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温泉客栈

    照日城是中原最北边的城市，与北海双齐国接壤。
    无轩三人一路西行，又走了四个月，眼下已至正月，寒风瑟瑟，雪落纷纷。
    乡间的山路无人扫雪，厚厚的雪同被子一般盖住了所有枯草矮木，一眼望去，尽是一片银装素裹。一步步踏过，只会暂时在身后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不一会儿便又被雪重新填平。
    在蓬莱岛丢了行李以后，无轩和阿婉一路上做了许多街头卖艺的事情，杂耍，舞剑，甚至是徒手拔垂柳...这才慢慢赚了一些银子，而后重新定做了一套道服，入冬以后又都拿去买了棉衣棉袍，最后落得所剩无几。
    阿婉建议无轩猎几只狐狸来做件裘衣，可无轩偏偏不肯，说仅是为了皮毛而猎杀过于残忍，宁可自己冻得全身哆嗦也坚决不做这种事。
    就这样，二人一边扯紧棉袍一边向前挺着，冽风刮来就像刀子划过脸颊一般，就连耳根都被吹红了，好像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白玉看着两个小丫头这般倔强，也不多说什么，反正他是神仙，即便是天再冷点，他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无轩并不这样想，她依然给白玉买了一件棉袍，亲手给他披上：“这冰天雪地里行走，先生还是一身薄衣，如果被别人看见了，怕不是会被当成野鬼，吓到人可就不好了。反正多披一件又不会碍事儿，你看，我的眼光多好，这样披上先生更是好看了！”
    白玉想着这样说不无道理，且也从未有人夸过自己样貌好看，于是没有犹豫就欣然答应了。
    三人安静地缓缓前行，一阵雪下得大了，无轩受不住迎面的风便转过身去倒着行走，却看见身后的白玉落了满头白雪，再加上一身的白衣白袍，竟俨然成了一个雪人！
    无轩没能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阿婉听见笑声回头随着她一起看向白玉，也被这样一个给“雪人”逗乐了。
    白玉停下脚步，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
    突然，一个雪球打到他的肩膀，瞬间碎开来。
    无轩虽已是快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但她依然不缺那份童真。从小就调皮的她在隐仙居忍了四年，只能看着几个师兄们玩耍作乐，实在是憋得难受。这会儿，有一个既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的“老年人”跟在身边，无轩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抓住机会去“欺负”一番。
    于是她见眼前的“老年人”彷佛一个雪人立在雪中，便灵机一动，弯腰拾了一把雪，简单捏成一个球状就扔了过去，而后捧腹大笑起来。
    白玉没有生气，但是也没有反应，只听无轩道：“先生，你知道自己现在很像一个雪人吗？”
    白玉不作答，无轩便又捏了一个圆滚滚的雪球朝他扔去，“嘣”地一下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先生，活动一下，我们打雪仗吧！阿婉也来！”无轩说着，就侧身向阿婉掷了一个球。
    “公子竟然连阿婉也舍得打！”阿婉的兴致也跟着上来了，她躲着无轩的攻击迅速抓了一把雪，粗略得捏成雪球丢回去。
    白玉只是摇摇头，心里想着：堂堂仙君怎么能陪两个凡界小儿胡闹呢？
    “阿婉，这样不行，你这样是仍不远的，你得看我的！”
    无轩这回拿出了两只手，铲了一大团雪，一边喊着“凉凉凉，太凉了！”一边赶紧合成一颗大球，还左右拍一拍，将球加固，然后一手托着雪球使劲儿地抛向了白玉。
    “啪！”
    这一下，不仅远，而且准，还是相当准得砸中了白玉的脸。
    “喔！”无轩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被自己的胆量吓了一跳：这世上哪有凡人敢打神仙的？就算是那白玉观里的尊像都没人敢动，更何况是白玉仙君本尊呢！
    巧的是，白玉此刻也是这样想的。
    前些日子还夸他说好看，今天就敢来打脸，看来是自己平时太惯着这个丫头了。
    白玉拂去脸上的碎雪，轻轻念了一道诀。只见地面微微颤动，四周的皑皑白雪竟然忽地腾空而聚，自行团成了二十个雪球停在半空。
    无轩见势不妙，大喊：“先生！你作弊！你竟然用法术！”
    白玉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谁也没规定不能用法术代劳吧？”
    话音一落，二十个雪球就像脱缰的野马，齐刷刷地冲无轩飞了过去。
    无轩虽然反应敏捷且轻功甚好，但是站在这厚厚的雪地里，连靴子都是凹陷下去的。每处落脚点踩下去都难以再抬起来，所以她能躲一个，却躲不过二十个。
    几个雪球同时砸中了身子，无轩没有站稳，猛地一晃，竟直接仰倒在了地上。
    “我错了，我错了先生，你且饶了我吧！无轩再也不敢了！”无轩躺在雪上举起手来，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白玉轻松得逞后甚是满意，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握住她举在半空且冻得通红的右手，把她拉了起来。
    无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有些不高兴：“无轩才只打中先生三回，先生却打中了我七回！先生用法术欺负人，传出去不会让人家笑话吗？”
    白玉侧过脸对着无轩问道：“那怎样才不会传出去呢？”
    无轩低着头暗笑了一下，而后抬头故作委屈地道：“这样吧，先生把刚刚用的那道法术画几张符来给我，我们就扯平啦！”
    白玉挑眉，感觉自己才是吃亏的一方。
    无轩这丫头，自从在蓬莱湿了所有咒符以后，每每需要都找他来画符，简直是把他当成了一座移动的法术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嗯...那只给你四张，就算扯平，多了便没有了。”白玉虽无奈，却还是妥协了。
    “公子，白先生，你们看！”
    此时，阿婉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处山坡，打断了二人的话。循着方向看去，山坡上竟然有袅袅青烟升起。
    “说不定那边有人家，我们去看看。”无轩高兴地提起棉袍，向山坡大步走去，彷佛现在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温泉客栈...”
    原来这个起烟的地方是一家有温泉的客栈，无轩推开小小的木门，屋内的暖流便立刻扑面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梅花的清香。
    “打扰了！掌柜的在吗？”阿婉跟进屋子大声问道。
    掌柜闻声从一处布帘后探出头来，看见是两男一女进了门，便回道：“三位客官请进，麻烦最后一位将门关紧，这天气太冷了，屋子里火都不够烧的。”
    说完，他却又把头撤回了布帘后面，似乎很是忙碌的样子。
    “雪狐妖族。”白玉道了四个字。
    无轩有些震惊，雪狐本就是很珍贵的动物，雪狐妖族更是妖界地位尊贵的族群，只是听说近年雪狐妖的数量越来越少了。但就算今时不同往日，也不至于沦落到在这荒野雪山中开客栈的地步吧？
    那雪狐妖忙完手中的活儿走了出来，无轩仔细地瞧着他，这是一个男妖，细眉淡淡，目炯有神，步履优雅。
    但他的神情有些不悦，敷衍地道：“客房十两一晚，浴资五两一位，餐食是固定的三两一顿，几位决定好了先同我讲。本店所有服务概不打折，附近山荒雪厚，各位如果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价格就可以马上离开了。”
    无轩和阿婉难以置信地对视了一下，这...是来打劫的吗？
    算下来三个人在这里只住一天竟然就需要花费四十四两银子！
    无轩有点生气想要转身离开，但是下一刻，她想起了外面的狂风大雪。如果这一天内走不出雪山，那她和阿婉在外过夜就一定会被冻死。
    这该死的奸商，真没想到雪狐妖族做起生意来这么不厚道。唉...无轩心中叹了口气，而后对着雪狐妖道：“也罢，贵就贵点，两间房，三顿饭，三人温泉。”
    “我就不泡了，你们去吧，我向来对温泉没有兴趣。”
    白玉说完，雪狐妖点了点头，一边将他们引入后院的两间厢房，一边嘱咐：“温泉男宾向东，女宾向西，今日还有别的客人在，两位姑娘可不要走错了。”
    阿婉略有不满地低声喃道：“这冰天雪地的，竟然还有人在这儿歇脚，怪不得宰客宰得如此理直气壮。”
    雪狐妖离开后，无轩对白玉道：“先生在房内歇息吧，我同阿婉先去温泉，晚饭再来与先生会合。”
    无轩进了屋子，发现屋内整齐得叠放了两套女浴衣和两套男浴衣，还有两双木屐，想来掌柜还是挺细心的，不管是房内布置还是物品细节都十分到位，这方才有种钱没白花的感觉。
    阿婉替无轩解开棉袍：“公子先去吧，阿婉还要整理一下屋子，虽然这里东西齐全，但落了不少灰尘，看来有一阵子没人住过了，等我清扫干净再去找你。”
    于是无轩自己换上女浴衣向西走去。
    走廊是露天的，虽然这会儿雪已经停了，可无轩还是冷得打颤，一看到写有”女“字的浴帘便快步走了进去。
    浴帘后面是一间小木板房，几只大的泡澡桶旁边还有两只火炉，炉上面正烧着热水。而房间尽头是一个木门，想必温泉应该就在那木门的外面。
    无轩脱下木屐刚走近木门，便听到一个声音甜美的女子高声道：“兄长这一声不吭就又走了，偏还托那个讨厌的浮月告诉我，上官你说，他到底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而后远处又隐约响起一个男声，似是那个叫上官的答道：“小祖宗哦，算我求求你了，你要来泡温泉就泡温泉，别再想这些没用的事儿了好不好？”
    “哼！我看，你心里也根本没有我。”说完，女子便安静下来。
    无轩这才肯拉开门走出去，温泉上湿气腾腾，热雾缭绕，池边还有几棵幽香的腊梅。
    女子听见有人进来，大声问着：“是谁？”
    无轩小心地走到温泉池边，一边抬脚试了试水温，一边道：“姑娘别担心，我是方才到店中留宿的客人，外面太冷了，就想着过来泡一泡温泉。”
    她感觉水温微烫，正好合适，便走进了池中缓缓坐下来。
    水漫过前胸，无轩感觉自己从头到脚一阵酥麻，甚是舒服。
    “这种天气还上雪山里来，你可真是不怕死。”那女子调侃道。
    无轩微微一笑：“姑娘不也是一样吗？”
    女子闻声虽有些不服气，想要反驳，但她停顿了一下，还是岔开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你坐过来点儿，我这一个人也是无聊，不如你靠近些，咱们聊个天，解个闷。”
    无轩心想这样也好，就慢慢将身子挪了过去。待离近了后才看清那女子娇嫩可人的模样，年龄好像与自己差不多，个子不高，但是看起来脾气应该不小。
    “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过来的？”女子问道。
    “在下柳无轩，本是修道之人，修炼途中路过此地。姑娘呢？”
    柳无轩..像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却还是个女道姑，真是个奇怪的人。于是那女子回答：“你就叫我阿璃吧，既然你说自己是修道之人，那一路上肯定遇到过很多好玩儿的事吧？你快给我讲讲，我最爱听故事了！”
    无轩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给女孩子讲什么样的故事。
    要说除魔，恐怕普通人不会爱听，可除了除魔，她似乎也没什么能称得上故事的经历，这可真算是难倒了她。
    可阿璃现下正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向她投来无比期待的眼神，于是无轩又不舍得扫她的兴，开始在脑中飞快地回忆，这一路上有哪些是新奇又有趣的经历呢？
    无轩还未开口，忽然从树下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无轩隔着水雾看去，竟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腊梅树下盯着池中，发现无轩注意到了自己，那双眼睛立刻转了身逃走。
    “什么东西？”
    无轩猛然站起身来跳出水面，池中点了几步向着那双眼睛飞过去，但是等她落到了树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啊！”
    尚在温泉池的阿璃惊声尖叫起来，隔壁浴池里的男人立刻着急地询问道：“阿璃，发生了什么？”
    而后，只见一个穿着浴衣的男子翻了墙跳到女浴池旁边，却听到阿璃再次尖叫着道：“啊！上官，你流氓！”
    与此同时，女温泉池前面的木板门被“轰”地一声拉开来，是白玉突然急慌慌地出现：“无轩！你还好吗？”
    温泉上的雾气由于周围气流的波动，慢慢向上散走，四人相互看清了面貌。
    “兄长？！”
    “白玉？”
    “阿璃？上官？”
    六目相对，分外尴尬。
    阿璃...？兄长...？
    无轩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恍然明白，眼前这个阿璃正是白玉的义妹，青璃仙人！那那个叫上官的男人又是什么人？难道也是个神仙？
    白玉虽也颇感惊讶，但是他见无轩与青璃二人还穿着浴衣，就赶紧解下了自己肩膀的棉袍扔给无轩，而后对着上官道：“上官，赶紧把你的衣服给阿璃披上。”
    “啊？这...可我就...就这...一件衣服了啊...”上官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此时青璃却道：“不必了！我又不是凡人，披什么衣服！倒是兄长，天时半日未见，托那浮月来告诉阿璃说去了什么极夜宫，竟然是骗阿璃的！”
    白玉望向正在披紧棉袍的无轩，由于方才从水中出来，她的衣发都还湿着，脚也赤裸着，地面上的冰冷刺入脚心，一阵寒气从下向上流动，她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白玉走到无轩身边，为她再度裹紧袍子，而后一手揽肩一手揽腿将她横向抱起，转身道：“阿璃先不要胡闹，赶紧回去换了衣服，这个地方不对劲，待会我再与你解释。”
    说罢，白玉就穿过木门走向无轩的房间。
    青璃尚在池中，是又惊讶又恼火，她握起拳头挥着双臂，大声吼着：“兄长你回来！她是谁？你倒是给阿璃说清楚啊！”
    上官见状亦是震惊，赶忙去把阿璃拉出水池，“阿璃，快回去先把衣服换了，然后再去问他，我们现在这副样子，非礼勿视啊...”
    青璃狠狠瞪了上官一眼，又用力锤了他一拳：“哼！”
    而后青璃也走了出去，只留下上官楞在原处捂着胸口道：“你打我干嘛呀？关我什么事儿啊...”
    此时，白玉正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无轩的房门口，大呼：“阿婉，快开门！”
    听到白玉的声音，阿婉赶紧打开门，就看见无轩此刻湿着浴衣散着头发，满脸红彤彤地缩在白玉怀里，嘴巴张的合不起来。
    白玉却道：“快给她擦一下身子，换上干燥的衣服。”
    他将无轩轻轻放下，转身关上了房门。
    无轩这一路双手一直紧紧捏着棉袍的两个角，心中又是噗通噗通乱跳，虽然顺着发丝滴落的水是冷的，但是她的脸却像一壶开了的水，不停地冒着热气，甚至觉得有些眩晕。
    “公子这是发生了什么？受伤了吗？”阿婉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
    无轩说不出话，只傻站着摇了摇头。
    “我帮你换身衣裳，不然一定会生病的。”
    阿婉赶紧去寻了几块布给无轩裹在头上擦干头发，而后不放心又再披了一层棉袍：“公子可还冷吗？”
    无轩再次摇摇头。她想不明白，原本站在池水旁的时候确实是冷的，可是方才不知为何，她整个身子如同靠近了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现下竟然丝毫不觉得冷了。
    门外，白玉放下心来，便去找青璃的房间。
    “阿璃？”
    白玉敲了门，听见屋内青璃似乎是摔了什么东西，怒火中还夹杂着啜泣的声音：“兄长何必要过来看阿璃？反正阿璃已经不重要了，兄长为了甩开阿璃竟然编了这样的谎言，阿璃，阿璃还信了...”
    白玉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阿璃，你把门打开，听话。”
    “我不听话！”青璃喊着：“就是因为阿璃太听话了，兄长才会这般欺骗阿璃！”
    “阿璃，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是当时实在有事，来不及跟你说清。”白玉耐心地解释着。
    隔着一扇门，阿璃擦了擦眼泪，问道：“有什么事？是为了刚刚那个小道姑吗？她又是什么人？兄长莫不是为了一个凡人就要抛弃阿璃？”
    这青璃虽任性，但何尝不是白玉亲自惯出来的？本就是区区一个六品小仙，若非看着白玉的面子，其他五品六品仙家谁会去对一个不是靠自己修炼升仙的丫头好言好语？
    但偏巧，白玉深知青璃的本性是善良的，而且他就认了这么一个妹妹，他不宠着谁来宠？
    白玉耐住性子哄道：“阿璃，我怎么会抛弃你呢？我虽在凡界忙碌，但不是请了上官来陪着你吗？”
    “哼！”说到上官青璃似乎更是生气了，“上官那个家伙就知道敷衍我，他哪里是来陪我的，明明就是你派他来监视我的！”
    白玉即刻调整了语气道：“阿璃，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
    “兄长大可以生气去，阿璃才不在乎！就像兄长为了那个臭道姑，根本不在乎阿璃冷不冷，竟然先给她披了衣服，不过一介凡人，她算什么东西？”
    “青璃！”
    白玉极为严肃地喊了青璃的名字，吓得青璃一个激灵，闭了嘴没敢继续说下去。
    “快出来吧，再闹我便不管你了。”
    白玉转身离开，青璃听着白玉远去的脚步声，委屈巴巴地自言自语道：“还说不是为了她...从来就没有叫过阿璃的大名，这回竟然为了一句话真的生气了，什么嘛，她哪里比得过裳衣姐姐？”
    白玉转角恰好碰见了刚刚换好衣服出门的上官，便对上官拱手道：“上官，阿璃这孩子越来越胡闹，让你陪着她真是委屈你了。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麻烦你再去哄哄她，然后带她到我那边的房间去。”
    上官点头道：“阿璃虽然脾气任性，但还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仙尊也常夸她懂事，我跟着她这么久，自然不会计较这些。那我去哄她了，一会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