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登阁望月

    卯时，无轩睁开眼睛，看到阿婉已在整理房间，清点行李。无轩起身后束好冠，便和阿婉一起下楼吃早餐。
    此时一楼还未有几个客人，靠近楼梯的四人桌上，背对楼梯坐着一位纤瘦的男子，身着白衣一尘不染，乌黑细密的发丝散在腰间，这一黑一白宛若一幅太极图。
    听到楼梯下来的脚步声，男子淡淡地道：“过来坐着，一起吃吧。”
    无轩走过桌边作了个揖，“白先生，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阿婉一脸疑惑，但还是歪歪扭扭得随无轩坐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白先生。
    好家伙，这么大一个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将近一半的脸，根本认不出来样貌，便低声问无轩：“公子，这怎么平白多出来一个白先生？”
    无轩凑近阿婉的耳朵，亦低声回复：“昨夜住在我们隔壁的这位，是白玉仙君，他要我唤他白先生。”
    “白玉仙君？！”
    阿婉差点喊得大声，而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他为什么戴着那么大的面具？跟白玉观里的尊像一点儿都不像。”
    无轩立刻把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千万别提这事儿，本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千万别在仙君面前问这个问题。”
    “那..那他尊为仙君，为什么会与我们在同一张桌子吃饭？”
    无轩轻轻摇摇头，一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阿婉偷偷瞥了白玉几眼，悄悄地抬起双手在胸前合掌，“那我得赶紧拜一拜，好歹是尊真神仙。”
    “咳，”白玉仙君此时亮了一声嗓子，对着窃窃私语的二人道：“不必拜了，我不喜欢太复杂的礼节。还是赶快吃饭吧，待会儿还要赶路。”
    无轩闻声，好奇地问：“白先生要去哪里？”
    白玉反问：“你们要去哪儿？”
    无轩规矩得道：“我们下山，先来中原，是为了寻阿婉的家乡，带她去探望一下长辈。”
    白玉微微一笑：“我也去。”
    无轩呛了一口茶，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何必惊讶，你昨晚不是说，若非我捣乱，你便能自己捉着那延良吗？我碍了小辈的事，岂有不赔的道理？”
    无轩摇着脑袋摆着手，用肢体清楚地表达着不必不用不需要。
    “那都是小事儿，先生能否不要和晚辈计较了？况且，我们此去说是探亲，可阿婉也不知道她家的村子具体在何处，光是找恐怕也得找上几日，那岂不耽误先生的时间了。”
    白玉随口道：“无妨，我本来也闲着无事做。”
    既然白先生决意要去，无轩也阻拦不住，她无奈地看向阿婉，阿婉此时还是满脸狐疑，小声问道：“公子，昨夜发生过什么？延良是谁？”
    “得空我再说与你。”
    这会儿，掌柜亲自将早餐呈上桌，笑着道：“三位贵客久等了，这包子是才蒸出来的，今日第一笼，小的不敢怠慢，就马上给你们端来了，快趁热尝。二位公子替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事儿，那饭钱与房钱就平掉，当是本店免费招待了。”
    无轩听闻立刻摇头：“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为民除害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职，哪能邀功呢，况且...这贪魔也没抓住。”
    “公子不必介意，那延良一年就出来一回，今年算安生了，明年他若再来，我们再请公子除魔就是。”
    无轩见白玉也未发话，便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向掌柜问道：“对了掌柜的，我们正要寻一处村庄，叫尹家庄，村中有树林也有几条小溪，你大概知道这是何处吗？”
    掌柜思索了一会儿，皱起眉头说：“尹家庄....恕小的寡闻，没有听说过这个村庄。我们这儿是万盛最边境的城，与其他城间有太多的村庄，个个都有树林小溪，只根据您这番描述，小的实在无法辨认。”
    无轩发愁得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听掌柜补充了一句：“不过....不过有一个人肯定能知道你们要去的那个尹家庄在哪儿。”
    “哦？这人是谁？”
    “掌柜的是想说，望月阁吗？”
    白玉仙君吃完一个包子，似是对口味十分满意，又拿起了第二个，还未送到嘴边，道出了方才那句话。
    掌柜一副公子真是见多识广神机妙算的表情说：“公子说的没错，就是望月阁。”
    “望月阁...那是做什么的？”
    无轩和阿婉见白玉吃得颇香，也各自拿起了一只。
    “这望月阁可是个神奇的地方。阁主就叫望月，传说是天上的仙君，跟随月神多年，占星术出神入化，对世间事无所不知。可后来...不知是因为什么缘由，月神生了她的气，就把她赶了下来。她在城中收了一座楼阁，取名望月，不立门碑也不设牌匾，但由于她对凡间事了如指掌，许多人还是都慕名来找她算气运。”
    “太好了公子！”
    阿婉着急得咽下包子，高兴得对无轩说：“公子，那我们吃完早饭就快去望月阁吧！”
    “姑娘别急，这位望月仙君，脾气可怪得很，不是什么人都肯见的。首先，女子她不见。”
    掌柜转身向着阿婉继续道：“姑娘要是过去，她们连大门都不会让你进。这阁中有几位侍奉她的婢女，每日都对前来求运的人精挑细选，只有少年和壮年才能进去。”
    阿婉听了立刻生起气来，“这是什么规矩？男人的忙帮得，女人就帮不得了？”
    “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人难以捉摸的是，每个进去的男子还都要在她弟子的房中做一道题，只有答对了才允许到阁顶去见望月仙君。”
    无轩听了反而饶有兴趣，“做题？掌柜的可知都有些什么题目？”
    “没有固定的范围，五花八门，什么都可能会问，而且跟所求之人所求之事都毫无关系，据说完全是根据望月仙君当天的心情提问。有时候这一天进去百人，一个答对的都没有，全都灰头土脸地回去。而且，只要有人被拒绝一回，她便不会再让此人进去第二回了。”
    这么说来，还是个一锤子买卖？当真怪的很。
    无轩这么想着，对掌柜道：“谢谢掌柜的，一会儿我们吃完就过去瞧瞧，你忙你的去吧。”
    待掌柜离开，无轩转向白玉，有些不好意思得低声道：“先生，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白玉停下饮食，也看向无轩，嘴角翘起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意：“你想要我去？”
    这白玉仙君果然聪明绝顶，马上看穿了无轩的想法。
    而无轩若不是为了阿婉，断不会随便去求他，因为她知道欠了仙家的人情日后定是还不上的，可她还是想试一试。
    “正是。先生您想，望月阁主通晓万事，自然知道我是女扮男装，混不进去的。而既然她曾是仙君，那与先生就算是同僚，不熟也一定认识吧？这个面子总不会不给，所以...”
    “我与她不熟，也没见过几次面。”白玉一口否决。
    而后他看见无轩失望地埋下头，便思忖了一阵，又道：“我虽与她不熟，但后辈既然有求于我，去试试也无不可。”
    无轩听闻，眼中又立刻有了光芒，“谢谢先生！”
    阿婉也赶忙跟着道谢：“谢谢白先生，阿婉感激不尽！”
    三人吃完早饭取了行李，便出发去望月阁。
    可他们还未到楼阁所在的街口，就看见一条长长的队伍，排队的人中有十四五的少年，亦有三十多的壮年，都在期待能够见到望月仙君。
    阿婉跑到队伍靠前的位置，拿出一颗明亮的珍珠对一排队的男子道：“这位公子，我们急着赶路，这颗明珠产自东极海，您看....能不能让我们插个队？”
    那男子不屑的瞥了一眼阿婉，又瞥了一眼珍珠，很不高兴：“走开，走开，管你什么珍珠。谁不知道见上望月阁主一面，就是百颗珍珠都换不来。你要见就到后面排队去。”
    说罢，那男子欲要推搡一番。
    无轩抬手抓住男子的胳膊，另一只手则一把将阿婉拉到身后。
    虽说她没怎么用力，但那男子的手腕很快就红肿了起来，于是僵持了一刻，男子便猛地挣脱开缩回手，用另一只握住揉了几下，语气略有缓和得道：“这里谁不是大清早来排队的，就是我想让你插队，后面的人也不会同意啊。”
    此时，后面的男人们开始附和：“就是，谁不着急啊，到后面去排队吧，能不能见到望月阁主还难说呢。”
    无轩没有说话，拉着阿婉转身离开，却未见到白玉的身影。
    原来，他一见到长龙般的队伍便自觉排去了队尾，根本就没想过“贿赂”这招能起什么作用。
    日头渐渐上移，城中变得热闹，也变得热起来。
    无轩注意到阿婉一直在用手扇风，便对白玉说：“先生，实在对不住，麻烦您在这里替我们排队。现下温度有些高了，我能否先带阿婉去茶庄歇息会儿，安顿下她我再回来。”
    白玉看着两个女娃娃热的一头汗，脸上泛起红晕，怕她们体力不支中暑，就点了点头：“没关系，你也一起歇着吧，我不觉热，待我出来去寻你们。”
    无轩便带着阿婉走进街头的一间茶楼，发现一楼二楼靠窗能够望见队伍的桌子都已坐满人，而且多是带着孩童的妇人。
    原来，她们都是在这里等待自己正在排队的丈夫的。
    这里生意极好，瓜子果盘样样都有，一楼中央是个四方的小台子，台子中坐着一个说书人，正好在讲一段附近山中的故事。
    无轩饶有兴趣地听了一会儿，便大概明白故事的内容。
    城外东北方向有一处偌大的森林，原本林间有一座村落，村中大约十几户人家。各家养的山禽都十分肥壮，肉质鲜嫩，所以每月出林到城中贩卖山禽都能赚得好价钱。
    可是就在半月前，外人发现林中再无人带山禽出来，当地知县言老爷吃惯了那个村子里的山鸡，吃不下别的野味，便派下人到林中去买，但那个下人当日却没有回府。
    第二日，言老爷再派人去，人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言老爷觉得蹊跷，第三日，便同时派了七八个人结伴一起进了林子。
    林间茂密，岔路许多，这些人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房屋。大家都觉得甚是诡异，整座林子出奇的安静，连一点鸟兽的声音都听不见。
    于是大家决定返回府中，就沿着来时小道的印记寻路，走着走着，林间忽然刮起一阵风，吹的树枝晃动叶片散落，而后众人便听见一阵尖叫声。
    他们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就赶紧循声去找，却意外找见了一间茅草屋，推开屋门，那茅草屋内竟然吊着五具尸体！有男人，有女人，还有三个孩童，而且全都没有了脚，腿下鲜血淋淋，滴的满地都是。
    几人皆受惊，慌忙四散逃走。
    有一人跑到一处院子，院门大敞，地上相连躺着两个死人，一人缺了一条胳膊，一人被砍了双腿，而凶器竟然就握在彼此的手里！
    那人踉跄，吓得尿了裤子，一路狂奔。还好他运气尚佳，终是逃出了林子，但其他人却没有一个再活着出来。
    说书人讲得生动无比。故事听到这里，阿婉手心吓出了冷汗，微微有些颤抖。而无轩则毫无怯意，双手托着腮，期待说书人继续往后讲。
    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到了她们桌旁。白玉回来了。
    阿婉从故事中跳出来，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兴奋地问道：“白先生，结果如何？尹家庄在哪里？”
    白玉低头看见桌子上还有扣着的茶杯，便自己翻过来，倒了一杯。
    “她不见我。”
    “什么？这个望月仙君，竟然不见先生？”无轩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白玉点了点头，“她不见。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去试一试。”
    他微微抬眼，颇有深意地望着无轩的眼睛。
    “我？可是我，”无轩压低了声音：“可是我不是男人。”
    白玉举杯一饮而尽，“那种地方，本来就是要靠碰运气的。我都去过了，你去试试又如何？”
    无轩犹豫着思索了一阵，她终究是不想让阿婉失望的，于是站起了身子：“好吧，那我就去看看。阿婉，你在这陪先生再听一会儿，等我回来找你们。”
    无轩走到外面，此时的队伍已经很短了，只有几个人排在那里。
    进到望月阁的院子中，无轩才发现这里装饰甚为朴素，正前方是十八层的高阁，而四周是一圈石砖平屋。
    望月阁的侍女们都穿着淡黄色的布衣，一个一个带领排队的男子进入平屋中提问。
    轮到无轩时，一位身挂铃铛，着亮黄色锦衣的女子走到她跟前。那女子颇有气质，五官清秀，嘴角扬起，眉眼皆是笑意，还有一根红色细绳绑在发上。
    她对着无轩行了一个礼：“公子请随我来。”
    无轩跟上前去，却发现她们走的竟然是高阁的方向。女子推开一楼的阁门，转身邀请无轩进去。
    无轩悬着一颗好奇又紧张的心，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公子叫我云旗即可。”
    “那，云旗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云旗姑娘笑得更加灿烂，她身上带有一种出尘不染的美，还似有似无飘散着一缕桂花香气，无轩的目光不自觉被地吸引，直直地望着她。
    云旗问道：“望月阁，望的皆是月，所以阁主要我问公子，她能否摘得您的月？”
    无轩听后有些发愣，心道：这算是什么问题？什么叫要摘我的月？..望月...摘月...月....我的..啊，难道她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若真如此推算，那我的月，不就是我自己？
    这会儿，无轩恍悟，这望月仙君果然无所不知！
    她赶忙对着云旗拱手道：“自然是可以，烦请姑娘带路吧。”
    云旗点了点头，“那就请随我上楼吧。”
    望月阁十八层，每层皆有一巨幅壁画，画中有雪崖高峰，茂林修竹，农夫耕田，街头闹市...可谓一层一道人间风景。
    到了第十七层，云旗停下了脚步。
    “阁主就在上面，公子请上去吧，云旗就送公子到这。”说完，她又行了礼就下楼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渐行渐远，无轩向着楼梯走上去。
    初露头，她发现这里与其他十七层大有不同，这里不仅仅是四壁，就连地砖和屋顶都是画，周身连成一片，只画着一个风景。
    九重天有不夜庭，庭上八千八百八十八座殿；九重天亦有极夜宫，宫中八千八百八十八间房。
    而这望月阁的第十八层壁画，画的竟然是整个极夜宫！
    无轩曾经根本无法想象仙家所居的九重天究竟是何模样，会不会跟南国的宫殿那般装饰华丽。如今她紧紧盯着这壁画，心中无限惊叹，原来这就是仙神所居的九重天！
    无轩微微抬头，望见一轮硕大的圆月就挂在自己的头顶，似一颗略有起伏瑕疵的水晶，却是清辉皎洁又明澈通透，一时间，点缀在周围的星辰都变得暗淡无光。
    无轩看入了迷，不觉地向上伸出了手，渴望去触碰它，却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
    “朝月公主可喜欢这月光？”
    无轩被吓了一跳，迅速收回了手，然后循着声音歪头去找。
    无轩方才被那轮月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察觉壁画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两声铃铛相撞的清脆声音回荡起来。
    她身高大约只有四尺长，脸上有着婴儿一般粉嘟嘟的肉腮，脖颈及四肢裸露出的皮肤极为白嫩，金色的华服外又裹着一袭金色的拖地长纱，长纱点点闪亮，每走一步，就彷佛整个星空闪烁了一下，十分耀眼。
    无轩自知失礼了，赶忙作揖：“在下隐仙居柳无轩，见过望月仙君。”
    对方噗嗤一声笑出来，亲和地道：“不用这么拘谨，就叫我望月吧，我被月神大人除了职位贬下来，哪里还是什么仙君。”
    无轩看着眼前的望月，心中疑惑：这相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娃，难道是她怕被看见真身，所以使用了易容术？
    “你不必惊讶，我本就是这副样貌，只是...被占星术反噬，每当我为别人指点一回，身体就倒长一年。”
    说着，她的目光扫过无轩额头，脸颊，肩膀以及躯干，然后夸赞道：“朝月公主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无轩有些难为情，“望月过誉了，朝月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而已。还是望月神机妙算，未见面便知我的身份。今日前来叨扰，本是想打听一处村庄，可方才听望月所言，朝月觉得所求之事并不值得你为我指点了。”
    望月轻轻歪过脑袋，无拘地笑着：“要不要打听，是你的事，要不要回答，便是我的事。今日我请你入阁是因为我想见你，也想同你说说话罢了。”
    无轩见着望月的笑容生出了亲近之感，认为她并不像是个会排斥女性的人，于是疑惑地道：“望月，我在外听说你只会回答男子的问题，却从不见女子的，今日为何突然想要与我说话呢？”
    “普通女子无非是会询问一些姻缘，子女方面的问题，而男子则多问家国，仕途方面的事情，望月能力有限，自然不能什么样的问题都回答，只能严格挑选。方才白玉仙君过来，望月就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你也跟随在他的身边，那望月与其跟一个无趣的男人交流，不如见一见你这个替兄拜师的公主。”
    说到这里，望月突然停顿了一下，笑容渐敛。
    “当然，我也知道你来是想要问什么。你们要找的尹家庄就在茶楼说书人讲的那座林子里。”
    无轩本来听闻望月的话后心情放松了许多，此刻却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可那里不是...”
    “那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望月颇为惋惜地道：“至于村里发生过什么，望月不便多说，如果你依然要去，就得靠自己查清楚真相了。”
    无轩的耳边“嗡”地一声闷响，她彷佛受到重击一般，脚步都有些站不稳。
    怎么会这样.....
    她本以为那只是说书人编造的一个故事罢了，刚刚她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如今知道那是阿婉出生的村子，无轩心中顿生无比的羞愧和愤怒。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为什么...如果我告诉阿婉真相，她会不会承受不住？
    看见无轩怅然若失得僵直在原地，望月有些心疼：“我不好建议你去，或者建议你不去。但是上天自有天意，无论你怎么做选则，都没有对错之分。望月只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无轩此刻心乱如麻。
    说，还是不说......她很害怕阿婉听到这个消息会伤心至极，但是既然她已经见到了望月，又如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骗阿婉离开呢？
    无轩内心的犹豫就如同两头受伤的野兽相互缠斗，矛盾了良久，她最终还是决定与阿婉言明真相。
    “我要去尹家庄。”无轩的声音带着半分悲切，还有半分怒气。
    “就算是无关的百姓遭遇此等不幸，我也要去查上一查，何况他们还曾是阿婉的亲人，更要还他们一个真相！”
    望月一早知道她会这样回答，她确实是一位重情重义又责任心极强的人。
    “今日你我聚于此，便是难得的缘分。不知朝月可否信任望月，把望月当作好友知己？”
    她低下头，将腰间挂着的那对金色铃铛解下来一只，然后抬起无轩的手，把那只铃铛轻轻放在上面，“我将这只通言铃送给你，不管日后你走去哪里，只要需要我望月阁的帮助，就摇晃三下，无论多远望月都能听得到。”
    无轩摇摇头，她认得通言铃是仙界的法宝，所以并不想收这份贵重的礼物。
    望月却道：“请收下吧，望月愿意为你保护最重要的人。”
    无轩低头看着望月，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十分的真诚和坦荡。她愿意信任自己，赠与如此珍贵的东西，那无轩又有什么理由不信任她呢？
    无轩合指收紧了铃铛，“知己确难存，此身不忘恩。”
    望月轻快地眨了一下眼睛，调皮地道：“这个通言铃也不是平白赠你的，日后若再有机会见面，朝月可得请我吃一串糖葫芦。”
    原来抛去曾是仙君的身份，望月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于是无轩点头莞尔：“一言为定！别说一串，百串都不在话下，只要你的肚子装得下！”
    “哈哈哈...”阁中传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只要投缘，一盏茶，半炷香便可以结交一位好友。
    更不用说与无轩朝夕相处十多年的阿婉，离开南国王宫以后，她们二人一只相互扶持一步步来到今日，甚是不易。正是因为在意，所以不能欺骗。
    未来，阿婉要面对的，她会一同面对，无论前路如何，二人会始终相伴。
    回到茶馆，阿婉还在那张桌子上喝茶。
    方才那段异事已经讲完了，说书人现下正在讲昆仑山下洛城知府的风流事，阿婉不太感兴趣，所以没有仔细听，看见无轩走来，便高兴地挥起手。
    无轩坐回位子上，把望月告诉她的答案讲给了阿婉和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