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怎么就跑肚了

    房玄龄站在稍远的地方，由随从搀扶着，病刚好些，脸上还有些虚弱的蜡黄。
    他看着苏沐在那块空地上指点江山，条理清晰，安排得明明白白。
    “地面怎么弄？”房玄龄声音还有点飘。
    苏沐回头看见他，擦了把汗走过来。
    “房公，您身子好些了？”
    “劳县尊挂心，已无大碍。”房玄龄摆摆手，“老夫听着这‘停马场’新鲜，过来看看。”
    “就是个管马车的地方。”苏沐用树枝指着地面，“底下先铺一层碎石子，压实了。上面再铺三合土，结实，还好扫。”
    “边上挖沟，下雨天水能排走，不然一泡全是泥。”
    “四周用木头桩子围起来，弄个大门，派俩人看着。”  “进来的车马，登个记，收几个铜板，不多，够付看门和打扫的工钱就行。”
    房玄龄听着，微微点头。
    这法子听着简单，却实实在在是冲着解决城里车马乱停、马粪遍地去的。
    不搞虚的，就办实事。
    “那收来的钱，入县衙账房？”房玄龄问。  “对，专款专用。”
    苏沐答得干脆，“账目公开，每个月贴榜告知，省得有人说闲话。”
    房玄龄看着苏沐年轻却沉稳的脸，心里琢磨。
    这少年人，做事真是……太实在了。
    一点花架子没有，全是奔着解决问题去的。
    这份务实，难得。
    夜深。  县衙后院，苏沐的住处。
    灯火通明。
    抱琴和另外两个侍女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冷炙。
    苏沐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三碗倒奶茶”，满足地咂了一口。
    醇厚的奶味混着茶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料味，暖暖地滑进胃里。
    舒服。  穿越过来这段日子，除了刚开始有点懵，现在是越来越适应了。
    当个县令，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比起上辈子天天挤地铁、吃外卖、看老板脸色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
    这泼天的富贵，居然轮到我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还能待多久，但眼下这小日子，得劲！
    不过，光享受也不行。
    他端起奶茶又喝了一口，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得干点事。  干点大事。
    能青史留名的最好，实在不行，也得攒够资本，将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上几百亩地，盖个大宅子，娶几房……咳，请几个擅长歌舞的，过上退休老干部的咸鱼生活。
    对，就这么定了！  他放下茶碗，坐直了身子。
    “抱琴。”
    “奴婢在。”
    抱琴立刻应声。
    “去书房，把那些前朝的什么……什么志啊，什么录啊，都给我搬几本过来。”苏沐吩咐道。
    “县尊要看书？”抱琴有点意外。
    “嗯，看看前人都怎么升官发财……不是，看看前人都怎么建功立业的。”
    苏沐一本正经地说。
    “是，奴婢这就去。”抱琴躬身退下。  苏沐重新靠回软榻，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得好好规划一下。  通往咸鱼之路，也需要战略战术。
    官道上，一支不起眼的车队正在缓慢前行。  尘土弥漫，车轮吱呀作响。
    队伍抵达了一座小县城，城墙看着有些破败。
    县城的县丞，一个穿着半旧官服、面带谄媚笑容的中年男人，早早等在城门口。
    见到车队停稳，为首那个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汉子（尉迟恭）下了马，他赶紧小跑上前。
    “下官……下官乃本县县丞刘铭，恭迎巡查使大人！”他对着马车方向深深作揖，姿态放得很低。
    车帘掀开，杜如晦先下了车，神色平静。
    随后，一个穿着普通管家服饰，但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李世民也走了下来。
    “刘县丞，不必多礼。”杜如晦开口，声音温和。
    “不敢，不敢！大人一路辛苦，驿馆已备好，请大人移步歇息。”刘县丞腰弯得更低了，偷偷抬眼打量着李世民。
    这位看着像主事的，气势果然不一样。
    驿馆里，安顿下来后。
    刘县丞小心翼翼地陪坐在一旁，搓着手。
    “大人，不知此次巡查，可是……可是朝廷有什么新的示下？”
    李世民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浮沫，没有立刻说话。
    杜如晦接口道：“我等奉旨巡查地方，了解民情吏治，刘县丞但说无妨。”
    刘县丞脸上挤出更深的笑容，身子往前凑了凑。  “大人明鉴！下官治下这县城，地处偏僻，土地贫瘠，百姓日子……着实不易啊！”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忧愁之色。  “去岁遭了旱，收成大减，朝廷的税赋……唉，不是下官抱怨，实在是有些……有些重了。”
    “百姓们勒紧裤腰带，才勉强缴上来。下官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下官一直殚精竭虑，安抚百姓，劝课农桑，奈何……奈何天时不利，力有不逮啊！”
    他偷偷观察着李世民和杜如晦的脸色。
    “还望……还望大人回京之后，能在陛下面前，为我这一方百姓，美言几句，体恤一二……”
    李世民放下茶碗，茶碗磕在桌面上，发出轻微一声响。
    刘县丞心里一跳，赶紧闭上了嘴。
    夜色越来越深，县衙后宅里还亮着灯。
    房玄龄脸白得跟纸似的，靠在榻上，一只手死死按着肚子。
    真要命。
    拉了一天了。
    从茅厕出来，进去，再出来，再进去……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白天还咬着牙，跟着苏沐去看了那个……叫停马场的地方。
    地方不小，弄得也挺像样，水泥地，排水沟，一排排马棚看着干干净净的。
    带来的大夫开的药，下午喝完了。
    当时觉着轻快了点，哪晓得晚饭一吃完，这肚子又叫唤起来，咕噜咕噜响，跟里面有人敲锣打鼓一样。
    “来人。”房玄龄嗓子眼儿里挤出点声音。
    一个小厮赶紧推门进来，弯着腰等吩咐：“中书令，您叫我。”
    “去……再去趟药铺，把白天那大夫开的方子，再抓一副回来。快点。”房玄龄按着肚子，说话都带哆嗦。
    “是，小的这就去。”小厮答应一声，扭头就要往外跑。
    “等等！”
    门口帘子哗啦一响，苏沐快步走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点汗。
    他刚忙完手里的事，想着房玄龄这尊大佛可不能在自个儿地盘上病倒了，赶紧过来瞧瞧。
    一进门就听见要再去抓药。
    “县令？”房玄龄抬起眼皮，瞅着他，嘴巴微微张了一下。
    小厮也收住脚，看看苏沐。
    “房公，您这肚子还没消停？”苏沐几步走到榻边，低头瞅着他问。
    “唉，别提了。”房玄龄嘴咧了一下，脸上没一点血色，“这肚子，翻江倒海地闹，药吃完了，刚打发小厮再去抓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