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晴方好

    清晨，楚白慕醒来，看窗外透过来的光，眯了眯眼睛。心想:今日大概是个难得的晴朗日子，院内的雪怕是要化了。
    化雪总是比下雪冷，今日便不去上朝，告个假算了。
    这么想着，便抬手揉揉额头，在熟睡得甘离身旁留恋半刻，轻轻起身。
    楚白慕披件外衣，打开门，雪水顺着瓦檐落在石阶上。
    “乱红，给你家公子屋里头再添点碳火”楚白慕唤来乱红吩咐。
    “是，王爷”乱红今日想这院中红梅甚好，便早早起来在梅林里挑拣几支，打算插在公子房中。刚剪好，听见王爷吩咐声。
    “等一下，这几株梅给我吧！”楚白慕喊住乱红，面上没什么表情时，倒是自带威压。
    楚白慕看着手中这几株梅，挺别致清雅的，不愧是甘离手下的人。进屋后，找了个素白的花瓶插上，放在案上。一想到甘离，面上不禁柔和几分。
    动作轻缓地进屋穿上衣裳，再走到床边，撩了撩甘离肩头散乱的发，昨日的牙印基本上已经消去了。
    “不要动”甘离昏睡着，感受到颈间一阵凉，向里侧让开。
    甘离虽在孤北寺静养过两年，可落下的病根，一到冬天还是难熬，夜里难以入睡。燕王便吩咐清晨不准人来扶雪院打扰，让甘离好好睡。
    楚白慕坐在床边，嘴角笑意温柔，替他掩上被子，也就出去了。
    楚白慕一个人来到书房，拿着兵书，思索当今朝廷局势。当今朝局，自己统率三军，却不得民心；老皇帝年老体衰，势力盘根交错；还有一个太子，向来是民心所向。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却暗里洪波涌起。老皇帝楚白术心机深沉，生下的儿子更甚，父子俩都装的一手伪善。
    “林深，让人去许府，今晚让许少言来燕王府”
    楚白慕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早上，到饭点时，便向甘离的扶雪院落走去。
    今日虽晴，风吹起来却很冷，甘离就在自己屋里吃了。
    楚白慕一来就坐在甘离身边，笑着问道“一一，案上的梅花好瞧吗？”尐説φ呅蛧
    甘离看着楚白慕对自己永远一副温顺柔和的样子。那双漆黑的眼睛，倒映这自己的影子，不置可否。
    “一一，今日一早为你剪的”楚白慕完全无视一旁的乱红，一脸正经的对甘离说道。
    甘离听闻此话，别的不说，就深深的看着楚白慕。“怎么不记得你何时能如此风雅？”
    “乱红剪的，我插的”楚白慕尴尬笑笑，赶紧将人搂入怀中，亲吻，却被甘离侧脸躲开。楚白慕看见进出端菜的婢女，没继续。他知道，甘离不太喜欢有他人时，与自己亲昵。就算甘离一时没拒绝，过后总是要冷一段时间。楚白慕发现后，不得已收敛了许多。
    但是这种拒绝在人前亲昵的态度，每次还是让楚白慕心头难受，好似两人的关系见不得人一般，越想越烦躁。好在甘离深居简出，扶雪院人也很少，才算相安无事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甘离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身边人情绪的低沉。面上也未有波动，只是看向了案上的红梅。
    “过两日，便是冬至了”最终还是楚白慕开了口，重拾笑意，语气稍显无奈。
    “嗯”甘离回应一下。
    “我陪你去看灯会”楚白慕见状，凑到他耳边，热气晕开温暖。
    “知道了”甘离一答应，楚白慕就将甘离的手握住。他的手要大一点，正好能温暖甘离纤细的双手。
    “乱红，这两日收整一下你家公子需要出门的东西”楚白慕郑重地好似两人要出去许久似的。“还有，你最近要是身体有恙，那我可不带你出去了”
    最后一句楚白慕凑到甘离眼前，近的可以看清甘离的一根一根的睫毛。
    “我们夜里去东十街，去看不结冰的繁生河”楚白慕眼中带着笑，闯入甘离的世界。
    “王爷安排吧！”甘离侧过身，从楚白慕怀中起开。
    两人吃完饭，楚白慕有事出去。乱红陪甘离时，心想，前几日两人闹别扭，还以为这个冬天大概就只能待在这燕王府。
    结果……乱红一边感叹，一边想着冬至时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乱红，今日传信给未言”
    一声冷淡的声音打断乱红的思绪，乱红一抬头，便看见公子冷冷的站着。
    “公子，冬至时去见许未言，恐有不妥吧？”乱红有些惊讶。
    “可是过了冬至，楚白慕还会放我出去？”甘离说出这话时，神情竟有些寂寥。
    “公子……”乱红看着公子这幅模样，越发是心疼。
    “王爷对您也不全是这样的”乱红知道，公子这些年对王爷还是心怀怨怼。但也知道，公子并非草木。
    “行了”甘离不想听乱红接下来的话，“下去准备吧”说完从花瓶中抽出一只红梅，进入内屋。
    他将红梅放在《水经注》上，一个人坐在窗前，打开一扇窗户，看雪化成水一滴一滴地坠落。
    甘离想伸手去接，还未碰到，却又赶紧伸回。
    楚白慕对他如何，他心中自有定数。楚白慕虽困着自己，却也护着自己。可是自己家国仇恨未了，怎能困顿于此。三五年的光景，自己待在这里，如蝼蚁偷生一般。
    独自一人时，那年的惨状与哀嚎，那暗无天日的肮脏时岁，从不肯放过他。倘若连复仇的念头都没了，面对着这些年的经历，自己还能活的下去吗？就算他楚白慕肯拽着他，可是一辈子还那么长啊！
    甘离惨笑了一下，窗外残雪的映衬下，这一笑晃得人心神恍惚。比那红梅艳，比那寒雪冷，越多的还是无奈与苦涩。
    甘离对人对事向来非黑即白，是非分明，爱憎分明，唯有楚白慕是他的无法定义，只能苦笑付之。
    甘离压下心中念头，抬眸恢复如初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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