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为男仆的日常（五）

    “欢迎回来。”
    “大小姐。”
    也许是邵雀一本人想多了，闻人银屏看起来有些疲惫，浑浊的目光没有去理会伫立于门口的自己。将外套递到邵雀一手中，女孩儿便一头钻进了房间。
    “现在是用餐时间，大小姐。”
    将整理好的外套挂起后，见房间内似乎没有动静，邵雀一敲敲门，开口道。
    不过，实际上房门是开着的，敲门只是为了提醒。
    像是鸵鸟一样将脑袋埋在被子里，此时的大小姐毫无形象可言，睡衣也没有更换，就连头发都不知何时散开来，活脱脱从地狱归来的懒惰之鬼。
    “稍稍再等一下哦，我只是稍稍休息一下。”
    “一直不管大小姐的话会一口气休息到第二天早上的吧。”
    “不——会的。”
    “但是......”
    “吵死啦，给我出去。”
    下一秒，一只枕头径直砸到了邵雀一的脸上。
    多亏了提前为大小姐整理好了房间，若是对方突然从床上抓起游戏机直接丢过来，邵雀一恐怕会直接丧命于此。
    幸好，幸好。
    不过见识到对方补觉的决心，以及为了不丢掉自己的小命，邵雀一瘪瘪嘴，还是关上了房门。
    “不要关门。”
    门内传来一句闷哼。
    “好的，大小姐。”
    被窝里瓮声瓮气的模样，倒是不太像鸵鸟了。
    鸵鸟又不会说话，不是吗。
    不过大小姐补觉的时间倒是给了邵雀一更多的空闲，更换服饰，拉上阳台窗帘，清扫房间。管家与保姆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人手可供你差遣。
    直到邵雀一清理完毕，此时，已然是晚上九点多钟。
    大小姐口中的“一小会儿”变成了完全的谎言。
    将已经凉透的饭菜加热完毕，邵雀一敲大小姐的房门许久，才听到屋内那慵懒的声线。“几点了？”
    “九点钟了，大小姐。”
    “欸，还不算晚嘛。”
    屋门未关，看着在床上如蛆虫扭动的女孩儿，有那么一丝丝，邵雀一虽不愿意承认，但或许这便是对方想要搬出本家的原因，逃离本家视线后的慵懒生活。
    在本家若是想要偷懒，且不论严厉的家规，肃穆的气氛就让人没法不打起精神。
    自己脑海中的坚守原则的大小姐，或许只存在于幻想中。
    眼前这个扭动两步后再次归于静寂的女生，才是真实的对方。
    不对。
    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将脑海中的话语甩出脑袋，邵雀一走进房间，揪起了闻人银屏的后衣领。“请您现在去用餐，入浴，最后再继续您的梦中生活，可以吗？”
    “现在！”
    大声的训斥，才渐渐让女孩儿从睡梦中奔回现实。白色的灯光如炽天使降临时的百羽煽动，扇起了女孩沉重的身躯。
    “一一？”
    那人睁开眸子，墨色的眼睛充斥着浑浊。“现在几点钟了嘞。”
    “九点钟了，大小姐。”耐着性子，邵雀一撑着对方的身子回答道，以防其再次躺下。
    “晚餐都已经凉了吧。”
    “已经重新加热过了。”
    “欸，一一真好呐。”
    “这是作为管家的职责。”
    本想揪一揪领口花结凸显自己的存在性，却不料大小姐突然拥抱过来，像是熊一般的大力，只得临时改口，以挽救自己贫弱的性命。“而且，如果大小姐不想要杀死我的话，还是放开双臂比较好。”
    声调如此艰难，断断续续，才让对方回过神来，丢开了邵雀一。
    “对不起...”
    “...不必道歉。”
    大小姐的天生神力打小邵雀一便有所见识，当同年龄段的小朋友们还畏惧于马驹的体型时，闻人银屏却已能够拽着马驹四处闲逛。
    并非是熟识，而是真正意义上力量上的对抗，以至于那匹小马每次见到大小姐都要绕道走。
    “总而言之。”邵雀一轻咳两声，整理仪容完毕后，重新拾起了那一贯维持的礼仪。
    “请大小姐整理仪容，然后准备用餐。”
    “好。”
    似乎已然清醒，闻人银屏的话语干脆不少，语气词的使用消失殆尽。
    “虽然你比较抗拒，但我还是想说，一一应该叫我主人才是。”
    “......”
    停下离开的脚步，扭头瞥了女孩儿一眼后，邵雀一继续关上了房门。
    “好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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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一一的厨艺水平还是没有进步吗？”
    看着餐桌前拜访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料理，闻人银屏似乎有些不满。“我还以为你挺聪明的。”
    “那是因为没有接受过这方面专业的训练，不过我会努力达到大小姐所要求的水平。”
    “而且，请不要对本人的智力水平提起疑问。”
    “是吗。”大小姐落座，将一块炒到外表金黄的蘑菇放入了口中。“最近本家有再找过你吗？”
    “没有。”
    “那是最好，如果有找过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咽下口中的食物，女孩擦擦嘴角。毫无预兆，对方看向餐桌的目光冷了下来。“毕竟，我才是你的主人，其他人，也不过是连带关系。”
    “既然如此，大小姐又为何搬出本家？”
    面带微笑，邵雀一歪歪脑袋，看似无害地问道。
    “欸？这，是谋略。”
    讪讪一笑，刚刚还冷若冰霜的面孔顿时红了脸，赶紧拔了口粥。“一一，这是谋略。”
    谋略。
    这样的强调是如此的灰白无力，以至于邵雀一都能够清楚地嗅到到空气中谎言的气味。察言观色，择时谏言，是邵雀一自小便被授予的管家之道。
    因此，谏言之时，并非何时都像当前一般合适。
    顿了顿，邵雀一看向饥不择食的闻人银屏。
    闻人。
    闻人氏族在K市N省乃至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达官贵族，其所建立的大宗族也完完全全为闻人氏服务。
    这样一个庞大的氏族，其内部权力争夺，经济争夺，声望争夺无时不刻不在进行。顺应时代潮流，闻人氏上一任领头人闻人青受现代思想影响，膝下仅有一女闻人希，到了闻人正这一代，闻人希也仅有一女——闻人铄言。
    目前是闻人氏族内最有名望的年轻一代。
    将与他邵雀一的契约人大小姐闻人银屏争夺闻人氏族的下一任领头人，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族长。
    闻人一族以“代”为时代的画影，每三十年都将对领导人进行更迭，以保持氏族内的动力与活力。
    前不久，闻人铄言以天才的数学能力收获了来自A国普思顿大学的直接邀请。
    而接受邀请，也便意味着放弃了族内权力的争夺，据氏族内部消息，拒绝是对方的最终选择。从道理上讲，这是独属于对方的选择，但事实上，在闻人银屏看来，这却是实实在在的挑衅。
    即，闻人氏族领导人需要对全体族人负责。而对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除了权力的争夺外，更是直接表现出了对于闻人银屏能力上的不信任。
    此乃最高等级的挑衅。
    想必大小姐也一定气的牙痒痒罢。
    “如果大小姐仍是在意闻人铄言的挑衅，那么就更应该放弃当前的放纵才是，比如说，最近糟糕透顶的生活习惯。”
    “闻人铄言作为您同族同龄的女性，能力突出，仅以初中生的身份就得到了世界诸多大学的认可，若是我的话，不如乖乖躺平，今后就算是依靠‘闻人’这一姓氏也能得到不错的资源......”
    “住嘴！”
    肩膀似乎是在颤抖，女孩的身躯战栗起来，碗里的南瓜粥不知何时已被扒光，米粒粘在脸上倒是显得呆萌，没有了不怒自威的威慑感。“一一今晚说得太多了。”
    “具体应当如何，我已经有在努力了，正是因为想要竞争，事情才会发展到这一的程度不是吗？”
    “是，大小姐。”
    再说下去自己恐怕要被施加暴力，邵雀一见状连忙住嘴。
    适当的刺激，有助于大小姐的成长。
    认定这一点，看待很多问题就简单了不少。“听闻闻人铄言似乎傍上了公子苏浅。”
    “......”
    “诶——这场战争还能喊外援的吗？”
    ——从来如此。
    邵雀一想要这样回答，但最终却是忍住了。“所以，大小姐也应当准备外援才是。”
    “为了本家未来的领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