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9 阴契阳债

    李黎蹲在马尼拉王彬街的卤味摊前，直播镜头扫过油光发亮的烧鹅腿。焦糖色的脆皮滴着油珠，在霓虹灯下泛着诡异光泽。"家人们看这烧鹅腿，比鼓浪屿傀儡的木头胳膊还粗两圈！"他故意用筷子戳了戳鹅腿关节，"听听这脆响，绝对老火慢烤……"
    "后生仔要几斤？"摊主操着闽南口音的英语，油腻的围裙上沾着暗红酱汁。案板突然被掀开，底下压着的半张泛黄契约露出北斗纹边角。段怡安甩出三张皱巴巴的美金，纸币飘落在剁骨刀旁。
    弹幕突然炸锅：
    "主播改行代购烧腊？"
    "鹅腿里塞GPS了吧？"
    "案板木纹像我家祖传炕席！"
    刘厢抓起塑料袋装鹅腿，油汤里浮着粒带锈迹的纽扣电池。梁以涵假装蹲下系鞋带，某为Mate60的微距镜头拍到摊主袖口滑出的丝线，线头缠着台诺吉亚1110，屏幕显示未发送短信："三牲已备，亥时送圣。"
    "这鹅腿我们要二十斤！"段怡安突然提高嗓门。摊主收钱时，手腕处的刺青在镜头前一闪而过：北斗七星缺了天权位，正是易世坊质库的残缺徽记。
    废弃的妈祖庙里，积灰的香炉冒着缕缕青烟。李黎操控无人机绕梁飞行，夜视镜头拍到供桌下压着九盏青铜油灯。"这灯座造型眼熟啊！"他将画面放大十倍，"跟鼓浪屿老宅天井的青铜鼎足一模一样！"
    段怡安用紫光手电扫过积满香灰的签筒，筒底黏着张泛黄船票。1957年马尼拉至厦门的"新南洋号"客票上，乘客栏用钢笔写着"林怀山"，墨迹晕染处显出暗红指印。
    "这签筒比我爷的尿壶还埋汰。"李黎抽出支开裂的竹签，裂口处露出半截胶卷。显影后是段老爷子年轻时的画面：他跪在妈祖像前上香，供桌上摆着三台屏幕碎裂的某为手机，充电口插着线香。
    弹幕突然刷屏：
    "建议主播表演吃香灰~"
    "这破庙比我老家旱厕还漏风"
    供桌突然震颤，九盏油灯同时熄灭。某为P60 Pro的夜景模式拍到梁柱后闪过人影——戴瓜皮帽的老者左手小指缠着发光渔线，线头延伸向庙外椰树林。李黎抄起香炉砸过去，青铜与石柱相撞迸出火星，惊飞梁上夜枭。
    码头的鱼腥味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李黎把直播杆架在冰堆上，镜头扫过成排的石斑鱼："老铁们看这鱼眼珠，比段教授的放大镜还锃亮……"鱼贩突然挥刀剁下鱼头，鱼嘴里滚出粒带血丝的纽扣电池。
    段怡安假装挑选海货，某为手机扫过案板上的油污。云端跳出加密账本："丙申年七月初七，收三牲质物，押阴契三卷。"条目边角盖着褪色的船锚印，正是林氏商会标志。
    刘厢趁乱摸进后舱，零下20℃的冷气冻得手机屏结霜。冰柜里三具缠渔线的傀儡呈跪姿排列，胸口黄纸用朱砂写着"刘"、"林"、"段"。渔线末端系着的诺吉亚手机，正在循环播放闽南傀儡戏唱段。
    "家人们快截图！"李黎的镜头扫过傀儡脚踝，上面烙着鼓浪屿老宅的门牌号"鹭岛路117号"。弹幕飘过条金色留言："脚环纹路是闽南古船锚链纹！"
    鱼贩突然拎着砍刀逼近，段怡安抓起冰碴砸向电闸。黑暗中人影幢幢，二十七部手机屏幕在冰面上泛起幽光，照出墙角的逃生通道。
    斑驳的西班牙式小楼里，李黎用改锥撬开松动的雕花地砖。某为P60 Pro的补光灯扫过墙上的老照片：1937年华侨商会合影中，后排青年捧着南洋风格傀儡戏箱，箱缝露出半截香云纱布料。
    "这地板缝能藏多少私房钱啊！"刘厢抽出本潮损的羊皮账册，内页夹着台屏幕碎裂的iPad。开机画面是段老爷子年轻时的视频："马尼拉分行账簿藏于……"视频突然跳转为阴契特写，借款人指印在铁观音茶汤里显出刘家祖宅平面图。
    弹幕炸出满屏礼物：
    "主播改行抄水表？"
    "这地板比我脸皮还厚实"
    梁以涵突然指着壁炉上的圣母石膏像："眼珠在转！"段怡安用茶刀撬开石膏像胸腔，九卷阴契被渔线缠成北斗状。最末卷的"段"字契约上，段老爷子的指印正在渗血，某为手机扫描显示血液中含有深海硅藻成分。
    王彬街的霓虹灯晃得人眼花，李黎举着烤鱿鱼串当自拍杆："这鱿鱼须比傀儡提线还筋道……"摊主突然掀翻烤架，通红的炭火中蹦出九粒烧得发红的纽扣电池。
    段怡安追着人影冲进暗巷，某为手机的激光对焦扫到墙上的荧光标记——北斗七星纹里嵌着林氏商会的船锚徽。刘厢踹开生锈的铁门，仓库里堆满缠渔线的南洋樟木箱，箱面"易世坊"的封条已褪成暗褐色。
    "这箱子比我爷的棺材还讲究！"李黎用液压钳剪开铜锁，霉烂的香云纱里裹着三台老式电报机。段怡安按下发报键，接收纸带吐出串摩尔斯电码："亥时三刻，圣婴教堂。"
    弹幕突然清空，接着被"快报警"刷屏。所有手机同时收到彩信：燃烧的五菱宏光正冲向他们所在的仓库，车牌号与刘旖诺蜡笔画中的完全一致。
    圣婴教堂的钟声惊起群鸦，李黎操控无人机抵近钟楼。某为P60 Pro的五十倍变焦拍到裂缝里卡着半截傀儡手臂，指关节镶着粒诺吉亚电池。段怡安系紧登山绳，手套摩擦石壁迸出火星。
    "这比《楚门的世界》还邪门！"刘厢撬开铜钟底盖时，二十七卷阴契如瀑布般倾泻。梁以涵用紫光笔扫过契约，墨迹里现出段老爷子与林挚的合影，两人合影的背景中青铜鼎正在渗血，鼎腹刻着刘家九代男丁的生辰。
    亥时三刻的钟声里，所有手机突然黑屏。血色月光透过彩窗洒落，九具傀儡从长椅下爬出。前排傀儡举着海鸟DF-1相机，后排握着某为Mate60，镜头全部对准众人。当激光对焦扫过圣母像时，石像瞳孔里映出易世坊的朱砂印。
    弹幕最后飘过条血红色留言："明日子时，鼓浪石见。"五菱宏光的残骸在码头熊熊燃烧，后视镜碎片里映出戴瓜皮帽的人影，正往马尼拉湾抛入缠着渔线的傀儡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