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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深陷皇陵的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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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陷皇陵的柔妃
    皇帝下令,杨氏夫妇风光大葬,段玄亦风光大葬,澹台沧澜表面难过,其实心底是很高兴的,段府是他派死士杀害的,而杨氏,只要他们一死,杨庭便会更加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何乐而不为。
    只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段玄那老匹夫的遗诏是假的,真正的遗诏不在他的手里……那在谁的手里?
    立九弟为帝?老东西还不是因为愧疚才要将皇位交给九弟!哼!他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这天下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谁跟他抢,他就杀了谁!
    九弟……等我收拾了逍遥楼,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澹台沧澜扬起唇,森然地笑了,唤了一旁候着的太监,道:“传朕口谕给裴丞相,大小姐端庄贤淑,惠质兰心,朕心甚慰,七日后,大宴三天,进宫为后!与朕携手共普天下!朕明日便拟旨昭告天下。”
    “是!”
    老太监眉色一喜,领了旨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丞相府与皇宫离的不远,马车颠簸了一会就到了,老太监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刚下马车便有人客客气气的迎了进去,裴相着了官袍快速的去了大堂奉客。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也由下人领了进了后院,此人正是段府大小姐,段妙汐。
    裴秋炎一见是皇帝身边的徐公公,立刻命人奉茶,笑道:“不知徐公公造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徐公公无所谓的摇摇手,眉开眼笑道:“裴丞相客气了,咱家今天来,是来告诉裴丞相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裴丞相见他眉飞色舞,不禁也升起几分好奇。
    徐公公没有即刻回答,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慢慢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拢了拢身上的衣襟,走到大堂中央,笔直站好,提高音调大声道:“皇上口谕,裴丞相接旨!”
    裴秋炎一见这阵势,就知道是皇帝有旨意要下来了,立刻揣了袍子的下摆跪在地上,大堂伺候的下人也纷纷跪了下去。
    徐公公满意的点点头,将皇帝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看着裴秋炎道:“裴丞相,接旨吧!”
    “老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秋炎喜上眉梢,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一张老脸笑得都皱了起来。徐公公忙往前一步,双手抱拳恭贺:“恭喜裴丞相,不不,现在可要叫国丈大人了,哈哈。”
    “哈哈,多谢徐公公,公公快请坐!”
    拉着徐公公坐下,裴秋炎笑得合不拢嘴,立刻就吩咐下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裴梦薇。
    裴梦薇此时正坐在花园里,身子卧靠在太师椅上,一张雪白的貂绒从太师椅延伸到地上,她的一双足尖正踏在貂绒上面,纤纤玉指间握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一头青丝顺着椅栏扶手滑落在雪白貂绒。
    太师椅旁边有一张大理石桌,桌上放着一个托盘,盘上一壶茶水,周围摆着两个茶盏,四周没有下人,显得静悄悄的,只余茶水缭绕出的淡淡烟雾。
    花园很大,打理得整洁有序,中间的小道上也铺满了漂亮的鹅卵石,满园只种了一种花,大红色的一朵朵打着苞儿,万物凋零的秋季时节难得看到这样鲜活的颜色,微风拂来,送出一阵阵的馨香。
    她就坐在这满园馨香中,安安静静的看书,淡淡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惬意而恬静!
    那景致说不出的好看!
    段妙汐刚进花园,便看到这一幕,三年了,她们两人有三年没见了,自从进了飘渺山庄后她就再没有来见过裴梦薇。
    这里一切都没有变,满园的花还是她最爱的冬牡丹,她还是那样喜欢看书,唯一变了的,是她那张日渐美丽的娇颜。
    下人进去报了一声,段妙汐站在前方看到她放下了书,视线凝向园外,起身优雅地向这边走来,笑容婉约。
    “汐儿,你可真是天大的稀客,这么多年未曾来看看我,难为你还记得。”裴梦薇笑着打趣,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如其分,千金名门的举止礼仪做得相当好。
    段妙汐一瞬间觉得有些怀念过去,羡慕裴梦薇那份气度,曾几何时,她也是段府众星捧月的大家小姐,她没有武功,十指不沾阳春水,前前后后有人簇拥,为了九王爷,为了想要成为他眼中特别一点的女子,为了能与他共并肩,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失去了一切,看到眼前的裴梦薇,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汐儿,你怎么了?”裴梦薇上前握住她的手,拉回她的思绪。
    “没事,就是看到你有点高兴过头了,梦薇,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段妙汐任由她握着手,一边问一边随她走了进去,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可看到如今的裴梦薇,却不知为什么,竟是不敢再在她面前放肆,那份因时间隔横的生疏让她说不出贴己的话来。
    候在远处的丫鬟早已瞧见来人,不用吩咐,眼尖手快的将茶水坐椅妥妥的备好,朝裴梦薇福了一礼,又退到远处候着。
    裴梦薇把茶水推到她面前,雍容一笑:“我很好,倒是你……”说到这,裴梦薇像是想起什么,伸出手覆盖住段妙汐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汐儿,段府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节哀。”
    段妙汐眼中闪过一分忧伤和难堪,视线不经意的一瞥,揪见桌子边缘上的那本书,不由得一震。
    竟然是一本兵书!
    她抬头看向裴梦薇,女子貌若姣花,肤如雪脂,头上挽着未出阁的玄云鬓,二枝翡翠珠钗,缀着最上等的璎络,八根长长的华丽流苏覆盖在发丝上坠落,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摇,漂亮极了,一袭烟红色的裙裳,外罩同色系的披风。
    脸上是从容淡静的笑,如今的她,一举一动都是那般雍容华贵,仿佛有股与身俱来的高贵气度,段妙汐忽然觉得。
    裴梦薇变了!
    “大小姐,喜事喜事!”
    一声低呼打断段妙汐的冥想,她回头看去,一名丫鬟脚步略显急促的走了进来,边走边道,脸上掩不住的喜庆。
    裴梦薇眉峰微微一沉:“莫慌,有事慢慢讲!”
    轻淡的一训,好似带着一股莫名的压力,丫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收敛笑容,躬身口齿清晰流利的禀道:“大小姐,方才宫里的徐公公来宣皇上口谕,说要迎大小姐为皇后,七日后举行成婚大礼。”
    段妙汐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裴梦薇,却见她嘴角慢慢绽放出一丝微笑,没有过度惊喜,只是扬了扬手让丫鬟退下,眉目间一派端庄尔雅,像极了这满园华丽又尊贵的牡丹。
    “梦薇,你就要成为我们大燕的一国之母了,这真是莫大的喜事啊,恭喜你梦薇,普天之下,再没有比你更尊贵的女人了!”段妙汐笑道,声音里难掩一丝酸溜的意味,眼底一抹嫉妒稍纵即逝。
    “呵呵,汐儿你过赞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普天之下何等的大,七国并分,我大燕只是其中一分,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进宫侍奉国君,这才是我最大的荣幸。”
    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嘴上冠冕堂皇,裴梦薇心中却在冷笑,这个身份,她等了整整六年,从她知道那份婚约开始她就在等,等过了一个又一个孤寂的春夏秋冬。
    那年她刚及笄,无数的官家爷们,少年英豪前来求亲,说媒的媒婆将丞相府的门槛儿都快踏破了,可她为了那一句婚约将所有人推拒门外,将自己养在深闺之中,她努力让自己变成这满园的高贵牡丹,只等日后母仪天下。
    如今虽然过了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但她终归……等到了!
    “梦薇,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的。”
    “汐儿,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裴梦薇缓缓一笑,端起桌边的茶盏小啜了一口,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的仇我都帮你记着的,就好比我方才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逍遥楼再厉害,也有人能克她!”
    “只不过……”没等段妙汐答话,她又接着道:“汐儿,皇上之前下令斩杀你哥哥,你恨他吗?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
    恨!怎么能不恨?她哥哥为他卖命那么多年,他不查缘由说斩就斩,虽然最后她哥哥是死在叶飘飘手里,但她知道,皇帝也不是个好东西。
    段妙汐垂下眼帘,一副忧郁的模样,低声道:“梦薇你有所不知,我哥哥是死在叶飘飘手里,是她杀了我哥哥,所以我恨的人,是叶飘飘!”
    “汐儿,我问此话没有别的原因,只想提醒你,要报仇,还是得要借用皇上的力量,仅凭我们想要毁掉叶飘飘,毁掉逍遥楼还办不到,你放心,大燕京想要她死的人有很多,已经有人在动手了,我们只要配合就好。”
    看见裴梦薇神秘莫测的笑,段妙汐心下有几许疑惑,不由问道:“你说的是谁?”
    “皇上啊。”
    声音淡淡的,却十分笃定,裴梦薇嘴角的笑始终高贵优雅。
    如果她没有猜错,七日后的婚宴必定有叶飘飘在例,皇上六年来不问婚约之事,此时突然降旨,必是想利用这次盛大的婚宴对叶飘飘下手。
    皇上啊皇上,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笠日一大早,皇帝纳丞相千金为后的旨意铺天盖地袭击整个大燕京,眨眼就将杨府和段府的白事话题给压了下去。
    文武百官搜肠刮肚的准备贺礼,百姓饭后津津有味的谈论起丞相千金,说她的容貌,说她的年岁,说她的命格,连同她小时候做过什么都一丝不露的给倒了出来,一时间,潮水般的喜庆将弥漫在大燕京的杀戮掩盖的消无声息。
    却不知,喜庆只是为了更大的杀戮!
    七日后,大燕最盛大的婚宴在宫中热热闹闹开始,真正的举国同庆。
    空虚了六年的后位终于圆满,大到朝中重臣,小到市井良民,无一不为这场赐婚感到兴奋,后宫充盈,皇室子嗣得以延绵,是一个国家强大的重要一环。
    子嗣众多,才有择优而选的机会,若有意外,也不必担忧天下大统的问题。
    所以,那一天的盛况难以用词语来形容,就连燕京的街道,各家客栈,以及百姓家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可见其热闹程度,是有史以来大燕最牛逼的婚礼。
    与此同时,皇帝的特殊御贴也分别送到个人手上,接到此贴的有九王爷,飘渺山庄卿狂,还有叶飘飘。
    以澹台沧澜恶毒的脾性,在她把大燕京闹得鸡飞狗跳时,还能邀请她参加婚礼,且还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婚宴,叶飘飘隐约猜出这场婚礼必不会那么简单。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阳光普照,一扫秋季带来的阴寒,暖洋洋照在身上非常舒服,一辆华丽舒适的马车在拥挤的街道上见缝插针的行驶,不一会儿便完全没有路了,大街上围满了百姓,绿罗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小姐,走不动了,到处都是人。”
    叶飘飘掀开窗帘望去,只看到一层又一层的人头在攒动,大街小巷挤得留不出一丝缝隙,喧闹声,锣鼓声充斥在耳膜,百姓们热情似火,简直比自己大婚还要高兴,一个个卯足了劲撺梭。
    她抚了抚额,就这阵势,哪怕下马车走路都很难挤过去。
    抬头望了望天,难道要她从万人头顶飞过去吗?这……是个好主意!
    高端大气上档次!
    “宝贝,我们下车吧。”放下窗帘,她恋恋不舍的看一眼身下舒服的锦绒,走出马车。
    皇帝大婚果然与众不同,十里红妆喜庆绵延,从宫内一直铺向了各条大道,看热闹的百姓都想一睹裴大小姐的风姿,纷纷从家里涌了出来,堵的水泄不通。
    夏蝶和绿罗一左一右护着叶飘飘和叶宁,仍然不时的被旁人推挤擦碰,夏蝶微微皱眉:“小姐,咱们还去吗?”
    “去,当然要去啊,”叶宁狡黠一笑,嫩嫩的手往天上指了指,“娘亲,我们从上面吧。”
    叶飘飘笑着点了点头,一手抱住叶宁,足尖轻点掠向街道一旁的客栈,夏蝶和绿罗也飞跃上去,几人在房檐上纵跃,如仙一般临空而行,惹得下面的百姓连连尖叫!
    飞至裴府前方时,正好瞧见裴大小姐的八抬花轿,花轿极大,顶上缀着龙珠,四周雕刻着九爪金龙和祥云,檐角挂着四朵大红花,数百个迎亲的宫人和将领在前面开道,后面则是长长的陪嫁礼品和迎亲队伍。
    场面之庞大,旁人无法匹敌!
    百姓们尖叫欢呼,在看到花轿头顶横空飞过的叶飘飘几人,不由得又是一阵高亢的惊叫,下面锣鼓喧天,声势浩大,空中几名女子仿佛仙子降世,白衣魅然,长发舞扬,轻盈的从高空飞跃而过。
    这样的壮观场景,他们这辈子,也许都只有这一次机会看见,实在是太美了!天上的几人一身雪白,下面的新娘子迎亲队一派红绸,如此鲜明的对比,简直夺人眼眸,美哭了!
    叶飘飘的速度比迎亲队要快,等她们几人到皇宫许久后,迎亲队伍才姗姗来迟,皇帝带着文臣百官站在正殿相迎,高高的台阶上,他一袭大红龙袍,眉目俊朗不凡。
    新娘队伍经三门九宫进入乾坤正殿,台阶下是偌大的广场,几百桌的宴席,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队伍在台阶底端停下,澹台天香一袭高贵的公主华服,由人扶着从台阶上缓慢走到新娘轿前,替皇帝去迎新娘。
    手中的一尺金杆轻轻敲了敲轿杠,八抬大轿压低,立刻有宫人上前将红帘子掀开,澹台天香笑道:“皇嫂,请!”
    一双红金线的绣鞋落地,新娘子缓缓从轿中出了来,凤冠霞帔,一身刺眸的赤红,头上遮着大红盖头,看不到裴梦薇的容貌。
    澹台天香扶着她一步步迈上台阶,朝澹台沧澜走去,文臣百官看着渐渐走来的皇后,往后排开一条通道,澹台沧澜携了她的手,目光含笑往大殿内走去。
    叶飘飘坐在下面的宴席中没有动,不一会儿,便听到大殿内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叶宁的眼睛滴溜溜四处搜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别看了,宝贝,他今天不会来!”叶飘飘的声音凉凉的,低头优雅地吃着果盘里一粒一粒的瓜子肉。
    叶宁不动声色地浅浅一笑,小手将掰好的瓜子壳推到一边,瓜子肉放进果盘里:“娘亲,他一定会来的!”
    “不错,他一定会来!”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云淡风轻,像一片羽貌撩人心痱。
    余琛的身影闪现,不请自来的挨着叶飘飘坐下,俊美的脸上带着闲散的微笑。叶飘飘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看着阴魂不散凑上来的人。
    这厮幸好只是个太监,不然以他这风流劲不知道要糟蹋世上多少姑娘,要粉碎多少姑娘的芳心!
    好好的一个太监长成这样根正苗红,唇红齿白,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莫不然他其实是大燕国的东方不败?
    “余督主,你有没有练过葵花宝典?”叶飘飘边吃瓜子边随意的问。
    “何为葵花宝典?”余琛一脸茫然,伸手去抓果盘里的瓜子肉,却被夏蝶和绿罗一手弹开,一张好看的脸顿时拉的老长。
    这是欺负太监吗?是的吧?一定是的!在皇宫地盘上欺负太监真的好吗?
    叶宁笑眯眯道:“督主厂花,这是只有我娘亲一人能享受的待遇,第二个让我亲自伺候的人还没有出身!”
    厂花……这个词形容的相当精准!
    叶飘飘听得哈哈大笑:“宝贝一针见血!厂花,所谓葵花宝典,就是一本能让一个苦逼的男人挥刀自宫后,练得一手绝世武功,又赢得一群美基友的励志书籍!”
    余琛眉目微挑,突然来了兴致:“哦?有这样的书?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天天宅在皇宫,见识难免浅薄!”叶飘飘见他兴趣浓浓,心中笑得欢畅无比,瞬间给余琛定义为宅男厂花:“你已经自宫过了,这书确实挺适合你的,强烈推荐你去练练!”
    “……”余琛脸色一黑,眉角不经意动了几下,他这是被人戏弄了吗?一定是的!
    叶飘飘几人看他拉得比马脸还臭,一时间笑开了怀,余琛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前方人影绰绰,澹台沧澜带着众臣子走了出来,他握着皇后的手,相继在宴会上方备好的金塌上坐下,其余臣子们纷纷走下台阶,各自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近万人的恭贺,山呼声震响高空,台阶下的人跪了满地,唯有叶飘飘和叶宁几人稳坐不动,余琛此时已经走到了皇帝金塌后方。
    皇帝仿佛没看到,并不在意叶飘飘的一举一动,只是淡然的抬手,让众人起来,满朝文武百官对叶飘飘几人的行为甚是不满,却没人敢发作出来,即使知道是叶飘飘目无王法,也无人敢说,皇帝的婚宴上闹事,简直就是找死,况且和逍遥楼作对,他们还没有那个胆量。
    想想一夜消失的杨府和段府,众人便如冷水灌顶,背脊发寒!
    “小姐,段妙汐也来了。”绿罗声音一冷,朝宴席的一处角落看去。
    随着她的视线,叶飘飘看到段妙汐一袭盛装,脸上扑了些许胭脂,嫩着带红,没了先前的那股清高,倒显得娇俏可人,看得出来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来了就来了,皇帝和段府已经崩盘了,她这个时候还敢来,想必一定是准备好了什么事情,看来这个婚宴……一定会极不平静!
    一边思索,叶飘飘的目光落到高坐在主位的裴梦薇身上,她已经换下了凤冠霞帔,穿着一身尊贵的明黄色凤装,挨着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坐着,她的五官棱角分明,线条十分深邃,娇颜如花,算不上倾国倾城,比起段妙汐要逊色几筹,只是她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势,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寻常女子难以比衬的尊贵雍容,生生的让其她女人都甘拜下风。
    其他妃嫔坐在下方,望着台上的一对壁人,嫉妒又愤然,一双眼几欲喷火。
    裴梦薇恍若未见,仿佛演练了千百遍,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只一道轻轻的眼神,那仪态万方的神情,足以冠压全场,一种母仪天下的气度油然而生!
    她微微侧头,低声和皇帝交谈了什么,皇帝弯起唇角,轻轻一笑,一抬手,示意宴会开始,徐公公尖细的声音在广场上扩散传开。
    又是锣鼓喧天,歌舞醉人,此时忽见一人跑至宴前,大声来报,说九王爷已到!
    话落,一顶八珠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进了广场,澹台逸一袭紫袍悠然登场,径自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绝美的神情,飘逸的身影,丰神秀骨的倾世男人,每出现一次都要让众人感慨艳羡一回。
    尤其是我行我素,一派目下无尘,藐视世间一切人物的冷情,让人崇拜得五体投地。
    歌舞骤停,万人齐聚的广场一时间鸦雀无声,都抬眸望着天人之姿的九王爷。段妙汐一双眼珠子都快掉在澹台逸的身上,妃嫔们看得目不转睛,就连裴梦薇都看得讶然一愣。
    叶飘飘望望澹台逸,又回头看看身边的小绅士叶宁,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差距咋就那么大呢?看她的小宝贝多么优雅绅士可爱善解人意,不过……
    就澹台逸这惊人的容貌来看,不难想像她们家宝贝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那得让多少姑娘们痴狂啊!同时又得粉碎多少女孩子的芳心啊!作孽哟!
    “九弟,朕今日大喜,你这个做弟弟的不恭贺一声?”皇帝的声音高高传来,带着一丝戏笑,和只有他们两人间才懂的汹涌。
    澹台逸置若罔闻,沉吟了半响后,就在大家以为他绝对不会回答时,潋滟的凤眸微微掀起来,冷声道:“不长久的东西,何来之喜!”
    凤眸轻抬,幽冶的光与澹台沧澜对上,锐利的交锋,迸出强大的火花。
    激烈而无形的力量碰撞,众人无不汗颜,宴会上忽然间死一般的沉寂。
    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不清楚的人以为是指这场婚宴,清楚的人却知道,所指的是这万里河山!
    全场噤若寒蝉,左奕站在澹台逸身后,侧头朝叶飘飘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凛的神情不知是喜是忧,这个女人在九爷的眼里似乎占据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了。
    明明对这种宴会是不屑一顾的,明明有一件重要的事等着九爷去做,可九爷却在听到叶飘飘要赴宴的当口,临时改变计划赶来宴会,澹台沧澜邀请叶飘飘,无非是想让她在这里有进无出。
    九爷何从对一个女子这般看重,此次……竟只为了保护她,而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九弟是对本宫这个皇后不甚满意吗?”裴梦薇的语气淡淡的,像是聊着家常。
    满场的寂静,澹台逸没有回答,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众人以为这个新皇后会发火,却不料她只是婉约一笑,侧过头看向澹台沧澜道:“皇上,听闻九弟至今尚未纳妃,多年来一直孤身一人,连房妾室也没有,皇上英明,于前不久给九弟下旨允了婚事,今日,不如趁此吉日,一并将这婚事办了吧。”
    她的话轻轻的,目光含笑,却让满场的人都震惊不已,因此时一片死寂,她的话便显得尤其有份量。
    角落里的段妙汐听言,一双眸子泛着光,感激地看着裴梦薇,又情意绵绵地朝澹台逸望去。
    叶飘飘执杯盏的手一顿,又微微放了下去,难怪段妙汐要进宫,原来是和裴梦薇合谋了这样的事。
    叶宁则看了段妙汐一眼,纯净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冷酷,澹台天香更是怒火攻心,在皇帝还没有回话之前,第一个站了出来。
    “皇兄,九哥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她配不上九哥!”
    澹台沧澜眉峰一动,朝余琛觑了一眼,余琛接受到他投来的眼神,立即上前将澹台天香拉开,往后面走去,澹台天香不依不侥,被他拖着往后退,边挣扎边大声嚷嚷,才叫了几下便突然断了声音。
    她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怒瞪着余琛,这死太监!居然敢点她的哑穴!活腻歪了!
    在不甘和愤怒之下,她已经被余琛夹在液下丢进了正殿内,嘭的一声关上了殿门,封紧大门,任她在里面作死的拍打。
    而殿外的广场上,此时已经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皇帝含威的声音便在这静默中高亢的响起:“皇后所言,极好!”
    他扬声朝一旁的老太监道:“徐公公,这婚事虽有些仓促,但九弟身为朕仅剩的唯一兄弟,半丝都不能怠慢,之前预备要给九弟和段大小姐的婚服想必做的差不多了吧,即刻命人拿上来,另准备好新房,把酒窖中上等的陈酿搬出来,今晚朕与九弟和诸位爱卿一醉方休!”
    “是,老奴遵旨!”徐公公一张嘴几乎咧到了耳后根,应声离去。
    “皇上英明!”附和声响彻在整个广场,文武百官看看皇帝,又看看九王爷冷沉的脸,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段妙汐迈着莲步从角落走出去,跪在广场中央,朗声叩谢,此时,一道疾风忽然从她头顶刮过,她抬头望去,只见那道疾风在澹台逸身边停下,正是九王府的左堂,他弯下腰,附嘴在澹台逸耳边低语了几句。
    澹台逸猛然抬起头,一双凤眸如霜雪铺盖,冰冷之极地看着皇帝,一字一句蓦然杀气腾腾。
    “澹台沧澜,想利用本王主动弃婚,让本王与飘渺山庄结仇,这盘棋你打错了,本王的人生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天下之大,人形万千,在本王眼里,却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死人,一种是即将要死的人,段妙汐属于前者,而你属于后者!”
    似乎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这么多的话,刹那间,满朝中人脸色瞬间大变,那语气里的杀气和冷锐,那狂傲不可一世的神情,不容任何人置喙,仿佛一把魔手紧紧桎梏住他们的咽喉,让人惶惶不安。
    段妙汐跪在广场中央望着澹台逸,漂亮的面孔一瞬间扭曲,惨白如纸,原来她在澹台逸眼里,就如同一个死人,死人是不存在的,难怪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
    澹台沧澜闻言,脸色铁青,他知道这个九弟的厉害,冷心冷情,眼中的人,从来只分为该杀的和不该杀的,而他恰好便是九弟该杀的人名单之一。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众人纷纷站起身,紧张地看着澹台逸,澹台沧澜望着臣子脸上神色不一的焦燥和忐忑,鄙夷地轻哼一声,被他窥穿又如何,这盘棋还是要走下去的,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冷声一笑:“现在断言生死,九弟不觉得言之过早了吗?”
    “是吗……”
    众人只听一声低语,那抹绝世傲立的紫色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同时,下一瞬,紫影已经掠过高台,猛然落在皇帝面前,一只修长如琼玉般的手紧紧掐住皇帝的脖子。
    “杀你,易如反掌!”冰冷而嗜血的声音,狂妄之极的神色,此刻的澹台逸,绝情冷漠的令人心惊肉跳!
    台下众人一声惊呼,裴秋炎扬声大喊:“九王爷不可啊!”
    叶飘飘和叶宁几人也缓身看着前方的动静,皇宫禁卫及维持秩序的羽林军见状,霎时亮出弓弩和拔出长剑,弓驽锋锐的弩尖对准澹台逸,一步步朝前方逼进,刹那间气氛压抑得快要让人窒息。
    澹台沧澜先是一滞,而后冷静下来,若九弟铁了心要杀他,就方才那一招,他现在已经人头落地,况且那个人握在手里,他不敢……
    朝前抬了抬手,制止了禁卫和羽林军的举动,只阴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澹台逸。秋高气爽,阳光闪烁下,整个大殿静默如斯,一身紫袍冷魅的男人气息狂妄,那种绝杀几乎能吞弑一切鲜活的生命!
    澹台沧澜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若你不想再见她最后一面,大可马上杀了朕!”
    半是嘲笑半是威胁的话,裴梦薇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她并没有像别的妃嫔那样吓得惊慌失措,而是面不改色的坐在后座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
    澹台逸眸色骤深,幽冶如黑暗之火,杀气冷冽,沉声道:“这个筹码你应该用在穷途末路的时候!”说罢,他修长的指尖猛然收紧。
    脖颈传来轻微的错位声,澹台沧澜的嘴里忽然失去了空气,下意识想抵抗,却料一股极强的压迫使他动弹不得,而他此时呼吸不顺,根本没法用全力与他对抗,九弟的武功何时狠厉到了这般地步?
    一股冷寒从澹台沧澜的背脊悄然升起!
    裴梦薇眼见澹台沧澜呼吸几欲中断,立刻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澹台逸道:“九弟,弑兄,天下不耻,杀帝,天下骂之,而且,偌大的皇室,仅余你和皇上两人,皇上若有闪失,这江山帝位,万民之责,千古罪名会一并落在你的头上!”
    皇后的一番言语,台阶下的人也听到了,顿时一片哗然,这皇后到底想干什么?是催促九王爷快点杀了皇上夺位吗?岂知皇上一死,她也必死的道理?
    澹台沧澜蓦地睁大了眼,唯有澹台逸目光微闪,撇过头冷冷地睨了裴梦薇一眼。
    裴梦薇?呵……他这凶狠残暴的皇兄倒是娶了一位很聪明的皇后,一眼就看穿他并不稀罕这个万人之上的皇位,不愿被绑缚在这孤寂的苦刑上。
    身上的压迫渐渐消散,澹台逸的指尖松开,紫影一旋,已经猝然回到了坐位上,微微侧头望向不远处白衣飘袂的女人。
    众人大松一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一个个唏嘘地瘫坐在位上,叶飘飘看完戏后默不作声,刚移开视线,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悠悠传入耳中。
    “遗诏在裴梦薇身上!”
    这熟悉的嗓音,叶飘飘立时扭过头去遥望向澹台逸,这死变态耍什么花招?居然还玩传音入密,遗诏在裴梦薇身上?
    她皱眉瞪着他,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再次传音入密告诉她:“你不是派人去了丞相府找遗诏吗?这份遗诏此刻就在裴梦薇的凤袍袖衣里。”
    她来皇宫前命小诗悄悄潜进丞相府去的,他怎么会知道?叶飘飘心中疑惑,这时叶宁忽然笑眯眯道:“娘亲,你看裴梦薇的袖口好大,宝贝觉得,遗诏肯定就藏在那里,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刻意压低了音调,只有叶飘飘和夏蝶几人听到,几人一听,均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叶宁,叶宁笑弯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羽,优雅地朝几人抛了一个小媚眼儿。
    小样儿,爹爹居然还秘密给娘亲传音入密,武功不如两人的人肯定听不出来,但他操控音律达到一个级别的人,这点音量操控逃不出他的耳朵。
    叶飘飘看叶宁得意的神情,忽地想起她家宝贝是音律高手,惊讶道:“宝贝,你擅长乐律,娘亲知道,但已经达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吗?”
    如果只是单纯的会乐律,哪怕修练的境界再高,也不可能听到一个内力极其深厚的人传出的密音,这……她家宝贝难道是传说中的文曲星转世?
    不会吧?她不是白素贞啊!
    宝贝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瞒着她?
    叶宁只眯眯笑,却不回答她的话。
    宴会因为这场让人胆战心惊的风波而让人没有了举国同庆的兴致,可是澹台沧澜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如撒出的网,该准备给澹台逸和段妙汐的婚房和婚服,以及别的该有的一应俱全。
    给是他的事,接不接受便是澹台逸的事了。
    黑暗如伏魔,危险风浪悄然而至!
    是夜,皇宫灯火通明,为庆贺这喜庆的一天,焰火放了整整一个晚上。
    暗流汹涌,该动的在这月黑风高的时候都开始动了。
    “主子,澹台沧澜调遣了边关二十万军力回朝!”一道黑影从房檐无声无息的落下。
    “嗯。”冷淡的回应。
    “主子,君诺来信说,云姑娘醒了。”
    “嗯。”依旧淡淡的。
    “主子,您……没事吧?”
    “退下!”
    黑影一怵,无声无息的隐退。
    澹台逸坐在檀木塌上,紧闭着双眸,一袭紫袍随意的铺散开,长发乌黑如墨,丝缎一般顺滑,从胸前流泻,额角有细密的汗渍一点点顺着完美的弧线滑落,烛光下,绝美的侧脸,风华秀骨的面容越发惊心动魄,蛊惑人心。
    今夜他宿在皇宫,他在等人,可该来的没来,却等来了不该来的!
    黑影刚走,一道红衣美人便款款而来,她画了轻淡精致的妆容,乌丝垂顺,红衣如烈火般灼人眼眸,双颊泛着醉人的桃红,迈着轻盈的步子一点点靠近澹台逸。
    一股令人酥麻的香味袭来,澹台逸睫羽微动,狭长美丽的凤眸缓缓睁开,犀利幽深的光像一道利箭刺向那红衣女子。
    身后的门无风自动,慢慢的关上,红衣女子往前一步,站在澹台逸面前。
    “王爷……”软腻腻的低唤。
    她情意绵长地望着他,全世界在她眼里,都只装下眼前的这个男人。
    四下静得出奇,却不知,一双清透水汪汪的漂亮眸子正从黑暗处眨也不眨地盯着两人,看到这样的场面,叶宁眸子圆瞪!
    澹台逸冷冷地看着,薄唇抿成一条线,额际的汗渍一滴接着一滴滑落。
    女子手腕一动,拉着腰束一扯,一袭火红霓裳轰然坠地,眨眼间一丝不挂,露出雪白的玉体,全身赤果的站在他面前。
    “王爷……”软和入骨的声音。
    什么?在爹爹面前裸奔?
    暗处的叶宁眼珠子一愣,下巴“啪嗒”掉地上了!
    晃了一眼,叶宁赶紧扭过头,娘亲说了,看了女人的身体就要娶别人的,他才不要娶那个臭女人呢!
    可是,爹爹他……
    没关系,杀了这不要脸的臭女人,爹爹就不用娶了!
    打好了主意,叶宁心中舒畅了,趴在瓦砾上听下面的动静。
    “王爷,今天晚上,我便是你的人了。”
    段妙汐笑嫣如花,心中却是恨痒难捺,她恨澹台逸宁肯违抗圣旨也不愿娶她,她恨他明明是冷漠无情的人,却对叶飘飘那个贱人笑的那么温柔,她更恨他!
    是的,恨他对她太残忍!
    皇帝原本是赐了婚房和婚服,他的手下却为此当场连杀了宫内十余人,无人敢再去,在他的威压下,皇帝只好撤了这婚约。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连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她。
    幸好还有裴梦薇在,是她告诉她,九王爷今晚一定会在宫里等人,让她抓住这个机会,把生米煮成熟饭,所以她只好抛掉一个女人的所有颜面,自己恬不知耻的送上门来了。
    这红衣服并非婚服,是裴梦薇给她准备的一件红色霓裳,她多么想此刻穿在身上的是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新娘红妆,可是也许与她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非九王爷不嫁,而九王爷只当她是一个死人!
    多么可笑!
    想到这,段妙汐真的轻轻笑出声,带着点些微的嘲讽,朝澹台逸望去,却不知何时他已经阖上了眼睛。
    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吗!是了,方才她手扯腰束时,他就已经猜到她的意图,闭上了眼睛,连她的身体他都不愿瞧一眼!
    这房内明明被裴梦薇动了手脚,燃了具有催情作用的软筋香,为何他还能这样镇定?
    以她这样好的身段,自动送上门来,她不信哪个男人能抵抗的了!段妙汐不信这个邪,走过去靠在他身边坐下,身体慢慢靠过去,胸前的圆润一点点蹭上他的手臂,岂知还没碰到,他修长的手便一把勒住了她的脖颈。
    “想死?本王成全你!”
    澹台逸没有睁眼,手上用力,一把将段妙汐甩了出去,床帐上的纱幔随着他的动作铺盖在她的身上。
    段妙汐横摔在地上,眉头一皱,吐出一口鲜血,全身的酸痛也抵不住心里的痛,她羞愤地拉紧胸前的纱幔,扬起头失声喊道:“为什么?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点比不上叶飘飘,为什么你宁肯对她好,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她曾也是千金闺秀,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得这般田地,她拼了命去爱的男人,对她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她的声音很大,不到一秒,便引来了左堂和左奕,还有数道隐在黑暗中的黑色身影。
    房门大敞而开,左堂和左奕站在门外,怔愣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的段妙汐,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纱幔,这大冷的天,生生让左堂和左奕打了个哆嗦!
    周围的宫人和守夜侍卫也赶了来,望着眼前的场景,谁都不敢出面,只傻傻地看着地上半裸的女人,那美妙的白皙身子令他们热血喷张!
    澹台逸袖袍一挥,一股强劲的气流涌出,段妙汐连人带纱直直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的力道,段妙汐根本承受不住,鲜血四散,五脏六腑像是断裂一般剧痛无比。
    “你没有资格跟她比!”
    紫影一动,他瞬即移到她跟前,居高临下,隔空一掌打在她身上。这一掌仅一成力道,并不会马上要了她的命。
    段妙汐满口鲜血,除了眼珠子能转动,整个人已经动弹不得,他额头细汗密布,明明是已经中了催情软筋香的症状,为何他还能动用内力?为什么他安然无事?眼里一点情念都没有?
    段妙汐想不透,就好比她永远也想不透为什么澹台逸不爱她一样!
    “你既然这么想男人,本王便送你去一个好地方。”澹台逸的声线冷寒如冰。
    泪水和血水合在一起沾在脸上,她看到他俊美面上的狠绝,哭泣着低低求饶:“九王爷,不要,求求你,不要,我不要去!”
    面对她的求饶,澹台逸置若未闻,只冷冷道:“左堂,把她送去军营!”
    一语道毕,紫色身影已经绝决地转身离开。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那种地方!”段妙汐拼着力气尖叫出来,她还是完壁的身子,她是段府千金大小姐!她是飘渺山庄十三卫的唯一弟子!她高贵的身子怎能让那些粗鲁莽夫玷污!
    左堂掏了掏耳朵,恼火地瞪了一眼左奕,为什么每次这种倒霉事都会落到他的头上!
    左奕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左堂气煞了,毫不怜惜地一把提起段妙汐的手臂,二话不说先愤愤地甩了她几个巴掌,哼了一声,才嫌弃地喝道:“叫什么叫!小骚狐狸!再叫我弄死你,既然你都这么想男人了,爷我今天就成全你,让你去好好享受享受!敢勾引我们九爷,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我不去我不去!师父!师父救我!”段妙汐哭喊道。
    尖叫挣扎,一声比一声凄厉,段妙汐难以置信自己最后会落到这样的地步!睁大眼看着前方,望着越走越远的那抹绝色的紫影,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澹台逸,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左奕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状态看着面前这一副惨叫连连的画面,笑了笑,道:“你师父要是知道你这样勾起我们九爷,第一个先扒了你的皮!”
    她的师父若不是卿狂,只怕这不知羞耻的女人早就死了一百次了!也不想想,主子那样的男人,是她这小**能勾引得起的么!她也配!
    段妙汐一听,再加上卿狂之前所说的话,便知师父很可能与九王爷相熟,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可她身为段府众星捧月的千金,决不能沦落到那样不堪的境地,思绪一动,她狠狠地张口咬了下去。
    左堂察觉到她的意图,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猛然使劲,将她整个下鄂生生卸了下来。
    “想咬舌自尽?老子怎么可能让你死那么痛快!”
    在众目睽睽下,左堂一边骂着一边用纱幔将她裹成一颗棕子,然后肩上一扛,风一般朝晚空掠去,没了身影。
    黑暗中的叶宁小小身子坐在屋顶后方,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欣慰的握了握拳!
    爹爹果然是柳下惠中的好爷们儿!
    另一厢,叶飘飘带着三十六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后宫腹地,凤天宫里,皇后的寝宫,皇帝似乎不在,只有裴梦薇一人睡在几米宽的大床上,空荡荡的。
    一阵风拂过,吹起裴梦薇帐前的大红纱帘,她睡的并不沉,仿佛感觉到什么,轻轻的翻了个身,身上的龙凤锦褥往肩下倾斜,露出胸口大半绮丽风光,密密麻麻的紫色吻痕遍布全身。
    “小姐,洞房花烛夜,皇帝却离开了,这会不会……”
    “他故意的!”
    毫不掩饰的对话飘荡在空旷的大殿内,裴梦薇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看向前方,四道身影旁若无人的立在寝殿中央,周身气息狂冽而肃杀。
    即使是手无敷鸡之力的她也感觉到了那股杀气,心中霎时惊乱,裴梦薇缓缓坐起身,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叶小姐,找本宫有事?有事且说吧,本宫听着!”她的眼中没有畏惧,不尖叫不慌乱。
    叶飘飘欣赏对方眼底的那份胆量,淡淡道:“我不管你是如何得到这份遗诏的,现在,把它交出来吧!”
    说完,一根极细的红羽丝闪电般飞出,套在了裴梦薇的脖子上,紧紧的勒着。
    小诗在丞相府并没有找到遗诏,还在丞相府遇上了卿狂,她便知道澹台逸说的是真的,现在很多人都在找这份东西,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裴梦薇不露痕迹地将身下的东西往锦被里挪了挪,云淡风轻道:“遗诏?谁的遗诏?你好大的胆子,敢阻咒皇上!”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含了低低的严厉!
    喜欢打太极的人,问再多都只是浪费口舌,多说无益,叶飘飘手指一动,红羽丝纵闪,大殿的顶梁上忽然传来“哗啦啦”一声,琉璃瓦破碎成一片一片往下落,一个漆黑的人影伴随着琉璃瓦从上空落了下来,却没有倒地,而是吊在半空。
    红羽丝勒在他的腰上和脖子上,轻轻一动,便取他性命!
    “爹!”
    裴梦薇面色一变,想跑过去看看父亲,却发现脖子上的这根红丝极其锋利,只轻轻一动,一道血丝便渗了出来,不由站在原地焦灼喊道:“爹!爹您还好吗?我是薇儿,你回答我!”
    那披散的头发,一身一品朝官的官服,可不正是大燕的新国丈丞相大人。
    他的身上血迹斑斑,嘴角还溢出一丝鲜血,慢慢抬起头,他的视线落在裴梦薇身上,张了张嘴,嘶哑着声音道:“薇儿……”
    裴梦薇见裴秋炎气若游丝的神态,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镇定的脸上终于龟裂出一条裂缝,看向叶飘飘,厉声问道:“妖女,你对我爹动了什么手脚?这凤天宫的人你也动了手脚?”
    方才琉璃从高空落下发出那么大的声响,却没有一个人闯进来,看来整个凤天宫的人都被她控制了,甚至连隐在暗处的他们,都被她控制了!
    这个叶飘飘,她还是低估了她!
    “遗诏交出来!”叶飘飘仿若没听到她的话,轻动指尖,红羽丝从袖中又飞出两根,像一把利剑毫不留情地插进裴秋炎的双眼!
    鲜血四溅!
    “啊”裴秋炎顿时一阵惨叫,一双眼睛血肉模糊,吊在半空拼命的挣扎扭动!
    “爹!”
    听着裴秋炎的叫声,裴梦薇心中纠痛,手握成拳,指甲紧紧掐进手心,大喝道:“你别伤害我爹,遗诏在床塌锦被里面,放了我爹!”
    夏蝶走上前掀开锦被,拿出一卷明黄的卷轴交给叶飘飘,叶飘飘看了裴梦薇一眼,垂眸瞧着圣旨上面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是和之前那份段玄的假圣旨一模一样的内容。
    抬眸凝视着当今皇后,叶飘飘冷笑一声:“夏蝶,杀了他!”
    “不”
    一道火光划过,那声凄惨无比的叫喊仍然阻止不了死亡的逼进,夏蝶利剑翻飞,一柄油台上的烛火呼啸而去,从裴秋炎的胸口穿透到后背。
    紧接着“轰然”一声,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从头发到衣襟,再到眉毛,到脸,整个人沐浴在一片腾腾火海之中,胸膛拳头大的洞口正烧着极旺的火焰。
    在强大的势力面前,根本没有谈判的权力!
    裴梦薇看得目赤欲裂,一双眼腥红如汁,朝叶飘飘怒吼道:“叶飘飘,别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有种你今天就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住口!当年你们联合众人一起逼死叶家的时候,可曾有想过血债血偿!”夏蝶的声音比冰雕还冷,出口喝斥道。
    “哼哼,叶家……”裴梦薇怒极反笑,“你们错了,段玄要叶家灭,是因为他要夺叶家权,皇上则是让叶家替他背上弑兄杀父之名,可是即使他们不动叶家,叶家也活不长久,因为有人早已经盯住了叶家,只要他们动手,甚至连你,叶飘飘!也不可能轻易逃过一劫!你可知你母亲……夙莲是什么人?”
    听她的口气,仿佛清楚很多不为人知的秘事。叶飘飘美眸微眯,满含杀气的看着她:“你是想说,你背后还有一股势力,而这股势力与叶家有仇?”
    裴丞相的身体已经燃成了焦炭,裴梦薇看着看着,落下两行清泪,转而睨向叶飘飘,愤然道:“这股势力强大到你无法想象,叶飘飘,他们已经知道了你还活着,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杀了我爹就算为叶家报仇,等着吧!我一定会亲眼看到你死的有多惨!”
    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势力?难道是飘渺山庄?可她与飘渺山庄并没有太大的仇恨,顶多便是前不久与卿狂打了一架!
    不管什么势力,不管有多强大,只要威胁到她,一律绞杀!尽管放马过来,她叶飘飘又何曾怕过谁!
    “很好。”叶飘飘同时收起所有红羽丝,那快燃尽的裴丞相尸体像一枝枝木桩摔到地上,丑陋无比。
    裴梦薇顿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没了红羽丝的禁固,一下子软坐在地上,她大婚第一天,竟然亲眼看着父亲烧死在自己的婚房里,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情!
    手指抹去脸上的泪水,她强撑着站起来,却见叶飘飘右手一拂,一枚丹丸便溶入她的嘴里,味微苦,清凉润喉,但裴梦薇心里清楚,这绝对是一枚毒药!
    迅速冷静下来,裴梦薇不动声色,只望着对面,等着她开条件。
    “皇后娘娘,只要你配合我,解药必定会亲手送上!”
    明明是好听的女音,却如魔一般轻狂而可怕!裴梦薇冷着脸,看着对面的女子嘴角挂着一抹邪肆的笑容。
    长风呼啸,瑟瑟灌耳。
    大燕皇宫最高的塔楼上,一道小小的月白色身影静然而立,软和的墨发迎风飞扬,精致绝伦的小脸上扬着优雅的浅笑,那双冷酷的眼睛漆黑如夜,在月色下映射出明亮的光。
    他静静的站着塔楼顶尖,像一个掌管黑夜的神,俯视着暗色中的一切,俯视着整个皇宫。
    悠扬的洞萧之音倏然间在寂静的夜空传开,音色清冷如月,仿佛夹着冰泉之气,海浪一般层层推进,一丝一缕涌入高空,像优雅的少女腾空而舞,像漫天雪花阵阵飞扬,清音袅袅,排山倒海地压向整片天空。
    听得人如痴如醉,荡气回肠!
    夜色在那一刹那间沉静如斯,方圆十里早已歇息的白鸽和飞鸟忽然扑腾翅膀飞到高空,一只,二只,一百只,三百只,一千只……
    数不尽的鸟群蜂拥而起,铺天盖地占据了大半边夜空,萧声空灵回璇,忽地一个峰回急转,如三千飞瀑江涛直下,渺渺如魂泣孤舟,在空中盘旋了半响,朝远方急梭而去。
    数千只飞鸟像是能听懂这瑟瑟萧声,又宛如被摄了心魂,随着音律起飞,在接受到这低音时,蓦然掠向塔楼的小小身影,在他头顶盘桓数圈,尖叫着朝远方飞啸离去。
    直到那数千只白色只剩下飘渺的黑点,叶宁才缓缓放下洞萧,漂亮的唇角绽放出绝世的迷人笑焉。
    余音绝妙空灵,久久不散。
    “大叔,宁儿真是好想你呢。”
    低声呢喃了一句,叶宁垂头凝视着脚下的黑夜,小小的身影猛然飞纵而下,朝某一个黑点迅速掠去。
    一路尾随,跟着前方的人影来到凤天宫,隐匿在黑暗处。
    只见那人匆匆进了凤天宫内,偌大的皇后寝殿居然没有一个下人服侍,再看地上,歪七竖八的横躺着数十名宫人和太监,没死,只是被迷昏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寝殿内还要糟糕,地上一路都是血迹,还有一团焦黑的碎片和烟灰,顶上的璃璃瓦破开一丈开的大洞,清淡的月色从洞口照了进来。
    叶氏慌乱的脸上更加惊恐,望着前方一脸平静擦拭着自己脖子的女子,惊慌失措地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听说她被九王爷的人带去军营了,皇后娘娘,求您看在她与您同谊一场,救救她!”
    “救她?”
    执绢丝的手停下,裴梦薇侧过头看着跪在她跟前的女人,寂如死灰的脸慢慢浮上一丝冷笑,指着地上一团黑灰道:“段夫人可看清楚了,旁边的那一团烟灰便是本宫的父亲,连他现在都只剩下一团灰尘了,你的女儿又有谁能救!”
    叶氏身体一僵,慢慢移过头让自己看向那抹黑灰,只觉得浑身透凉,四肢百骇都猛然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那一团灰竟然是裴丞相?大燕的国丈?
    他竟然死的这样凄惨,还是死在皇后的寝殿,到底是什么人下这样凶狠的手!
    她脸上的骇怕和身体的颤抖,裴梦薇看得一清二楚,轻蔑地睨视一眼,端起金盆走到叶氏跟关,一翻手,鲜红色的液体从叶氏的顶上兜头浇下。
    温热的水哗啦啦淋了叶氏一身。
    一股腥味扑入鼻息,叶氏抬头震惊的看着皇后,这水里面有皇后的鲜血,皇后也受了伤!
    裴梦薇随手一丢,掷开金盘,居高临下看着叶氏冷笑道:“段夫人,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弱肉强食,想要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必须付出代价,你女儿痴心妄想,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可是……你之前并不是这样说,是你将她引进宫来的……”叶氏大惊,睁大双眼,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裴梦薇打断。
    “那是她蠢!”
    裴梦薇蹲身,涂满红色丹寇的指尖一把捏住叶氏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瘦弱的下鄂整个捏碎:“段夫人,不只她蠢,你们一家都很蠢!她算什么东西,本宫为什么要帮她?本宫帮的是这大燕,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儿女情长对本宫来说都是可笑的东西,这大燕不只男人能掌权,女人也能掌权!”
    一把推开叶氏,裴梦薇看着她吓傻的脸,笑容渐渐扩大。
    她就是要替皇帝把事情闹大,只要段妙汐死了,飘渺山庄必定与澹台逸结仇,而少了澹台逸这个强劲的对手,她便离那个皇位更近了一步,皇后?
    呵!皇后算什么,她要的是这整个大燕的江山!未央国的薄姬太后何等厉害的人物,她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裴梦薇凭什么不能!
    叶氏仿佛看穿她眼里熊熊的野心,双眼圆瞪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你想……”
    “错了,不是想!是本宫一定要!”裴梦薇厉喝,“你这蠢妇,当年若你能聪明点,在夙莲还没有生下叶飘飘前,就动手杀了她,如今哪有叶飘飘弄出的这些事!本宫的父亲也不会死!所以,你女儿死有余辜!不只你女儿,如果让‘她’知道叶飘飘还活着,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别在这跪着,滚!”
    一脚踹向叶氏的胸口,裴梦薇怒喝。叶氏见她几近癫狂的狠辣神情,心中只觉骇得肝胆俱颤,浑身被她洗过鲜血的温水湿透,夜风一吹,整个人更是哆嗦的连站都站不稳。
    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疯了疯了!这个皇后真的是疯了!
    裴梦薇望着前方落慌而逃的叶氏,眼里闪过一丝冷硬的杀气。
    萧瑟的夜风中,叶氏走在高高的宫墙下面,这曲折蜿蜒的长长过道,就像她此刻想死却又不甘的心情,段府如今只剩下她和汐儿。
    如果汐儿再出点什么事,让她怎么活下去!
    叶氏一边想一边走,泪水朦胧中,忽然瞥见前方一道小小的月白色身影,正站在过道的三叉路口踌躇着,像是迷了路。
    眼中漫过一丝滔天大恨,她擦干眼泪,快步跑了过去。
    “宁儿,你怎么在这里?”
    叶宁嘟着嘴,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几乎要哭了出来,小声道:“宁儿也不知道,宁儿本来在家里睡觉,是一个大哥哥说是皇后娘娘把娘亲招进宫了,要把宁儿也带去,可是他把宁儿带到这里,人却不见了,宁儿……宁儿一个人好怕!”
    此处是宫殿外围,平时不常有人走动,皇后为免让人发现,也是把她偷偷安排在这寂静的地方,这一带根本没有什么人。
    黑灯瞎火的,一个五岁的小孩怎能不害怕!真是老天有眼!逮不住大的,让她逮住了小的!
    叶氏心中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慈爱的笑道:“不怕,有我在呢,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姑姥姥呢,跟姑姥姥走,姑姥姥带你去找你娘亲。”
    叶宁冷笑,姑姥姥?只怕你受不起!
    “好,你知道我娘亲在哪里吗?”叶宁缓缓笑开,任她牵着自己的手,扬头问。
    叶氏点头:“当然知道了,姑姥姥这就带你去!”
    叶宁二话没说就跟着她走了,而另一方。
    叶飘飘正带人准备从皇宫撤离,在将要出皇宫前,碰上了飞速赶来的澹台逸一行人。
    他们拦在大路中央,紫衣飘然,一头长发乌黑如墨,举手投足都仿佛从夜色中抽出来的绝魅,尊贵冷艳无人能比拟。
    叶飘飘眉头一蹙,隔着几尺距离道:“澹台逸,你想做什么?”
    紫色衣袍没动,只望着她,不答反问:“叶飘飘,这大燕的江山,你可喜欢?”
    江山?她可没兴趣,做一个家国的掌舵者是个多么苦逼的职业啊!疆土万民,天灾**,数不尽的麻烦,她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际。
    “怎么?你要将这江山送我?”叶飘飘戏笑。
    澹台逸不动声色,眼里却含着一抹温润,淡淡道:“你若喜欢,便送你。”
    左奕一听,脸色徒然一变,九爷从来不爱江山权力,甚至在六年前就为了今天的一切做好了放弃江山的准备,他已经有备好的皇帝人选。
    筹谋了这么多年,就等这一刻了,难道要在最后关头把江山送给一个女人?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爱美人不爱江山?
    江山易主,周围诸国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到时必定是一场极其猛烈的争斗,即便把江山给了叶飘飘,她一个女人能撑得住吗?
    夏蝶和绿罗等人也是一怔,叶飘飘低低笑道:“承蒙王爷看的起,江山就算了吧,高处不胜寒,这一接手可是一个烫手山芋,皇帝一死,大燕必乱,七国群起攻之,我还真怕万箭穿心,要真有诚意,就送上你头上的那颗脑袋,如何?”
    “有何不可!”澹台逸声线不变,依然淡淡的,面上的表情亦没有一丝松动,“只要你来拿,我就给。”
    他的语气坚定,完全不像开玩笑,况且,澹台逸这样的人,应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吧。
    叶飘飘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一个男人愿意送一个女人万壁江山,这是否代表着那个女人在男人心中的位置之重,可是他那样冷情的人,心中若留一份女人的位置……未免太荒诞了!
    “澹台逸,你记住今天的话,你的项上人头,我迟早会来拿的!”
    嘴上语气说的狠绝,叶飘飘却清楚的明白,内心似乎并非表面这样恨他,原本她的仇恨就是来自于原身,对于自己个人而言,她与澹台逸并没有多大的怨恨,或许之前是恨的,因为她不屑那样让女人死在他身下的种马!
    可在知道当年的事后,那恨竟无意识消散了一些,她并不是迂腐的人,她上一世是商界人称“鬼煞”的操控者,要的就是变通,只要有目标,就要为了目标不择手段,否则她如何掌控整个亚州的经济命脉!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难处,尤其是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弱者只能任人踩在脚底下。
    当年的事,他有他的苦衷,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身下的人是谁,那个人可以是叶飘飘,也可以是当时情况下能找到的任何一个女人,叶飘飘只是在他的苦衷下无意间做了炮灰,即使不为他解毒而死,也会被澹台沧澜杀死,是她注定逃脱不了的命运。
    只是上天安排的使然,让原身替他解了毒……用性命救了他!
    他该欠她一条命的……
    “好!”轻轻的一声,澹台逸的回答极是干脆利落。
    “王爷……”
    左奕低呼,脸上掠过一抹惊异,九爷的金口玉言,从来没有一句假话,但凡他要做的事,没有一件能逃过他的手掌心,他奇谋睿智,无情冷绝,当年也因为崇慕于他,才发誓跟随在他左右,这么多年来,他左奕对九爷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他从未见九爷对哪个女子这样纵容过,哪怕是云姑娘,也从来都是冷淡的,可却对这叶飘飘……
    想到这,左奕忽又一震,难道说九爷喜欢上了叶飘飘?
    “王爷,她……”
    紫衣袖袍微抬,制止了他的话,暗夜洒下,澹台逸俊秀的眉眼像水上月光,煞是好看,他慢慢走近叶飘飘,握了握她的手。
    淡淡道:“不用有所顾及,你要为叶家洗冤,尽管去,后面的事交给我,我们做一个约定好吗?”
    询问的语气,却又笃定果决,给人一种不答应也得答应的狠绝,不给叶飘飘留任何退路。
    叶飘飘皱眉抽回手,冷声道:“什么约定?”
    “在你没来取我这颗人头之前,无论你做什么,让我与你一起携手,共进退!”
    叶飘飘一愣,不止是她,在场所有人都是满脸惊讶,没有人料到向来冷情的九王爷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此时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出一个念头,被人卖了还傻傻替人数钱!
    九王爷此刻完全符合这种症状,都把性命送出去了,在杀他之前,还甘愿为她卖命,这……
    众人一时都懵了!
    叶飘飘怀疑地看着他,是的,这家伙不会早上出门前把脑袋夹坏了吧?还是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怀疑归怀疑,她倒是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加上她也不是不干不脆的人,当下便答应了。
    “好。”
    同样是轻轻的一个字,利落果断,不拖泥带水。
    却不知,这一字落下,将预示着世界风云骤变,一切都将翻天覆地。
    那一夜,月凉,风大,长发飞扬。
    她眉宇倾城,清冷似水。
    他俊雅傲视,笑容绝美。
    天下,他们来了……
    笠日,风和日丽,又是一天朝气蓬勃。
    暖和刚从平行线上升起,一抹血色洒向大地,分明温暖,却带着诡异和不安。
    大清早,宫门口便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挤在城墙下,对着城楼顶上指指点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青石垒筑,百丈城墙之上,一抹浅色身影立在城楼顶端,一手握着一把刀,一手中抓着一根绳索,绳索前端绑着一个小孩,险险地悬在城墙外面,小孩月白色的衣摆在风中猎猎舞动。
    浅色衣着的是位妇人,她头发微乱,言语间有丝丝疯狂,朝着下面的众人大声喊着。
    “你们还我女儿!把我女儿还给我!否则我便杀了他!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便与你们同归于尽!”
    语气凄厉,像是失去了理智,抓着手中的小孩悬在城墙边上疯狂舞动。城楼上四周的士兵举着武器,却都不赶靠近,以免吓到她,浦一松手,那小孩便死无全尸。
    这百丈城墙,若掉下去……
    太惨了,想都不敢想,士兵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妇人,其中几人分几路报信去了。
    消息散的飞快,不一会儿,许多人都赶来了。
    叶飘飘带着众人飞到城楼下,一见上面的情景,那眉眼间的怒火和肃杀迸射而出,昨晚她回去后找不到叶宁,派人四下里寻找,原来却在叶氏手里。
    这个该死的女人,敢伤害她的宝贝!
    叶宁一眼便看见了叶飘飘,不远处宫门开启,皇帝和皇后,九王爷迅速而来,很好,该来了都来了。
    长长的仪仗,数百的禁卫和羽林军匆忙围在四周,退散开人群,众人一到,围观的百姓立刻安静下来。
    皇帝看到城楼上的情景,眼底浮上一丝冷笑,嘴上却厉声怒喝:“叶氏,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的面前纵凶!还不快放开孩子!”
    放开?她若放开,宝贝就要掉下来了,叶飘飘冷冷的瞟了皇帝一眼,这城墙时刻都有士兵镇守,若不是他纵许士兵对叶氏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叶氏怎么可能上得去!
    分明是他想借叶氏之手,来威逼于她!
    叶飘飘抬头望着高处,大声道:“宝贝别怕,娘亲不会让人有事的!”
    叶氏一见叶飘飘,手中锋利的匕首抵在叶宁的脖颈处,大声怒骂,神情几欲癫狂。
    “叶飘飘,你这贱人!害我段府家破人亡,今日,我要与你们同归于尽!把我女儿还我,否则我就杀了你儿子!”
    说着,那匕首又抵进了一寸,叶飘飘震怒,准备飞身上前,却被一只手轻轻拉住,她回头看去,澹台逸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摇了摇头。
    “放心,有我在,她伤不到他。”
    此时,叶宁的声音在这一片静默中传来。
    “姑姥姥,你为什么要杀我?叶家已经死的只剩下我和娘亲,还有姑姥姥你了,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我们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声音带着哄劝和微微的哽咽,仿佛是伤心到极处,一个方才几岁的小孩,要经历过多大的磨难才能体会到这些,百姓们一听,顿生侧隐之心,纵然叶飘飘投身于逍遥楼,对她尚有怨怼,可这小孩到底是无辜的。
    叶氏骂骂咧咧,重重的啐了一口:“呸!谁跟你姓叶!我不姓叶,我是孤儿,只有你傻傻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才会以为我真的能和他们成为一家人!凤莲那个贱女人毁了我一身的幸福,我便也要让她死无全尸!”
    叶飘飘听到这里,心下一动,宝贝这是在套叶氏的话呢,叶氏现在神态已经接近崩溃边缘,想要套出真心话很容易,难怪澹台逸不让她动,想必他一早便看出来了。
    澹台沧澜和裴梦薇此刻却徒然一惊,只暗道不好,若被叶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当着大燕子民的面,他该如何收场,倘若她再曝出当年的事,那对他将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来人,快杀了叶氏,救下那名小孩!”
    澹台沧澜一声怒喝,城墙上的士兵们动了,举起长枪欲要刺杀叶氏,危险一触即发。
    叶宁狠狠地瞪了一眼皇帝,敢坏他的事,简直找死!
    “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杀了她,我就要掉下去了,你们太狠心了!”
    叶宁大声喊道,漂亮的小脸上落下两滴水珠子,呜呜哭泣起来,仿佛害怕极了,夏蝶见状,长剑一抽,瞬间移到裴梦薇身边,冰冷的剑尖搁在裴梦薇的脖子上。
    “让人退下,否则我杀了她!”
    城楼顶端的士兵们眼见皇后被擒,也不敢再往前,只站在高处望着皇帝,等待他的命令。
    叶飘飘冷冷笑道:“皇上,叶氏现在要的是她女儿,已经有人去找了,你这么急于杀了她,是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急于灭口吗?皇后娘娘,你觉得呢?皇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亏心事?”
    面对叶飘飘的威逼,裴梦薇暗自咬了咬牙,露出母仪天下的温慈笑容:“皇上乃真龙天子,做的事都是顺应天命,何来亏心……”笑了笑,她朝澹台沧澜道,“皇上,她说的也有几分理,叶氏只要见到女儿,幸许就能稳定下来,不如……再等等?”
    四下里传来一阵唏嘘,议论声纷涌而起,澹台沧澜眉目一沉,朝城楼挥了挥手,眸色含威道:“要想知道她女儿在哪里,不是该问问九弟吗?”
    音落,所有人都朝澹台逸看去,澹台逸仿若未见,并不答话。
    此时,一道灰影从高空掠来,停在皇帝跟前,一手丢下肩上的包袱,但见他眉飞入鬓,面上遮了黑纱,看不清到底是谁。
    但左奕一方人却一眼就认了出来,可不正是把段妙汐丢入军营的左堂。
    方才有人传信,他已知道眼前的情况,朝澹台逸看了一眼,他一脚踢开盖在段妙汐脸上的黑布,露出那张沾了血丝,却仍旧美貌如花的面庞。
    女子双眼圆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人早已断了气,只一张草席卷住身体,从草席缝隙里可以看到,女子身上一丝不挂。
    众人一声惊呼,整个场面只听到一片哗然声。
    左堂黑纱遮面的脸上勾起一丝笑意,转而一掀衣摆,朝澹台沧澜直直跪下,声音坚定铿锵。
    “皇上,已按照您的吩咐将段小姐丢入军营,杨将军说多谢皇上体恤众将士,愿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皇上,段小姐的尸体已带到,属下告退。”
    左堂微微抬头,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纵身一跃掠过人群,隐匿在众人视线之外,只余那淡漠冷沉的音色回荡在众人耳边。
    全场霎时一片死寂。
    左奕忍俊不禁,假意低低的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即将笑出声来的声音,左堂这小子还挺聪明的,懂得在关键时刻来一招嫁祸江东,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夸奖他一番哈哈!
    人群中传来一阵感慨,都说君心难侧,曾经段府的老将军和少将军为他出身入死,他说斩就斩,如今竟连唯一的千金也不放过,还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对待她!
    简直残暴至极!
    周围有禁卫和羽林军团团包围住,百姓虽然声音不大,但由于隔得较近,人数众多,那议论声多多少少还是传到了前方几人的耳中,尤其这些人武功都不弱,一点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澹台沧澜双拳紧握,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澹台逸,分明是他干的好事,到头来居然被他手下的人摆了一道,栽脏嫁祸到他这个皇帝的头上来了!该死的澹台逸!
    叶飘飘的视线在几人身上寻梭,看到澹台沧澜一副蚕了苍蝇的表情,即刻便猜到方才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他的手下,而段妙汐也不是他让人送去的军营,虽然此事他肯定也逃脱不了间接干系。
    将段妙汐送入地狱的人,大燕的这一对帝后是暗处的一大推手。
    “啊啊汐儿!我的汐儿!”
    城楼顶上的叶氏大约是认清了下面草席中的女子,一手抓着绳索,另一只拿匕首的手抱住头,疯了一般尖叫起来。
    由于注意力不在叶宁身上,握着绳索的那只手便没用太大的力道,绳索从手中滑出去,叶宁小小的身子往下落了一尺,叶氏整个人也被这坠力往前一拉,搁在城墙边缘。
    底下众人一阵高呼,就生怕一个不慎两人活生生摔下来!
    “姑姥姥,你抓紧点,你害死了我外祖母还想要害我吗?你那么恨我外祖母,肯定是嫉妒外祖母长的漂亮,你本来就没有外祖母好看了,如果从这里摔下去了,肯定会更丑,到了阴曹地府还是个丑鬼,跟外祖母没法比!”叶宁哇哇大叫,抬起小脸朝上面的叶氏喊道。
    其实他一点也不怕,下面娘亲和爹爹都在呢,他绝对不会有丝毫闪失,现在他必须要刺激叶氏,问出裴梦薇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说到他的外祖母,叶氏果然丧失了理智,嘶声大笑,一双眼充满了红血丝:“凤莲?凤莲那个贱人不是我害死的!是啊,那个贱人死了!哈哈……她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却还活着!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现在只怕连白骨都化成灰了!”
    “姑姥姥你说错了,外祖母即使是死了,她也是幸福的,因为外祖父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可是你很惨了,儿子死了,女儿死了,丈夫也死了,只剩下你自己活着了……”
    “住口!你住口!”
    叶氏激动的大叫,支撑起身子一把拉回叶宁放在城墙顶上,手中匕首紧紧抵在他胸口,锋利的刀尖刺破了叶宁的月牙白衣裳,一丝尖锐的冰凉紧贴着他娇嫩的肌肤。
    “夙莲那贱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的幸福都是从我手里抢走的!明明我和叶璟才是天生的一对,她为什么要突然横插出来抢走叶璟,叶璟也是活该,爱上那个扫把星迟早要遭报应的!”
    一番激情澎湃的话语,在底下掀起了千层风浪,叶氏居然喜欢自己的弟弟?
    虽然燕京早有传闻说叶氏小时候是个孤儿,是在十岁左右被叶家收养在叶府的,但当时叶府的人把她当成小姐抚养,早已看成是一家人,没成想她竟存了这样不堪的心思。
    对叶府有所了解的百姓们纷纷摇头……
    叶飘飘无语,没想到她竟喜欢宁儿的外公,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啊。
    叶宁趁热打铁,连声喊道:“所以你因妒生恨,杀了我外祖母,害死了我们叶府一族,娘亲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叶府对你那么好,你却以怨报德,你这个坏女人!坏女人!”
    说到最后,伤心到极点,小娃娃大声哭了出来。叶宁一边大哭一边佩服自己的演技,演的实在太好了,没有一丝破绽啊!
    快看啊,眼泪都挤出来了啊!
    叶飘飘知道叶宁是假哭,还哭得那么惊心动魄,嘴角抽了一抽,宝贝你真是辛苦了,回头不给你颁发个奥斯卡影帝奖都对不起你今天卖力的演出啊,更对不起今天围观的这些提心吊胆的百姓啊!
    澹台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遥遥地望着空中的小人儿。
    叶氏听了此话,心中的仇恨一下子纷涌冒出来,高声喊道:“叶府一家死有余辜!我倒是想杀,可恨我没有那个能力!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他!是他害死了叶府的所有人!”
    她的手指指向城楼下的澹台沧澜,仰头大笑:“是他杀了他们,是杨靖,裴秋炎杀了他们!可是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报应啊!”
    裴丞相也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再说……那叶府不是判逆篡位之罪而诛灭的么?为何叶氏此时却说是害了叶府?莫不成叶府其实是冤枉的?
    像一道晴天霹雳!城楼下顿时轰然!
    澹台沧澜面色激变,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显然他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裴秋炎之死的消息被压了下去,暂时还没有透露出去风声,这贱妇居然……
    胸中怒火腾腾,他沉声大喝道:“来人,妖言惑众,欺君罔上,杀了段夫人!”
    原本他以为段妙汐一死,飘渺山庄会为段妙汐出头,可到现在卿狂也没有出现,难道是他高估了段妙汐在卿狂心中的份量?
    不过,眼下澹台逸把段妙汐之死嫁祸到他头上,飘渺山庄的人不出现才是最好。
    “等等!”
    清冷的嗓音响起,叶飘飘侧头望向澹台沧澜,唇口一张,那话却是对着裴梦薇说的:“皇后娘娘,你来说说,到底是谁害了叶府,裴丞相是不是其中之一?”
    裴梦薇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叶飘飘这凶狠的女人是一口咬住她不放了,若不为她叶家洗去冤屈,只怕她会怂恿段夫人套出不该说的话来,可是要帮她洗去冤屈,就得扯出她父亲。
    父亲已经化成了一堆烟灰,这女人还不放过他!可恶之极!
    裴梦薇还在犹豫,外围的百姓却已经等不及要知道真相了,纷纷你推我挤想要冲破羽林军的包围,叶将军曾是万民景仰之人,就因为他们爱戴他,看到他犯了错便对其失望透顶,如今若真是让人陷害,岂非害他们怨怼错了人,还害得叶将军一家身首异处,死不瞑目,何等的让人气愤!
    “皇后娘娘不敢说,是因为怕了吗?”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
    接着,所有百姓齐齐高呼:“请皇后娘娘说出真相!”
    数不清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振臂一呼,那声音如洪钟撞击,激荡人心。
    澹台沧澜夹带危险的眸子警惕地窥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裴梦薇点点头,往前一步,隔百姓几步之遥,面向众人朗声道:“叶府的确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当年段玄为了夺取叶璟的权势,联合杨靖,及本宫的父亲陷害叶璟,添了几道欲加之罪,以谋权篡位之嫌害了他,虽然当时证据确凿,但那些证据皆是段玄伪造,叶璟忠于大燕,忠于天下黎民百姓,从始至终他都是冤枉的,本宫也是昨日才得知真相,为此本宫痛心疾首,身为一国之母,必定心向天下,不能偏护,更不能徇私,本宫……”
    说到这,她娇丽的面色一暗,眼睫上下闪动了两下,一汪清水漫上眼眶,泪盈于睫,却仍咬着下唇,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像是拼尽了莫大的勇气。
    “是以本宫决意大义灭亲,不惜亲手杀了父亲,为叶将军报仇!”
    什么?
    这惊天的消息像一道闷雷,将众人劈了个外焦里嫩。
    叶将军果然是冤枉的!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还怨恨叶将军这么多年!而害死叶将军的人更可恶,居然瞒天过海蒙蔽天下人的眼睛!
    只是这新皇后……她竟真的为了给叶将军报仇,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叶飘飘见众人将信将疑的神情,心中冷笑,这裴梦薇倒是个厉害角色,巧舌如簧,在替叶府洗冤的同时,还不忘瞎掰一套避开要害,脱了澹台沧澜的嫌疑,嘴狠心思更狠,父亲的死还能拿来利用一番,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为自己国母之尊打下一个好名声!
    叶飘飘也不点破,逼得太紧很容易适得其反,不占优势,百姓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只要先洗了叶家的冤屈,其他的帐稍后找他们算。
    裴梦薇愿意替她背上杀她父亲的这个黑锅,她何乐而不为呢。
    “你撒谎!裴梦薇你撒谎!”城楼上的叶氏猛然一声惊叫。
    “这分明是你胡乱编造,你连你爹的死都要利用,你还是不是人!你攒梭我汐儿,害她枉死,身为一国之母,没有半点国母风范,还与他国勾结,想成全你的女帝……啊!”
    叶氏一字一句讲的清晰流利,好似之前的癫狂一下子好了,可那嘶喊的话还未说完,众人只听一道破空之声从远处传来,一支利箭呼啸着像流星一样从高空划过。
    夹带着锐利的气流风暴,“嗖”的一声,稳稳插进叶氏的喉咙,叶氏双眼圆睁,身体刹那间僵直,张大着嘴,往前歪斜,僵直的身子翻出城墙,重重的朝城楼下坠落。
    连带着叶宁一起,也迅速往下坠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震住了,叶飘飘和澹台逸,以及夏蝶等人纵身飞起,叶飘飘和澹台逸同时一手抱住下坠的叶宁,夏蝶则反身一剑斩断叶宁身上与叶氏连着的绳索,接着一剑贯穿她的腹部。
    与此之时,澹台逸也眉目冷沉,翩然一挥衣袖,一道急流涌现,已经断气的叶氏被这股劲流击飞,下落的身体又直直往一边飞去,连带着夏蝶的剑,紧紧地盯在侧面的城墙上!
    吊在城楼半空,双眼死瞪,腹部插着长剑,喉咙插着羽箭,鲜血汇成一股水流从高空哗哗流下,那死状当真是惨烈!
    人群有胆小的尖声叫喊,不甚唏嘘,也有人大骂,敢陷害叶将军枉死,死都便宜她了!
    叶飘飘把叶宁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哄慰他,又像是哄慰自己,虽然知道叶宁不会坠在地上,但方才那一刹那仍是吓得她一个激灵,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叶宁见叶飘飘微微轻白的脸色,知道自己让娘亲担心了,伸出手,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甜甜道:“娘亲,宝贝没事,宝贝一点都不怕。”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澹台逸,对他笑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九王爷,你很担心宁儿吗?”
    澹台逸修长的手指放在他的头顶,摸了摸他的头,嘴角勾起轻淡的弧度,毫不吝啬的夸赞:“你很聪明!”
    “那当然,因为我娘亲和我爹爹都很聪明,所以我就更聪明。”叶宁得意扬扬。
    “……”叶飘飘黑着一张脸,这是当着她的面夸谁呢?
    澹台逸嘴角弧度因他的话而凝结,孩子的爹爹到底是谁?
    叶宁丢下一个深水炸弹,笑得越发两眼放光,拍着叶飘飘道:“娘亲,放我下去吧,宝贝都是大人了,抱着好难看,有损我的英明形象。”
    “……”
    众人齐齐默了。
    城楼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为了堵住燕京悠悠之口,圣旨隔日就昭告天下,为叶府洗去了冤屈,还了叶府清白,并赐给叶飘飘一座新的府邸。
    百姓闻之,全城素缟三日,这才知道原来叶飘飘回到燕京是来报仇的,而她投身逍遥楼也不过是为报仇获得资本,心下对她之前的怨恨也渐渐消散了,对于逍遥楼的害怕也不像从前那么深刻,反而敢于去新府邸,与夏蝶等人近身接触。
    同时,他们也为死去的叶将军庆幸,虽然叶家被灭,如今叶飘飘的痴傻却是治好了,叶家还有了一个聪明漂亮的小外孙,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
    叶家曾经的府邸早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草长莺飞,近日来那些草都不见了,还立下了数个坟头在那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坟前摆着香台和水果。
    燕京的百姓们隔三岔五的便要来拜拜叶将军,来来去去,那坟前的火便是长期不灭。
    叶飘飘也为叶府一家感到欣慰,这冤终是替他们洗清了,可这仇……还没报完,澹台沧澜这最大的幕后黑手必须要死!
    那天叶氏的话还未说完就死了,便被杀死了,那支利箭从远方射过来,根本看不清是谁,依利箭射来的方向观察,少说也有几百米,这样的远射程攻击,内力必定十分深厚。
    这些人……一定就是裴梦薇口中的那股强大势力!他们与叶家有什么仇恨?听裴梦薇的口气,似乎是与叶宁的外祖母有关系,而依据他们的行动来看,显然是敌非友!
    她身上的阴阳咒会不会是这股势力所为呢?
    无解的答案,叶飘飘知道,叶府洗冤的圣旨一下,全天下都知道她没死的消息了,只怕这股势力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小姐,对面那条街的邻居又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绿罗和夏蝶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礼盒,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小诗她们也是抱了满满一怀,有包装精美的礼品,有实实在在的水果和土产,还有活鸡,活鸭……
    叶飘飘看得嘴角一阵抽搐,这些人要不要这么热情,打从赐了府邸的那天开始,燕京百姓们个个热情如火,每天想着法送各种东西上门,这批刚走,那一批又来了,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叶府的门槛儿都快被他们给踏破了。
    对这些活鸡,活鸭……她根本莫可奈何,三十六姬都是逍遥楼的杀手,当然也不会对付这些家伙,于是只好一只只全养在后院,从此后院鸡飞狗跳……
    叶飘飘觉得脑仁儿都疼了,送来送去,为啥就没有人送榴莲呢……亲爱的榴莲君啊!
    “小姐,您在想什么?”
    绿罗一见叶飘飘眼里冒着莫名的光,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叶飘飘邪恶一笑,凉凉道:“我在想,不如你们将这些鸡鸭送给西子夜美容养颜去,他肯定会很高兴!”
    “高兴”两个字,她还故意加重了语气,一想到西子夜看到这些东西的表情,叶飘飘就止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西少爷不在钱庄,他去了西楚国。”
    夏蝶姑娘一桶冷水就浇了下来,瞬间扼杀了她刚冒出头的那么丁点恶趣味。
    叶飘飘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又疑惑重重,这无缘无故的,他跑西楚国干什么?难道他还想把钱庄生意发展到西楚去?
    预感告诉她,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夏蝶,再过些天,是不是就到了皇后去祭祀的时候了!”叶飘飘问道。
    夏蝶点点头:“是的,小姐。”
    古代大婚,三日后要归宁祭祖,也就是回娘家拜祖宗,裴梦薇身为大燕国后,自然也是要祭祖的,只是因为裴丞相之死,将日期延后了些许,而她国后之尊,不但要祭祖,还要上大理寺祭祀,为天下万民祈福。
    祈祷那日是个阴天,乌云沉沉,一片灰色的阴霾压在高空,从皇宫出行的数千人队伍招摇过市,文武百官皆行在列,一路高调地向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大理寺主持是个年近七旬的人,在大燕的名望很高,他代表着公正公平,不徇私不枉法,为所有人伸张正义,维持和平,也因此历代帝后大婚,都要去大理寺为天下祈祷。
    大理寺主持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帝后前来,沐浴,更衣,三跪九叩,然后到祭台拿取圣经,燃香,再祭拜,一切行程都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距进行。
    百姓喜欢看热闹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是以每一个朝代到祭祀的这一天,都会派出数千禁卫和羽林军把持秩序,将大理寺围的水泄不通,看热闹的百姓便坐在山下面看,祭台是在大理寺一座独立的高山上,站在大理寺的侧门下,可以隐约看到祭台上的大概情况。
    天阴沉得快要塌下来,澹台沧澜牵着裴梦薇的手站在高高的祭台上,下面围坐着大理寺所有的少卿,闭着眼睛,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朝中文武百官也围坐在少卿的身旁,闭着眼睛,听着大理寺主持一字一句念着圣经上面的内容。
    读圣经的时候是严肃而神秘的,连一声轻微的咳嗽都不允许,澹台沧澜和裴梦薇皆是一袭龙装凤袍,脸上带着寻常人没有的威严。
    四下里非常安静,只有主持轻轻的念经声音,没有人知道,危险正潜伏在周围,伺机而动。
    约莫半柱香后,那厚厚的圣经终于念完了,底下的两名少卿立刻点燃特制的香烛递给皇帝和皇后。
    两人闭眸祭拜了半响,然后将香烛插进拱起来的祭台上,程序走完,大理寺主持含着微笑走上祭台,人虽老精神却是抖擞,白须的胡子长而直,随着他说话轻轻晃动。
    双手合十,他道:“皇上和皇后万福,也是百姓之福,诸神庇佑,我大燕必定风调雨顺,繁荣昌盛,四海之内,一片祥和。”
    “多谢主持。”裴梦薇朝主持轻轻点头,脸上带着恭敬,面对这威望极高的人,即便是皇后也不敢放肆。
    仪式结束,澹台沧澜拉着裴梦薇往台下走,此时猛然响起一声尖哨,数道白影从山上的密林中缓缓降落,将整个祭台团团包围。
    羽林军脸色一变,纷纷持剑上前,与白影对峙,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则吓得退到一旁。
    澹台沧澜眉目一沉,双眸微眯,望着前方笑得邪魅的白衣女子,冷沉道:“叶飘飘,你又想干什么?大理寺之中,容不得你放肆!”
    叶飘飘唇角一弯,笑容如同一朵刚出釉的芙蓉,凝着澹台沧澜道:“大理寺乃和平之地,我自然不会放肆,我来只是想让这大燕的人看清楚,你澹台沧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夏蝶,把东西呈给主持好好看看。”
    她的话落,夏蝶便走上前,将托在手心的龙轴交给大理寺主持,澹台沧澜和裴梦薇脸上齐齐变色,是遗诏?她居然把遗诏交给了主持,糟糕!
    大燕众臣子霎时噤若寒蝉,自从叶飘飘回到燕京后,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发生,他们如今已经变成惊弓之鸟,但凡只要这女人一出现,他们就知道,绝无好事。
    年迈的主持平静地望一眼叶飘飘,慢慢展开龙轴,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笔力锋利而赋威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道出一件事传位于九王爷澹台逸。
    慢慢看完,主持向来慈祥的眼里也出现了微微松动,传位于九王爷,如今却是澹台沧澜继承王位,主持一把年岁,经历的风雨多不甚数,一眼便明白这中间的曲折……
    “老主持,可看清楚了这字迹和龙轴的真假?”叶飘飘笑问。
    主持垂头看着龙轴,抚了抚发白的胡须,抬头看向叶飘飘:“是先帝的遗诏无疑,可这并不能真正判定什么,谁都知道,当年九王爷在先帝驾崩后便消失无踪,即是他消失,那三皇子继位承接皇室大统明正言顺,不知女施主可有别的什么证据,可有人证?”
    大理寺就相当于21世纪的法庭,讲究人证物证确凿,以此为判定依据,因此叶飘飘在来之前,便命绿罗去找澹台逸过来,可是左等右等,等到仪式全部都完成了还不见人,于是只好先出来截住他们。
    此刻,绿罗还没有回来……
    而且,她并不能苟同九王爷当年消失一事,澹台逸并非消失,而是被澹台沧澜下了毒,可这事若从她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任何说服力,反而会被当成妖言惑众,只有等澹台逸自己来证明。
    “主持,毋须听她一派胡言,九弟当时一消失便数年,若等九弟继位,这大燕怕是早已成为他国腹中之物,朕继任皇位,实属迫不得已,大燕众臣子极力推荐,皇位空悬,岂不是惹得外人觊觎。”
    澹台沧澜把自己说的十分伟大,事情听起来仿佛也做的理所应当。众臣子听闻,立刻跪下连连符合,言道当年确是情势所逼。
    裴梦薇却心道不妙,这女人无孔不入,不扳倒澹台沧澜是不会罢休的,虽然她也希望扳倒澹台沧澜,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根基还不稳,她还要借他的手在大燕站住脚根。
    主持听了皇帝的话,缓缓笑了笑:“皇上莫急,所谓无风不起浪,此事还需让九王爷来一趟,清者自清,是非黑白都逃不过老天的一双眼睛,世间因果,皆有定数。”
    老主持像讲着一段玄机,周围众将士自然是不明白,可叶飘飘和澹台沧澜几人却听懂了,老主持说出这番话,至少是有百分之八十信了叶飘飘。
    澹台沧澜心中愤火熊熊,却不能发作,面上还要强装镇定,一旦被激怒,难免惹人嫌疑。
    这时,一道绿影从前方匆匆而来,奔至叶飘飘身边,附耳低声道:“小姐,九王爷不在府中,左奕说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西子夜去了西楚国,澹台逸也离开了?为何一个个的都离开了?叶飘飘蹙眉,忽然抬头看向裴梦薇,嘴角噙上一抹似笑非笑。
    “皇后娘娘,你说一个皇帝弑兄杀父,坐上这个皇位,还让忠心耿耿的臣子替他背上骂名,这个皇帝该不该受到惩罚和报应?”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参与当年事情的裴丞相和杨靖,段玄等人已经死了,如今新上任的这些官员根本不知真相,听了这话,浑身惊得一阵激灵。
    裴梦薇眸光盈盈,温柔如水的笑了,缓缓道出一个字:“该!”
    澹台沧澜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可思议地侧头看向她,带着点压抑低喝道:“皇后,你说什么?”
    众臣震惊不已,裴梦薇却垂下头,再不说话,叶飘飘一笑:“老主持,你是大燕国的指明灯,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人证我必为你带到。”
    说完,她转身离去,夏蝶和绿罗也紧跟着离开,留下脸色铁青的皇帝和一群风中凌乱的大臣。
    而此时,众人口中的九王爷澹台逸,正站在某个仙境一般的地方,负手眺望着眼前的景致,并不知道大理寺发生的种种事情。
    四周云雾缭绕,一座八宝亭盖在湖水中央,亭柱上雕刻着龙腾,张扬而狂妄,干净到一尘不染的亭子里放着一张石桌,周围立着四张圆形的大理石凳,桌上放着茶水和一碗补身子的人参汤。
    这条湖极宽极长,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湖水碧绿,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碧湖的两边排着两排强壮高大的杨柳,柳枝茂密,在风中摇曳,垂下的枝柳不时从湖面上擦过,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湖面上的长廊曲折而蜿蜒,像一条红色的长龙,弯弯曲曲的架在湖面上,那景致,如诗如画。
    亭子里,一男一女更像是上天笔下的丹青,美艳绝伦。
    “王爷,您有心事?”坐在石凳上的女子扬眉问道。
    她的语气极轻,像冬天的一汪温泉,五官绝丽如画,一双璀眸亮如晶石,睫毛似羽,密集而漂亮,那略尖的下鄂弧形十分完美,精致得无法形容,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即使这样,她的美貌也足以令旁人震憾。
    长而黑的发丝垂落在腰际,艳红色的裙裳,令她看上去如同烈火中的蝴蝶,有一种凄然绝烈的美。
    没有得到澹台逸的回应,女子又扬声道:“王爷,云绯沉睡了这么久,很长时间没见您了,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紫色身影微动,慢慢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坐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面无表情道:“你的身体还没好,要多休息。”
    云绯微微一笑,心中浮上一丝沁甜:“王爷,鬼手神医的药,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神医说我的身体已经无碍,只要多调养便能恢复如初。”
    澹台逸轻轻点头,秀美的眉目掠过一丝沉然,凝视着她,问道:“云绯,我母妃被澹台沧澜囚禁在什么地方?”
    “柔妃娘娘……”云绯低喃了一声,像是猛然想起什么,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略略抬高了声音道:“柔妃娘娘,被囚禁在皇陵!”
    澹台逸一震,向来冷静沉稳的他也不禁惊了一下,恰在这时,远处一道黑影从水上长廊急匆匆掠过,快速来到他面前,在亭中跪下,扬声禀道:“主子,左奕来信,说叶飘飘在大理寺与皇帝对峙,揭露皇帝弑兄杀父,已将先帝遗诏呈交大理寺主持。”
    “你再说一遍!”清润的音色骤然冷寒,夹着一丝不悦,澹台逸深邃的凤眸卷起了漩涡。
    黑影一窒,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不知主子因何而怒,硬着头皮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主子的脸色。
    澹台逸凤眸暗沉,袖中的手指缓缓握起,看向眼前的人问:“叶飘飘有没有受伤?”
    “回主子,没有,因为是在大理寺,叶飘飘与皇帝都没有动手。”
    听了此话,那股无形的压迫骤减,澹台逸紫袍掩盖的指尖略微松开。云绯没有错漏他脸上分毫的表情,那分明就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即便是她,都感受到了那抹无形的怒火。
    在她眼里,他从来都是冷情的,对谁都不曾有过另眼相待,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叶飘飘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回燕京。”
    三字一落,澹台逸起身即走,黑影松一口气,站起身跟随后方,云绯见状,连忙追上前一步,拉住澹台逸的衣袖,柔声道:“王爷,明日再走,留下来陪陪云绯好吗?”
    她的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受伤的身体尚未痊愈,脚步都显得有些虚浮,身子很单薄,艳红的衣裳,红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上去绝丽如焰又惹人怜惜。
    澹台逸微微蹙眉,没有回她,只是不动声色抽回衣袖,转身刚要离开,忽见眼前身影一晃,云绯的身子似乎摇摇欲坠,澹台逸紫衣一动,扶住她的手臂,稳住她的身形。
    他淡声道:“云绯,在这里好好休养,母妃还等着我去救她,她也在等我。”
    说完,放开她往前走去。
    云绯面色微变,她?哪个她?是暗卫口中的叶飘飘吗?
    云绯心中一急,连忙抬高音量喊道:“王爷,带云绯一起去好不好?云绯给你们带路,去找柔妃娘娘!”
    前方的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长廊环环绕绕,紫色衣袍的男人离她渐行渐远,长风起,他柔顺的发随风吹起,绝美的背影深深地烙在云绯心里。
    云绯抬手捂着胸口,觉得那里有些瑟瑟的,第一次,她感觉到,他似乎变了。
    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大理寺的事多多少少被人传出了风声,民间谣言四起。
    朝中大臣们对此事尚心有余悸,不知是真是假,整日面对澹台沧澜惶惶不安,大理寺众卿和主持也因此事被带进了皇宫,以便公判。
    澹台沧澜却是行动派,趁别人还在猜测之时,他已经在为备战作准备了。
    边关二十万大军已近燕京,驻扎在城外十里,隐匿了痕迹,只是由于大军数量庞大,再怎么隐匿也藏不了全部。
    可他却不知,数道身影已经潜进了他自以为无人发现的皇陵秘道。
    皇陵是历代皇帝的坟墓,大燕国的先帝就葬身于此,占在面积大到难以形容,从外观看去,像一座巨大的城堡,进入到里面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解决掉守陵的人,澹台逸等人打开皇陵,一股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皇陵的前面一截没有灯,层层台阶朝地底下漫延,台阶两旁的壁上放着湮灭了一半的灯烛,却没有点燃,黑漆漆一片。
    澹台逸没有犹豫,当先一步踏下台阶,身后跟着十几名黑袍男子,均是穿着清一色的黑袍黑帽黑纱连一体的斗篷,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犀利如冷箭的眼睛,个个气势霸道,威风凛凛,一看便不是寻常人。
    其中有六人举着火把,明艳的火光照亮了一室的漆黑,一步步朝皇陵深入迈进。
    直到到达最里面的地宫,才恍然透出了一丝的光亮,却也没有了前进的路,那些黑袍男子中看上去年龄最小的男子上前摸了摸阻挡在前方的石壁,又轻轻叩了叩,侧耳聆听,从那面传来低弱的回音。
    这些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武功高强,内息强大,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是以从那边传来的音色判断,阻挡在面前的其实是一扇地门。
    火把的光也快要燃尽,只剩下微弱的焰火,昏暗的室内,另一名黑袍男子忽然低声笑道:“锦梨,这里明显就是地宫了,你还敲什么,直接把地门轰碎,就可以进去了。”
    “……”被唤作锦梨的黑袍男子微愣,继而好看的双眸倏地一沉,冷声道,“你不早说!”
    “呵呵……”之前说话的黑袍男子见他吃鳖,轻轻笑出声来,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锦梨,别理他,他这是太监做久了心里不平衡,欲不满的男人都是这样。”站在澹台逸身旁的男子君诺低声道。
    君诺的话一出,只听后面响起一片闷笑,其中一人还吹了一声口哨,感叹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哈哈……”
    身后的闷笑声越发的放肆,有人还嗤笑出声,黑纱遮面,看不到弯起的嘴角,却能从他们眼底看穿笑意。
    “……”被众人鄙视的男子原本笑着的眼眸一抽,四十五度忧伤郁闷了。
    他走上前,看了看地宫的门,抬手运气,仿佛将所有郁闷发泄在这扇墙上,只一掌便轰碎了地宫的门,惹得其余黑袍男子连声感叹。
    一道金光折射出来,刺亮了所有人的眼睛,闭上双眼,再睁开,眼前已与外面截然不同,里面别有洞天。
    地宫内气势巍峨,四周金碧辉煌,用金印雕刻着各种画壁,这面刻着牛鬼蛇神,那面刻着仙鹤祥云,五人环抱的强壮圆柱上还镶嵌着巨大的夜明珠,光芒四射。
    壁旁矗立着三五成群的玉雕宫女,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满钵的金银珠宝,都是货真价实的存在,在夜明珠下闪闪发光。
    “啧,真奢侈!”锦梨低叹。
    再往前走,空间又赫然开朗,假山和亭台楼宇,还有一汪不知从哪里进来的水源,形成一汪清湖,地宫内大到让人乍舌。
    几人沿着路线继续往前,拐了数个道口和长廊,终于在一间隐蔽的假山后面找到了那间秘室,秘室的墙上沾了厚厚的灰尘,显然空置了几十年,甚至更久。
    十几个黑袍男子退在一旁,回头看着澹台逸,等着他下令。
    澹台逸站在众人之前,望着眼前的青石墙壁,沉吟了半响,才沉声道:“打开。”
    君诺往前一步,黑袍下的手伸出,轻轻按在石壁上,只见一股深蓝色的具有实质的气流从手心涌出,那股强大的气息如龙卷风翻滚,覆盖住整块墙面,深蓝色的气流不断涌动,使那面青石墙看上去特别漂亮。
    如同地震一样的震动从四面八方传来,四周墙壁上的灰尘纷纷抖落,若在此时有外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必定吓得屁滚尿流!
    可这十几人却一动不动,盯着那扇门眉目冷锐,原本以他们的功力,是可以一掌就轰碎厚重的石门,可他们知道,若直接轰碎,碎裂的石块会让里面的人也受伤,因此只能让君诺把这扇门软化。
    果不其然,片刻后,君诺手中的深蓝色气流渐渐湮灭,气息敛去,地宫的震动也同时消失,君诺退后一步,看着那扇厚重的石门猛然震响,尔后墙面上裂开无数道裂痕,忽地像一堵泥沙墙一样轰然倒塌,尖硬的石门竟然化成了一盘海中水沙,散了一地。
    灰尘淹没了整个石室。
    君诺黑袍忽闪,轻轻挥袖,伸手看不见五指的浓重灰尘便消失无踪,再往角落看去,消失无踪的灰尘却是已经在角落堆成一座小山丘。
    此等功力,若叫江湖人看见知晓,必定吓得肝胆俱裂,嫉妒得抓狂!
    没了灰尘的阻挡,石室内的一切都清晰映入眼中,室内简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透明的水晶缸,那水晶缸很大,几乎要十个人才能围抱住,缸内装了八分的水,水中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东西,呈现一抹浓稠的红色。
    澹台逸秀挺的紫影微微一僵,凤眸瞬间冷如冰刀,潋滟着绵延不尽的俏寒,浑身上下气息涌动,暗藏着一抹狂烈的绝杀!
    就连众位黑袍男子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怔,掩藏不住的杀气狂泄而出。
    他们的视线前方,巨大的水晶缸内,红稠液体中正用铁链捆绑着一个人,吊在缸内,那人一袭单薄的红裙,头发黑长,漂浮在水中,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是个女人,并且是个模样非常美丽的女人,可惜眉目紧闭,脸上血色全无,好似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
    从外面看去,就好像水晶缸内泡了一个死人,并且流出一缸的血,这场景实在惨不忍睹!
    石室突然“啪”一声碎响!水晶缸裂出缝隙。
    君诺侧头看去,只见澹台逸素手一挥,气流袭卷瞬间击碎了水晶缸,红色的水哗啦啦溅了满地,在石室汇成一股小溪,流向他们的脚边。
    锦梨低呼一声,上前去救人,忽闻澹台逸一声沉喝:“别动!”
    锦梨一愣,回头看去,见君诺朝他摇摇头,脸上闪着一丝惊讶,还不及开口问,便听君诺喝道:“锦梨,快回来!”
    紧接着,他的身体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拉回到君诺身边,他一惊,随着众人视线往前看去,霎时张大了嘴。
    只见前方石壁上,雕画着一尊巨大的青莽,而此时,那青莽竟然动了,巨大的头转过来瞪着几人,那眼珠子足足有一颗人头那么大。
    它这一动,石室的三面墙赫然消失,原来三面墙并非是石墙,而是青莽填充而成!
    后方青草莺飞,仿佛又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野草往上漫延,竟然是与地面连着的。
    “巨沙莽?”
    君诺犀利的眸子一暗,杀气迸射而出,巨沙莽仿佛感觉到那股杀气,巨大的眼珠子一溜转,张大嘴“嘶”了一声,吐出长而粗的舌信子,毒牙强壮且尖利,丰富的毒汁从齿缝间流到地下。
    巨沙莽有巨毒,当君诺说出这个名字时,众人便知道了,只是巨沙莽生活在极旱的荒漠地带,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巨沙莽双珠圆睁,感觉到那股威胁,张大嘴朝绑在空中的女人咬去,锦梨道:“不好!”
    澹台逸袖衣一抬,一记风刃朝巨沙莽的眼睛呼啸而去,巨沙莽也聪明,巨头一低,从女子身下蹿过,头往上扬,巨大的身子往上卷去,把那女子整个圈起来,紧紧环绕住。
    此时,十几名黑袍男子同时动了,飞速跃去,站在巨沙莽身上与它缠斗,奈何巨沙莽越箍越紧,那女子的身子看上去就像是要挤碎了一般。
    君诺镇定的眸子微变,低喝道:“锦梨,刺它眼睛,连城,断它七寸,老五老六,砍它的头!”
    “是!”
    众人应道。齐拥而上,澹台逸也慢慢走上前,身上气息冰冷如霜,腰间软剑倏然出鞘,在众人一击刺中时,突然道:“都退下!”
    黑袍男子翻身跃开,众人只见猛然间剑光扑闪,寒气扑面而来,充斥在整个石室,首先是冷,然后便感觉到冰凉,一丝冷霜迅速蔓延,流冰剑上覆盖住一层冰刺,地上,以及整个石室统统在眨眼间变成了冬天,结了很厚的一层冰。
    巨沙莽也身上也结了很厚的冰,变成了冰雕立在石室。
    冰块却在要接近女子时,自行停下,澹台逸飞到巨沙莽头顶,蹲下看着那名女子,眉宇间闪过一丝踌躇,他那样一个强大的人,此时竟不敢去探女子的呼吸。
    “母妃……”他低低唤了一句。
    身后众黑袍男子看到主子那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近六年了,从主子调养好身体后,就一直在寻找柔妃,尽管音讯全无,可主子从未放弃,哪怕只剩尸体白骨,他也要寻找,潜在皇宫的人也找不到柔妃的下落。
    直到有一次意外,让云绯无意间从酒醉的澹台沧澜口中模糊听到皇陵的字眼,云绯为了到皇陵探路,被澹台沧澜重伤,五脏六腑俱损,没了呼吸。
    他们还记得,当时主子在看到云绯失去呼吸的表情,那是一种绝境中抓到了一丝希望,却又在最后一刻失去了这最后一丝希望的绝望。
    云绯知道了柔妃的下落,可她还来不及说出来……
    他们找了很多名医医治云绯,用了无数名贵药材,都不见成效,最后主子用了一种冰棺,将云绯冰冻起来,用药护住她仅剩的一点心脉。
    在云绯沉睡的这一年里,他们四处寻找鬼手神医花迟,谁知花迟竟也在七国间满世界在找些什么,一直到不久前,才找到了他。
    做这么多,只为了有一天,她醒过来告诉他们柔妃的下落!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澹台沧澜居然把柔妃藏在皇陵里,谁都没有想到!
    石室内一片冷寒和寂静,众人不敢想像若柔妃已死,主子会做出什么事……
    澹台逸凝视着眼前的人,仍然是同样的眉眼,他的母妃仿佛没有变,可那惨白的面和紧闭的眼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生气……
    沉静了半响,他伸手及至柔妃的咽喉,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心头压着的不郁渐渐疏散。
    幸好,还有一丝气息。
    运气融化掉周围的冰,他撕开巨沙莽的肉身,将柔妃抱了出来,飞退到石室外,再反手一掌轰向巨沙莽。
    那巨沙莽突然像玻璃一样,“轰”一声裂成无数碎片,飞散在石室。
    而与外面连接的石室内,突然一阵响动,一个地道出现在前方,黑漆漆的通道里,台阶一层层往上延伸。
    众人一凝,这里还有条秘道?
    “主子,我去看看。”锦梨说着便要进入秘道,却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之前被众人称作“太监”的黑袍男子一把将他拉回,朝澹台逸道:“主子,我去吧。”
    澹台逸点头,抱着柔妃往来时的路离开,锦梨没好气的看了那男子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祝你好运,不要被抓个正着,丢我们的脸面!”
    “我又不是你!”那男子轻笑,转身潜入黑暗中。
    “……”
    锦梨气得双眼欲穿,冷冷地瞪着快速消失的黑影,恶声恶气道:“我诅咒你被逮住,让人剁成碎片!”
    众人已经习惯了两人的斗嘴打趣,黑袍下的眼睛一阵失笑,跟随澹台逸离开。此时的他们却不知,锦梨的一句话却是真的应验了一半。
    方才潜入秘道的男子则一路往上走,秘道曲折,拐了很多道口,上了很多台阶,终于到顶,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他抬手轻轻推开顶上的盖子。
    从缝隙中望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人,而且周围环境很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脱掉身上的黑袍,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和里面穿戴整齐的华服,翻身跃了出去,当他掩上盖子,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张几米宽的大床上,高高的床幔将他笼罩在塌内。
    眼底掠过疑惑,他掀开帐幔往前走去,绕过屏风一看,顿时一惊。
    眼前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宽大的浴池内,一名女子正沐浴在水里面,温热的雾气四散,她卧靠在池边,双眸舒服地阖着,水面上洒满了红色花瓣,有一些还贴在她如玉般的肩上。
    居然是澹台天香?
    难怪他觉得熟悉,秘道居然是通到天香公主的寝殿?这这这……
    他扭转头,赶紧脚底抹油,谁知澹台天香突然睁开眼发现了他,一声怒喝:“余琛!你给本公主站住!”
    余琛停下脚步。
    没错,那黑袍男子正是风流不羁的余琛,此时缓缓过身看着澹台天香。
    澹台天香怒火中烧,双手拍打了一下水面,愤然怒道:“你这死太监!居然偷看本公主洗澡!”
    “……”余琛俊逸的身影一僵,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你给我等着,本公主要将你大卸八块!”
    “……”
    九王府里有贵客。
    左堂和左奕忙得脚不沾地,曾经的一方霸主此刻正挤着笑脸端茶倒水,还兼职讲解,给客人不懂的地方做上一番明确的解释,像伺候老佛爷一样的伺候着两位贵客。
    而那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害得他们两人被禁闭了一个月的叶小姐和叶小少爷,自从禁闭出来后,他们反思又反思,怎么都觉得不能再得罪这两人,尤其是在王爷连性命都肯轻易交给对方后,更加不敢怠慢。
    王爷又不在,两尊佛爷突然驾到,一时搞的他们方寸大乱。
    叶飘飘好整以睱地逛了一圈九王府,以前来过一次,只是那次不太愉快,什么都没注意,就直奔他的浴池了,那天晚上,九王府也被她烧掉了大半。
    如今九王府早已经重新整修好,她晃了一溜,察觉澹台逸品位还不错,什么东西都是最精致的,并且布置的简洁高雅,虽不奢侈,却能感觉到一股低调的华丽。
    东院里面还有满院的梅,现在还没有花,只有光光的杆,但叶飘飘光是看着就仿佛闻到一股梅香。
    因为,她也爱梅。
    “叶姑娘,茶水还热吗?要不要我再去添点?”左奕笑得像朵盛开的野菊花。
    “不用。”叶飘飘望着眼前满院的寒梅,背对着他回了一句。
    左堂鄙视地看了眼左奕,一扭头却又更加狗腿的对叶宁笑道:“小公子,你要吃点什么?”
    叶宁笑容甜美,优雅地罢了罢手:“我不要,但我娘亲爱吃榴莲,你们倒是可以弄些榴莲过来。”
    榴莲?
    左堂一囧,那么臭的东西,他们王府可没有一个人爱吃啊,这么突然……让他上哪弄榴莲去。
    左奕满眼幸灾乐祸,用眼神告诉他让你嘴碎!让你狗腿!撞枪口上了吧!活该!
    就在左堂神囧无比,不知所措时,一道粗声叫喊解救了他于危难。
    “左护卫,左护卫,王爷回来了!”仆人跌跌撞撞从外面跑了进来。
    左奕和左堂顿时一喜,有种马上就解脱的轻松,忙抓着仆人问道:“王爷在哪呢?”
    “在大厅,王爷手上还抱着一个女人。”
    抱着女人?左奕一愣,眼角余光偷偷去看叶飘飘的脸色,却见她神色平常,拉着叶宁的手往大厅走去。
    左奕和左堂交换了一个眼色,立刻跟了上去。
    刚至大厅,叶飘飘便看到澹台逸正坐在塌上,闭着眼睛给一名女子运气,他的周围还站着一群身着华服,模样俊美的男子。
    每一个都绝色脱尘,浑身霸气内敛。此时,他们也看到了她。
    “左奕,她是谁?”
    好半响,才怔怔地问:“君诺,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好像一个人?”
    “像主子。”确定并且肯定的声音。
    君诺的话一出,众人都看向叶宁,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锦梨走上前,蹲身与叶宁平齐,忍不住伸手想要捏捏叶宁精致的脸。
    叶宁往旁边一躲开,扬起脸笑得绅士味十足:“公子长得好漂亮,是大姐姐还是大哥哥?”
    锦梨一窒,脸上青白交错,身后的几人窃笑,这锦梨是他们之中最小的,长得白白嫩嫩,模样俊秀美丽,肌肤细腻如羊玉脂,看上去却是有股比女子还要阴柔的美,让女人为之疯狂,让男人看了嫉妒。
    但凡只要他们露出真颜,几乎没有哪个能不感叹一声他们的美貌!可谁又知道,便是这样好看的人,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加上他们尊贵的身份,可以说这个世间除了澹台逸,没有任何人能让他们这样妥协。
    叶飘飘心中腹诽:果然澹台逸身边的人,不是霸主豪杰,就是人中之龙,还个个气势霸道,长得这般俊美无匹,就眼前这十一人来说,各有各的特色和风格。
    但他们眼底闪烁的冷锐和狂傲却是如出一辙!
    只是……她从未见他们出现过,又是唤澹台逸“主子”,叶飘飘忽然觉得,澹台逸的身份也许并不仅仅只是九王爷而已。
    “锦梨,你也觉得像吧,当初我也这么觉得!”左堂一副遇到知音的神情,上前欣慰的拍了拍锦梨的肩,岂料那一巴掌还没有落下去,身后一只手立刻将他弹开。
    君诺警告性地睨他一眼,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们是什么人?”
    左堂莫名奇妙地看着他,不就是拍一下肩嘛,让他拍一下会死吗!真是吐艳!
    “主子的意中人!”左堂撇撇嘴,脱口而出。
    众人一惊,主子的意中人?主子什么时候有了意中人?那这小孩长的那么像主子,该不会是……
    左奕见大厅的众人一个个惊得失了魂的模样,心中顿时替左堂哀嚎一声,左堂你又完了!
    叶宁笑得优雅极了,心中因左堂的话乐开了花。叶飘飘则嘴角一抽,左堂这个二缺乱说什么呢!没理会他们一个个吃惊的样子,她径自走向澹台逸。
    左奕和左堂也朝前看去,当看到塌上的女子时,不禁也向前走过去,这女子……不是王爷的生母,柔妃娘娘吗?
    太好了!终于把柔妃救出来了!两人霎时欣喜不已,这下,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对付澹台沧澜了!
    这狗皇帝,让他嚣张了那么几年,该收拾了!
    恰好这时澹台逸也睁开了眼睛,收手扶柔妃躺下,尔后站起身看着叶飘飘,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凤眸里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宠溺。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他幽深的眸子仿佛燃起了一抹亮光,倒映着她绝色的面容。
    叶飘飘囧,说的她好像有多不近人情一样的:“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
    “嗯。”
    尽管知道她的目的,澹台逸心里仍然莫名觉得愉悦,只要是来找他的,不论是什么,都好。
    那十一名男子看到主子嘴边渐渐扩大的温暖笑意,皆是心中大震,主子这一生并不平坦,反而坎坷劫难重重,身在皇宫,处处都是阴暗,他只是一名冷宫的妃子所诞下的孩子,从小便不被任何人喜爱,除了他的母妃。
    他没有享受过身为皇子该有的奢华和权力,也没有享受过身为皇子的众生宠爱,在那座阴谋密布的皇宫里,他和柔妃受到过数不尽的欺辱。
    也就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他学会了冷漠,学会了隐忍,一步步默默地强大着自己。
    其实原本的大燕并没有如今的繁荣和强大,在主子十岁时,南方大陆的几国举行了一场斗赛,他大战四国,在斗赛上斩露头角,在南方大陆一举成名,后来又替皇帝灭了一个举兵进犯的国家,使燕国疆土又翻了一倍,才得了皇帝一眼青睐,封王赐府。
    而他的枭勇,却引来诸位皇子和其余几国的人动了杀机。
    从那后,他开始在四面楚歌的大燕中消声匿迹,隐藏锋芒,很多人都想要他的性命!却无人再能找到他的下落,大燕失去了他的踪迹!
    只有他们知道,主子那时正在外面巩建自己的势力,直到他有了可以支手遮天的力量。大燕皇帝知道他背后滔天的权势时,十多年没有给他一丝父爱的男人,因为愧疚最后把皇位传给了他。
    后来又发生了让人并不愉快的种种,这些年,他们从没有见主子笑过,除了命令,他对谁都是惜字如金,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即便是曾经拼命救过他的云绯也不行。
    说到云绯,他们不禁一阵唏嘘,那个女人曾在主子最困难的时期救过主子,又为找柔妃下落受伤惨重,按理说他们应该感激她的,可不知为何,他们就是不喜欢那个女人。
    也幸好主子并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可他们从不欠别人人情,日后得找个机会把这恩还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主子虽沉稳强大,但他们知道,主子一直都是孤独的……
    如今,能亲眼看到主子这样温暖的笑,虽然觉得震惊,却也真正替主子高兴,若主子能找到一位真正喜欢的女子,他们比谁都要开心!
    顿时,那些长相超凡脱俗的诸位男子对叶飘飘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飙升,加上旁边还有个长得跟主子极像的小娃娃,三人站在一起,那画面怎么看怎么般配美好!
    锦梨从惊怔中回过神来,凑到左堂身边,好奇问道:“左堂,快跟我说说主子跟这位姑娘的事!”
    左堂眉心一跳,看了眼澹台逸,捂着脸赶紧躲到左奕身后去了。
    丫这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要他说王爷第一次见面就被人说的一无是处,下流猥琐丧心病狂,还生育无能什么的……最主要的是后来王爷还真的厚脸皮把人给强吻了……
    他要敢说,一定会被王爷扒掉一层皮!禁闭一个月,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他受够了!扒皮的话……
    左堂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
    “九王爷,她是谁啊?”
    大厅内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众人看去,只见叶宁趴在塌边,漂亮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软塌上的女人。
    叶飘飘闻言看向澹台逸,其实她也挺想知道这女人是谁,难得见到一个看上去让他很重视的女人。
    “她是我母妃。”
    此话一出,叶飘飘蓦然一怔,原来她就是余琛口中的柔妃。
    却又听得他冷沉的声音淡淡道:“她被澹台沧澜囚禁了近六年,身体亏损的厉害,为了我她受了太多的伤害,而我从来没能为她做些什么。”
    众人一时沉默,叶飘飘美眸凝视着软塌上气弱游丝,瘦弱得不堪一击的柔妃,心中怅然叹了一声,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如果叶宁有什么事,她也愿意为了宝贝付出一切,包括这条性命。
    而宝贝为了她,也付出过很多,如果她有事,以宝贝的脾气,一定会让那些人不得好死。虽然澹台逸的语气淡得不像在谈论自己的事,可她还是能感觉出来他的波动和没能保护好柔妃的苦涩。
    “其实,你活着,她才是最开心的。”心中一动,叶飘飘不知不觉便说了出来,说完她又暗暗咬牙,他活下来还是她这原身救的呢。
    澹台逸感受到她的关怀,狭长的凤眸微闪,胸口缓缓流淌起一股暖流,修长身影往前一步,伸手一拉,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一切动作都是猝不及防,叶飘飘用力推他,他却拥得更紧,清润赋有磁性的嗓音飘荡在她耳边:“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不出来的原因,叶飘飘忽然觉得有些苦涩,手按在他的胸膛,却是不再动了,鼻息里尽是他身上的冷香。
    众人怔愣地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尤其是那十一名高贵的男子,眼中盛满了匪夷所思,果然主子对这女子是特别的……
    叶宁看着看着却笑了,小手缓缓握住床塌上柔妃的手,甜甜道:“九王爷,我可以叫她老祖宗吗?”
    这个躺在这里十分瘦弱的妇人,可是他的祖母呢,真好,他又多了一个亲人。
    澹台逸微微放开叶飘飘,却还是紧握住她的手,勾唇笑道:“好,她一定会很高兴有你这个小孙子。”
    叶宁开心的笑了笑,又一脸期待地看着叶飘飘,无声的询问:娘亲娘亲,宝贝可不可以这样叫啊?娘亲你快答应快答应!这么温柔又可怜的祖母,宝贝真的好心疼好喜欢呢!
    叶飘飘哑然失笑,老祖宗?
    这柔妃看上去一点都不老,反而十分好看,现在因为身体残损严重变得瘦弱,他日一旦养好了身子,必是一位极美丽的妇人,叫老祖宗感觉好别扭。
    扭头见宝贝两眼放光,她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宝贝,叫老祖宗听上去好老,你看柔妃娘娘有那么老吗?叫奶奶吧。”
    其实柔妃本来就是他的祖母,叫声祖母也不为过,叶宁从小亲情就单薄,好不容易多了个亲人,他一定特别稀罕吧,她并不想看到宝贝失望的眼神。
    得到她的答复,叶宁开心的要跳起来,紧了紧那双苍白细弱的手,叫了一声:“奶奶,奶奶你快醒过来,宝贝有好多事情要告诉你哦。”
    叶飘飘嘴角抽了抽,这小子叫的还挺溜儿,回头等人家醒来不认你这个孙子,看你咋个哭去。
    “娘亲,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收拾皇帝了,他害了宝贝一家,现在又把奶奶弄成这样!”
    叶宁想到这里,心头非常非常的不爽,宝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的话一说完,厅内的众人都是一脸杀气,的确,若不是为了柔妃,那个澹台沧澜早该死了!
    澹台逸蹲下,抚了一下叶宁的头,轻声道:“好,我们去为他们报仇!”
    “可是……他要是死了,那九王爷是不是就要做皇帝了?”叶宁又苦恼了,他一点都不喜欢爹爹当那个什么皇帝。
    澹台逸琥珀色的眸子流转,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淡笑道:“我不喜欢做皇帝。”
    叶宁听闻,立即笑逐颜开:“我也不喜欢做皇帝!太无聊了!”
    众人听着一大一小的交谈,眉宇不自觉得开始抖动,人家拼了命的要坐上一国之君的位子,无数人争的头破血流,在他们眼里竟是那么无聊的东西。
    叶飘飘深深看了澹台逸一眼,澹台沧澜一死,整个大燕皇室只剩下他一个皇子,该不是让澹台天香来当女帝吧?
    澹台天香那个娇宠过头的公主,给她当女帝,只怕大燕不到几天就会被灭亡了。
    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她相信,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大燕的二十万大军从边关召回,周围诸国便盯紧了大燕,一点风吹草动都看在眼里,而听闻西楚国突然又有大量兵马调动,诸国隐隐感到形势严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对大燕国虎视眈眈。
    此时已有无数的暗探潜进了大燕,得知大理寺发生的事情后,更是幸灾乐祸的准备看大燕的笑话,并且预备伺机而动。
    大燕皇宫中,正值早朝时刻,澹台沧澜一身龙袍坐在龙座上,台下臣子拿着奏折说得唾沫横飞,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眼神望着殿外,勾起一抹阴鹜的笑。
    听说他的九弟回府了,今天叶飘飘是不是就要带他来了呢?瓮中捉鳖,他可是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快点看到九弟绝望的神情。
    “徐公公,去把大理寺的人请上大殿。”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台下臣子的话,立在旁边的徐公公应声离去。
    余琛站在澹台沧澜的后面,望着徐公公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似有若无的笑容。
    不一会儿,便将大理寺主持和少卿们都带了来,而叶飘飘和澹台逸一行人也正巧进宫,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澹台沧澜见众人齐齐到来,那副即将大归得胜的表情掩都掩不住,扬唇笑道:“九弟,你们来的好巧!”
    澹台逸俊美的脸冰冷的像蕴含了万年霜雪,凤眸如剑锁住澹台沧澜,大理寺主持见他这副模样,上前一步问道:“九王爷,老朽有一事相问,还请九王爷如实告之。”
    老主持虽年迈,声音倒并不显苍老,一袭白色道袍垂直干净,胡须发白,在大殿内站得笔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澹台逸嘴角挂着冷笑,并不答话,只朝身旁做了一个手势,君诺和锦梨等人此次也是跟着一起来了,得到澹台逸的命令,锦梨一步往前跨出,满含杀气的双眼鄙夷地瞪向澹台沧澜,大声道:“今日的话,我只说一次,诸位大臣听完后,自己做出选择,识时务的就滚回家睡觉,不识时务的就等着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众臣原本就还摸不清状况,突然看到进来这么多人,一时间还愣在原地,乍一听又是这么让人胆战心惊的话,一时间面面相觑!
    锦梨的视线在大殿上扫视一圈,锐利的眸子含着肃杀,冷冷道:“六年前,澹台沧澜逼宫杀父,后又闭宫弑兄!诸位皇子均死在他的手里,九王爷当年亦被其以柔妃相迫,下毒残害,幸得九王爷真龙天子之身,命不该绝,澹台沧澜为夺权篡位,联合段玄,杨靖和裴丞相三家位高权重的大臣,弑兄杀父,并将此罪栽脏嫁祸给叶府,将其满门抄斩!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满殿的大臣,俱是脸色大变,还不及反应,又听得锦梨道:“诸位大臣,我已经说完了,该你们选择了,是选择相信我,马不停蹄的滚回去睡觉,还是相信澹台沧澜,要站在朝堂上支持他,反正,澹台沧澜今日,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狂妄至极的语气,嚣张到目中无人的气势,他身上的气息随着他的话落,排山倒海压向大殿的每处角落。
    众臣忽觉喘不过气来。澹台沧澜笑了笑,阴侧侧道:“你说完了?”
    那轻蔑的口气,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令锦梨看的很是不爽,眉峰一冷,猛然甩手一挥。
    “嘭”的一声响!
    一柄冰冷的匕首快而狠的擦着澹台沧澜的脸颊而过,紧紧盯进入身后的龙座上,那速度快到让人无法招架。
    殿上的人大惊,殿外的羽林军峰拥冲了进来,持剑对峙,气氛一瞬间杀气沉沉!
    一丝鲜血从澹台沧澜的面上溢出,他抬手沾了一丝血色,放在嘴边,伸出舌偿了偿,冷鹜地笑了:“九弟,你太天真了,朕弑兄杀父又如何?这天下谁有能力谁就来掌管,你输给了朕,是你没本事,今日的臣子都是朕的臣子,今日的万民也都是朕的万民,你以为搬出当年的真相就能让朕妥协了?真是天真……”
    澹台沧澜惋惜地长叹一声,又道:“大理寺是众人景仰的神圣之地,主持也是万民尊崇的人,你说,若今日九弟将他们全部杀死在这里,天下黎民会怎么看待九弟?”
    众臣子一听,心中顿时冰冷一片,皇上这是要肃清了,他是要在这里杀了九王爷一行人和封杀大理寺,扫除一切对他不利的障碍,难怪将大理寺主持和少卿全部招进宫,原来早有准备,只等九王爷一行人来,便瓮中捉鳖!
    那么他们这些无辜的臣子们,该站在谁那边呢?这场争夺战到底谁胜谁负呢?九王爷一行人似乎不好惹,皇上也不是手软之人,一旦站错了局势,等待他们的将是人头落地。
    众臣此时心乱如麻,慌乱地看着大殿的众人……
    大理持少卿脸色微微一变,唯有老主持不惊不动,看着澹台沧澜低低的念了声:“罪过,罪过!”
    澹台沧澜冷哼:“九弟,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也必有一死,今日,我们便来看看谁能成为谁的刽子手!”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跨步而来,正是好几日未曾上朝的杨将军杨庭,他往大殿一站,跪下道:“皇上,一切准备就绪!二十万大军已将整座皇城围困起来!末将带领五千精兵进宫护驾!”
    一席话落,所有人朝殿外看去,只见殿外不知何时威风凛凛矗立着五千余身穿铠甲的精兵,个个手执长枪,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好!”澹台沧澜徒然大笑出声,看着澹台逸道,“九弟,朕今日让你插翅难飞!”
    “只怕你不能如愿!”
    澹台逸周身气息大涨,往龙座上飞跃而上,刚掠至半空,忽见数道影子从暗处纵跃而来,挡在澹台沧澜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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