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密林夜撞鬼，村中除邪祟（一）

    三人出了城门向着东北方向的树林出发，白玉仙君小步走在前面，阿婉则沉着脑袋跟在后面，她面色苍白，一路上都没有言语。
    无轩只得在阿婉一侧默默护着，以免她走路的时候分神跌倒。
    阿婉在茶馆听完无轩所言，啜泣了许久，直到无轩揽着她承诺道：“我答应你，一定把那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然后将村民们的尸骨好好安葬。”
    他们走到一处桥边，听见三个妇女在桥头低声议论着，一妇女说：“你们昨晚都听见那诡异的声音了吗？有人在唱什么脑袋，什么腿的，哎呦那个骇人哦，我家娃儿怕得都缩我被子里来了。”
    “听到了听到了！”
    另一个妇女附和着：“还有个小孩儿在喊娘，那个声音太凄惨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哎呀，那才不是什么小孩儿，肯定是那个村子的村民，死了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变成了鬼在林子里面转悠。”
    第三个妇女将左手中的盆挪到右手，接着道：“言老爷家那几个下人失踪后，不是又集合了一群人进去，却只逃出来一个吗？听说那人啊，昨天也死了。”
    另外两个妇女皆吃惊地问道：“什么？他也死了？好可怜哦，好不容易逃出来，他是怎么死的？”
    第三个妇女顿了一会儿，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听说啊，他是自杀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自己的手还死死抠在自己的脖子上，喉咙都被抠在外面，一看就是生生被自己抓破喉咙抓死的！那个惨状啊，看到现场的衙役们都吐了。”
    “啊？”
    另外两个妇人掩着嘴，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三位大婶儿，”无轩打断了妇女们的对话，上前去问：“请问，你们说的那个林子入口在哪个方向？”
    三个妇女停下交流，循声转身看向无轩，其中一人道：“小道士，我看你还年轻，那林子邪乎得很，你还是别过去了，会出事的！”
    无轩礼貌地笑着：“在下是隐仙居弟子，是专门来调查此事的，烦请三位给我们指条道，免得我们绕远路。”
    妇女们看向无轩后面的阿婉和白玉，顿时摇头道：“不行不行，前两天也有道士过来，结果也是进去了就没再出来。你这么年轻，还带着一个姑娘，和一个这么瘦弱的...”
    妇女上下打量着白玉，见他戴着面具，大概是以为他患有什么隐疾，想叫他病人，却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无轩没忍住偷偷笑了一下，但怕白玉尴尬，又赶紧道：“戴面具的那位是我先生，修炼多年，他一个就顶十个，大婶您放心吧。您告诉我入口在哪儿，我们快去快回，一会儿太阳就该下山了。”
    “那好吧......”
    三个妇女相互看看，其中一人指着旁边的小路：“入口处就在这条路的尽头，你看到一棵大槐树就是了。不过你们现在进去也没用，白天里面安静得很，只有晚上才闹鬼。”
    此时，白玉走过来对无轩道：“先找客栈歇脚吧，把阿婉安顿一下，等入了夜，我们两个进去就是。”
    无轩点点头，又问妇女们：“大婶儿，那请问附近客栈怎么走？”
    “这个好说，”一个妇女见无轩肤白胜雪，眉清目秀，很是喜欢，便拉着她的胳膊往桥的另一边头走，边走边说：“客栈就在那边儿，来来来，我带你们去。”
    三人到了客栈，要了两间房。
    进屋前白玉要无轩去跟店里的伙计借一套寻常衣服，把道服换了再出门，无轩不知道他是何意图，但还是照做了。
    亥时，无轩将两道金光符分别贴在窗口及门板上，然后嘱咐阿婉：“阿婉，一会儿我们出发，你就不要再出门了，这两道金光符可以驱退凶品以下的魔，你就在屋子里好好休息。我们此去不知道要多久，但是你放心，有白先生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阿婉面带憔悴，乖巧地点点头：“公子千万小心，阿婉等你回来。”
    无轩换上伙计的衣服，把一堆符塞进袖子里，而后又把伏灵囊袋挂在腰间，跟着白玉走进了林子。
    林中草木茂密，月光透不进来，无轩走在前面，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用驱火符燃起，照着他们眼前的路。
    周围一片沉寂，只有两个人低微的呼吸声以及踩到杂草发出的吱嘎声。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始终没有发现房屋和人活动过的痕迹，无轩猜想，大概是那邪祟施了咒法，让外人无法进入村子里。如果既不清楚在何处施咒，也不清楚施的是什么咒，那便是无法解除的。
    白玉停下脚步，“不寻了，你在这休息一下吧，我们等他自己出来。”
    无轩也觉得这样乱转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与其在黑夜中摸索，不如守株待兔。
    于是她又挑了几棵稍高一些的灌木，从面上折下了几根树枝，然后把树枝都架在一起，燃了个篝火，“先生也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无轩回头，却没有看见白玉的身影。
    “先生？”
    无轩四处望望，心道：先生去哪了，怎么刚才还在说话，转身就不见了。
    “我在地上。”白玉答道：“一块玉佩。”
    无轩听闻低头寻去，因为害怕踩到他，便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然后看见地上确实躺着一块透白无暇的玉佩。
    她赶紧捡起玉佩，指尖冰凉的触感使得无轩立刻打了个寒颤，她不敢用力，轻轻地把玉佩放在手心并将其翻过来，吹走了背面的沙土，“先生为何突然用易身术？”
    “一人作诱饵岂不更好？”
    无轩能够想象到，此时若是白玉仙君的真身说这句话，脸上一定带着戏谑的表情，还好现在他只是块玉佩了。
    无轩无奈地笑了笑，仔细将玉佩挂在腰间，然后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静静等待对手出现。
    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二人皆不说话。
    不一会儿无轩就感到困意涌上了头，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心想：不能睡，这会儿要是睡着了，万一遭偷袭，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白先生这么久没有说话，也是在偷懒打瞌睡吗？
    这样想着，无轩偷偷地笑了一下，轻声问起：“先生，你休息了吗？”
    “没有，我不睡觉。”白玉淡淡地道。
    “哦...也对，仙君是可以不眠的。”
    无轩感觉有些尴尬，随即想暖一下气氛，就又问：“那先生可去过极夜宫休眠？”
    “未曾休过，也未曾去过极夜宫。”
    无轩抱着膝，缩了缩身子，她抬起头想看看天空，谁知高大的树影将头顶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望不见天，亦望不见月。
    她又低下了头，“先生可知，我在望月阁的顶层，看到过一副壁画，画中八千八百八十八间房，头顶还有一轮明月，那月光柔和无比，美轮美奂，比真的还要好看。在它周围群星闪耀，彷佛我亲临其中，光景甚是醉人。连画出来都这么美，真实的极夜宫一定更美。先生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白玉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道：“人间的月更美，何必要去那里。你很想看？”
    “嗯...”无轩轻声应答，然后把膝盖放平，换了个姿势。
    “只要是美的，我都想看。小时候在王宫里，就只能望见那么四方的天空，所以很是羡慕外面的世界。在隐仙居的四年，虽然过得也很好，但光景也是每日不变的。现在下了山，终于能自由一回，当然是想去尽量多的地方欣赏人间美好。只是无轩要遗憾，这一生上不了九重天，看不到极夜宫的月了。”
    白玉听完，心想凡间王宫长大的公主大概是无比渴望自由的，但通常终其一生都无法走自己想要选择的路，身份虽然高贵，生活却难如意。
    相比于自己自由无拘惯了，她应该是很羡慕的，于是安慰她：“人世轮回，终有一世你能自由，去看你想看的风景。”
    无轩很感激白玉能这样安慰自己，心里感到一阵暖意，盈盈笑着，没有继续再讲话。
    她看着篝火燃烧得那样热烈，心道此生若是也能如烈火般燃烧一回，便足够了，至于来世，那是太遥远的事情，与她此世无关了。
    突然，远处林间的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这一阵骚动打破了眼前的安宁，无轩警惕起来，隐隐约约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人的声音传来。
    “先生，你听...”
    无轩拿起了腰间的玉佩，那声音越来越近，无轩方才听清楚，那是一个稚嫩少年的声音，用着极其诡异的调子反复唱着几句词。
    “一颗脑袋一张嘴，一劈两半剩条腿。一对夫妻一个儿，喊声爹娘一块来。”
    唱完一回便传来一阵瘆人的嬉笑，无轩听了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要来了。”白玉低声道。
    无轩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由坐着变成了单膝跪着，一只手摆好姿势，准备随时唤出木音迎战。
    词唱了三遍，少年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随后，一个孩童的声音又回响起来，听上去十分凄凉，那声音不停地喊着：“娘，娘...”
    这多半就是那三个妇女讨论的鬼了，无轩循声望去，借着篝火的光线隐约看见一个跳动的影子，影子离他们越来越近，跳得也越来越快。
    忽然，那个影子蹦出了草丛，出现在无轩的面前。
    篝火映出那影子的样貌，无轩却惊慌失措得僵在原地，将那身体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十岁左右孩童的身体，脸上却没有耳朵，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只剩一张扭曲的嘴巴咧得很大，像是在疯狂地大笑，还咕噜咕噜地不断冒着鲜血！
    而他一蹦一跳的原因，是他只有一条左腿，右腿被不平整地扯断，苍白的腿骨外露，连着几块脏兮兮又黏糊糊的肉块，恶心至极，甚是可怖。
    无轩从未看见过这样的东西，瞬间感到一阵恶寒，她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差一点就要呕吐出来。
    那身体没有再向前跳，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地道：“我娘在哪里？”
    无轩浑身发抖，涌上怯意，她一手捂着嘴巴，抬起另一只握着玉佩的手，下意识地随便指了一个方向，随后，那个孩童身体竟然就滴着鲜血一步一跳，一步一跳地向着她所指的方向离开了。
    孩童的身体消失后，无轩放开了自己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脑中的血液不断疯狂地撞击着她的太阳穴。
    她不自觉地睁大眼睛，看着地上被染红的杂草，依然能够闻到空气中散发的浓烈血腥味。
    无轩的后背重重倚靠在大树上，双腿彷佛灌了铅，已经动弹不得。
    她是真的害怕了，那孩童残缺的身体太过吓人，她从未那么近距离见到过血肉模糊的人体，因此她的额头，肩膀，甚至是握着玉佩的手心已经全部是冷汗。
    方才孩童经过，她紧紧握着的玉佩一直没有反应，直到白玉感觉无轩的状态不太对劲，才立刻解了易身术，用仙身站在了无轩身旁。
    他看到无轩惊恐万分的模样，便蹲下身子拍了拍无轩的肩膀，和颜悦色道：“被吓坏了？别害怕，有我在呢。”
    无轩的眼眶微微泛红，见白玉现了仙身，方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缓解过来，哽咽道：“对不起先生，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尸体，所以我刚才...”
    “没关系，”白玉的语气是这么温柔，那一瞬间，无轩彷佛感觉是南阳兄长在身边安慰自己，她蓦然看向白玉，寻求一份安慰一般凝望着他的眼睛，而面具下柔和的目光也回应着她。
    “你尚小，第一回见到尸鬼，没有被吓跑已经是很有胆量了。怎么样，站得起来吗？”
    无轩这才想起自己被吓得又坐在了地上，便努力撑起身子缓缓站起，“我无碍了，谢谢先生，我们还是快追上去吧。”
    无轩说完，白玉从篝火中挑起一根最长的枝子，然后挥袖灭掉了剩下的火。二人寻着孩童身体跳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行，这回白玉走在前面照路，无轩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走出大约五百米，那诡异的少年声又开始唱起：“一颗脑袋一张嘴，一劈两半剩条腿。一对夫妻一个儿，喊声爹娘一块来。嘻嘻嘻嘻...”
    白玉抬起火把向右前方照过去，“他在那边，跟上。”
    密林中急行，矮灌木丛枝划开了无轩借来的衣袖，在她的胳膊上留了几道血印，但她却毫无察觉。
    就这样，二人又追了几百米，眼前忽现一处茅草院落，唱歌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没有树叶的遮挡，无轩的视野变得开阔，她随着白玉走到院口，然后朝里看去，地上伏着两具尸体。
    他们一起走入院子，想要查看那些尸体的死因。
    一口古井旁倒着一具脸朝地的男尸，白玉把尸体翻过来，将火把凑上前去，发现这具尸体的脸上，除了嘴没有别的器官，嘴角向上咧着，但血已流干。
    尸体的脖子上还缠着打井绳，绳头握在尸体的左手中，而右手却不见了踪影。
    今夜的月亮不知怎的，光线暗淡得很。
    无轩站在另一边的鸡笼旁也看见了一具尸体，但是她根本看不清那尸体到底是男是女，于是慢慢靠近尸体蹲下身子，才能瞧见那是个女人的身材，穿的一身草色布衣，头上却套了一个布袋。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慢慢伸出手，将布袋拿开，发现这具尸体的脸果然也只有一张大笑的嘴巴。
    “看来，这家伙很喜欢笑。”
    白玉不知何时走来无轩的身旁，向她问道：“你记不记得清，林中那个孩童身体的脖子上有勒痕吗？”
    尽管无轩并不想回忆那副场景，但眼下不得不仔细回忆一番了。她只注意到那孩子吓人的脸和断残的腿，至于脖子...似乎，脖子上确有一道微微的痕迹。
    “我注意的不是很真切，但印象中是有一道勒痕。”
    白玉回过身环视了一圈，心中彷佛有了答案，但他还仍是不太确定，便走出院子，“去别处再找找，看看还有什么样的尸体。”
    院子一侧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处茅草屋，白玉站在草屋外查看细节并没有马上进屋。
    而无轩看着草屋不大，就走上前去推开了门，黑漆漆的屋内立刻散出来一股恶臭，无轩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然后借着外面晃动的火光看到里面是一具坐着的尸体。
    那尸体好像没有了双脚，地面凝固的血蔓到了门口，尸体坐在凳子上，头却倒在身前桌子上的一个水盆中。
    无轩走得更近些，屋子里的臭气就更浓了。直到走到水盆旁，无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马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这个水盆附近就是臭气最浓的地方了，那这水盆里装的应该不是水，而是一盆血。
    无轩强忍着恶心想吐的感觉，心道：竟然被闷死在血水中！这戮魔好生厉害，也好生残忍。
    此时，白玉跨步走了进来。他将尸体的头轻轻拎起来离开液面，看到的还是一张咧嘴的脸，他的表情虽没有波澜，但双眸中真切地闪现过一丝怜悯。
    下一刻，他松了手，又将尸体的脸垂下去，任其倒在盆中，而后摇摇头走出了屋门。
    无轩立刻随他跑出屋外，而后放开手大口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方才不觉那么恶心。
    他们继续沿着村外的路前行，而后又经过一个院子，院门大敞，远远就能看到院中的地面上并排躺着两具尸体，尸体下面铺满了黑色的血迹，一具缺了一条胳膊，一具缺了一双腿，各自手中还握着一把劈柴刀。
    无轩见状亦是心头一惊，忽然想起白日茶馆里说书先生描述的场景，大概就是这两位了。
    她来到这两具尸体的旁边，仔细留意各种痕迹，发现领口下面，二人脖子上皆缠着一根鞭子，并且鞭子是连在一起的。
    她思索一阵，认为那十分像抽陀螺的鞭子，可是她又想不出，为什么两人相互砍断身体后，还要用鞭子再绞死对方？
    白玉此时还站着院子外侧，他抬头望着天上那朦胧的月亮的位置，远远地对无轩道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见白玉转身离去，无轩赶忙跟上前，“先生，我们现在往哪里去？”
    白玉淡淡地回道：“第一个院子。”
    无轩顿时不解，白玉觉察她的疑惑，便问无轩：“你觉得这些尸体，有什么共同点？”
    无轩不假思索地答：“只有一张笑着的嘴，死因都是窒息死，且都有肢体上的残缺。”
    白玉没有肯定，但是却稍微点了一下头，又道：“只对一半。魔蛊惑凡人自戕，吸收灵气，化人为鬼。所以...”
    “所以我们方才只见到一个鬼，那就说明...只有那孩童一人是自戕的？可是，其他人呢？”
    无轩赶了两步转到白玉的侧面，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白玉这回肯定得道：“没错，只有那孩子是自戕的，至于其他的这些尸体，恐怕都是被他砍下身体的某处器官，流血而亡。”
    无轩依然不解，又问道：“可是他们不是被绞死，或者淹死，或者...像白日里的大婶儿说的那人，自己抓破喉咙死的吗？”
    白玉摇着头，缓缓回答她：“绞死或是淹死，现场都会留有身体挣扎的痕迹。至于那个抓出自己喉咙的死法更是可笑，如果是人自己作为，那还未等抓出来就该咽气了吧？”
    无轩恍然，不断点着头：“也对。那就是说，那个孩童自戕而亡，被戮魔吸收灵气化成了鬼，而后又受戮魔驱使杀人，这里的其他村民，闯进来的外人，还有那个原本幸运逃出去的人，都是这个鬼通过残害他们的某个器官，看着他们流血而亡。可是...如此一来，他为何还要故弄玄虚，将各个尸体都摆成看似是窒息死亡的呢？难不成是为了混淆我们视听？”
    “也许吧。”白玉只答了三个字。
    无轩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太满意，继而追问道：“那尸体脸上的笑容又是怎么回事呢？”
    白玉向着来时的路继续走着，方才的枝子在手中已经快烧完，便熄了原来那根扔到旁边，随即弯腰又挑捡起一根，向着新的这根念了一道口诀，树枝便立刻燃起。
    他举着那火把照了一下周围，而后驻足，面向无轩。
    “今日在茶楼，那个说书人的故事你还未听完就去望月阁了，后面他讲的我再捡重点说与你听。逃出去的那人回到府里，很是害怕，跟府中人讲述他的遭遇。他说，还看见了经常下山来贩卖山禽的一个男童的尸体。由于这男童曾经被野兽咬断过一条腿，所以每回出林都是拄着拐出来，大家见他可怜，会最先买光他的货。据说这是个极其内向又不肯笑的孩子，言语甚少。曾有一回男童的母亲随他一起出林交易，众人买卖间便听到母亲大声训斥儿子，说他整日苦着脸不肯笑，是丧个门星，还喊着一定要把他的坏毛病给改过来。”
    无轩听了这个故事，哑然一阵，内心很是同情这个孩子，半晌又问：“然后呢？”
    “其他的东西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这个故事，然后我们去找，那个被藏起来的男童尸体。”
    白玉说完转过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无轩合掌一拍，大声道：“对啊！邪魔炼鬼，是要将鬼的尸体藏好的，不然尸体被焚，鬼便会消失。既然逃走那人说看见过孩童的尸体，那尸体一定就在这里！可是，我们这一路每处房屋院子都细细搜索过了，这孩子的尸体还能藏到哪里呢？”
    无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拍了一下手，“那口井！”
    白玉在前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你开窍了。快走吧，我们回去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