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晴方好

    两人吃完饭，等丫鬟收拾好。好一会儿，甘离还未起身。楚白慕看甘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是无奈地走到他身旁，抓着细腕，又将人搂在自己怀中。
    “吃饱了，走不动了？”温柔地低头看着甘离的眼睛说道。
    甘离推了一下他，眉头微蹙。“不过是多看了一会雪而已”
    “这叫一会儿，从吃饭到现在，手都冷了”楚白慕握住推自己的手，虽含着笑意，却半分不含糊。
    “行了，回去”甘离见状，抽出自己的手，逃离那一片温暖。
    “好”楚白慕大声回应，即刻把甘离横抱起来。走门去，原路返回，不给甘离反抗的机会。
    路过梅林时，楚白慕小心不让雪落到甘离身上。反倒被这许久未修剪的梅枝惹了一身清香，湿了衣角发梢。
    甘离需静养，院内无人。楚白慕玄色锦衣抱着一身红衣的甘离，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微颤的花枝，如画一般。
    “一一，看你手脚都冰冷了”楚白慕将甘离放在榻上，赶紧将甘离手脚捂暖。
    甘离沉默许久还是说出，“不许再这样抱着我”
    甘离知道楚白慕总是喜欢用一些方式，确定自己的存在，以及，强调他的存在。可是这些方式却从来不是甘离想要的，它们都在束缚着自己，困着自己。
    每每这样被他抱着，自己就仿佛一下失去所有的倚靠，只有挨着楚白慕，自己才能停止下坠。这种无力感是曾经痛苦折磨他数年的东西，让他极其抗拒。
    “一一”楚白慕沉默一会，看着甘离脚踝上精致的银铃，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乱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殿下，许将军来府上找您”
    “知道了”语气敷衍，眼神一个劲看着甘离。
    “一一，我想吻你”楚白慕不待他回答，笑着吻上甘离柔软的双唇，深情许许。逼得甘离退无可退，硬生生红了眼尾。
    “唔……”
    呼吸交缠好一会儿，楚白慕才放开甘离，任由甘离无力的倒在自己怀中轻喘。楚白慕不慌不忙的揉揉甘离的脖颈，一脸柔和。
    “一一，你这样子，我可舍不得走”楚白慕笑着。
    “够了你”甘离虽眼尾泛红，脸也因呼吸不畅而发红，可眼中却没有沉溺于情爱的迷茫。此时反倒越发看着冷淡。
    每次都是这样，说到一些让楚白慕不悦的事，总是不管不顾就给自己一个亲吻，非得让人知道他楚白慕的不满。
    “乱红，进来看着你家公子，小心伺候着”楚白慕吩咐门外的乱红，等乱红推门而入，才起身出去。
    等楚白慕的影子消失在梅林里，乱红才跪在甘离面前。甘离也恢复平时清冷如雪的样子。
    “公子，今日许未言已到楚京了”乱红眼神深沉，压低的声音穿到甘离耳中，竟有些许沉沉的感觉。
    “安排一下，近日我会出去与他见上一面”甘离眼眸低垂，整理着狐裘。
    “可是，王爷……”乱红骤然抬头，欲言又止。
    “他是他，与我何干”甘离瞟了一眼乱红，语气有些许凌厉。
    “是，公子”乱红立刻低下头。她没看到的是，那双整理狐裘的手，指节出因用力而泛了白。
    燕王府大堂内，一人端坐其中。一身精练的打扮，眉眼凌厉。
    “舍得出来了”等了许久，才将人等到，还是要表达一下不满之意！
    “说吧！什么事”楚白慕收敛脸上的笑意，也不管来人的不满，反倒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还以为殿下，昨日一番作为是打算重振一下，你燕王的气概”许少言端起茶盏，反倒不直接回答楚白慕的问。
    “结果今日一早去客栈，却发现殿下早早就归了”
    “怎的，你羡慕”楚白慕看着许少言那副平时一本正经，一到好友面前就原形毕露的嘴脸，反呛道。
    “不敢不敢，燕王府门前的风雪，我等不敢肖想”许少言说完，一副憋不住笑意的样子，着实令人讨厌。
    “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楚白慕一听就知道自己早上干的事，被这人知道了。也不能说啥，只是冷着脸，再次问道。
    “行了，不说笑了，皇上今日一早便秘宣我入宫”许少言收起笑意，倒是有几分严肃，毕竟常年带兵，也是严厉惯了的。偶尔失态也是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
    “他说了些什么？”楚白慕顺势眼神就暗了下来。
    “皇帝说暗探在北境发现了南疆人的行踪”收到此处，两人都沉默下来。
    南疆，北境……横跨这偌大楚国，竟一点未曾发觉。那皇帝又是如何察觉的？
    “你仔细派人查探，看是否属实”楚白慕看向许少言。
    “是”许少言知道此举，不仅为了边境安全，也是为了查探楚皇所言是否属实。
    “那皇帝那边”许少言又询问道。
    “这边先静观其变，看着皇帝接下来要做什么？”楚白慕也端起茶盏，深思着。皇帝揪住他的错处，却不在朝堂之上趁火打劫。反倒密宣许少言入宫，究竟意欲何为？
    许少言看着燕王沉思的样子，起身告退。等走到门口却又停住。
    “你说，我要是悄悄让人给甘公子说”许少言面色揶揄着，半分瞧不出刚才的严肃。
    “你想说什么”燕王本在思考，听见他提甘离，顿时把眼神投向许少言。
    “就说你昨日留恋花街柳巷……”
    “赶紧滚！！！”燕王不等许少言说完就怒气上涌。
    “是是是”许少言赶紧说到，离开王府。一出门，便是几声大笑。独留楚白慕一人扶额叹息。他敢留恋花街柳巷吗！敢吗！是家里哪位祖宗不够自个儿伺候？！！
    昨日，楚白慕不过是在气不过，便一个人在清净点的茶楼酒肆独自闷着。
    这些年甘离就对他本就冷淡，若是再去外面胡作非为，就算吃着了羊肉，也惹一身骚。再说外面的能有家里香。
    这许少言早几年就知道，燕王放在心尖上的甘离。对两人的事也多少知道，刚才才故意肆意嘲笑，添乱。
    燕王一听越想越乱，许少言这一搅和。倒是让楚白慕想到，万一这一一误会了咋办呢！小說中文網
    难！难啊！
    燕王在大堂上心烦意乱，甘离却端坐在屋子里，案上放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古琴。轻拨琴弦，红衣让这不似凡间人染上烟火，而古琴却又让他荡涤凡尘，宛若上仙。
    窗前，乱红找来檀香在旁燃着。
    “刚才路过大堂时，听见许将军说燕王昨日留恋花街柳巷呢！”乱红停住，看向自家公子。
    “乱红，非礼勿听，此事虽小不可放纵”甘离眉眼低垂，专心于自己的琴。只顾说让乱红不要去听墙角，并未言他。
    “公子……”乱红无奈的看向公子那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她昨日有去打听燕王不归府，究竟会去何处。今日不过想试探一番自家公子，结果……也是难为王爷，还在大堂上苦恼。
    “专心焚香”甘离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其实乱红不知道的是，甘离今日一早就知道，楚白慕没去勾栏瓦肆。
    毕竟昨日出去时穿的衣服，今日不仅原原本本的穿了回来，那衣衫间还残存着院内红梅的清香，全然没有女子的脂粉味。怎么瞧，都不可能是去过勾栏瓦肆厮混的样子。
    两人静默，房内琴音袅袅，暖香阵阵，甘离如玉的指节拨动琴弦，墨发未束，人间绝色莫过于此！
    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在旁晚时分停了，月光撒在积雪上，柔和添上几分寒意。天地朦胧，令人心醉。
    入夜冷，甘离便早早洗漱上床躺着。好一会儿都没能睡着，只好起身。
    燕王还在书房忙公务，乱红便未敢走远，听见声响又进来。
    “公子睡不着？”乱红询问。“要不，我把灯熄了”
    “算了，将案上的书拿来”甘离站在窗旁，隐约间闻见了窗外红梅的清香。
    “公子，王爷还在书房忙公务”乱红犹豫一会儿，趁着将书递过去时说道。果然下一刻，公子便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
    “将外间的灯留一盏，床前留盏明亮的，你出去吧！”甘离走回床边，墨发铺满削瘦的肩，红衣刚好遮住脚踝的银铃。其实甘离并不矮小，身形高挑，只是看着有些虚弱，特别是每当常年练武的楚白慕在身旁时，显得如院内红梅一般，有些清瘦。
    “是，公子”乱红看着公子坐在床头，暖黄的灯投下一片光亮，仿若一副亘古不变的画，轻轻退出。
    屋里暖和，甘离就着一件里衣，坐在床头看《水经注》。有时灯影微微晃一下，他才抬一下眸。
    另一边，楚白慕认真待在书房里。今日许少言来王府，不仅仅告诉自己皇帝密宣他的事，还带来了一些其他公文，楚白慕不得已看公文看得有点晚。
    等处理的差不多了，才一个人提着灯，踏雪走向甘离的院落。
    月色在他身后投下一片影，楚白慕又在雪地上留下一行痕迹。等到院中，才看到那房间灯火微微，刹那惹得心头一暖，脚步不自觉的快了一点。
    推开门，褪下一身寒意，吹了外间的灯，走到里间。看见专心看书的甘离，几缕墨发散落胸前，引人肖想的锁骨被微敞的衣领遮住大半。
    “一一”楚白慕只着白色里衣，上床便拥上甘离，眼眶中眏这被他带晃的灯光。
    “你放手”甘离收起手中的书，被温暖骤然包围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楚白慕撩开他的头发，拿过他的书，放好。
    “水经注”
    “一一，想去什么地方吗？”说罢，即刻吻了上去，全然不给甘离说话的机会。楚白慕心里清楚，大概除了燕王府，都是甘离想去的地方。
    甘离伸手抵在他的胸口，喘了还一会儿。等平静下来，接着冷冷开口。“不过睡不着，打发时间，本以为王爷今日也要待在书房了”
    而楚白慕听到甘离的话语，眉头皱了起来，想到，前两日夜里自己赌气没回来，都不知道一一何时才睡着。
    “一一，我昨日不该不回的”楚白慕看着甘离微红的脸，拇指放在脸颊边摩挲，低头亲亲吻了几下。语气间，满是心疼。
    “王爷回来与否，与我何干”甘离侧过脸，一如既往的说着，眼神分外清醒。“不回，也是好的”
    “一一，我昨日就在客栈睡的，白天也只待在南街那家茶馆和旁边酒馆里”楚白慕看甘离冷漠的样子，以为真的被误会了，赶忙解释。末了还来句，“那里向来很清净的”。
    “夜色不早了，早点睡吧”甘离听见他的解释，沉默一会，眼神变得晦明不清，不轻不重的开口。将自己脸侧入阴影之中。只留给楚白慕一个后脑勺，很明显的拒绝亲近的意思，让楚白慕只能作罢。
    “一一”楚白慕也无法，只得将手攀上甘离的腰，让自己离他近一点。低头迷恋的嗅几下，甘离的身上，在冬季总是有着若有似无的冷香，就像院子里梅瓣上的积雪。大概是在这院子里待久了。
    楚白慕沉思一会儿，手中柔软的衣料，薄薄的，还能感受到甘离精瘦的腰肢。心想“甘离是许久未出去了……”
    “睡吧”楚白慕最终只说了这一句，将人箍在怀中，侧着身子，沉沉睡去。
    三年前夏天，楚白慕在孤北寺，将甘离接回燕王府。整整三年，说是囚禁，可除去第一年，其实甘离还是可以随意出入的。甘离性子冷，整年深居浅出。可若说不是囚禁，又怎甘心困在这燕王府的宅子里多年。
    而今年，自深秋以来，甘离便一直被楚白慕禁在府中。直到前日两人就此事闹了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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