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失控

    失控
    司徒晨雪双颊刷地一下全白了，看看天色，正是夜最浓之际，阴气最盛的时候，难道……她真的遇见鬼了？看对方的神情，感觉就像从阴暗的地府爬出来般，那般的苍白无色……
    一想到这，一股阴森森的寒气从脚底开始往上冒，就连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都变得诡异而阴冷起来，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嘴里却故作镇定地道：“馨……儿姑娘，你……你身子不适，应该……应该在下面，不，不是，在你的房里好好休息，没事不要……不要往外跑了……”
    往外跑就往外跑啊，可是不能随便出来吓人啊！吓人就吓人了，可是不要吓她啊。她司徒晨雪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关键时候，小腿肚子竟然很不争气地开始抽筋了，连迈开脚步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不禁暗叫一声倒霉，今晚真不该出来。
    自称馨儿的少女似乎也看出了司徒晨雪眼里的恐慌，一抹淡淡的受伤一闪而过，随即便淡笑覆盖上了：“姐姐以为馨儿是鬼魂？罢了，原以为找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伴儿，姐姐还是走吧，就让馨儿一个人待着好了。”语气里的哀伤宛如云烟，漂浮不定，却丝丝入扣地沁入了司徒晨雪的心口，让她不觉一窒，一股愧疚感立即涌了上来。
    “馨儿，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怕你的意思，”司徒晨雪为表诚意，索性用力一蹬小腿，就坐在了馨儿的面前，谁叫自己向来就对美女没有任何的免疫力呢，更何况是这样一位柔若无骨的“林妹妹”。
    见对方不说话，为表诚意，司徒晨雪急忙又说道：“馨儿，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姐姐说，让姐姐帮你分担分担。”
    馨儿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嘴角忍不住轻轻往上扬了扬，不知为何，她竟然会对这个刚刚认识的姐姐那么有好感，仿佛她们早就相识了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就对她产生了依赖。
    “谢谢姐姐，馨儿只是……只是想一个人了，”馨儿垂下眼睑，语带忧伤地回答道，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些晶莹亮光，望着夜空，继续说道，“他已经走了整整三年了，一千零九十六个日日夜夜，似乎好久了，又似乎只是昨天的事。”
    原来是一个牵挂阳间情人、上来寻寻情人的痴情幽魂啊，司徒晨雪在心里想到，刚刚的恐惧不觉已经降至了同情，伸手覆上了那双柔荑，柔声安慰道：“既然想他，就去找他啊，我相信只要有心，就可以找到的。”
    听这话，似乎是阴阳相隔，那就直接去找那个人就好了啊，了了相思之苦，就赶紧回地府投胎，不过这话司徒晨雪还不忍心直接说出来。
    轻吐兰息，又是一连串的轻咳，有那么瞬间，司徒晨雪以为她就要晕过去了，因为那张小脸苍白得几乎都可以看到里面的血管了，可是最后，她还是强撑着坚持了下来。
    “馨儿……不能，是馨儿害死了他，无颜去面对他，咳咳，只能……只能任由思念，一点点地侵蚀骨血，心再痛，再苦，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两行清泪，潸然而下，点缀了一张倾世丽颜，凄凄哀哀，美绝婉约，司徒晨雪心想，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铁定会被这张梨花带雨的丽颜深深地打动的。
    听这话，那她的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那不正好，总归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有什么误会难解，也有的是机会相遇啊。何必怀抱相思，独自哀怜，对月惆怅呢。
    “馨儿这是何苦呢？人人都是生死有命，你何苦将他的死揽在自己身上，事已至此，只能向前看了，把握当下，珍惜未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把握现在，珍惜未来？”馨儿低声轻吟道，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司徒晨雪的手背上，清清凉凉的，侵入骨血，带着一丝丝的疼痛。
    司徒晨雪肯定地点点头：“对，把握未来！你们还有未来啊！大不了一起投……”
    “娘娘……娘娘……”
    远处忽然传来惜月焦急的呼唤声，司徒晨雪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方向喊了声：“我在这，”只是一个转身，再回头，对面的石凳已经没有了人影。
    吓得司徒晨雪又是一个寒颤，大半夜的遇见一个女鬼，这也够邪门的，还和女鬼聊了那么久，想想都毛毛的，便对着刚刚馨儿坐着的方向轻声念道：“馨儿姑娘，咱们萍水相逢，后会无期了！我也希望你能与你的情郎早日相逢！你没事就不要再往上面跑了，你也知道的，你身子弱，经不起折腾的，就这样哈，再会！不，不再会了！永别好了！”
    念叨完毕，就转身朝惜月的方向走去。
    夜色中，一双满含凄婉的美眸定定地望着司徒晨雪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哀伤，似是失望，又带着丝丝的希冀。
    回到寝宫，司徒晨雪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就去把挽月和惜月叫醒，让她们陪她聊聊天，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皇宫的秘密。
    几个人聊着聊着，就滚到了床上，幸好司徒晨雪的红木雕花大床还算宽敞，三个人睡在一起还有空间伸展拳脚。
    开始时两个丫头死都不肯上床，说什么不合规矩，气得司徒晨雪往她们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才把她们踹上了床去。
    不过，从这次开始，深夜卧谈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多了，两个丫头也就不再“机会、规矩”什么的了，在她们眼里，只要主子高兴就成。
    从惜月的口中，司徒晨雪了解到慕容墨琰这个妹妹脾气有点怪，平日里冷冰冰的，从来不与人交谈，甚至对太后，也都是冷冰冰的。
    但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对这位唯一的妹妹极是宠爱，慕容墨馨的身体似乎很弱，但是从来没有让太医诊治，有一次在花园里晕倒了，还是太子看到了，将她抱回寝宫，最后还宣了太医。
    从那次开始，这位柔弱冰冷的公主，就有了一位来往对象，就是太子。
    大伙儿都知道，太子与公主的感情很深，但是却有人看到过，公主曾经拿着剑刺伤太子，两人还在房间里争吵，吵得很厉害，隐约间还有打斗声，最后太子受了伤，却对外面的人说是自己练功不小心受的伤。
    先帝去世时，太子已经十七岁了，但是太后却得到遗诏，奉命监国，直到太子二十岁的时候，太后才将皇位交给太子。然而皇上登基已经三年了，朝政大权大部分还是落在太后手里。
    人人都说，太后眷恋皇权，与太子应该是敌对，而公主作为太后的亲身女儿，与太子本该也是分庭抗礼，但不知为何，两人的感情似乎极深。
    公主一向对人冷冰冰的，除了在太子面前，才有女孩子应有的笑容。
    而太子，一向冷漠凛冽，对人从不施展一丝情绪，唯独在公主面前，才有说有笑的。
    但是奇怪的是，太子竟然亲手杀了公主的心上人，害得公主伤心欲绝，最后放火**，香消玉殒。
    司徒晨雪听到这，惊得难以平静，慕容墨琰不会是有恋妹情结吧？看不得自己妹妹和心上人双宿双飞，所以起了杀机，要拆散有情人？
    对，绝对是这样，那个禽兽本来就不正常，这种事放在他身上，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两个丫头听到司徒晨雪的结论后，惊愕不已，异口同声地道：“娘娘，你想象力好丰富啊！”
    这段时日，皇宫里来了件皆大欢喜的喜事，就是婉婕妤有了身孕，太医的诊断一出，婉婕妤的封号就由一道圣旨传到了昕雪苑，自此，温婉蓉晋封为婉淑仪，位于九嫔之首，仅次于皇后、陆贵嫔之下，成为长春宫的女主人。
    各个妃嫔都向婉淑仪送礼道贺，长春宫门前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到最后，皇上下了圣旨，不许闲杂人等前来打扰，这才堵住了她们的脚步。
    不过，晨雪向来不把自己当做“闲杂人等”，她身为后宫之主，如果不去探望的话，被人传为“妒妇”就有损她的英名了。
    一进长春宫，就听到了一个她极不愿听到的声音，就想转身要走，不料太监的声音已经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他又不会食了她，怕他作甚？
    故而抬头挺胸，昂然前进。
    “臣妾给皇上请安，祝贺皇上喜得皇子！”晨雪彬彬有礼地施礼道，想起那日他打她屁股时她骂他断子绝孙的情景，如今人家却喜获子嗣，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慕容墨琰斜睇了晨雪一眼，将手里的书本放下，含笑看着坐在面前的婉淑仪，见她要起身行礼，大手便按住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婉儿有孕在身，传朕旨意，免去婉淑仪行礼之责！”
    晨雪单膝还弯在那里，见慕容墨琰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打算，索性自己站了起来，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丝毫都不理会身后惜月的抽气声。
    慕容墨琰似乎并不惊讶晨雪的壮举，只是略微的审视了她一番，冷冷地道：“皇后闲来无事，来此作甚？难道又想到什么恶毒的法子要毒害什么人？”
    晨雪闻言，脸色依旧如然，施施然大方道：“皇上说笑了，妹妹有了喜讯，姐姐当然得来祝贺咯，难道皇上小肚鸡肠，连上次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要怪到臣妾身上？”
    说罢，就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在自己嘴里。
    不能与他武力相对，偶尔言语刺激一下他，晨雪都觉得自己够厉害了。
    “朕如果小肚鸡肠的话，就会在你刚刚吃的糕点上下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慕容墨琰话音刚落地，晨雪忽觉腹内一阵绞痛，刚开始只是隐约胃痛，到最后肠胃竟绞在了一起，似是螺旋般扭转过来，痛得她脸色渐渐失常，忍不住抬头怒喝：“你真的下毒了？”
    身后的惜月惊得冲了上来，带着哭腔就喊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婉淑仪见事情不对劲，忙站起身来去探究，见她一脸冷汗直冒，嘴唇泛紫，果然是中毒之兆！不由得大喊道：“来人啊，快传太医！”
    慕容墨琰却正眼也不看晨雪一眼，只是冷冷地道：“她诡计多端，你们不用上她的当了，没准是她装的！”
    “娘娘……娘娘……”惜月见晨雪已然陷入了昏迷状态，不由得大哭了起来。慕容墨琰闻此，转头看了过去，待看到那张素颜此刻已呈黑紫后，心下大骇，箭步上前就抱起晨雪，略带颤音喊道：“传流云！快传流云！”
    婉淑仪怔怔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眼神里闪过一丝隐晦难明的情愫，刚刚皇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慌，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乾心宫大门外，围满了太监宫女，个个翘首以待，惜月也夹在其中，刚刚皇上抱着娘娘冲进了乾心宫，尔后一个石青长衫男子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皇上还命所有人都不许进去打扰。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不知娘娘会不会出事啊……
    寝宫之内，司徒晨雪躺在一张玉雕龙纹红木大床上，四目紧闭，眉头紧皱，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床前一名石青长衫男子正给她施针医治，身后的慕容墨琰则一脸凝重地伫立着。
    良久，流云这才收针，额上的汗迹清晰可见：“好了，她的小命总算捡回来了。”
    语气里略显几分疲惫。
    “到底是什么毒？”慕容墨琰看了看床上的人人，见她似乎呢喃了几声，随即又昏睡了过去，便问道。
    收拾完东西后，流云才擦拭了额上的汗珠，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淡然道：“是青花毒，此毒针对的是有孕之人，但，如果是武艺低微而又学得气脉乱冲的人的话，就会有性命之忧。”
    慕容墨琰不由得蹙眉思忖，看来这个丫头为了和他对抗，竟然还私下里去学了些旁门左道的功夫了，难怪前段时间梁都统没有被宣进宫来了，她一定是自己偷偷学些旁门左道的功夫！说她愚昧还是不知所谓啊！
    流云越过慕容墨琰的身旁，忽然停住了脚步，不冷不热的声音传了开来：“你似乎……很紧张她？”
    这话一出，连慕容墨琰都微微怔了怔，不过，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当然，她可是朕好不容易寻来的药引，除了朕，谁都不许伤她分毫！”
    只是这个理由吗？流云在心里暗暗问道，如果只是这个理由的话，为何他进门时第一眼看到的，会是他握住她的手，眼里流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慌张？
    “不要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流云丢下了最后一句话后，这才旋身走了出去。
    慕容墨琰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儿，目光忽然变得迷茫起来了。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这张脸，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是那个女人的棋子，他不该心慈手软的！上次就不应该绕过她那名宫女的性命！
    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婉婕妤似乎与她交情不错，在她那里总可以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事，所以，他总管不住自己的脚步，朝婉婕妤那去。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
    伸手轻轻地抚摸那张再平常不过的脸，不由得在心里问道，为什么你要是唐家的人？为什么你要与那个女人合计害朕？为什么你要与朕作对？
    “来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凤灵宫！”
    忍住不再回头，似乎多看一眼，自己就忍不住要将她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