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若干年后当我再次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无论这件事情在发生的时候我是多么兴奋或者多么伤心，事过境迁之后，我心里都不会有太大的起伏。我想这和当局者迷是同一个道理的，在某种意义上看来，我们都陷入了时间的迷局中去了，我们在这里沉沦，我们在这里狂欢，我们在这里高兴或者悲伤……而一旦我们脱离了这个迷局，再往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到了那时候结果往往只有一个：时间过了，我还健在。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没有什么比活着更无关紧要。
    只是虽然道理我们都懂，但却没几个人能够像诸葛亮那样在事情发生之前将一切了然于心。所以我们只能在时间的旋涡里，为所有的若干年后不值一提的事情或高兴或悲伤。
    二零零六年的元旦，当其他人还沉湎在新年的快乐中的时候，我陷入了一阵巨大的悲伤当中。因为就是这一天，我守在小雪的病床着亲眼看着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最后停止心跳，而就在她离开这世界的最后一刻，她还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就像抓住她唯一的希望那样，而可悲的是我却无法给予她任何的希望。
    那天当我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发现小雪已经是倒在血泊中，衣冠凌乱，而其他人已经不知所踪。
    血泊中的小雪看到我艰难地微笑着，她说，你…终于回来了。
    突然间我鼻子一酸，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
    我想上帝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如果是的话我是不是有个机会能够上诉。
    我曾经很鄙视那些做事后悔的人，人生如棋落棋不悔一直被我奉为座右铭，我觉得人应该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把它的结果安排好，由于安排不好出的乱子只能自己去承担。
    可是这么刻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后悔，我开始非常鄙视我自己，鄙视我的行为，鄙视我的思想，鄙视我的懦弱，鄙视我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居然厚颜无耻地抛下小雪自己一个人开车逃走。
    我在病床着紧握着小雪的手，哽咽着说，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好起来，我娶你。我看着小雪，心想，如果你真的能好起来，那你出院那天我就用花车来迎娶你。
    小雪笑了，她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微笑着，艰难，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幸福。一直到她停止心跳的时候，她还是这么艰难地微笑着。
    她母亲在一旁看着小雪，一眼的怜爱，她偷偷地转过身，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
    我有点口渴了，你能帮你倒点水吗？小雪说。
    你们慢慢聊，我去倒。小雪的母亲说着就要往外面去。
    我拉住了她的手臂，说，我来吧。我想的是我总该为小雪做些什么，哪怕像倒水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是当我端着水来到小雪的病床前，发现她已经永远闭上眼睛了。
    我的眼睛再次觉得有点湿润。
    小雪的母亲看着小雪说，有你在，她走的时候都那么幸福。
    她以为我是小雪的男朋友，一个和小雪相爱着的男人，一个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给予了小雪温暖的男人。
    我说不出话来，我一直不敢对她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要是知道小雪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话，我想她杀了我的心都有。
    事实上我不怕被她杀了，因为我觉得这条命是我欠小雪的，如果现在我死了的话或许还是种解脱，可是我怕别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小雪因为我的懦弱才失去性命的真相。
    小雪，请原谅我的懦弱。
    请原谅……我的懦弱。我跪在小雪前面，紧握着她的手，心里默默地说。
    我想，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往往不是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谁陪在你身边，而是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谁陪在你身边。而我现在唯一能给予小雪的就是当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可是连这么小的事情我都没能做到。
    我觉得有点内疚。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留恋的都是失去的或者即将失去的东西，对于眼前所拥有的东西都我们很多是视而不见的。
    容曾经是我最爱的一个女人，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了。
    小雪是最爱我的一个女人，或许不是，但至少她是愿意为我付出自己生命的一个女人，我感谢她喜欢她但是不爱她，我想究其原因大概是她有点像容但不是容，容是不能被取代的，而我也没想过要找谁来代替她。只是对于小雪我有着无比的内疚，毕竟我害她把命都丢了，我想补偿给她，只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至于静，我现在开始说不清楚那是不是一种爱了，我想容和小雪能让我这么印象深刻大概是因为在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一些很刻骨铭心的事情，所以我很清楚我们之前有爱。也许对于静我说不清楚是不是爱大概是因为我们之间没发生过太多的事情，但我想我已经依赖上她了，或者说是我已经依赖上和她在一起时安静的状态，太起伏是情感是我所没有精力去承受的。
    我想我感觉到很累了，发生的这些事情让我一时间接受不了。突然我很害怕有一天静也会像别人那样离我而去，我好想在任何时间都会有个人陪在我身边。我记得大学我还没有谈恋爱之前就有个女同学跟我说过，虽然我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就属于那种耐不住寂寞的人。当时我对她说的这句话很不屑，说坚强如我，不需要有人陪。
    而现在我想我开始同意她的说法了，我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我希望有个人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拨打了静的手机，有点意外的是静很快就接听了。
    静，我们结婚吧。
    手机那头静明显是感到有点意外，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嗯。
    静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平静，语气中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她的声音此时让我感觉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