿做梦都在想着的爹爹……
    澹台逸知道他是指的叶飘飘,当时救云绯是让君诺一手安排,他并没有亲眼见到鬼手神医,如今听他的口气,似是故意让他欠一个人情。
    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做?
    空气一瞬间凝结,酒楼中的客人都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甚至临近几桌客人碗里的酒都微微震荡起来,洒了几滴到地上。
    二楼的客人背后一阵冷汗,饭都没吃完就撒丫子跑了。
    霎时,二楼人去楼空,只余下剑拔弩张的几人相互较劲,轰天的杀气将整个二楼都包围了起来。
    听着花迟奇怪的话,叶飘飘蹙眉,她知道花迟是不想澹台逸再伤害她,可是他救了云绯?云绯是谁?
    此时,小二端着色香味俱全的招牌菜“噔噔噔”的上楼了,一到楼上,发现二楼的客人都跑光了,便只剩下那一桌气度不凡,美艳绝伦的几人。
    偏那几人还一副苦大仇深,快要打起来的样子,小二尴尬地立在廊口,纠结了。
    这是进呢?还是不进呢?
    手中的盘在抖,嘭嘭作响,小二头皮一麻,将菜往地上一放,哆哆嗦嗦道:“客……客官,这这……红烧狮子头,放放……在这里了,小的退下了。”
    说完,脚上生风,眨眼间溜的没了影。
    叶飘飘无语地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我饿了。”
    花迟一听,浑身杀气慢慢收敛,澹台逸也迅速压制下去,手一挥,庞大的气流涌出,托着那一条排放的名贵菜飞了起来,落在他们的桌上。
    花迟和雪恨自己不吃,十分默契的先给叶飘飘夹菜,把好吃的,营养含量高的全往叶飘飘碗里堆,叶宁偷笑,故意瘪着嘴:“二爹爹三爹爹偏心,宁儿也要!”
    两人笑了笑,又默契十足的夹起一个肉丸和他最爱的鸡腿放进他碗里,哪知鸡腿还没放进去,一双筷子疾如闪电,迅速将他们两人的筷子夹住,然后挡了回去。
    澹台逸神色淡定,好整以睱地夹了另一支鸡腿放在叶宁碗里,轻声道:“宝贝多吃点。”
    叶宁夹着鸡腿狠咬了一口,笑眯眯道:“哇哦,好酸啊!”醋味好重啊!牙都要酸倒了!
    叶飘飘懒的理他们,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小碗,埋头猛吃,乍听到叶宁的话,一时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澹台逸见状,丝毫不避讳不嫌弃地夹过叶宁咬过的鸡腿,张唇咬了一口,顿时俊色的眉宇紧皱起来,沉声道:“真的很酸!”
    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澹台逸说出这样的话……叶飘飘这回真的没忍住,一口饭“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
    突然死一般的沉寂。
    澹台逸脸色黑沉如水,潋滟的凤眸暗光流动,深得像是能把人瞬间吸进去,囚在里面死无全尸。
    那张绝美到天地失色的美颜上,此刻……口水混着菜叶子,以及饭粒……
    果真是色香味俱全……
    “噗哈哈……”
    紧接着,一阵爆笑!就连温淡如水的花迟也不禁露出一丝“喷得好”的笑意。
    叶宁为免不丢爹爹的面子,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捂着嘴偷偷笑到内伤,爹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
    雪恨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叶飘飘看着他满脸的油腻和口水,一边笑着一边拿衣袖擦拭着他的脸。
    “不好意思啊,这一不小心没忍住就喷了,谁让你倒霉做我对面呢……”
    澹台逸黑着脸不说话,只觉她衣袖上传来一股萦香,淡淡的,却很好闻,那股莫名的不安因她的靠近似乎又淡了些许。
    叶宁笑得不怀好意,瞧瞧,他稍微一诈就给诈出来了,以爹爹那冷漠如冰,又严重洁癖的性子,换做别人喷他一脸饭,早就一巴掌将人给呼死了。
    如今,还能这么淡定,他就知道,爹爹心里一定是喜欢娘亲的!
    “飘飘,饭要凉了。”花迟心疼地拉过她坐下,微微凝着眉,把她弄脏了的袖子用手帕擦了又擦。
    澹台逸好看的唇线紧抿,看着他们小心翼翼,视若掌珠珍宝的她,抬了抬眸慢声道:“叶飘飘,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那个约定……在她杀他之前,与他携手共进退……
    叶飘飘一愣,旋即笑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杀了你?”
    澹台逸敛下凤眸没有回话,如果“杀了他”是一个可以一直让她记住的理由,澹台逸想,他应该是愿意的。
    叶宁听了这话却笑不出来了,心脏像被什么突然揪紧一样,猛的一缩,怔怔地看向叶飘飘,极是认真的问道:“娘亲,你真的要杀了九王爷吗?娘亲,九王爷……是宁儿的……朋友!”
    说到后面两个字,他的声音忽然低弱了下来,水灵灵的眸子像蒙了尘,快速闪过一丝阴霾,他们是一家三口,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为什么别人可以一家人幸幸福福的生活,而他却连爹爹也不能叫一声?
    叶宁心里有些难过,当年的事他已经都知道了,虽然爹爹不是故意的,但确是爹爹的不对,要怎么样才好呢?
    叶飘飘看到叶宁眼底黯淡下去的神色,心头也是一疼,抬眼恶恨恨地瞪向澹台逸,用眼神杀了他一次又一次。
    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那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夜色阑珊,渗着浓重的秋凉。
    叶飘飘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听得花迟温润似水流的声音传来。
    “飘飘,最近阴阳咒还有没有发作?”
    叶飘飘摇摇头,轻轻打了一个呵欠,那双慵懒迷离的眸子像风情的狸猫,穿过重重烛光看向花迟。
    “花迟,如果澹台逸真的死了,宝贝会很伤心的吧?”
    “嗯。”
    花迟轻淡的应着,温柔漆黑如星辰的璀眸盛满了她的一切,仿佛她说什么,他都会顺着她,宠着她,那双骨节分明又好看的手替她轻轻揉着脚上的经络。
    以前他每晚都会给她揉按,阴阳咒一发作起来,她便会疼的非常难受,他便想尽一切办法缓解她的疼痛,那时候的他,会很想立刻杀了下咒的人,可无从查起,他便想,如果此咒解不了,他就让整个大燕为她陪葬。
    “飘飘,过些天,我们回去好吗?”
    回去?回逍遥楼吗?不,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呢,敢对她下手的人,她怎么会轻易的就这样放过,那个躲在暗处的强大势力,她一定要将他们揪出来!
    还有夙莲,叶飘飘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想到这,叶飘飘从枕下拿出之前从青卫队身上搜出来的梨花令牌,递过去给他。
    “你认识这个吗?能不能看出来是谁的?或者说是哪一国的?”
    花迟接在手里,细细地翻看了一遍,轻声道:“单从这上面看不出来,令牌是一个国家发号御令的东西,金色是属于皇室的颜色,皇室的令牌上面都会刺上国字,而这块令牌上没有国字,只有一朵梨花,显然是私令。”
    私令的话就很难猜测了,江湖上有权势以及一些帮派都有私令,甚至皇室的秘密暗势力也有私令,就好比澹台沧澜的死士。
    叶飘飘听到这里,那一贯慵懒绝媚的神色徒然冷了几分,没有人能惹了她不付出代价的,那些人一击没中,还会再来的。
    叶飘飘想着想着,倒进被褥里闭上了眼睛,花迟看到她面上的倦怠,心疼的替她揉了揉眉心,给她掖好被角,才缓身退了出去。
    叶飘飘并没有睡着,旁边房间里传来叶宁和雪恨开心的打闹声,她静静地听着,忽然感觉到房内有一股异样,手指一紧,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
    一抹紫影突然现身,门窗紧闭,以一种活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到了叶飘飘的床前,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沉静地站在床前,凤眸波光潋滟地望着床上呼吸均匀的女子,她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眉宇微微拧起,没有沉入梦香中的轻松,一双细白的柔荑放在胸前,妩媚的双眸紧阖,让她多了分空谷幽兰的雅致。
    轻轻垂头,他伸手去抚那清冷无双的脸,却料还未触及,床上的女子猛然睁眼,一记手刀朝他斜劈而下。
    “登徒子!”
    伴随着怒喝,她的手稳稳砍下,他凤眸一凝,轻而易举握住她的手,叶飘飘眼见自己被制,掀开被子一个飞踢,手肘往前一按,瞬间反客为主,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手肘抵在他的脖颈,一只腿跪在他的肚子上。
    动作迅捷,一气呵成!
    这个“漂亮”的姿势让身下的男人露出愉悦的笑,凤眸一扬,他淡然的声音在夜色中像泉吟之声,煞是好听。
    “你早知道是我?”
    只有你才有这么变态!叶飘飘暗自腹诽,实则当她鼻息间闻到那股冷香时,便知道来人一定是澹台逸了。
    手肘一紧,她的腿上用力一压,冷声骂道:“变态!流氓!半夜三更跑来干嘛?”
    澹台逸闷哼一声,承受着腹中和脖颈传来的窒息力道,没有答话,其实他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只是想来看看她,仅此而已。
    缓缓放松了身体,他双手一伸握住她的腰猛然往下一按。
    他的力道拿捏的很到位,并没有伤到叶飘飘,却让叶飘飘的唇紧紧地贴上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下,又放开了她,他笑得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眯,幽沉的凤眸深得似漫天星斗的苍穹。
    从来不笑的人,一旦笑起来,那种力量是致命的,足以毁天灭地!
    叶飘飘猝然一愣,暗骂了一声,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趁他痛的皱眉时,突然邪邪一笑,恶向胆边生,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唇。
    并不似亲吻那般,而是下了狠劲死死咬住,直到偿到一股血腥味,她才缓缓松开,朝他唇上看去,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了。
    看着自己的杰作,叶飘飘得意扬扬又挑衅地挑高了眉毛,身下的男人嘴唇边上还溢着一丝鲜血,却不恼不怒,依然噙着那抹迷人的弧度。
    “叶飘飘,本王很喜欢你咬人的这个爱好,以后只准咬我!”
    叶飘飘正想骂无耻,还刚张口,就被男人拉着扯下去,乌丝在空中飞扬,她的唇蓦然压在了他的双唇上。
    不似上次的狂野,这次的他异常温柔,像呵护着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轻轻的满含情的在她双唇上辗转,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后脑,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
    血腥味传到了她的口中,她瞪着眼睛使劲推他。
    “娘亲,宝贝不要跟三爹爹睡了,宝贝要跟……”
    脆嫩的声音传来,忽听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小小的身影穿着白色里衣冲了进来,在看到屋内的情景,顿时又愣住了。
    叶飘飘不用看,也知道是个什么情景,脸上一热,迅速漫上一层红霞,伸手朝澹台逸的腰上使出全身力气狠捏了一把,趁他一刹那的松懈,快速退开他的怀抱。
    叶宁眨了眨眼睛,看着娘亲霸气外漏的姿势,娘亲在上,爹爹在下……
    摇晃着手,叶宁风一般退了出去:“娘亲,你们继续,宝贝该看的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也没有看到,继续,继续……”
    叶飘飘脸色一黑,还有你该看的?
    房门又迅速关上,门外传来雪恨爽朗的声音:“小宁儿,三爹爹还有很多故事说给你听哎,你不跑啊!”
    “不要!你的鬼故事说的太烂了!我要去跟二爹爹睡!”坚定的拒绝。
    “你二爹爹是块木头,根本不会说故事,还是跟我睡吧!对了……你不是要跟小飘飘睡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叶飘飘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身体突地一僵,要是让他看到澹台逸在这里,今天晚上她都甭想睡觉了。
    这时,却听叶宁答道:“娘亲只会说一个鬼故事,我都听烦了,还是去听二爹爹讲怎么毒死人好了。”
    “……小宁儿,你娘亲说的那个故事该不是倩女幽魂吧?”
    “你怎么知道?”
    “你娘亲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逼我讲那个故事给她听……”
    “那你知道燕赤霞见到宁采臣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是什么?”
    “他说书生,你身上的妖气好重啊!”
    “……”
    声音渐渐走远,叶飘飘听得嘴角直抽搐,这些家伙背后说她坏话,都不用避讳一下的吗?嚼舌根嚼的这么光明正大!
    身后响起低低的好听的笑声,叶飘飘回头瞪去,就见那男人微阖着眸子,满面春风笑意的望着她。
    “澹台逸,给我滚!马不停蹄的滚出去!”
    澹台逸笑意越深:“飘飘,今天晚上我很开心。”说完,整理了一下衣裳,优雅的起身往外面走去,临出门前,还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染着血丝的唇微微红肿,唇上一片鲜红,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风情,都说回眸一笑百媚生,他这一回眸,即便千军万马,也尽数倒戈。
    叶飘飘咬牙,拿起手中的枕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离开的澹台逸并没走多久,便停了下来,叶府门外,昏暗的月光下,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幽然立在那里,即使在夜里,他也散不去身上那股飘逸的仙气,不染尘世丁点尘埃。
    “澹台逸,不要再来打扰她,要她的代价,你付不起!”白影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音色温润,却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澹台逸凤眸微眯,望着对面白如月华的身影,淡淡道:“无论代价多大,天下?性命?我都可以给!”
    “是吗……”淡淡的,像是要消失在空气里的声音,花迟云烟般的神色在夜色中晦暗不明,“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手缓缓从袖中伸出来,掌心握着一个拇指大的透明小瓶,里面装了满满的水,他一托手,将瓶子朝前掷了出去。
    “这是南强最毒的蛊,吃了它,当是还我救云绯的人情。”
    澹台逸神色如常,并未见丝毫变化,凝视一眼手中的小瓶,看向花迟,指尖一弹,那木塞瓶盖就飞了出去,没有半点犹豫,微抬头,一口饮进那装着肉眼根本看不见的蛊虫。
    “澹台逸,我看出来了,你如今已是百毒不侵之身,可这蛊与毒却不一样,你逼不出来的,当蛊虫成熟的时候,你只要一动用内气,便会噬心刃骨的疼,千刀万剐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或者比那还要严重。”
    那明显如地狱魔魅才能说出的狠毒的话,从花迟嘴里说出来,却像沾了几分仙气,显的并没有那么阴森,可是词语之间的绝决,却仿佛视人命如蝼蚁。
    澹台逸眉目淡定,只凝眸望着他,淡声道:“本王喝下这盏蛊毒,并非因为云绯,并非因你是鬼手神医,而是飘飘将你看做家人,本王只是对她家人的一点尊重,本王说过,这条命已经给了她,那便是她的,如果哪一天她来拿,本王就给,而你,若敢阻扰我们之间的约定,本王一定会杀了你!”
    话落,他紫影一转,缓身离开,再未多看他一眼。
    冷漠而凛冽的口气,花迟轻轻笑了笑,眸子敛下,再抬头时,眼前那抹紫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哗啦啦的水声充斥在整座山涧。
    飞瀑千尺,直泄而下,打在白色的焦岩上,溅起数丈水花,山涧下面是一汪清潭,水花落在上面,一圈一圈的涟漪就荡了出去。
    风景极是美丽。
    一个赤果着上半身的男子立于清潭之中,飞瀑直下的浪潮柱柱都从他身上兜头而下,在这近冬的天儿里,光是看着,都觉得从脚底冒起一股寒气。
    凝目看去,他的身材格外健硕,浑身肌理分明,在不断落下的水花中若隐若现,那张带着绝对煞气的,英俊逼人的脸庞此刻微微绷紧。
    显然,他的心情并不好,不,是非常不好!
    远处一道蓝影腾空飞来,在水上纵跃而起,如风筝一般轻盈落在他对面数尺的青色岩石上,手上端着一套湖水色的袍子。
    刚站定,轻轻的笑声便传递开来。
    “呵呵……好可怜的卿狂少爷,淋了大半个月,这寒潭水的滋味如何?想必爽呆了吧?主子要我来问问你,如今冷静了没有?啧啧啧……”
    说完,又是一阵更爽快的轻笑。
    那淋在寒潭中牙关紧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许久的飘渺十三卫之一:卿狂!
    “哼,不用五十步笑百步,在皇宫做了几年的太监,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卿狂冷哼一声,反咬一口。
    余琛笑着的嘴角一顿,被某人瞬间戳中了心窝子。
    皇宫几年的生活,他虽然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亦从来不受皇帝的摆布,可却自称了数年的奴才,这一直是他心头的……硬伤!
    这世间除了主子,还有谁敢在他们十三卫面前嚣张!
    澹台沧澜那个混球,他凭什么做他主子?他堂堂庞大家族余家大少……想到这,余琛恨不能把澹台沧澜重杀一百次!可惜他连尸体都没有了。
    数年太监……这称呼叫的他都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他风流倜傥一世英明,就这么随风而逝了……
    “看来你还不够冷静,继续淋个十天半月,再见!”
    再见二字咬的极重,像是嚼卿狂的肉一样。
    余琛牙龈一咬,愤愤的转身就要走,却见卿狂赤着上身从水中飞跃而起,扑到他面前,夺过衣袍:“君诺说的没错,果然是欲求不满,你做太监的时候真的没有碰过女人?”
    卿狂太了解他了,仗着一张如花似月的脸,伤了外头多少姑娘的心,虽然都是她们自动送上门的,虽然不一定这厮都碰了她们,但最后让人家姑娘伤心,却是真真的。
    余琛白了他一眼:“你见到太监碰女人的吗?”说到这,他又想起连城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真实写照啊!话说连城文采什么时候变那么好了……
    不理会他鄙夷的目光,卿狂幸灾乐祸的哼了声,披好衣裳纵身飞到岸上,边走边说:“主子有没有什么吩咐?”
    他全身湿透,那头发自然也是温淋淋的,衣袍刚沾上去,便染了一大片水渍,由于长期泡在寒潭,紧抿的嘴唇少了抹血色,可是精神却异常抖数。
    余琛也飞身上岸,慢悠悠看着他的背影道:“主子让我转告你,你的漂亮徒弟很幸福的挂掉了。”
    的确是很幸福的吧?在军营和那么多男人……
    这话一听就不像主子说的,但内容一定是真的,那就是他的徒弟,段妙汐死了。
    其实早就料到了那个结局,当他第一次遇到叶飘飘时,就注定段妙汐活不长了。
    卿狂没再说什么,径直往前走去,即使浑身湿透,那骨子里透出的冷傲和高高在上还是狂放而出。
    “过些天,燕京可能会有一场动乱了。”余琛在背后道。
    “是吗?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燕京了。”卿狂狷妄的一笑,满身煞气浓郁。
    余琛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早知道他与段妙汐没有什么深厚的师徒情,却没想到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还以为收个漂亮的徒弟他会有所转变呢,没曾想还是这么冷血,或者该说,他除了忠诚家族,忠诚于主子,便是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
    大清早,叶飘飘还没有睁眼,便听到叶府门外闹哄哄一片。
    绿罗去看了情况,回来一说,叶飘飘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府大门外,跪了一地的人,还不是普通人,全是穿着清一色的大燕朝服,一群五品以上的朝中重臣。
    其中跪在最前面的是大理寺少卿,最最前面领头的,站在最前面的是大理寺老主持。
    这么多朝官跪在这里,必定会引来百姓围观,因此,此时的叶府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叶飘飘一步站在府门前,朝官们便气势磅礴的喊道:“请叶小姐移步九王府!”
    “……”
    叶飘飘无语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这些人都疯了吗?组团来要她去九王府?澹台逸那混球耍什么花招?
    花迟和雪恨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见这些老东西相逼他们的飘飘,感到十分不快,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去轰人,叶飘飘却一手拉住了雪恨。
    她倒要去看看,澹台逸耍些什么花招?这老主持在大燕威望很高,连他都来了,想必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这样想着,叶飘飘决意去走一趟,朝官们很尽责,连轿子都已经准备好了,见叶飘飘有被说动的迹象,立刻就吩咐人把软轿抬了过来。
    叶飘飘一脚踏上去,掀开帘子,却看到里面坐着一道月牙白的小小身影,面上一顿:“叶宁宝贝,你干什么?”
    叶宁笑得像朵出水芙蓉:“娘亲,我要去九王府看奶奶,听说奶奶醒了哦。”
    叶飘飘反驳的话还没有出口,外面帘布一掀,又进来两个人,嘴角霎时一抽,干脆闭嘴啥也不说了。
    马车到九王府时,叶飘飘听到车外传来了很激烈的动静,下车一看,却见满地都是跪着的人头,这该不是大燕所有戴乌纱帽的朝官都来了吧?
    澹台逸和众人正站在门口目光含笑望着她,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位青裙薄裘,眉骨削瘦,却明眸清亮的女人,一头乌黑的发盘着垂云鬓,上面只简单插着两枝海棠钗,缀着小小的璎格,戴着一对玉坠耳环。
    打扮的不复杂,却端庄让人过目不忘,她不说话,自有一股清透的威慑出来。
    “逸儿,她可是你说的叶飘飘?”那女子声音低柔,无形中又有股淡淡的威仪,水漾的眸子含笑望着叶飘飘。
    “正是。”
    澹台逸朝她走过去,这时,却见叶宁呼啦一下跑到柔妃面前,抬头望着柔妃,嘴上像抹了蜜一样甜甜的叫了声:“奶奶,我是小宁儿。”
    柔妃的目光微微一滞,垂眸望着身边的小男孩,略倾身低头看他,微微一笑:“我刚醒来,就听他说起了你,是我的小孙儿吧?”
    叶宁小盆友眯眯笑,马屁拍的震天响:“奶奶,你长的真漂亮,是宁儿见过的,除了娘亲之外,最漂亮的女人。”
    柔妃菀尔一笑,看着眼前精致俏秀的小孩,心中一阵欢喜,而这孩子眉目间的熟悉和睿智也像极了澹台逸,温柔的眸光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喜欢。
    不由,抬头深深的看了叶飘飘一眼。
    叶飘飘见柔妃并不排斥叶宁,顿下也松一口气,如果柔妃不喜欢宝贝,宝贝该多伤心。
    “你搞什么鬼?”
    用手肘捅了捅澹台逸,她的视线落到府前跪着的一地官员。
    澹台逸广众之下挥袖道:“都回去,谁若再跪在府前,格杀勿论!”
    说着,一手拉着叶飘飘便往府里走,身后的众朝臣慌忙道:“请九王爷速速登基为帝,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再这样下去,这天下要乱啊!”
    乱?他要的就是让它乱!
    澹台逸置若未闻,众臣一见,便又朝叶飘飘道:“叶小姐,请您劝劝九王爷,国无君主,大燕就像是放在砧板上的肉啊,谁都想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内局未定,大燕如何抵御外敌啊!”
    叶飘飘顿时了然,原来是为登基一事,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皇位空置可不是一件小事,难怪一个个的把早朝都搬到九王府了。
    眼下只剩澹台逸这一个皇室血脉,他们定然是力举他来做这个皇帝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九王府的大门紧紧关上,将外面嘈杂的声音拒之门外,在彻底关上之前,叶飘飘透过门缝看到众臣一脸的焦急和彷徨,唯有老主持带着几许高深莫测的笑。
    叶飘飘甩开他的手,蹙眉问道:“说吧,你到底卖什么关子?”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明日便要送母妃离开,所以来让宝贝见见他奶奶,或者让宝贝跟他奶奶一起去。”
    “不行!”澹台逸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叶飘飘一口打断。
    她怎么可能将叶宁交给澹台逸,这简直就是公然挑衅,公然跟她抢儿子!虽然她很明白现在的他还并不知道。
    “那你带他回逍遥楼,最近的大燕并不安全。”
    叶飘飘仔细的想着他话中的含义,忽地猛然抬头看着他,恍然大悟。
    落在身后的花迟忽然悠悠走了过来,看着澹台逸道:“故意空置皇位,惹得朝臣动乱,民众不安,天下诸国觊觎,然后趁他们上门打劫之时,来个一网打尽,澹台逸你未免胃口太大。”
    “不是本王胃口大,是他们胃口大,燕京内,已经有几国的暗探渗透进来了,他们一定在预谋怎么杀了本王,或者杀了所有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澹台逸神色一厉,恢复了冰凉。
    “所以你便想先发制人?”雪恨一脸鄙夷地看着澹台逸。
    和柔妃一起走在最前面的叶宁突然回头,也插了一嘴:“三爹爹,你用错词了,这叫谋定而后动!”
    雪恨:“……”
    叶飘飘听闻一笑,看向澹台逸:“所以你今天让人把我叫来,也只是做戏给那些人看?”她眉目清冷,那丝凝起的笑却未曾达进眼底。
    澹台逸望着她轻轻摇首,却没有说透,做戏是一回事,他真正的目的就想让她带叶宁来和柔妃见上一面。
    大燕是块肥肉,很多人盯着,来的人应该不少,而且肯定都不弱。
    澹台逸这是在拿性命冒险,敌暗我明,暗处射来的箭总是防不胜防,他便是要引蛇出洞。叶飘飘似是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低声道:“澹台逸,做戏就要做足,你选定的下一任皇帝人选到底是谁,带我去见见吧。”
    这是要跟他一起共进退的意思吗?
    澹台逸凤眸染上几许笑意,轻轻道出了三个字。
    “八贤王!”
    七里竹林,青葱翠浓。
    掩盖着无人知晓的一对壁人。
    数百栋茅屋,一栋挨着一栋,吹烟袅袅,在山坳中缓缓升起,像一处宁静,素淡的世外之地,没有沾染上世间任何的权欲和硝烟,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安宁而幸福的。
    一个长相清俊的男子和一个素雅温婉的女子走在田间小道上,手拉着手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沿途遇着熟人邻居便会停下来打声招呼。
    两人都穿的很朴素,手腕上的袖子还挽到胳膊肘,男子肩上还扛着一把田锄,女子手上提着一篮子的蔬菜,一看便是干了一天的农活,脸上明显有一些疲惫之色,可那女子嘴角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很快便到了家,两人又各自开工,劈柴做饭,一刻都不停歇,家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凳子,还有一个柜子,一眼就望尽。
    堂门大敞而开,隔壁的王婶看到两人忙碌,远远的就喊了起来:“小跖,素素。”
    一边喊着一边快速走了过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篮子。
    陈素素把米洗好倒进锅里,在围兜上擦了擦手,赶忙出门去迎,弯起嘴角唤了声:“王婶。”
    里面烧火的澹台跖听到声音,也从厨房出了来,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道:“王婶,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王婶看了眼陈素素的肚子,觑了澹台跖一眼,笑道:“听说素素怀了身子,看这相貌怕是日子还不久,有了身孕的女人是要补的,最近家里的母鸡争气了些,这不赶紧的拿过来给素素补补,每天净吃蔬菜怎么行!”
    说着,便将手中的篮子递过去放到澹台跖手上,篮子里面放着二十几个鸡蛋,王婶家里只有两只母鸡,筹集到二十几个鸡蛋不是件容易的事,想必她们自己家里一个都没有留。
    “谢谢王婶,素素怎么好意思总让你们操心,这鸡蛋您拿回去吧,近段时间素素害喜的厉害,也吃不下东西,莫要浪费了。”
    陈素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大为感动,这七里八乡的村民对她和夫君都非常好,但凡有点什么都先想着他们两口子,这些年生活在这座僻静的村落里,虽然日子累了些,苦了些,却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简单和快乐。
    王婶脸上顿时一板,不大乐意了,粗声道:“瞧你这丫头说的,竟是把婶子当外人看待了,婶子家里还有,这些你务必要拿着,什么都没有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就是想着孩子,你也要尽量多吃些,婶子是过来人,这害喜的时候啊,的确是不舒坦,小跖你可得好好照顾咱们素素。”
    澹台跖将鸡蛋放在桌上,扶着陈素素坐下,看了眼陈素素的肚子,又看向王婶,从怀里掏出几点碎银子,笑道:“王婶,您把这个拿着吧,当是我买下这些鸡蛋,要不然我和素素心里都过意不去,这些年我和素素总得你们照拂,实在无以为报。”
    “哎你这孩子!”王婶手一缩,脸上带了一丝愠怒,板着脸道,“是孩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我们对你们好,是因为喜欢你们,打自几年前你们来了这里,简简单单,勤勤恳恳,对我们村民们也好,小俩口都是好人,这七里乡的人没别的好,就是热情,都是一个村的人,相互帮衬着不是应该的么,你这么说,可把婶子当外人还不如了,婶子就不高兴了!”
    “别,婶子您别生气,小跖他不是这意思。”陈素素见王婶故意板起的脸,菀尔赔笑道,朝澹台跖用眼神示意让他将碎银子收起来。
    王婶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这才露出笑容,外头一声笑声传来,又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将手中提着的野兔朝地上一放,毫不客气的坐在桌边,给自己拿了杯子,就着桌上的茶水,连喝了几杯。
    眼角一瞥旁边的人,眉开眼笑道:“王婶,您也在啊。”
    王婶看着地上的兔子,打趣道:“好家伙,都是肥溜溜的,大钟,你这技术可是见长啊。”
    被唤大钟的中年男子大笑道:“今天运气好,打了好几只兔子,给他们小俩口晚上开开荤,小跖啊,照顾好素素啊,我还等着要喝杯满月酒呢。”
    说完,也不等澹台跖和素素回话,站起身又风风火火的往外走。
    “钟叔……”陈素素站起身正要道声谢,那人却已经走出了门,转瞬,又听到他略显急切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房内,“小跖,素素,你们快出来看!”
    澹台跖闻言道:“怎么了,钟叔?”
    边说着,边扶着陈素素出了房门,王婶也紧跟在后面。
    朝前面看去,那田间小道上,一顶八抬大轿承载在八个男人肩上,快速朝这边而来,那疾掠的步子,几乎如飞一般迅速,很快就到了跟前。
    八抬大轿停下,后面还有一队人马,大约十几人左右,骑在最前面的男子,一袭紫衣锦袍,发如泼墨,五官精秀绝美,紫色袍子的大摆呈弧形状铺展在雪净的白马上,远远一瞧,便是那尊贵气度就足以令所有人臣服。
    他的身后是十三名黑衣男子和两名素袍男子,素袍男子一脸正气,黑衣男子则个个满身杀气,全身上下用黑大袍和袍帽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眸子。
    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小村落里,出现这样一支看上去气势不凡又奇怪的人,王婶和大钟都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白马上美如神诋的男人。
    七里乡从来没有出现过像这样矜贵的人物……
    他们这七里乡离燕京距离遥远,又十分偏僻贫穷,平常很少有外人出现,也很少有外人知道这个地方,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看样子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眼看着他们在澹台跖门前停下,大钟和王婶都不淡定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大钟挡在澹台跖和陈素素面前,粗声问道。
    “澹台跖,我们主子来接你回京!”
    完全无视大钟的话,锦梨高坐在马上,目光越过挡在前面的人,直直看向后面的澹台跖,并且直呼其名。
    眼前的澹台跖衣衫朴素,形神间毫无斗志,与当年那个有着“兵不血刃”之称的八贤王判若两人!
    他的话落,八抬大轿微微压低,站在轿边的男子将轿帘用手掀起,示意澹台跖进轿。
    绝对的强势和逼迫性!
    大钟和王婶一惊,齐齐看向澹台跖,澹台跖望着白马上坐着的紫衣男子,隐隐觉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皱了皱眉,漫声道:“我和素素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我们不会跟你回去的。”扭头看向陈素素,他缓慢握紧了她的手。
    陈素素与他对视,笑了笑,心中却笑不出来,澹台逸,她夫君的九弟,皇室九王爷,他的手段有多厉害,陈素素和澹台跖亲眼见识过,当年血洗皇宫时,也正是因为他的雷霆手段,才能在众目睽睽,千重阻碍之下将她和夫君救了出来,并用别人的尸体以假乱真。
    让世人都以为,八贤王已经死了!
    “澹台跖,这里还由不了你做主!”锦梨沉下了声音。
    众人一脸杀气和凶神恶煞的样子令大钟心里直打鼓,意识到事情不妙,他并不知道小跖和这些人什么关系,但他听出来,这些人要带走小跖。
    “小跖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快离开这里,我们七里乡不欢迎你们!”
    大钟壮着胆子大声道,王婶立刻符合:“对!我们不会让你们把素素和小跖带走的!”
    而此时,周围的邻居看到这边的情况,生怕陈素素几人被欺负,纷纷抄着家里的锄头,铲子,锤棒赶了过来,围在澹台跖和陈素素的身边。
    “你们快走,休想在这里欺负小跖和素素!我们七里乡的村民可不是好欺负的!”
    “说的好!谁敢欺负小跖和素素,那就是跟我们七里乡的全乡村民作对!”
    “赶快离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怒吼一声高过一声,澹台跖知道,这些村民应该是被九弟吓着了,扯着嗓子大喊也不过是因为心里害怕而佯装镇定给自己打气,也给周围村民打气。
    九弟做事向来难以揣测,以他对九弟的了解,都不敢断定九弟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这些村民,当年他被九弟所救,又被九弟丢在这座村落里,几年来,一直没有来过问过。
    从那时起,他便已经不是八贤王了,而是七里乡的一个庶民,他以为他重获新生,也重新获得了自由,却不想九弟还是来了。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在平凡人眼里,皇子的身份何等尊贵,却不知他深陷在深宫的尔虞我诈,每天都面对着权利,欲念,争宠,暗处的冷箭防不胜防。
    十多年,很少品尝过人与人之间纯粹的关爱,而在这里,他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皇宫中永远也不会有的安宁。
    “你放了我们吧,现在的我,只是七里乡的一个小小村民,与燕京再无瓜葛。”澹台跖说的格外诚恳,一看便是铁了心的不想离开。
    澹台逸从一开始就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此时凤眸微抬,神色淡然而冷漠。
    “如果不想七里乡生灵涂炭,你别无选择!”
    冷冷的声音,像溢满了冰霜,没有丁点的温度,那张绝世无双的脸惊艳而疏离,村民中有少数的年轻姑娘,痴痴地看着他,害怕,忐忑不安又带着无法控制的向往仰慕。
    除了澹台跖和素素外,七里乡里从来没有来过这般俊美尊贵的人!
    众村民们心中又惊又怕,举着锄头的手不由自主有些颤抖,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只怕动动手指头就让能他们灰飞烟灭,可是小跖也是他们村里的人,他们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小跖被带走。
    澹台跖心下也是一震,九弟果真连村民也不放过吗?拿他们来威胁他!七里乡一直是宁静的村落,不能因他的到来给大家带来杀戮,带来灭顶之灾。
    九弟自救了他后,一直没有来过,这次却突然前来,一定是燕京出了什么事情!
    往前走几步,站在腿肚子都在打颤却仍然护着他的村民们面前,澹台跖扬声问:“九弟,燕京是不是出了大事?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们,放了这里的村民?”
    不是他不肯放,而是在暗处觊觎的人不肯放,那些人应该已经到了这七里乡,若澹台跖执意留下,那么这整个村落都将毁于一旦。
    澹台逸幽深的双眸轻轻眯起来,却并不解释。锦梨见状,掩黑袍下的素手猛然一挥,一柄匕首急驰飞出,化作一道寒光在众人周围飞旋一圈,又回到他的手里。
    众村民还在怔愣,突然间,手中高举着的锄头和铲子全部被震飞抛向远处,并且断成了数截。
    “九弟!不!你不能伤害他们!”澹台跖见状暗叫不好,迅速挡在村民们面前,看到众人没有人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小跖,你们……是兄弟?”有村民乍然问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澹台跖,面对这些无声的询问,澹台跖并不打算隐瞒:“他是我的九弟。”
    “兄弟又怎样……他们欺人太甚!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来看过小跖和素素,现在突然跑来了,一看就没什么好事!我们跟他们拼了!”大钟回过神来,抡起拳头就要扑上前,才走了几步,整个人就被猛然弹飞出去。
    他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站起来,又不怕死的往前冲,奈何身前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一样,怎么冲都冲不过去。
    “敢伤害大钟,作害我们七里乡的人,我们跟你们拼了!”
    “放了小跖和素素!”
    村民看到大钟被制,一时急红了眼,所有人都大喊着,激奋地向前冲去,却都被那道无形的墙壁全部弹飞,离澹台逸只有几步,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
    一道透明的屏障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像一层水幕墙壁高高的挡在众人面前。
    澹台跖眼见村民们个个受了伤,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连忙上前,用手使劲锤着那抹透明屏障,大声道:“九弟,不要为难这些村民,他们都是无辜的!”
    锦梨冷哼:“无辜?澹台跖!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澹台沧澜已死,大燕虚位以待,诸国心怀不轨,你身为燕国皇子,难道要弃大燕于不顾,弃大燕黎民百姓于不顾吗!”
    “皇子?小跖是大燕国皇子?”王婶睁圆了眼睛,惊吓过度的抓住陈素素的手,结结巴巴道,“素……素素,你……你们……”
    她的话一出,所有村民都张大了嘴,沾血的脸上满是惶惶不安的看着澹台跖!他们村里居然出现了皇子?
    陈素素安抚地拍了拍王婶的手背,可那双手微微颤抖,明显也是被锦梨的话骇住了。
    澹台跖大惊:“他……死了?”澹台沧澜怎么会突然死了?难道是……
    他猛然抬头看向澹台逸,的确,以他的手段要杀澹台沧澜并不难,如此说来,大燕如今的局势确实很紧张,可是不是还有他澹台逸吗?
    以他的能力,想要守护好大燕绝对不是问题!
    想通了这些,澹台跖瞬间冷静了下来,望着白马上的俊美男人道:“九弟,他死了不是正好吗?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
    “一个小小的皇帝,我们主子怎么会放在眼里。”锦梨嗤笑。
    小小的燕国皇帝?村民们震骇不已!在他们眼里,皇帝已经大到如同天一样了!没想到在这男子眼里,竟然这样不屑一顾。
    澹台逸狭长凤眸轻闪,朝四周山坳间不动声色的扫量一眼,冷沉道:“带走!”
    决绝到不留任何反抗的余地!
    话落,白马转了一个圈,朝来时的路离去,黑袍男子们也调转马头跟随在后面离开。抬轿的人再次掀开轿帘,微微低头道:“皇上,请!”
    这声“皇上”让澹台跖和陈素素同时一震,九弟这是要强逼他坐上那个位子吗!
    “九弟,我已不入朝多年,皇位你比我更合适!”澹台跖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澹台逸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当年本王救你,就是因为你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否则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澹台跖心下一黯,最后一丝希望都随风而逝,同时又对前面的人佩服不已,原来九弟六年前就准备好了要让他来坐这个位子,好厉害的心机!
    九弟费尽心思救他,只为了这一刻,他再挣扎都逃脱不了帝王之路的命运!如果他再不妥协,只怕九弟真的会将这七里乡夷为平地!
    陈素素牙关一咬,几乎站不稳,王婶一见她面色惨白,忙扶住她的身子,陈素素任王婶扶着走到澹台跖面前,抓住他的手,苦涩道:“相公……我们……”
    她看了一眼立在八台大轿旁边面无表情的男子,口中的话硬是压了下去,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平平淡淡,却让她觉得无比真实。
    澹台跖明白她的意思,缓缓伸手拥住她,对着澹台逸再次喊道:“九弟!素素身怀有孕,你一定要这样逼我们吗?”
    前面的人仍旧没有回头,却传来一声极是清润的回应。
    “怀了身孕?甚好!”白马上的澹台逸似是低低笑了一下。
    白马渐行渐远,轿前的男人见澹台跖和陈素素没有动,便冲过屏障将两人拖进轿内,澹台跖生怕他们伤害到陈素素,急忙护着陈素素道:“放开她,我们自己会走!”
    随后扶着陈素素钻进了轿中,王婶眼圈有些泛红,压抑着声音道:“素素……”
    其余村民也全部上前一步,微微哽咽地看着轿中的两人。
    “小跖,素素,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会想你们的!”
    “小跖,等孩子出生了,记得让人给我们捎个信,我们会在这里祝福你们的。”大钟话音一落,一把擦去嘴角的血,眼眶却已然红了一圈,浮上了雾气。
    即是要去做皇帝,他们又岂能耽误了他……这是好事不是吗?
    “我们一定会的!这些年,谢谢你们。”澹台跖看着一张张熟悉温暖的脸,饶他是个七尺男儿,也不禁有些苦涩。
    “王婶,钟叔,还有这七里乡的所有村民……素素,素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陈素素咬着唇,依依不舍的朝他们挥了挥手。
    轿帘落下,八抬大轿腾空而起,陈素素心中难过,眼泪再也忍不住扑涑落了下来,扑进澹台跖怀里。
    澹台跖紧紧拥着她,微微掀开轿子窗帘朝后面看去。
    软轿如风一般从田间掠过,远远的,他看到自家房门前的所有村民跪在地上,深深叩了一个头。
    从七里乡出去,要经过那片翠竹林,竹林很长,这种竹一年四季都是青色,一眼望去,青葱郁浓,生命力旺盛翠绿。
    软轿在这座竹林里突然停了下来,澹台跖欲想掀开帘子看个究竟,帘子刚举到一半,一阵破空之音突然响起。
    “倏倏倏”从前方直奔而来,击向他的面门!
    他大骇,下意识往后退去,一柄大刀突然“唰唰唰”刺过来,弹飞了那疾驰过来的暗器,抬轿的黑衣男子挡在轿前,手中大刀如螺暶,疯狂的旋转,击飞前面如蜂蚁出巢一样密密麻麻的暗箭。
    “相公,怎么办?”陈素素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握紧澹台跖,脸上已经吓得血色全无。
    澹台跖坐在轿中,紧靠在轿壁,把陈素素紧紧拥着,低声道:“不怕,有九弟在!这些人肯定都是各国的暗探,九弟应该早料到会有这场厮杀,他既然要我做皇帝,便不会让我们受伤的!”
    透过撩开的纱帘,他看到前方杀气腾腾的局面。
    七里竹林,漫天遍野的翠绿,澹台逸稳坐于白马之上,周围黑影密布,占据了大半个竹林,手中剑光凛冽,闪着噬血的寒芒。
    他身边的人均飞身而起,掌心一出,便是无可匹敌的强大气流,整个竹林里一时间混乱不堪,剑声交加,肃杀冷窒!
    放晴的天在这一刻暗沉下来,黑云罩顶,夹着暴风雨来临的汹涌,仿佛要一口吞尽这整个天地!
    “澹台逸,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道冷鹜的声音从竹林上空猝然响起,气势若雷霆万钧,从高空翻江倒海压了下来,伴随着一股凌厉至极的压迫袭向澹台逸,一眼望去,不见其人。
    只看到那股磅礴之气猛烈扑来,不偏不倚,对准澹台逸。
    澹台逸袖手一挥,紫色身影如腾云一般,从白马上纵飞而起,身下白马轰然一声从肚子破开,被那股压迫击成了碎片,鲜血四处横飞。
    与此同时,澹台逸的那股气流朝竹林深处袭卷而去,一阵“扑簌”作响,所过之处如台风狂卷,竹叶仿佛海上浪潮般一层接着一层往后面揭去!
    声势浩大,有如移山倒海!
    “轰隆!”
    竹林深处传来一声爆炸,一道绿影腾空而起,擦着那股气流掠过,手执利剑朝澹台逸刺来,蒙着面纱的脸在轰天的气流中看不真切。
    澹台逸并不抽剑,身子临在半空,青葱翠叶就在他的头顶,伸手一拂,竹叶便飞卷直去,如一条贯日长龙一圈又一圈缠上对方的长剑,带起一股庞大的劲风,林中的青竹全部震荡起来,狂烈的摇摆。
    对方的绿衣男子眯起眼睛,亦是临空站在前方,右手执剑,左手又迅速运起一股气息加注在剑上,两股气流越卷越大,越来越汹涌,竹叶被搅成了碎片从气流中扫出来。
    便是这薄而细的竹叶碎片,也将周围打斗的众人击飞了出去。
    可见这两人气息之凶残!
    澹台逸泰然望着对面,中指指尖一弹,一片树叶倏然射去,对准绿衣男子的面门,绿衣男子双手抵制在剑上,无睱抽出手来,浑身气息一凝,胀出一道屏障来抵挡,奈何气流太强大,树叶虽被挡住不至于伤到他,但那扑面而来的气却从他面上拂过。
    脸上的绿纱嘶一声,四分五裂!
    一张清雅的脸暴露在众人眼前,绿衣男子怔了一瞬,转眼冷眸一眯,临空一个翻身掷开气流,长剑朝澹台逸的眼睛紧逼过去。
    来势汹猛,换做旁人必定会被粉身碎骨,剑尖与澹台逸的眼睛越来越近,近到只剩下一寸之境。
    澹台逸缓缓抬起手,伸出两指瞬间夹住了逼近在眼前的剑尖,那剑身因为他看似轻柔实则刚烈的力道震了一震,响起一阵嗡鸣声。
    “夏国大祭司……”澹台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冷冷出声,嘴角浮现一抹揣摩不透的弧度。
    绿衣男子清俊的面容微沉,蹙眉凝向澹台逸,阴冷道:“澹台逸,认出来了又如何!你以为今日你能活着走出这里?”
    他的话落,又一名灰衣男子从后方扑袭而上,与绿衣男子两人前后夹击澹台逸,灰衣男子武功也不弱,一招一式极具力道,铁血而杀气浓烈。
    灰衣男人握的是一柄弯刀,招招都带着锐利的刀风,一刀过去渗着一股气流,那一片的竹子树就倒下一大片。
    澹台逸紫色锦袍在空中翻飞,即便前有狼后有虎,依然应付的游刃有余,长发翩翩而舞,包裹在紫色气流之中,他杀人杀得绝美而冷艳。
    一掌朝前击出,弹在灰衣男人的弯刀上,那弯刀“嗞”的一声从刀柄处裂开了三条缝,灰衣男人一怔,丢下弯刀,迎掌击去。
    澹台逸一声冷笑:“西楚国第一将军,不自量力!”
    灰衣男人同样带了面纱,没想到这样都被他看出了身份,眉头紧皱,和绿衣男人打了个眼色,迅速转换打斗方式,一前一后集四掌之力全神贯注飞跃过去。
    那震憾的压迫将周围的竹叶几乎一卷而空,夹着凌厉霸道的呼啸声,朝澹台逸的方向毫不留余地的拍去,誓要置他于死地。
    杀气笼罩,叶末飞扬!
    澹台逸周身气息大涨,侧身退开,身子让气流拖起漂浮在半空,袖手在空中缓缓画圈,一股纯紫色的气流随着他修长的指尖流动,形成了一个阴阳八卦,那个阴阳八卦越来越大,八卦中聚集出来的气流像火山喷发一样,咆哮而出。
    瞬间便将两人的压迫掩盖下去,两人不敌这力道朝后倒翻摔倒在地上,身上破出几处血洞。
    “将军!”
    一名黑衣女子迅速奔至灰衣男人身边,点了他周身几道大穴,为他止了血,她脸上蒙了黑布,眉目妖娆似漫天璀红的枫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灰衣男子抬头,眼底掠过一抹疑惑,他从西楚带过来的人中并没有女子!这……
    “你是什么人?”
    “同道中人!”
    女子低低一笑,假意扶灰衣男子站好,随后手摸上腰间,翻身飞速跃起,朝澹台逸直逼过去,腰间令牌在她凌跃过去时,忽然从空中掉落下去。
    那令牌呈金黄,上面烫着一朵漂亮的梨花!
    灰衣男人和绿衣男子看到那掉落的令牌,同时一怔,看她方才熟络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人,可这令牌如此陌生,根本不认识,显然这女子并非他们两国的人。
    澹台逸看到那令牌上面的梨花,俊秀眉宇忽地一凝,手中收起的气流突然横空而出,对着黑衣女子轰然击去。
    女子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这般汹涌如江涛拍岸的阵势,丝毫不敢大意,银针脱手飞出,凝气往前抵挡过去,气流翻涌,她的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
    此时,夏国大祭司趁两人相斗之时,从澹台逸后方迅速掷出两枚暗器!
    银针近在眼前,后背暗器紧迫而来,澹台逸俊美的容颜一冷,危急关头迅速偏过头,三枚银针从脸颊擦过,被他稳稳地咬在嘴里,如果此时叶宁在场,必定要狠赞一番那冷酷霸气威武帅到掉渣的动作!
    澹台逸却突然面色微变,望着对面的女子心中猛然一惊,眼见掌中气流就要拍在女子身上,这一掌凝聚他七成功力,若击下去,女子必定要粉身碎骨!
    千均一发之际,澹台逸眉宇一紧,当下不管不顾疾速化解已经逼打出去的内劲,尽最大力量收拢狂放而出的气息!
    所有人都看到原本胜券在握的他忽然收势,那样凶猛的功力,一旦发出,根本无法停下,若突然收势,他必然会被这股功力反噬!
    “轰隆”一声巨响!
    一股猛烈的气流辐射状向四周散去,竹林里一阵震动,方圆百米的竹子呈压倒性的趋势猛然倒塌,像是被荡平了一样,瞬间哗哗哗一层层压了下去!
    “主子!”正在和众人纠缠的君诺和锦梨等人看到此情此景同时大叫。
    黑衣女子也没有想到他会猝然化敛功力,欲要与他对接的掌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他的功力深厚,她丝毫不敢放松,便用尽了十成功力,这一掌可谓打的结结实实,将他击得朝后退飞出去。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夏国大祭司掷出的那两枚暗器亦同样急逼过来!
    澹台逸身子在半空中疾速向后退,后方的暗器“噗”的一声射进他的后背!
    胸口被她击中,她的功力也不弱,这一掌已让他内脏受伤,加上自己那股强大力量的反噬,内伤十分严重,对于后面的暗箭,根本来不及挡也来不及防。
    叶飘飘?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澹台逸旋身落在地上,琼玉般的手捂着胸口,看着不远处一脸震惊的女人,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所有人都似乎被这一声巨响给惊住了,站在原地甚至忘了打斗,就连夏国大祭司和西楚将军都一脸惊讶地看着澹台逸。
    这个可怕的男人居然为了救一个女子让自己的功力反噬了?可之前他分明是下了狠手要杀了那女子的,却突然间撤势,这是为何?
    “主子!”
    君诺和锦梨等人一声惊呼,连忙飞跃到他身边,看着澹台逸嘴边的血迹震憾不已,他们的主子居然受伤了?以主子的功力,这天下间已经少有对手,与人对阵,主子从来都没有输过。
    主子功力何其厉害,即便只是几成反噬在他身上,也将是很严重的损伤,何况还被那女人打了一掌……
    锦梨怒火冲天,朝对面的黑衣女子提剑而上:“王八蛋!我杀了你!”
    “住手!不许伤她!”
    澹台逸眉宇微蹙,忽然一声怒喝,话音刚落,胸口一痛,一股鲜血从喉咙涌上,他抿紧唇将其压制下去,红色液体却仍是顺着他完美的下颚流出。
    一滴接着一滴坠落到地上!
    锦梨迈出的步子一顿,迅速跑回去,焦急道:“主子!您都受伤了!她是什么人?”
    说完,又憎恨地看着对面。
    澹台逸没有回他,紫色身影缓缓往前一步,捡起落入草丛中的那块梨花令牌,抬眸看着对面的人。
    其实他猜的没错,对面的黑衣女子正是叶飘飘,她本欲是想随澹台逸一起来,可偏澹台逸知道此行危险不让她跟,是以她只好蒙了面潜在这出七里乡的必经之路。
    澹台逸来迎下一任皇帝,各国暗探必定会埋伏在这里群起攻击,她来这里正是想利用诸国的人来辨认一下这块梨花令牌。
    是以便有了之前令牌随她的动作掉落一事。
    依情况来看,夏国大祭司和西楚将军根本不认识这令牌,那么这背后的那股势力便暂且挑开夏国和西楚国,而澹台逸的表情告诉叶飘飘,他一定认识这块梨花令牌!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为了不让她受伤,竟宁愿把所有功力都反噬在自己身上!还被她打了一掌……
    “君诺,你们护着澹台跖迅速离开这里,阻挡者,格杀勿论!”澹台逸下令。
    “是!”君诺应命。
    锦梨却担忧道:“主子,那您呢?”
    澹台逸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锦梨赶紧闭上嘴不说话了,和君诺一起迅速飞至澹台跖的软轿前,命人抬着轿子,然后他们十多人,加上左堂和左奕一同从竹林中往外拼杀。
    霎时,安静下来的竹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西楚大将军曲柳闲见状,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猜测眼前的黑衣女子肯定对澹台逸很重要,眼神徒然阴暗,他右手握成勾状,就朝她身后袭去。
    一道风刃扫过来,他的手还没碰到叶飘飘便被刺破了手腕,曲柳闲捂着流血的右手愤恨在瞪着澹台逸。
    澹台逸凤眸沉沉,看着叶飘飘道:“过来!”
    叶飘飘一怔,曲柳闲动手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了那股杀气,只是她还未动手,澹台逸便先了她一步,此时看了澹台逸一眼,回过身,迅速一个凌空翻,四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进曲柳闲的肩颈。
    曲柳闲不防,重伤往后倒飞,撞在身后的粗大竹子上,又摔落在地,整个人已经伤痕累累。
    一旁的夏国大祭司司徒薰见此,猛然一声大喝道:“无论哪国英雄,所有人齐心协力,今日我们便在这里手刃了澹台逸!澹台逸已经受了重伤!只要再施加压力,他必定撑不过今天!”
    “大家一起上!”听到司徒薰的话,曲柳闲缓慢站起来,也咬牙大声道。
    一番话仿佛激励了众人,全部朝澹台逸蜂拥过来,叶飘飘眉头一皱,飞身掠去澹台逸身边。
    “我没想到你……”叶飘飘抬眸看了他一眼,因为离的近,她这才看到他的脸色苍白,额角冷汗涔涔,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片狼籍的竹林里,他和她并肩站在草地上,外围数不尽的密麻黑影笼罩着两人。
    此时,黑沉的天空猛然一声惊雷,闪电从竹林一闪而逝,不到片刻,倾盆大雨便瓢泼而下,所有人浑身都淋了个湿透。
    “杀啊!”
    无数黑影嘶喊着冲了过来,豁出性命与两人相抗,君诺等人一边护着澹台跖和陈素素,一边朝澹台逸那边靠近。
    就在双方杀红了双眼,难解难分之时,一丝细密的烟雾从竹林深处弥漫进来,起初都以为是下雨导致的雾气,却不料后方的人突然捂着脖子,大喊着倒了下去。
    嘴里吐出白色的泡泡。
    “是毒障!”一手轰开靠近的黑影,叶飘飘喝斥道,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吞下,又朝澹台逸丢去一颗。
    “这毒障是用毒花特制,下雨天毒气最重,你的药丸没有用,快走!”澹台逸一手接住,却没有吃,伸手甩出一股气流挥开眼前的人,揽着她闪电般朝前掠去。
    君诺见状,也命人迅速杀开一条血路,朝毒烟稀少的地方快速离去。
    “澹台逸,你休想逃!”
    司徒薰提气跟上,绿衣如风一般在竹林中穿梭。西楚将军曲柳闲却是受伤严重,没敢再去追,为了保命,只命令众人撤退,否则所有人都将死在这毒烟之下。
    跑的慢的人,被烟雾一沾上,便口吐泡沫而死。
    转眼间,竹林里死尸满地,雨势滔天,将地上的血水冲涮成一条条血沟。
    雨水汹涌,如珠帘一样,将前路罩得看不清楚,整个竹林,都是雾霾霾一片。
    叶飘飘浑身像泡在水里,冰冷寒凉,发丝沾在脸上,急速朝前飞跃,后面毒烟正以光速朝前面蔓延,司徒薰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忽地停下脚步,澹台逸一步站定在某枝细碎的竹枝上,朝天空中望了一眼,揽紧叶飘飘道:“没路了,整片竹林都放了毒烟,抱紧我,我们冲出去!安心,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当然,我可不打算和你殉情!”叶飘飘眼神微挑,妖娆美眸里露出一丝笑意。
    在这迫在眉睫,危机生死关头,她的笑容便仿佛一缕温暖的天光划进澹台逸心里,澹台逸勾起嘴角,伸手一环,让她的头紧紧埋在他的胸口。
    叶飘飘心下一滞,他这是要为她挡去周围的烟雾吗?明明是她把他伤的那么重……
    澹台逸并不知她心中所想,提气往上纵跃,直接飞上竹林的最高处,站在翠竹的顶端,毒烟越来越浓,将整个竹林笼罩起来,像云层一样浮在竹林上空。
    体内一阵翻涌,澹台逸深吸口气压下去,用宽大袖口盖住叶飘飘的头,抱着她穿过如云一般的烟雾,朝远处的山涧掠飞过去。
    身后司徒薰不知是分散了还是怎么,已经看不到人影,一眼望去,只剩下一片白色的浓烟。
    而此时,并无人看到,对面高高的山涧上,两道雅色人影悠然而立,撑着湛白的雨伞,望着下面的竹林,目空一切,嘴角浮起冷寒的优雅弧度。
    “绾绾,要乘胜追击,杀了他们吗?”一身暗色系服饰的男子低声问着旁边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华贵的薄绒,衣衫上面还刺绣着精致而繁复的花纹,腰上系着两寸宽的银色束腰,缀着三颗蓝宝石。
    从衣着上看,他们的服饰略显异域,与大燕,甚至整个南方大陆都有所不同。
    被唤作绾绾的女子勾唇一笑,两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白伞,俏声道:“用不着,澹台逸若在此时死了,就不好玩了,夏国和西楚国的身份都已经暴露,毒烟一出,使得双方死伤无数,这笔血债已经由他们三国背负了,以澹台逸的性格,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南方大陆三国开战,想想就很兴奋,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
    暗黑系男子听言,也微微一笑:“好计谋!”
    阴凉的山洞里,冷风从洞口呼呼灌入。
    叶飘飘扶着澹台逸坐下,弯身的刹那,她才看清,原来……他的背后还中了两枚带毒的暗器!
    暗器呈黑色,显然毒性极强,幸得他已经是百毒不侵的身体,不然中了毒,又妄动内息拼杀,还提气奔赴了这么远,只怕早就要毒花身亡,无可救药了。
    捡了一些之前从洞外吹进来的干树枝,叶飘飘运气生了火,火光映透了半个山洞。
    澹台逸的脸在火光中分外虚弱,可他却丝毫不表露出来,表情依旧镇定得像没受伤一样,叶飘飘明白,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哪方面,他早就习惯了隐忍,将所有的心思城府和情绪都掩藏在心底,哪怕受伤,只要能有一口气在,像他这种人都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叶飘飘绕到他身后,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两枚暗器几乎完全没入他的肉里,只余下一点点头在外面,用手根本触不到。
    这么重的伤,这死变态居然哼都不哼一声!真是有够变态!
    叶飘飘朝他伸出手:“把你的剑拿出来!”
    澹台逸因体内的翻涌皱起秀眉,拔出流冰剑给她。叶飘飘拿着剑在烧旺的火上翻来覆去的烤,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
    不由一怔,垂头看了看烧在火中的剑,又看了看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回头道:“舍不得?”
    天下第一名剑啊……瞧这通透泛银光的剑身,犀利无比的锋锐,精致绝伦的剑柄,上面还镶着两根巨大的红宝石!
    漂亮……着实漂亮!
    放在火上这样烤,确实怪可惜的哎!
    澹台逸似是菀尔,苍白的唇弯了弯,轻声道:“飘飘……”喊了一声,后面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如果……她以后能一直这样站在他身边,该多好!
    叶飘飘奇怪地看他一眼,拿剑重新走到他背后,动手去扒他的衣服,弄半天没弄下来,于是粗暴的直接撕烂了。
    山洞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好听的低笑声……
    叶飘飘怪异地盯着男人的后脑勺,毫不留口德道:“笑!笑死你算了!”
    说到这,她又想恍然想到什么……嘴角抽了抽,神情顿时囧爆了……
    尼玛!她现在一手举着剑,一手激烈的去撕男人衣裳……这情况……还真特么像一个女土匪要对一个俊美公子霸王硬上弓!
    若叫别人看到她这样……还不得落上个“女流氓”的称号?
    叶飘飘使劲白了他一眼,丢开撕烂的紫色衣袂,看着他露出来的“香肩”,也不跟他打招呼,握着剑对着暗器周围报复性的猛地戳了下去。
    笑!我让你笑!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澹台逸被她冷不丁下手,抽了一口冷气,闷哼了一声!额角细汗大滴大滴落下来。
    听到前方传来抽痛的闷哼,叶飘飘恶意地笑了,剑尖在伤口中轮了一圈,把暗器狠狠地拔了出来,又成功的听到他咬牙的冷哼!
    咳嗽了几声,以掩盖那股即将溢出的笑,叶飘飘扬唇命令道:“澹台逸,把衣服都脱了!”
    “嗯?”澹台逸因疼痛意识有些昏沉,诧异地应了声。
    “我叫你把衣服都脱了!”
    “……”这回澹台逸倒是听清了,抬眸望着她。
    叶飘飘嘴角一抽:“脱了衣服给你止血,清洗伤口,衣衫全部湿透贴在身上会感染伤口,大冬天的,又受了伤,若是染上风寒,你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体内传来锥心刺骨的痛,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阵激烈震荡,澹台逸微微拧眉,却双手一扯,依言褪了衣袍。
    结实而诱人的身材,美妙的肌理,就算是叶飘飘这种不花痴的女人,也不由要大赞一声好,澹台逸这死变态除了性格恶劣,表情面瘫,武功变态之外,其他方面好像都挺不错。
    “飘飘,你身上怎么会有这块令牌?”澹台逸摊开掌心,缓慢抬起来,露出那块梨花令牌。
    叶飘飘看到那朵梨花,便想起了他之前受伤的情景,为他清洗伤口的动作也轻了几分,道:“这块令牌的主人想置我于死地,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这块令牌来自未央国,梨花映世,乃薄姬太后的私令!”说到未央国,澹台逸的眉目逐渐冷淡下来,“你和她怎么会扯上关系?”
    他的头发笔直斜垂下去,遮住了俊美的面庞,叶飘飘看不到他的表情,只隐约听到他声音低弱,呼吸断续,不复先前的平稳。
    “澹台逸?澹台逸……”试探性唤了两声,叶飘飘迅速把伤口给他绑好,走到他面前蹲身,他的双唇已经全无血色,神情虚浮,眸光迷离,意识正在逐渐涣散。
    “飘飘……”伸手抚额,他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话及出口,却是一口鲜血急喷,洒在叶飘飘黑衣衣襟上,胸口激荡的翻涌像是再也压制不住,全部向他的脑海袭去。
    “澹台逸!”叶飘飘徒然一惊,两指快速捏住他的脉博,查探之下才知他的伤有多重,她原以为以他的功力能抵挡得住她那一掌,可她却忘了,那一掌是在他自损之后,本已经损伤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她十成的力道。
    “澹台逸,你……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叶飘飘眼底突然掠过一丝慌乱。
    “飘飘,未央国是七国中最强盛的国家,在自己实力没有变得……更能保全自己之前,千万不要与她硬碰,薄姬是个很残忍的女人……”澹台逸努力集中意识,长长的睫羽颤动了下,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她,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示意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叶飘飘自然是听到了,未央国,薄姬!早就听裴梦薇说过这股势力的强大,连澹台逸都承认残忍的女人,那薄姬肯定不是省油的灯了,难怪之前裴梦薇说的那么自信!
    “飘飘,说过要把命给你……今日你便一并拿了去……”
    澹台逸唇角轻勾,俊美的脸上虚汗连连,缓缓拉近叶飘飘,在她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苍白的唇浮出一丝淡淡的笑。
    叶飘飘心中忽然百味陈杂,她从没有看过这样虚弱的澹台逸,从来没看过这样狼狈的澹台逸,在她眼里,他一直是强势的,一直是霸道的,像万能的神一样能撑起一整片天……
    可是……神也有不能的时候……神也有受伤的时候……
    这一刻,她终于肯承认,其实她并不想杀他,是的,并不想让他死!
    “澹台逸,你给我听着!这次根本不算!你欠我一条命!我要堂堂正正的杀了你,而不是在你自毁的情况下伤你!澹台逸,你振作起来!”叶飘飘反手握住他的双肩摇了摇,脸上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
    “好,我不死……飘飘,若我不死,便让我一直守在你身边,可好……”轻弱的声音,低弱到几乎听不见,明明已经伤及肺腑,五脏俱已絮乱,他却还只惦记着自己。
    叶飘飘刹时间急红了眼,她只会制毒,却从来不会医人。
    有花迟在身边,她从未想过要去学医术,可如今,她竟然有了一丝后悔,后悔没有学了医术的可笑,只是为了身边这个男人,澹台逸……
    叶飘飘心中有些苦涩,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好。”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她说了一个字的承诺。
    可这承诺对于澹台逸来说,却是他此生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
    澹台逸笑了笑,嘴唇微动,鲜血不受控制从唇角汹涌滑下,手中的梨花令牌突然掉落在地上……
    他整个人朝叶飘飘的身上压了下去。
    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叶飘飘迅速扶起他,却见他已经阖上了眼睛,那双眼睛浓黑而美丽,现在却再也看不到神采。
    从前他常常出现在她身边,不问原由的,帮她,护她,她对他厌烦,以后他再也不会来烦她了……
    这是好事!是好事!叶飘飘这样告诉自己,可是眼眶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颤抖着手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弱了,渐渐的弱了下去。
    叶飘飘徒然一怔,连忙坐到他身后,给他运气,将自己所有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他体内,心里那抹不想他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澹台逸,宝贝还没有叫你一声爹爹,你还没有尽到一分做父亲的责任,你怎么可以死?你欠了我那么多,欠了宝贝那么多,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怎么可以……”
    周身火光映照,叶飘飘的真气逐渐溃散,可身前男人的身体却越来越冷,一股寒气直接透过她的手心凉到了心里。
    她猛然睁眼,看着前面的澹台逸,忽然又是一惊。
    身前的他赤着上身,从头到脚慢慢凝上了一层寒霜,连头发上也漫上厚厚的一层,有些地方还结成了小小的冰块。
    “怎么回事?”叶飘飘看向一旁的火堆,明明靠的如此之近,他的身上却结了一层冰,视线凝向地上的流冰剑,却讶异的发现,那流冰剑正微微震动,剑身上发出一阵强过一阵的寒流,那股寒流一丝一缕全部抽给旁边的澹台逸身上。
    寒风呼啸,叶飘飘身上一片冰凉,一阵冷风从洞口灌进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而此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怒吼。
    “把整个山涧都给我包围起来,一寸一寸的搜!就不信找不出来!”
    这是……夏国大祭司司徒薰的声音!叶飘飘猛然站起身朝洞外看去,几十道黑影已经冒着风雨从林中冲了上来。
    这里已经快到山顶,下面是岩崖,洞口再往上就是山涧的最高处了,叶飘飘眉眼一冷,越是危急之时越是冷静,把已经破烂的衣裳随便给澹台逸裹上,拿上流冰剑,背上澹台逸,趁他们还冲进山洞之前,迅速掠了出去。
    山腰的林中,正好遇上从岩崖下疾奔过来的司徒薰。
    漫天雨幕中,两厢冰冷而杀气四溢的对峙!
    司徒薰隔着天地相接的一片雨帘看着叶飘飘,冷傲的眸子蓦然划过一丝惊艳,之前在竹林时她蒙着黑布,如今没了黑布遮掩,那张绝丽容颜就这般毫不掩藏的冲唰在雨中。
    她神态冷窒,美眸妖娆流盼,似燃烧着一团琉璃般的璀璨焰火,一袭黑衣紧缠,衬得她更显清清冷冷,拒人于千里的傲漠,分明艳若桃李,却又有一股空灵之气。
    当真是个美貌绝艳的女子,可惜……自古红颜皆是祸水!
    “姑娘,你逃不了了!”司徒薰站在雨中,绿衣与林中的枝叶融成一片,看着她背后不省人事的澹台逸,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澹台逸已经死了吗?说起来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我们还杀不了他!”
    “杀他?你还不配!他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叶飘飘的声线很冷很淡,却如同冰雪砸地,掷地有声:“大祭司是吗?今日之仇,来日我必踏平你夏国!”
    说罢,手中铃铛骤闪,红羽丝直飞冲天,绕住山涧顶端的一颗参天大树,叶飘飘虽然轻功甚高,可是背着澹台逸,她也不能完全施展出来。
    此时借红羽丝之力,纵身一跃,黑色身影猛然扶摇直上,在司徒薰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眨眼就消失在他眼前。
    “你逃不了的!给我上!”司徒薰一声怒喝,动作也非常快,轻功一展,从山涧的俏壁上几纵翻跃就到了山顶。
    手中长剑疾势而去,射向叶飘飘后背,长剑在大雨中带着狂冽的冷风,叶飘飘感受到那股杀气,回身一转,红羽线紧缠朝上,舞着那柄长剑朝司徒薰疾猛刺去。
    司徒薰尚在追赶她,收势不及,迅速往旁边一侧,绿色衣摆被削去了一截,反手抽出一柄匕首,对着红羽丝袭卷而上。
    周围所有黑影都涌了上来,有股不死不休的架势,叶飘飘红羽丝一震,抛开司徒薰,缓缓放下背后的澹台逸。
    大雨倾盆,他苍白如纸的脸在雨中有股凄艳的绝美,雨水从脸上,身上冲唰而过,那抹冰寒便越来越甚。
    一股怒火狂升,叶飘飘回过头,眼中杀气凛冽而决绝,胸襟处一大片红色血迹,几缕发丝紧贴在脸上,她仿佛一只来自异域的恶魔,那噬血的光芒猛烈凶狠。
    “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身影纵闪,雨幕中只见数枚银针像利箭疾射出去,将扑上来的黑影狂打飞开,红羽丝铺天盖地朝司徒薰压下,一根又一根织成一张闪着红光的巨网。
    空气冰冷而肃杀!
    天色黑沉似漆,仿佛要整个坍塌下来,四周的狂放杀气怎么掩都掩盖不住!
    叶飘飘身子如游龙,在众人之中快速穿梭,那诡异的身法,就连司徒薰都吃了一惊,几乎招架不住,他越是加速,眼前的黑衣女子就比他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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