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咕嘟咕嘟的一澡

    傅瓷有些迷糊地眨巴眨巴眼睛, 拽住对方的袖子，在他怀里嘀咕道：“送我回家……”
    “嗯。”他低头，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
    仿佛有一根羽毛托着她，但这羽毛沾了湿意, 有些冰冷, 她不由打了个颤。直到她被扶着躺在后座时, 身上被盖了一件大衣，身体顿时被温暖笼罩。
    傅瓷揪紧了衣服，翻了个身, 脸对着靠背, 渐渐睡熟了。
    道路上, 一辆黑色的车唰地飞驰而过, 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站在原地的沙玉还在等滴滴打车司机过来，突然感慨一声：“有男朋友真好。”
    车里安静得要命。
    钟斯灼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默默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睡梦中的傅瓷恍惚中，梦到自己仿佛被温水煮青蛙，慢慢变熟、慢慢变熟……她的额头渗出了汗珠，有些燥热地扭动了一下, 大衣从她的身上滑半截，她这才舒服了点。
    等红灯时，看了一眼后座的钟斯灼：“……”
    刚才就应该翻个身像卷蛋卷一样裹住的。
    幸好家离得不远, 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他一下车, 打开后座的车门, 就看到傅瓷拽得外套都滑在一边, 有些暗的灯光中，衬得脖颈那一抹皮肤雪白。
    他的眼神在那处雪白上，短暂停留片刻，面无表情地拽起大衣把傅瓷裹住。
    “唔唔唔？”
    傅瓷有几分清醒了，她刚要揉一揉眼睛，忽然发现全身如同一只粽子，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她呆了一下，望向钟斯灼。
    “……”
    “……”
    傅瓷后知后觉地茫然问：“你送我回来的啊？”
    他一手抄口袋，平静地道：“该下车了。”
    “啊对对。”
    她挣扎着翻起身，正要把衣服拽掉，不料脑袋晕乎乎的，身体一个不稳，咕咚一声掉在地上。
    只来得及抓住衣服的钟斯灼：“……”
    傅瓷的眼泪花顿时在眼眶转悠。
    洁癖的钟医生沉默片刻，总算勉强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傅瓷踉踉跄跄站稳，右腿不心磕在了门沿，一阵阵刺痛，她忍着痛揉了揉，走路都一瘸一拐。
    钟斯灼皱起眉，从后面跟上来，微微蹲下，对她示意后背。
    傅瓷真是喝迷糊了。
    她用简单的思维思考片刻，不确定地，给他捶了捶背。
    对方半晌没有回应，她思索了一下，又捶了捶，还稍微加了点儿力气。
    柔软的拳头在他坚硬的肩膀上，本应该是暧昧而柔情的一幕，钟医生却沉着脸，直接双手一拦，把她背在身上。
    傅瓷惊呼一声，慌忙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虽然没有公主抱，但是也没有被扛麻袋，傅瓷表示心满意足——尽管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钟斯灼背着。
    可以是相当迟钝了。
    开了门，傅瓷被放在沙发上，钟斯灼给她倒杯水放在旁边，：“早点睡。”
    “我想洗澡。”
    “……”
    “水龙头拧不动。”她带着委屈的撒娇语气。
    傅瓷住的公寓装修不错，房东还装了浴缸，她平时懒得弄，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想泡一泡。
    对于钟医生来，浴缸等于各种不知名细菌的豪华大礼包。
    就一个字。
    脏！
    然而傅瓷此时如同得了软骨病的状态，淋浴怕是站都站不稳，很容易摔跤。她又闹着非要泡澡。钟斯灼活了二十多年有限的耐心真是要被用光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水龙头和白白净净的浴缸看了半天，竟然从包里掏出一双塑胶手套，戴上后，打开水龙头。
    “哗哗哗……”
    傅瓷听到水声，懒洋洋地去卧室换好睡袍，头发散乱地进了浴室。
    水声还在继续，钟斯灼站在这么逼仄的浴室里，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目光扫到了镜子面前摆着的护肤品，蓝色的牙缸和樱桃粉的牙刷，挤过的牙膏摆在一边，挂着的蓝白道的毛巾没挂好，一边长一边短，对于他来太过凌乱和花哨，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啊，谢谢你。”
    她揉了揉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收回目光，避开她只裹着一层睡袍而露出的纤细白嫩的胳膊、弧度美好的锁骨，柔软的腰肢的轮廓也若隐若现。
    他走出门，傅瓷合上门，试了一下水，温度正好。
    她脱下了睡袍，放在凳子上。
    身体浸入温暖的水中，仿佛每一节骨骼都得到了最大的伸展度。傅瓷生了个懒腰，眯起眼睛，又生出了睡意。
    另一边，钟斯灼把手套摘掉，扔到垃圾桶。正要走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柜子上摆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照，傅瓷扎着马尾，笑得眼睛弯弯，可爱极了。
    他定定看了很长时间。
    墙的隔音效果不好，大概是考虑到单身公寓只能自己住，钱都花在了外面的装修上。傅瓷泼水、哼歌的声音都能听清楚，再过来就是安静一片。
    突然，只听水花啪地一声溅在瓷砖上，她发出一声闷哼没了声。
    钟斯灼脚步一顿，快步走到浴室门口敲敲门，没人回应他。
    他眼神一凌，直接拧开门把，推门而入。
    下一秒，钟医生诡异的沉默了。
    傅瓷大概睡迷糊了，头滑在浴缸里，安静片刻，突然，水面咕嘟咕嘟地浮起了好多泡泡，她呛了水，这才张牙舞爪地挣扎起来。无奈刚翻起来又滑下去，她咕嘟咕嘟地冒了几个泡，又继续挣扎。
    什么叫做乌龟翻身，傅老师此刻非常形象地阐述了这个意思。
    此刻的钟斯灼没能顾虑到刚才还非常嫌弃的水，手一伸，把傅瓷拉了起来。
    她出了水，胸前的一抹白嫩露了半截，他的动作一顿，手不自觉松开。
    “咕嘟咕嘟……”
    傅瓷又在水里冒起了泡泡。
    “……”
    几次被水灌了个饱，傅瓷总算清醒了。她被钟斯灼第二次拽起身，狼狈地大喘了口气，满身满脸都是水珠，滴答滴答地往下滑。
    傅瓷咳嗽一声，抬头看到站在身旁的钟斯灼，脸颊猛地通红一片，立即缩进了水中。
    “这这这怎么回事！”
    “你睡着了，掉在浴缸里起不来。”他平平淡淡地叙述事情经过，刻意忽视自己松了一次手的行为。
    “啊，谢谢你！”
    傅老师对于自己的行为羞愧不已。
    她哪还有一个人民教师的样子！
    钟斯灼没有搭话，没有直视着她，：“我走了。”
    “要不要我送你？”
    他淡淡瞟了她一眼，傅瓷悻悻缩回去：“晚安，路上心点儿。”
    “记得反锁门。”
    钟斯灼交代一声后，很快离开了房间，留下清醒了的傅瓷一个人还有些郁闷。
    这下可好，像个醉鬼似的，丑死了。
    乘坐着电梯下去的钟斯灼站在角，有两个女人中途进来，偷偷瞄了他一眼，红着脸窃窃私语。
    钟斯灼没有理会。他的脑海里又浮现那一幕，手指还残留着刚才细滑的触感。
    他的手指缩了缩。
    ……
    第二天，傅瓷半天起不来床，躺在床上装死。
    她的头还有些昏沉，或许是因为泡过澡，身体舒服了很多。
    她一点开微信群，看到老师群已经99+，还有全体消息通知。
    “咦……”
    傅瓷划到消息最上面，看到主任艾特全体：同志们！春游活动开始啦！是不是很开心！
    他的话是昨晚发的，然而消息显示，一晚上过去了，并没有人回他。
    于是，主任在早晨十点的时候又问了一遍，顺带艾特全体：同志们！春游活动开始啦！是不是很开心！
    下面是一个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一瞬间，突然冒出十几条回复，全是抱怨。
    “主任啊，一个红包一分钱也太抠了吧！”
    “就是，你还不如不发……”
    主任发了条语音，回答得理直气壮：“我老婆管着钱，你们找她要！”
    大家：“散了散了。”
    总之，谈话中心就是一点——每年惯例的春游又要开始了，和以往一样，去学校两公里外的旅游景区，在草地上玩游戏，看看风景，写生，野炊……
    对于学生们来，这是他们每年都在期盼着的美好时光，对于老师们来无异于一场大型考试。
    他们得写策划、得组织班级纪律、准备好突发状况、到时候还得盯着一些调皮的学生。
    这哪是踏青，还不如踏老师算了。
    老师们已经自暴自弃，群里的氛围很消沉，主任发了人均一毛的红包都没能调动起气氛，反而更消沉了。
    傅瓷表示，她突然想休假。
    “老师们不能请假！”主任仿佛有心灵感应，及时补了一条，还发了个老年花的表情包。
    傅瓷：“……”
    看这样子，逃不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