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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共戴天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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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共戴天之仇
    她是和小姐,庄主几人一起追过来的,后来起雾便走散了,可如今庄主在这里,小姐和西少爷却不见了,这让她感到一阵害怕。
    叶宁看到绿罗惊慌的神色,一股剧烈的杀伐之气从胸口窜起,那个“假绿罗”果然是阡青绾!
    “爹爹,娘亲……”叶宁看着澹台逸,杀气一敛,露出慌乱的神色,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似乎要哭出来。
    澹台逸看的一阵心疼,将叶宁抱在胸前,安抚的拍了拍,这时,司徒薰却抬起眼,嘴角扬起虚弱的笑,不怕死的说道:“你们不用找了……西子夜死了,叶飘飘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哈哈……”
    “你找死!”
    把叶宁放在君诺怀里,澹台逸凝气,狠狠一掌打在司徒薰的脑门上,霎时一声炸响,司徒薰连喊声都没有发出,整颗头像西瓜一样轰然破裂,脑浆四处飞散,鲜血喷涌如柱。
    那场面极其恶心,也非常可怕。
    君诺抱着叶宁飞快离开几步,避开那抹血腥,顺手还捂上叶宁的眼睛,余琛等人也迅速退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味,众人一时静默如斯。
    叶宁趴在君诺肩上没有动,半响后从君诺身上下来,站在众人身边,神情一呆,冰冷的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看着司徒薰没有头的尸身喷出的鲜血紧紧的握了握拳。
    司徒薰死了,他死了,是不是就代表劫难发生了,难道娘亲这次的凶险就是劫难吗?
    “澹台逸,我杀了你!”
    就在大家惊怔的同时,一道冷如寒霜的声音响起,伴着一股狂猛的杀气从林中飙出,一柄长剑眨眼就刺到了澹台逸身前。
    紧接着,无数道黑影如鬼魅一般从空中悄无声息的落下,闪电般的速度迅即就将众人围困起来。
    黑影密密麻麻,约莫有六七十几个人,个个神情煞气沉重,从他们身上似乎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充斥着地狱一般的森寒和死亡之气,手中的长剑凛冽肃杀,对着众人呼啸而来。
    这些突如其来的人,让林中的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而枭杀!
    与此同时,朝澹台逸射去的那柄长剑“倏”地一声就刺向了澹台逸的眼珠子,那扑面而来的猛烈罡气便连澹台逸都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他动作极快,趁着退一步的空隙快速抽出流冰剑抵挡,将那柄长剑朝后击退回去。
    长剑一直往后退,直到被一道靓影握在手中,林中深处,一名雪衣男子慢慢走了过来,手中握着长剑,一袭雪衣翩然飘逸,五官极其俊美,乌黑深冷的眸子,高挺的鼻,美腻的唇形,无一不显示着他的丰神逸骨,背后的墨发像最上等的蚕丝线一丝一缕滑亮而分明。
    他的神情似冰冻千尺的湖面,冷酷而冰寒,看着澹台逸似要将他毁尸灭迹一般,藏着深深的怒火和敌视!
    “澹台逸!你这个畜生,我找你很久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极冷,这种冷能让人彻底的寒到骨子里,由内而外的结成一层层的冰块。
    周围十三卫等人已经与黑衣人交锋在一起,刀光剑影扑朔迷离,他仿佛没看到,只径自朝澹台逸走去,冷眸里恨怒重重。
    澹台逸并不动,只抬眸看着前方的陌生男子,虽然并没有说话,可那紧抿的薄唇和银质面具下毫无表情的神色却不难看出,他此刻的怒火已经烧到了极点。
    这个男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肯定是熟悉自己的,然而眼下他并没有心情去猜测,飘飘下落不明,他心中掩藏的杀气已经压制不住,谁送上来,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杀掉!
    手指一转,流冰剑飞闪,气势磅礴而去,那男子的长剑也狂击上来,两剑相撞,火花砰然飞射。
    却在这时,一道脆嫩的嗓音乍然响起“大爹爹!”
    两人同时一怔,手中的剑忽然间僵持住,叶宁小小的身影跑过去站在两人中间,抬头望着两人。
    “大爹爹,你怎么来了?”叶宁说完,又转头看向澹台逸,“爹爹,你们不要再打了,宝贝想去找娘亲……”
    叶宁的脸上泫然欲泣,他很害怕娘亲出事,他不能没有娘亲,他想要回去找师父,师父一定会知道娘亲的下落。
    不管娘亲是生是死,他都一定要找到!如果娘亲真的遇害了,那么即使逆天,他也要带娘亲回诛雀台,让师父把娘亲救活!
    澹台逸听了叶宁的话,绝美的凤眸紧紧一缩,扬手一撤,将剑收了起来,看着对面的男人道:“风绝?”
    逍遥楼风花雪月四大公子,是叶宁的干爹,叶宁即然唤他为大爹爹,那么他定是风绝无疑,而这些黑衣男子肯定就是逍遥楼的七十二煞。
    风绝亦收剑,并不答他,只蹲身把叶宁抱进怀里,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宁儿,飘飘呢?你刚刚说要去找娘亲,你娘亲去哪里了?”
    眼见两人停了手,七十二煞和十三卫也立刻停手。叶宁眼中弥漫上一层水雾,抱住风绝的脖子道:“大爹爹,娘亲不见了,他们说娘亲死了,大爹爹,宁儿好害怕,宁儿不要没有娘亲!”
    什么?飘飘死了?
    风绝身子一僵,整个人霎时愣住,他收到花迟的传信就从西方往南方大陆赶过来,中间因为查到了巫族人的下落,他便一直追踪,最后查到了司徒薰的身上。
    司徒薰是巫族人,他纵使治不好叶飘飘的阴阳咒,也应该知道巫族人的下落,是以他并没有去西楚与众人会合,听到司徒薰在攻打掖门城,就一路赶到了掖门城。
    岂料,他一来,就看到澹台逸一掌拍碎了司徒薰的脑袋,司徒薰一死,这条线岂不是又断了!
    澹台逸简直该死!
    他虽然没在叶飘飘身边,但她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一清二楚,知道澹台逸没死,知道澹台逸就是飘渺山庄的庄主,也知道他为飘飘受伤的事。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无法原谅他曾经对飘飘做过的事,如今,飘飘和他在一起,他又让她受害了……
    他放在掌心中呵护的女人,却在澹台逸这里一次次的受伤,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怎能不怒!
    “澹台逸!你知不知道我找司徒薰找了多久!你知不知道司徒薰是巫族人!他是我们找了多年好不容易发现的巫族人!他一死,所有一切都白费了!今天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风绝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一双冷戾的眸子冰冷的望着澹台逸,仿佛要将他洞穿一般,长剑一闪对准对面的澹台逸,这时,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忽地从前方掠了过来。
    “大哥,不好,阵形消失了!”
    光影攸地一下奔到风绝跟前,对周围的人看也不看一眼,就将手中拿着的一件鲜红的衣衫递给风绝:“大哥,这是我在阵形中找到的衣服,看样子应该是个男人的,会不会是司徒薰?”
    “四爹爹!”
    他的话刚落,叶宁就猛的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手:“四爹爹,司徒薰已经死了。”叶宁的视线落到月墨手中的那件衣服上,看了一眼忽然寒下声音道,“四爹爹,这件衣服是西公子的。”
    “宁儿,四爹爹来找宁儿了,宁儿高不高兴!”
    月墨一见到叶宁,脸上原本紧绷的神色立刻笑逐颜开,他的面相格外漂亮,一双琉璃眸仿佛湖面上的千丈烟波,媚眼如丝,嘴角噙着几许坏而邪肆的笑容,墨发只用一根发带绑住,风流的披散一满肩,那股绝代风华的魅惑只要是个女人都难以抗拒。
    叶宁见到四爹爹当然是高兴的,只是娘亲如今的情况却怎么也让他高兴不起来,他翘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月墨。
    叶宁寻常都是一副外表笑眯眯的,内心满腹算计的小家伙,月墨最喜欢他那个人小鬼大的样子,如今却是这般不开心,他便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宁儿,你方才说西公子?莫非是西子夜那厮?”
    西子夜的名字他是听过的,况且花迟让夏蝶传来的信上还有提到过,因此月墨对此人印象还算比较深刻。
    “是的,四公子,他是和小姐一起追进林子里的,没想到西少爷也出事了……”绿罗恭敬的禀道。一想到小姐生死不明的情况,她就恨不得将死去的司徒薰杀了再杀!
    月墨环视一圈周围众人脸上凝重的神情,知是大事不妙,抿唇想了一会儿,抬起头道:“司徒薰的阵法消失了,这证明司徒薰已经死了,而西子夜的衣裳是在阵法里面找到的,说明他已经遇害了,最重要的……我的飘飘不在这里,你们谁来告诉我,飘飘去了哪里?还是说我的飘飘出事了?”
    月墨是个十分腹黑狡诈的主,有时候聪明的令人发指,就连叶宁宝贝都曾三番四次的败在他的手下,眼前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也让他猜出了全部。
    林中静默无声,从众人沉默的神色里,月墨便很肯定的确认,自己的推测完全对上,那双如丝的媚眼立刻就狠冷了下来。
    澹台逸听着他一口一个‘我的飘飘’很不是滋味,可眼下却不是辩驳这个的时候,凤眸一转,他凝视着风绝问道:“你方才说巫族?你们找巫族的人做什么?”
    “澹台逸!你没有资格问这话!”风绝冷冰冰的脸越发凛冽发寒,雪衣袖口一扬,他手中的剑架在澹台逸的脖子上,冷声怒斥,“澹台逸!你还是不是男人!六年前,你伤害了飘飘,现在你又让飘飘为你涉险!为你受伤!甚至还生死不明!”
    澹台逸并没有动,任他将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只是看着风绝的一双幽暗凤眸微微眯了起来,对风绝的话里有话,饶是他再敏睿也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直觉告诉他,风绝和月墨四人寻找巫族人肯定与飘飘有关。
    只不过……六年年,他伤害过飘飘?
    澹台逸的洞察力不会输于任何一个人,六年前和六年后,所发生的一切从脑海里走马观花的掠过一遍,将所有记忆碎片统统拼起来,他得出了一个令其震惊却又让他心痛的答案。
    这是情理之外却又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那个为我解鸩隐花毒的女人……是飘飘?”他曾多次想试探叶飘飘肩上的那块印记,可最终没有去破开那道防线,那一夜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伤口,他不想去撕裂,后来他爱上了她,更不需要去刻意查探她的身份,他爱她,无论她是谁,他都一如既往的爱着。
    但如今,得到这件事情的真相,他的第一个感受竟然不是那道久远的伤口和耻辱被撕裂,而是对她的心疼!
    想到曾经那么深深的伤害过她,如今她还能原谅自己,澹台逸胸口一阵剧烈的撕扯,忽然间,他心痛如绞!
    噗!
    腥甜冲上喉咙,澹台逸抬手捂住胸口,一口鲜血急喷而出,风绝搁在他脖子上的剑因他的动作往后一划,一道长长的血口就从脖子上延伸开来。
    “主子!”
    “爹爹!”
    十三卫和叶宁同时惊呼出声,快步跑到澹台逸身边去扶他,澹台逸伸手制止了君诺等人伸过来的手,看着身边的叶宁,缓缓地蹲了下去。
    他薄唇色泽鲜红,嘴角尽是血迹,向来镇定冷静,幽深不见底的凤眸此刻像是泛起了一丝水光,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隐含着一抹愧对和痛苦,望着叶宁低声喃喃。
    “宝贝,爹爹对不起你们,你娘亲总说……我欠他一条命……”她总说他的命是她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如果按这样推测,那么叶宁就是他的亲生儿子!难怪都说叶宁和他长的极像!
    他早该猜到的,只是那时候不敢去确认而已,他伤害了她,又在她的生命中迟到了六年,连他的宝贝出生,成长全部都错过了,现在又让她在身边出了事。
    一想到她所经历的所有折磨和痛苦,澹台逸便难过的无以复加。
    叶宁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让爹爹得知真相,娘亲不在了,爹爹又因心伤而损,叶宁的小心灵也非常难过,可是娘亲现在出事,他不想爹爹也一同出事。
    “爹爹,娘亲说过,爹爹欠的这条命已经还了,爹爹,你不会不要宝贝了吧?”
    “不会的,爹爹再也不离开宝贝!”
    一句话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血丝还不断的从嘴角滑落出来,叶宁心下一急,抬手想用衣袖去给爹爹擦血,却被澹台逸按住小手。
    锦梨递过去一声干净的白色丝帕,澹台逸接过,随意的擦了一下唇边不断溢出的血,站起身朝风绝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找巫族的人干什么?”
    林中的气氛有些诡异,似乎应该是刀光剑影的场面,可一瞬间却渗了一些不知明的感伤在里面,风绝手中握着沾了澹台逸血的剑,望着对面似乎损伤了心脉的男人冷冷道:“很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
    “大哥,飘飘是我们的,他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月墨薄唇轻抬,试图阻止风绝。
    “他该知道他欠了飘飘多少,欠了宁儿多少!”风绝依然冰冷道,“飘飘很多年前就被人下了阴阳咒,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解咒,必须找到巫族人,而司徒薰正是从巫族逃出来的人。”
    阴阳咒……难道就是飘飘肩上的那块印记?
    澹台逸郁秀的眉宇微微蹙起,巫族人百年前就已经隐匿了,想要找出来的确不容易,但哪怕再困难,即使将整个世界翻过来,他也要揪出这些人!
    想到这,澹台逸微倾身将叶宁抱了起来,轻声道:“宝贝,跟爹爹回大燕!”
    “回大燕干什么?宝贝要去找娘亲!”叶宁只想尽快找到娘亲。
    “爹爹说过,要是你娘亲出事,爹爹就让七国给她陪葬!”澹台逸紧了紧抱着叶宁的手,出口的狠绝铺天盖地。
    “爹爹一定会找到娘亲的,相信爹爹!”
    是的,他一定会找到飘飘的,无论是生是死!
    “大爹爹,四爹爹,你们和宁儿一起好不好?”刚刚才和风绝和月墨团聚,马上又要分开,叶宁非常舍不得。
    风绝和月墨对视了一眼,收剑跟了上去,一来他们想看看澹台逸到底要干什么,二来他们也想保护叶宁。
    澹台逸并不在乎其他人其他事,只是一边走一边下令“卿狂,连城,你们三人留在掖门城帮助陈宿,待大燕援军一到,将夏**队赶出大燕国!”
    “是,主子!”
    “君诺,锦梨,你们二人回族里,动用家族的力量找出巫族人的下落!这一次,要将整个巫族连根拔起!”
    “是,主子!”
    “余琛,你带着其余人全方位搜寻飘飘和西子夜的下落,无论是生是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
    “是,主子!”
    “女施主,莫动!”
    冷风赫赫,将破败的窗户纸吹得左右摇晃,透过残缺的门窗可以看到一男一女的身影。
    这是一所荒无人烟的破庙,破庙里躺着一名脸色苍白的绝丽女子,她一手抓着药,一手抓住没有头发的男子伸过来的手,要笑不笑地盯着他的光头。
    那男子是名年纪轻轻的和尚,约莫二十来岁,头顶几个戒疤十分醒目,虽然是和尚,可他的容貌却是生的绝妙,特别的俊秀可爱,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醉人的梨窝。
    “喂,你这个色和尚,我的伤在胸腹处,你要给我擦药吗?”
    和尚一愣,急忙抽出被叶飘飘抓住的手,竖掌在嘴边念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想多了,贫僧乃佛门中人,四大皆空,该看的贫僧不会看,不该看的贫僧更不会看。”
    “还有你该看的?”叶飘飘甩袖站了起来,心中好笑,美艳的脸上却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盯着和尚,一步步朝和尚靠近。
    居然还说她想多了?这臭和尚是不是有些自恋了点?
    “……”和尚被她问的语塞,面上虽然神情平静,却浮现一丝绯红,随着她往前逼近,而一步步的往后退,“女施主,贫僧什么都没有看到,女施主是知道的,这三个月以来,一直都是大夫让人在给女施主上药,只是现在刚到未央国,还没有进城,荒郊野外的……所以只能由贫僧来代劳了。”
    “那真是有劳了,小色和尚。”叶飘飘将他逼退到了门边,脸与他仅几厘之隔,戏谑地瞅着他。
    的确,从她昏迷到现在已经足足三个月了,是这个小和尚救了她,虽然当时他说他晕血,但好在他厉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镇,让大夫给她治了伤,否则她还不得流血过多而死。
    醒来后,她已经出了大燕国。和尚将她带离大燕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举动,虽然他给她的解释是流走七国,既然她没醒也只好带着她,可叶飘飘知道,这个和尚没那么简单,她倒是看看他想干什么。
    正好她也要来未央国会会该见的人,于是,她便和他一起来到了未央国。
    “阿弥陀佛……”绝色的容颜就在眼前,那一举一动能让人心驰荡漾,和尚垂眸,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手掌竖在嘴边,再一次强调,“女施主,贫僧不叫小色和尚,贫僧姓万,字晓瞳,法号瞳瞳。”
    噗!
    叶飘飘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口水给噎死,即使这个称呼已经从他嘴里听了不下一百次,可再一次听到,她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死秃子,咱能不取这么咔哇伊加萌妹子加软妹子的名字吗?
    “你确定这是你师父赐给你的法号?”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师父说贫僧长的俊秀,这个名字符合贫僧的气质,女施主觉得有什么不妥么?”万晓瞳扬起脸,天真的问。
    “不!我觉的太适合你了!你有一个……好师父!”叶飘飘嘴角一抽,捂着脸大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她又突然瞧着万晓瞳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虽然想不起来,但叶飘飘总觉得这臭和尚有些熟悉,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和这家伙应该有见过一次才对。
    叶飘飘当然不会想到,那个抱着雪恨大腿不撒手的少年乞丐就是眼前的瞳瞳,也是对江湖事无一不知的万晓瞳。
    那会的身份他是个少年乞丐,现在他是个和尚!
    “女施主记错了,贫僧是第一次救女施主!贫僧也是第一次下山,没想到一下山就遇上了女施主,按佛法来说,这就是缘份。”万晓瞳垂着头,往后退几步,离开叶飘飘笼罩住的范围。
    叶飘飘好整以睱地点点头,摸着下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
    叶飘飘拖了很长的尾音,却没有再说下去,万晓瞳听着她的话,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咽了一下口水。
    按照正常的英雄救美情况,接下来美人一定会说“以身相许”几个字,可是万晓瞳却看到叶飘飘笑着掏出一个银锭子。
    “钱我多的是,还请恩人笑纳。”她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那颗银锭子极大,是在上一个城用银票换的,万晓瞳对它熟悉的不得了,当初看到的时候简直闪瞎了他的眼。
    万晓瞳的目光亮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握着佛珠的手竖掌在嘴边道:“阿弥陀佛,钱财乃身外之物,施恩莫为报,更何况贫僧乃是出家人……”
    “出家人也要吃饭,出家人也要穿衣服,人活一世,哪一样不是钱买来的,就连你都是你爹用聘礼花钱用轿子把你娘娶回去的,然后才有了你,你都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既然是身外之物,带在身上有区别吗?”
    万晓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飘飘打断,随后那一大锭银子便朝他身上抛了过去,万晓瞳单手一接,稳稳的将银锭子握在手心,一脸正经的叶飘飘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女施主说的极是!”
    话落把银锭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认之后迅速将银锭子收进了怀中,那速度之快,生怕叶飘飘反悔一样。
    “女施主生病的时候,贫僧为了给女施主治伤,找了许多大夫,大夫们都说女施主的伤很重!很重!”
    叶飘飘翻了个白眼,这死秃子果然爱财啊,刚才还一副我四大皆空,六根清静的样子,才一看到钱就打回了原形,这话摆明了说他为了给她治伤花了很多钱!
    顺手又拿出三锭,她单手一个一个的向他抛过去。
    “多谢色和尚救命之恩,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叫我女施主了,我也是有名字的。”
    万晓瞳眨巴了一下眼睛,无辜说地道:“女施主一直没说名字,贫僧只好这样叫了,不知女施主贵姓芳名?”
    “欧阳棠!”叶飘飘干脆利落的甩下三个字,看着万晓瞳道,“从现在开始,我是公子,不是女施主,你明白了吗?”
    公子?是要女扮男装的意思么?嗯,孤男寡女行走江湖什么的确实不太好。万晓瞳慎重地点头,表示对此事的高度赞成,只是垂下头的那一刻,他眼底迅速掠过一丝笑意。
    “女施主,这天快黑了,我们是尽快赶到城镇,还是在这借宿一晚?”
    “谁要跟你一块住在这儿!”叶飘飘将药放进怀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叶飘飘的马车虽然不大,但里面却布置的很豪华,便连拉车的那匹马也是千里良驹,可这匹千里良驹却在今晚“抛锚”了,赶路赶到一半忽然拉肚子,没办法再前进。
    叶飘飘和万晓瞳两人只好在郊林里凑合一晚上。
    夜晚的风吹的人发颤,冷彻入骨,伴着一声声的低泣像鬼哭狼嚎一般凶残,夜风呼卷着从脸庞刮过,仿佛一只血淋淋的冰冷鬼手从脸上煽过一样,除了火辣辣的疼,还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战栗。
    一堆火燃在林中的大道中央,叶飘飘坐在火堆前,意态悠闲地看着马车上的和尚,马车栓在不远处,烧旺的星火在寂静的夜里噼哩啪啦作响,将她的脸庞照映得一片霞红。
    火堆上架着一个临时搭建的木架,叶小姐一手支腮,一手握着一根削过的木棍,木棍的中间穿插着一只油腻腻的野鸡,随着她的左右翻烤,一股诱人的香气从空气中飘散开来。
    果然,不出一会,一道洪亮的叫声由远而近。
    “哇啊啊……好香好香啊!实在是太香了!”
    触目望去,只见万晓瞳跳下马车,从那边狂奔过来,在火堆前一个急刹车停住,一脸欣喜地看着眼前的散发着香味的野鸡肉,双眼亮如圆月,小小的酒窝在月色下十分醉人。
    “阿弥陀佛,女施主,这是什么肉,怎么这样香?”
    “嗯?”叶飘飘冷瞪过去。
    万晓瞳头皮一紧,立刻改口道:“阿弥陀佛,是欧阳公子,敢问公子,不知这是什么肉?”
    “驴肉。”
    叶飘飘睨他一眼,冷不丁蹦出两个字。
    万晓瞳将佛珠挂在脖子上,手掌放在嘴边念道:“这世间哪有这样小的驴,公子莫要欺骗贫僧。”
    说完,他又两眼放光地紧盯着烤在火上的野味,那欲语还休的意思不言而喻。
    “贫僧从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野肉……”
    善了个哉的,他心怀佛法,不能杀生,这一天没吃东西,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他是个自由信佛者,连师父都是允许了的,原本是带发修行的,如今为了叶飘飘才削了发成了真正的和尚,想他破了各种戒的人,现在要他真正的酒肉不沾,那肿么可能啊混蛋……太残忍太丧心病狂了啊!
    叶飘飘瞥他一眼,把烤好的肉拿起来,放在眼前来回摇晃,又凑在鼻息间闻了闻。
    “真香,本来也是想给你的,可惜……你是和尚!”
    万晓瞳一听这话,表情甚是纠结,目光在吃与不吃之间来回徘徊:“公子,这个……”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叶飘飘笑着提醒。
    “公子说的极是!”万晓瞳眸子里的光扑闪了下,然后一边快速地从叶飘飘手里拿过野肉,一边愁眉苦脸又有些心虚地道,“阿弥陀佛,心中有佛才是最重要的,善哉善哉……”
    不但是个爱财的和尚,还是个酒肉和尚,叶飘飘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抱胸好笑地看着万晓瞳。
    万晓瞳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肉,对刚才冒出来的那丁点心虚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片刻后,万晓瞳扔掉骨头,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里擦了擦嘴,满足地露出他标准的小酒窝。
    “真是人间美味,公子好手艺!”
    他敛眸一笑,转身就准备走开,不料叶飘飘低雅的音调忽然在他背后响起“色和尚,你不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吗?”
    万晓瞳脚步一顿,转回身诧异地看着叶飘飘,忧心道:“公子,你……你故意引诱贫僧……”
    叶飘飘淡定如常:“我没想到你这么没定力。”
    万晓瞳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看着叶飘飘,半响后,又恢复了镇定,目光澄澈空明,捻着佛珠道:“阿弥陀佛,公子想知道什么?”
    这家伙果然聪明,叶飘飘隔着火光瞧着他,歪着头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或者该说你为什么刚好出现在那里救我?”
    “善哉善哉,此乃天意啊。”
    万晓瞳说着,用手指指了指漆黑的夜空,表示天机不可泄露。叶飘飘也不逼他,只笑了笑道:“你不说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公子请说。”
    “你会易容吗?”仿佛怕他拒绝,叶飘飘赶忙加上一句,“不准拒绝,我知道你会。”
    万晓瞳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很快恢复平静,微笑道:“公子长的这般花容月貌,需要易容做什么?”
    “想知道吗?”叶飘飘美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看到和尚点头,朝他勾了勾手指。
    万晓瞳好奇的站起身,屁颠屁颠的走过去,附耳到叶飘飘身边,却听得她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万晓瞳霎时一愣,像是被一只苍蝇给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头坐回了原位,恰好此时,暗沉的夜色里传来一阵激昂的狼嚎,在静默无声的夜里听起来直让人头皮发麻,万晓瞳刚坐好的背脊忽地一僵,慢慢偏过头看向叶飘飘,道:“公子,不如我们连夜赶路吧?”
    叶飘飘仔细听了一下那道声音,转向万晓瞳,目光中噙了一丝窍笑:“怎么?你怕狼?”
    万晓瞳笑着解释:“未央国原本是没有狼的,这些狼都是驭兽族的,驭兽族覆灭了之后,狼群就散居到了未央国各处,如果只是普通的狼倒也没有什么出奇,可驭兽族的狼个头不仅比普通的狼要大,还凶戾无比,有些狼的牙齿还带着巨毒,一沾即死。”
    “变种狼啊!这么厉害……”叶飘飘抚着下颚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道:“我们走吧。”
    狼是群居动物,一旦有狼嚎,就证明有一大群数目不等的狼在这里,惹谁都不要惹上它们,若真打起来,前扑后继的狼群只怕会打到筋疲力竭而死。
    万晓瞳就等着她这句话呢,一溜烟儿的就跳上了马车,将马车赶的飞快,从夜色里飞蹿而过。
    笠日三竿,两人终于进了城,叶飘飘进城后便换了一套男装,还让万晓瞳给她易容换了一个皮囊,另买了一匹快马和一辆新的马车,经过数日的颠簸来到了未央国的京城。
    未央国是七国之中最大的国家,也是人间天堂,这里人灵地杰,官民协和,将僚英武,皇帝圣明,处处都昭示着富丽堂皇的美好。
    未央国的京城是叶飘飘见过最大最漂亮的,比起大燕和西楚两个地方,这里的一切似乎不可同日而语,繁华祥和之气让人瞬间就能融入到这个世界,其热闹程度也是大燕完全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叶飘飘一袭白衣,腰束紫玉带,风度翩翩的在繁华喧闹的街道上悠然行走,易容后的她依然俊美无睱,一身白衣男装,俨然一个秀美的公子哥,万晓瞳一身灰色的道袍,和她并排悠然而行,目光平静,脚步惬意。
    “这些人干嘛都往一个方向走?”叶飘飘注意到街道上许多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脸上尽是兴奋欣喜之色。
    按照狗血情节发展,难道前面有比武招亲的擂台?或者是某个富豪一霸有个美貌如花的漂亮女儿在搞抛绣球相亲大会?
    “贫僧不知,难道前面有人在施善发银子?”万晓瞳回答的一本正经。
    “……”叶飘飘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爱财能不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切记你现在是个和尚啊小兄弟!
    万晓瞳往前迈一步,看着前方平静道:“不如一起去瞧瞧?”
    明明想去的要死,却偏要装出那副淡定的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叶飘飘无奈的叹了一声,正准备开口答应,却猛然发现数道阴影遮住了前方的视线。
    她抬头望去,十几个护卫打扮的男人站成两排挡住了她和万晓瞳的去路,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截住了两人。
    万晓瞳看情况不对,迅速将方才迈出去的那一步给收了回来,站到叶飘飘身边。
    “有事?”叶飘飘挑眉看着几人。
    那些人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只睁圆了数双眼晴眨也不眨的上下打量着叶飘飘,看了几眼后,又自顾自的讨论起来。
    “大哥,这哥们儿长的好漂亮啊,白白净净的,比娘们儿还好看,合格吗?”
    站在最中间的,为首的男人一手环胸,一手托腮,盯着叶飘飘左右斟酌,沉吟了半响后道:“长的这么好看,应该是合格的!”
    “可是大哥……一个男人长这么漂亮,会不会打击到郡主的自尊心?”那人有些纠结。
    他的话一落,其他男人全都纠结起来,拧着眉头作深刻的沉思。
    他们说话毫不避讳,一丝不落的全部都听进了叶飘飘的耳朵,叶飘飘嘴角禁不住抖了一下,光天化日的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
    和看他们的表情,并不像什么十恶不赦的囚徒,所以她料想拦路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可听他们的口气,怎么一个个都像拐卖美少年的人贩子?
    “罪过,罪过……都是贫僧害了你!”万晓瞳随着众人的视线,也侧头打量了叶飘飘几眼,感慨的摇了摇头,都怪他的易容术太好了,早知道有这一场遭遇,他应该给叶飘飘脸上做几颗媒人痣或者点上一脸麻子!
    尽管他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但叶飘飘还是从他带笑的眼底看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略略往前一步,叶飘飘伸出脚,不露痕迹的一脚踩在万晓瞳脚背上,使劲的蹍了蹍。
    “公子,痛!痛痛!”万晓瞳闷哼一声,皱着眉头小声呼道,把脚尖踮了起来,脸色痛苦地看着叶飘飘,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然而,对面传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当场石化在了原地“大哥,你看,那个和尚长的也很俊俏,白里透红的,也很合格啊!”
    “可他是个秃子啊!”为首的人一脸为难。
    “要不,给他买个假发戴着?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着两个这么好看的啊,大哥!”
    “嗯!”为首的男人点头,挥了挥手,“带走!”
    “哈哈哈”
    就在数人刚要走过来时,叶飘飘一手叉腰,笑到快要内伤,这些人到底是要干嘛啊,居然连和尚都不放过,可怜可怜!
    她朝万晓瞳看去,只见万晓瞳整个人已经风中凌乱了。
    那些人并没有动手,只是抓着两人朝人潮拥挤的前方奔去,叶飘飘也不反抗,反正她也正好要去那边。
    就这样,两人被带到了人群聚集地,果然如叶小姐猜测的那般,在一座湖泊的左岸边上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擂台,只不过这并不是比武招亲或者抛绣球,而是砚亲王府在招纳武德兼备人士。
    擂台的边上便是一栋四五层楼高的亭阁,亭阁三楼的中央坐着未央国最得皇室临幸的砚亲王,他的周围站了三四名武将,亭阁和擂台的四周也有重兵把守。
    场面布置的十分森严!
    叶飘飘和万晓瞳也被带到了三楼,只不过是站在转角,离砚亲王还有一段距离,为首的护卫吩咐剩下的人看着两人后便径自走开了。
    两人并不知道这些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有去在意,只是隔着重重人海看着擂台上的情况,擂台前人山人海,纷纷扯着嗓子替嬴的人喝彩。
    不出一会儿,那个为首的护卫又回来了,此次,他还带来了三个人,一个满身绫罗绸缎的女子,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那女子五官精巧,如天宫玉琢,眉眼俏丽,清亮而慧黠,樱桃红唇满是笑意,白色束腰裹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枝,湖蓝色的裘裳随着她的走动微微动荡,虽然生的矜贵,却没有半分千金闺秀的娇柔矫柔造作之感,反而落落大方。
    如同一朵盛放中的金丝莲,只是这朵金丝莲……在看到叶飘飘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惊得跳了起来。
    “这位是……”一步唰的一下蹦到叶飘飘跟前,那女子一双俏眸睁的大大的,眼冒桃心花痴地望着叶飘飘。
    “郡主,这是从街上找到的,经鉴定,容貌上等,属极品!”为道的护卫恭敬答道。
    叶飘飘暗暗翻了个白眼,你才极品!你全家都是极品!
    被唤作郡主的女子一听这话,乐弯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一把抓住叶飘飘的手,笑得春光灿烂:“公子贵姓?今年几何?家中可有娶妻?有没有意中人?”
    她的表情十分欣喜,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人,一双眼睛桃心状瞧着叶飘飘直冒火花,噼哩啪啦炸得叶飘飘直起鸡皮疙瘩。
    怎么这郡主感觉像是恶狼投胎的?
    叶飘飘抽出自己的手,迅速往后退出一步,警备地盯着郡主,可这时,一直在看戏的万晓瞳忽然转了几下手中的佛珠,垂首念道:“阿弥陀佛,这位公子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棠字,今年二十有一,家无恶妻,亦无心上人,容貌漂亮,品行端正,至今单身!”
    “哇,真的是极品啊!我喜欢!”女子一双清亮的眼睛顿时闪亮如星辰,蹭的一下就蹦到叶飘飘身边,望着叶飘飘一张俏脸上满是笑意。
    “……”叶飘飘脑门上三层黑线,无语地看着两人,不都说古代姑娘矜持吗?况且还是郡主这么个大咖,你不觉得你应该更加矜持点吗郡主美女?
    郡主似是没看到叶飘飘一脸抽搐,仍然自顾自的,热情似火地说道:“棠哥哥,小女子名唤砚无心,你可以叫我的闺名心心,今年正是十八一枝花,尚未婚配,也没有心上人,绝对的黄金单身!棠哥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卧槽!郡主你要不要这么直接!
    叶飘飘整个人已经风中凌乱了,一声棠哥哥叫的她差点吐血身亡,就算是当初那么喜欢阿逸的段妙汐也没有像她这样大胆过,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就对她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来。
    难道……今天砚亲王府的护卫在大街上公然寻人,就是为了给郡主找心上人?不会吧?
    “郡主,冷静!”
    叶飘飘抹了抹汗,朝万晓瞳的旁边闪了闪,避开砚无心伸过来的魔爪,这时却听到楼下传来震天响的骚动,高喊声和漫骂更是一阵高过一阵,亭阁的前方有一个小楼沿伸在半空的,砚亲王就坐在那里。
    此时,却也见他站了起来,宽大的袖袍轻拂,双手负背,微垂着头俯视着下方,一身威严的皇家之气勃然而出。
    叶飘飘几人站在亭阁的后方,只能看到砚亲王和他的副将几人的背影,从后面看去,这个砚亲王似乎微微动了怒,而下方的百姓及赶来参加打擂台的江湖浪子和剑客均对着台上的一个男子放声高呼,有的江湖人士甚至破口大骂!
    “他娘的王八羔子!嬴的人居然是臭名远播的采花贼!”
    “砚亲王!若是您收了这个贼,简直就是未央国的奇耻大辱啊!”
    “是啊是啊!那也会辱没了我们堂堂未央国皇室的威名!”
    台下数以万计的人群呼声震天,砚亲王望着下面的一切却没有开口,倒是台上被众人称为“采花贼”的男人动了怒,体内凝气,释放出自己大量的内力,朝台下的人怒目相斥,并用内力将他的话扩散出去。
    “吵什么吵什么!又不是比武招亲,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老子是凭本事得到的第一名!你们这是嫉妒老子!砚亲王广发英雄贴,标明以武会友,可没说我泺姚子不能来啊!有本事你们上来把老子踹下去啊,光喊顶个屁用!”
    泺姚子的态度嚣张之极,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是西方大陆出了名的采花大盗,最喜欢的就是漂亮姑娘,他的轻功很高,来无影去无踪,是以梁上君子这种事他做的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也没有失过手,不知有多少姑娘糟蹋在了他手中。
    他的话一出,下面的人骤然安静了下来,虽然不屑于泺姚子,但他的话倒也是事实,他们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你就是江湖人称飞天大盗的泺姚子?”砚亲王站在高高的亭台上,望着泺姚子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虽然淡淡的辩不出喜怒,但身后的叶飘飘却感觉到了砚亲王浑身散发出的震慑。
    泺姚子回头与砚亲王对视,哈哈大笑,飞天大盗四个字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泺姚子正是我,砚亲王一言九鼎,应该不会像那些无知的人一样出尔反尔吧?”
    “本王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不过……”砚亲王的话说到一半,后面的砚无心突然跑了上去大声道:“父王,不可以!这样的人不准踏进我们砚亲王府半步!”
    砚无心抓着砚亲王的手,方才还拉着叶飘飘一脸冒桃心的花痴脸,此刻忽然间变得异常严肃,与刚刚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这样的她,倒是有另一番风味,美丽的面上颇有几分英气勃发的姿态。
    泺姚子一看到砚无心,双眼蓦地一亮,直勾勾的看着她,露出那副标准的荒邪的嘴脸,摸着下巴笑道:“哟,没想到砚亲王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啊!”
    “贼,你大胆!”砚无心恼怒地斥道。
    “放肆!郡主是你可以觊觎的吗!”之前留在身后的护卫听了泺姚子垂涎郡主,也不禁齐声怒喝。
    砚亲王只紧紧瞧着泺姚子,眉也不抬地道:“心儿,退下,父王自有分寸!”
    砚无心松开了手,却并没有听话的退下,而是与砚亲王并排站在一起,紧盯着泺姚子:“父王,让我去会会他!”
    “不行!你给我退下!”砚亲王右手一抬,抓住了正要跳下去的砚无心,然后他朝身边的两名副将使了一个眼色,那两名副将见状,立刻往前一步,一边一个扣住了砚无心往旁边挪去,不让她有机会往下跳。
    砚无心左右挣扎,奈何副将的力气像牛一样,完全挣脱不开。
    就在泺姚子猖狂到不行的时候,万晓瞳双手合十,站在亭后忽然出声道:“阿弥陀佛,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泺姚子,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他就站在叶飘飘身边,说完这话,右手伸出按在叶飘飘的肩膀上,凝气一推,将毫无防备的叶飘飘从亭台后方推了下去。
    众人都还沉侵在他的话中,冷不丁看到一道白衣翩然的俊美公子从楼阁上飞了下来,一时间竟被那绝美的画面和人给惊呆了!
    叶飘飘对突如其来的一切始料未及,半空之中迅速稳住身形,旋转两圈落在擂台上,抬眼瞪向万晓瞳,却见万晓瞳笑容浅浅,看着台下的众人慈爱地说道:“欧阳公子,泺姚子命中注定要死在你手中,你也注定要解救西方诸多闺秀女子于危难之中!善哉,善哉!”
    “……”这个死秃驴!你丫的武功那么高,怎么自己不下来救苦救难!未央国的事跟她有毛线关系!
    叶飘飘脑门的黑线一根一根的往下掉,抬眸狠狠瞪了一眼万晓瞳,可事已至此,她人已经站到台上,想退开已经来不及。
    砚无心一看到叶飘飘,一张严肃的脸立刻又花痴连连,推开两名处于震惊中的副将,趴到亭台的栏杆前,朝叶飘飘喊道:“棠哥哥,加油!杀了那个贼!心儿愿意以身相许!”
    “……”叶飘飘嘴角一抽,整个人风中凌乱了!
    “胡闹!”砚亲王略带责备地扫了砚无心一眼,虽然不清楚女儿怎么会认识这名男子,但看这男子精美的相貌,大概明白了几分,当下沉声道:“欧阳公子,你若能打败泺姚子,本王砚王府的职位,任你挑选!”
    砚亲王的话一出,便是承诺,而砚亲王府的职位也是众人眼红的所在,能进砚亲王府,就相当于入了皇室,日后飞黄腾达,在朝堂上成为数一数二的辅佐之手都是指日可待。
    这次以武会友,砚亲王主要在于寻找民间武功厉害的高手为他所用,七国战争如今已经频临危及之时,他广发英雄贴就是希望能寻到一名有勇有谋的智者强者,泺姚子虽然身手不错,但其品性却不是他欣赏的类型,甚至他还很希望借这个机会,将泺姚子击杀毙命。
    叶飘飘自然明白砚亲王此举的做法,想了想,她朝砚亲王微微拱手,浅浅一笑道:“王爷之命,在下必定竭力完成。”
    “好个狂妄的小子!就凭你,也想打败我?痴心妄想!”泺姚子对叶飘飘不屑一顾,轻蔑地瞧了一眼,转而看向台上的砚无心道,“砚亲王,待我杀了这奶嗅未干的小白脸,一定娶你家的郡主千金为妻,王爷到时候就是我的岳父了,岳父大人,您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杀死面前这小白脸……”
    “啪”
    泺姚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响,他的脸上被人狠狠的煽了一巴掌,这一掌打的猝不及防,他连动作都没有看清。
    “打的好!欧阳公子加油!”台下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掌声和尖叫,砚无心也在亭台上欢呼起来。
    泺姚子失了面子,愤然转头看向对面的叶飘飘,她负手而立,泰然自若的站在台上,神情清淡,眉眼之间不经意就流露出睥睨天下的姿态来,白衣飘飘,于光线照耀之下恍如仙抵般,俊美的无与伦比。
    恍然之中,泺姚子有一种错觉,竟觉得眼前的男子美艳倾绝如同女儿家一般,让他有种心神荡漾的感觉,可一想到方才被他莫名奇妙的煽了一巴掌,他立刻又怒火中烧。
    “臭小子,竟然敢打我!看我不撕了你!”
    泺姚子一扬手,凝气为掌朝叶飘飘猛然打过去,叶飘飘不动,在泺姚子即将击向身边时,身形忽地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不见了?”泺姚子击了个空,不由得一愣,他的身手以快为名,轻功也是无敌,竟然还有人能轻而易举的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开,而且还是连他都没有看清动作的情况下。
    他不信这个邪,回头看到叶飘飘,扬手又朝她攻去,岂知又扑了个空,连接三次,他的三掌都打在空地上,台上的地板都被他击打出数道裂缝。
    叶飘飘衣袂飘魅,站在泺姚子后面不远处,冷淡地看着怔忡的他,轻描淡写地道:“我在这呢,泺姚子,方才已经让了你三招,现在该我出手了!”
    “你”接连几次落空,泺姚子心中恐慌之余,又有几分不平衡,他没想到这个欧阳棠看上去像个漂亮的花瓶,武功却也这么好。
    叶飘飘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白皙的手潇洒的撩开白袍下摆,纵身往上一掠,掌心聚起气流,朝泺姚子毫不留情的挥过去,猛烈的罡风震得泺姚子迅速往后退,地上裂开的缝隙像四格漫画碎裂一样四面八方啪啪啪的全部裂开了。
    泺姚子一边伸手抵挡一边往后退,胸口受到极大的震荡,直到退无可退,他手掌一松,身子霎时软了下去,头顶的压迫使他双腿一弯,朝叶飘飘跪了下去。
    “泺姚子,你输了!”
    叶飘飘收势,翩然落在泺姚子面前,一双美眸清冷地看着他,于此同时,台下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砚无心站在亭台上也高兴的拍起手来。
    泺姚子捂着胸口,匆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所有人兴奋的欢呼,回视着叶飘飘不甘道:“这局不算,你内力明显在我之上,没有武器,空手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不服!”
    “卑鄙!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砚无心听言大喝。
    叶飘飘却没有反驳,只是双手环胸好整以睱地瞧着他,似笑非笑道:“不服啊,那你选一样武器,我们再比一局。”
    “棠哥哥,手下败将没有资格说要求的!”砚无心替叶飘飘不服气,斥声道。
    “好!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泺姚子为免叶飘飘反悔,立刻斩钉截铁地打断砚无心,挺身朝擂台的后方走去。
    擂台后方原本摆放了几排兵器,几场比试下来,所有兵器架全部都被打翻了,刀剑长戟等等各种武器凌乱的散在地上,泺姚子拿了一条细长的锁链,他擅长这种远程兵器攻击,与叶飘飘的红羽丝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相较于叶飘飘的身法,泺姚子的攻击之处却有些不够光明磊落。
    他是粱上贼,身手虽矫捷,但到底是邪恶之人,无论是脑子里还是对战时所表现出来的模样,甚至攻击身手,都离不开一个字。
    拿了锁链之后,他似乎增长了不少自信,站在叶飘飘面前嚣张地笑道:“欧阳公子,该你选武器了!”
    叶飘飘扫了一眼不远处散落在地的各种兵器,没有一件是她喜欢的,可她又不能用红羽丝,一旦用了红羽丝,很容易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视线从台下搜寻一圈,在看到某一处时,叶飘飘忽然计上心头,掌心凝气,宽大的白衣袖衣轻轻一甩,一股内劲朝台下扑去,从观看的众人面上扑洒而过,随着后劲的一收,角落处一名女子背着的一块物什突地离开她的肩膀,飞到了台上。
    那女子一惊,就要挤过人群朝前面走去,叶飘飘扯开包着那块东西的白布,露出一架做功精巧的上等古琴,伸手摸了一下琴弦,她用内力将自己出口的话扩散出去。
    “借姑娘古琴一用!”
    说完这话,她抬眸朝那女子遥遥看了一眼,扬眉微微一笑,那女子脚步顿在原地,整个人痴怔了一下,胸膛忽然间砰砰作响,一颗心似乎就要跳了出来,分明是寒峭的冬季,她的脸却漫上一层火烧云。
    什么反应都成了枉然,也不管叶飘飘能不能看到,她站在人群中呆愣的点了点头。
    “哼,你就用这个作为武器?”泺姚子不明白一柄古琴如何能作为武器,难道弹琴就能杀人?太可笑了!
    万晓瞳看到叶飘飘的举动,挥手一扬,将亭台上的一把坐椅从上面丢了下去,刚好落在叶飘飘后面,叶飘飘坐在椅子上,古琴便放在她的膝头,略抬头看了看泺姚子,清淡而霸气十足的道:“出手吧,让我看看你除了做些丧尽天良的勾当,还有些什么本事!”
    “还挺狂傲!小爷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泺姚子对叶飘飘的自信噗之以鼻,全神贯注凝聚内息,将所有的内息全部倾注到锁链上,那条弯曲的锁链因了他沉重的内息附加,仿佛镶了钢板一样,变成了一条笔直如柱的链条。
    链条被他舞成了一条长龙,虎虎生威朝叶飘飘的胸腹打去,周围所带起的气刃如泰山压顶一般狂猛而至,地上碎裂的木板全部飞了起来。
    有了链条这个武器,泺姚子确实比之前要强劲了许多,只可惜他的对手是叶飘飘,一个将红羽丝发挥到极致的女人。
    泺姚子手中的链条眼见就到击到叶飘飘跟前,台下的人都发出惊叹声,就连泺姚子也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岂知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叶飘飘缓缓拨动了手下的琴弦。
    悠扬的琴音似山涧流水奔流,又如同珠落玉盘,婉转连绵,便是这清悦银铃般的琴音包裹住了泺姚子刀锋般袭来的链条,琴音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阻止了链条的进攻。
    泺姚子大吃一惊,迅速转变身法,更加快而猛的左右夹击叶飘飘,然而坐在椅上淡然自若的白衣男子始终不慌不乱,不急不徐的拨动着手中的琴弦,仿佛世人皆醒她独醉,已经沉侵在自己的律曲中,连看也没看泺姚子一眼。
    在这种生死杀伐的时刻,这样的漠视对于泺姚子来说,无疑于奇耻大辱,暴怒之余,他拼尽全力往前袭卷,那毕露的锋芒锐如疾剑,快如闪电。
    “棠哥哥,小心!”眼见那锋锐就要伤到叶飘飘,砚无心急的大叫。
    叶飘飘依然垂着头,神情淡淡的,十指按在琴弦上,猛然一个激越,琴音突然拔高,带着沧海壮阔,像百步穿杨的利箭,更像飞瀑三千尺直逼而下的咆哮,一阵尖锐倏地射了出去。
    叮!
    一声脆响,与叶飘飘眉心一寸之距的链条瞬间碎成了粉末,紧接着,没等泺姚子反应过来,空气中缭绕的琴音突然间化作无数道风刃,夹着呼啸的疾风嗖嗖嗖的从空中朝泺姚子飞袭过去。
    噗!
    那速度太快,泺姚子根本闪避不及,两道薄如刀片的风刃从他双肩划过去,毫无留情的斩断了他那双荒邪的双手,鲜血霎时像开了闸的水库,四处飞溅。
    泺姚子惨叫几声,朝后面翻倒在地,浑身剧痛无比,他扭曲着一张脸,咬牙朝叶飘飘大吼道:“王八蛋!你这是什么妖法?”
    他的话刚落,空中的琴音又化作无数道透明的丝线直插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话刚落,空中的琴音又化作无数道透明的丝线直插他的五脏六腑,泺姚子轻功无敌也不是盖的,眼见透明丝线就要刺来,他忍着痛忽地翻身而起,虽然受伤,但那速度却仍是飞快,可以想见,若他没有受伤,那等轻功只怕与叶飘飘有的一拼。
    可是他快,透明丝线却比他更快,倏然一闪,他的身子不见了踪影,丝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朝他的方向紧追不舍,随着琴音的加强,丝线像流星损落一样忽倏闪过,纵使泺姚子再快,也快不过这透明的无形的风刃丝线。
    唰唰唰!
    风刃夹着让人胆寒的锐利声音逼近泺姚子,随着尖锐的薄片刺入皮肉的撕裂声响起,泺姚子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嚎叫,整个人从空中重重的坠了下来。
    鲜血在空中流出一股溪泉一样的河,向四面八方射去,啪嗒又落在地上。
    泺姚子的身子砰然摔在地上,双眼圆睁,一副死不瞑目之态,最后时刻,他拼着力气,仍然丢出了难以置信的三个字:“不可能”
    “万物都有形,风有,音自然也有,只是你这种猥琐之人是不可能理解的。”
    叶飘飘站起身,单腿撩在椅子上,把古琴斜竖起来放在膝盖,淡淡的目光从泺姚子身上扫过,扬起唇角道:“你不用瞪着我,既然死都不能瞑目,我便帮你瞑目!”
    说罢,衣袖一拂,她的指尖在琴弦上由轻到重往前一拨,一道音色破空而出,化作一柄匕首大小的风刃迅猛的射了出去,从泺姚子的眼睛上面狠狠的划了过去。
    鲜血弥漫了他整个眼眶,泺姚子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疼痛使他强烈的抽搐着身体,眼珠子已经碎成了两瓣,那模样看上去非常惨烈。
    喉咙里发出低鸣的呜咽,抽着抽着他就不动了,骤然断了气。
    人群爆发出响亮的高呼,砚无心也高兴的从亭台上一跃而下,冲到叶飘飘面前,热情的扑到她怀里,一把将她抱住。
    “棠哥哥,你好厉害!”
    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叶飘飘脸色黑了一下,单手拉开砚无心,沉着脸道:“郡主,麻烦你正常一点!”这未央国的女子都这么开放的吗?
    砚无心任她推开,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大大方方笑道:“我其他时间都是正常的,可是谁让你长太帅了,人家想正常都正常不了嘛!”
    叶飘飘觉得脑仁都开始疼了,她伸手揉了揉额角,抱起古琴朝台下走过去,砚无心见她一走,立刻跟在她后面一同下了台阶。
    台下围观的人笑着给两人让开一条大道,看着叶飘飘俊美的身影优雅的走到角落里一名女子的面前,那女子素衣裹身,头上没有名贵的饰品,但一张削尖的脸却长的非常精致,瀑布一样的长发垂到了腰下,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未做任何的修饰,却生生的让人着迷。
    “古琴完璧归赵,多谢姑娘!”
    叶飘飘双手捧起古琴递到她面前,嘴角含笑神色淡定地看着她,女子莹亮的眸光从古琴上扫过,又移到叶飘飘的脸上,紧紧盯着叶飘飘的眼睛,水眸微微动了一下,一抹复杂的情绪掠过她的眼底。
    她伸手缓缓接过古琴,双手环住将古琴抱在胸前,一双眸子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叶飘飘,始终未挪开半寸,半响后,她才道:“公子太客气了,这是玉瑶的荣幸,公子为民除害,玉瑶还要谢谢公子仗义出手。”
    玉瑶,玉瑶,名字温婉又怜人,身上没有多余的手饰,脸上也脂粉未施,却干净而美丽,那种天然的恬静和温顺才是最迷人的。叶飘飘嘴角的弧度加深,不知为何,她对眼前的这位姑娘十分喜欢,仿佛冥冥之中,她与她已经认识了许多年,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两人缜密的连系起来,感到浑身暖暖的,十分亲切。
    可能是砚无心太不正常,突然看到一个如此正常的姑娘,所以才觉得有些与众不同,叶飘飘这样想着,抬眸笑道:“除掉泺姚子,姑娘也是功不可没,相逢即是有缘,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愿与姑娘交个朋友。”
    说到这,叶飘飘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陈玉瑶,见陈玉瑶不接,她便将玉佩系在古琴的尾端,系好之后,她道:“玉瑶姑娘,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拿着这块玉佩来找在下,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话毕,叶飘飘也不顾她的反对,转身离开,围观的群众又是感叹又是羡慕在看着陈玉瑶,便连跟在叶飘飘身后的砚无心也哀声叹道:“哎……同是女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叶飘飘听的嘴角一抖,没有答话,继续往前走,这时,身后的陈玉瑶突然开口唤道:“欧阳公子,你可认识叶飘飘?”
    叶飘飘脚步猛然顿住,背脊挺立,笔直的僵硬在了原地,后面的砚无心没想到她会因陈玉瑶的话突然停下来,迈出的步子来不及收势,整个人毫无悬念的撞上了叶飘飘的后背。
    鼻子撞上叶飘飘的后脑,隐隐发酸,砚无心伸手揉了揉,捂着鼻头又叹道:“果然男人对漂亮的女人定力都是零啊”
    叶飘飘很想敲破砚无心的脑瓜子,可此时此刻她却对那个陈玉瑶的话更加感兴趣,转回身,她诧异地望着陈玉瑶。
    “玉瑶姑娘,为何会有此一问?”
    陈玉瑶瞧着她的眼睛,淡淡的笑了一下:“是我唐突了,公子的眼睛与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很像,是以才冒昧问了一句。”
    难道她的那位故人是叶飘飘?如果真是,那么就是说眼前的这位女子认识六年多前的叶飘飘?
    可是又好像有哪里说不通,记忆中似乎并没有一位这样的女子,况且以前的叶飘飘是个傻子,根本很少出门,不可能远在未央国还有朋友。
    叶飘飘有些疑惑,点头笑了笑道:“很抱歉,在下并不认识叶飘飘,但在下听过她的名号,据在下所知,叶小姐如今应该身在飘渺山庄。”
    她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她易了容,世人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而叶飘飘与飘渺山庄的事自从在西楚国杀帝,帮纳兰痕登位之后就已经人尽皆知,那么叶飘飘身在飘渺山庄也就理所当然了。
    “你说什么?她还活着?”
    陈玉瑶大吃一惊,原本恬静的神色突然变得惊诧不已,一双透亮的眸子里盛满了诧异和恐惧,匪夷所思地望着叶飘飘。
    叶飘飘观察着她脸上的所有神情,不明白陈玉瑶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从她的情绪波动来看,她确实是认识叶飘飘的,并且知道叶飘飘已经死了。
    可是,她到底是谁呢?
    “棠哥哥,叶飘飘是谁啊?”砚无心看到两人脸上复杂的神色,不由好奇地问道。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叶飘飘敷衍地答了一句,还想对陈玉瑶说些什么,却听得楼上砚亲王的声音猛地传来。
    “欧阳公子,本王有言在先,杀了泺姚子,本王便许你一个职位,公子武艺超群,确实非池中之物,本王有意结交公子,若公子愿意,砚王府掌兵二十万,封你为副将如何?”
    “哇,一下子就成了副将,砚王爷真是大手笔!”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艳羡的感叹。
    叶飘飘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砚亲王,扬唇轻笑道:“承蒙王爷赏识,在下荣幸之至!愿为未央国效力,为王爷效劳!”
    她说完,目光凝向亭台后方的万晓瞳,几乎不用多想,她就敢断定这一切都是万晓瞳的意料之中,之前他将她推下亭台对战泺姚子,也是他早已算定的一局。
    这个万晓瞳,他到底要干什么?
    虽然不明白他的目的,但这样的结果也正是叶飘飘所要的,只要得到砚亲王的信任,她要见薄姬就更近了一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就是要看看这个薄姬是个怎样的女人。
    迟早有一天,薄姬,甚至这个未央国,她都要一点一点的撕裂,敢伤害澹台逸,伤害西子夜,伤害很多她最亲近的人,那么她必定不会手软。
    叶飘飘的同意让砚亲王心情格外舒畅,之前因泺姚子引起的愠怒也慢慢消散,他双手负背,气势端严尊贵地立于亭前,朗声笑道:“得此良将,本王要好好办一场欢宴!欧阳,回府吧。”
    看热闹的人群忽然高呼起来,都为叶飘飘加油喝彩,齐齐朝前拥去,把叶飘飘挤上了台阶,叶飘飘频频回头想看一眼陈玉瑶,可人头攒动,陈玉瑶娇小的身影掩在人群之中,匆忙间根本无从查找。
    叶飘飘只好放弃,随砚亲王和砚无心等人离开了擂台场。
    转身后的叶飘飘并没有看到,角落里的陈玉瑶被人群挤到了最后面,单薄的身子靠在墙边,遥遥望着渐行渐远的白色背影,一双澈亮的眸里流光翻转,恍然落下两行清泪。
    砚亲王府为叶飘飘办的盛宴十分热闹,未央国众多朝臣得知砚亲王获一勇士猛将,纷纷前来道喜,宴上的人都是些酒神酒仙,轮流上阵,把叶飘飘喝的眼冒金星,最后她闪身回了房间,反锁上房门呼呼大睡,才得以消停。
    笠日,酒醒后的叶飘飘才刚刚穿好衣裳,梳洗完毕,房门就被砚无心毫不避嫌的一脚踹开,紧跟着万晓瞳也冲了进来。
    叶飘飘头皮一紧,无语地看着两人。
    “棠哥哥,我带你去吃京城最有名的什锦鸡丝!”砚无心穿的很漂亮,显然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万晓瞳扫了砚无心一眼,转着佛珠叹道:“阿弥陀佛,郡主,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闯进男人的房间,若是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你要负责吗?”
    “我很愿意负责!”砚无心答的飞快,说完,还笑容满面地望着叶飘飘。
    “罪过,罪过!”万晓瞳垂着头念,不等砚无心有所反应,又继续道,“公子还是不要出去的好,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能有什么大事,有事我担着!”砚无心严肃在瞪了万晓瞳一眼,转向叶飘飘时,眨眼就恢复成笑眯眯的样子,“棠哥哥,陪我出去玩吧,那家什锦鸡丝是未央国出了名的,连我皇帝表哥出宫时都会去吃呢!”
    皇帝表哥?
    叶飘飘的视线从万晓瞳的身上轻轻睇了过去,将挂在她身上的砚无心拉开,转身朝外面走去,走了一截没有听到动静,她回过头去看着还一脸茫然的两人道:“不是要去吃什锦鸡丝吗,还不走?”
    “哇,你答应了?”砚无心俏脸一喜,笑逐颜开的追了出去,万晓瞳怔了两秒,一边说着又要犯戒,一边快步的跟了上去。
    迎松楼有三层,设计独特,局势霸气,一进去就有一种进入豪华贵族餐厅的错觉,老板一看到砚无心就跟看到老佛爷似的,恭敬的不得了,显然砚无心是这里的常客。
    点了头牌什锦鸡丝又加了许多重头菜,老板甄了茶水,三人就坐在雅间等着。
    那时候的房间并没有隔音效果,虽然是雅间,但外面的客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里面便听的一清二楚,叶飘飘手中的茶刚送到嘴边,就听到外面的人在大声的议论,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们知道吗?七国要开战了,听说大燕的皇帝扬言要灭了七国!这下天下的百姓要遭殃了!”
    “你说错了!不是七国,是六国,夏国在半个月前就被大燕给吞了,而且不是大燕的皇帝要灭,是飘渺山庄的庄主,他才是幕后主宰这一切的人!”
    “你说什么?夏国被大燕给吞并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止是你,很多人还不知道呢,之前夏国大祭司派兵攻打燕国边关,还打进了掖门城的内部,掖门城的守将陈宿差点就要败了,千均一发之际,被飘渺庄主的人救了,是他带人逼退了夏**队,夏国大祭司也是死在他的手中。”
    “夏国大祭司这不是找死吗,飘渺庄主是什么人,不过庄主为什么要帮陈宿?对了,你接着说,然后呢,后来怎么了?”
    “后来?说到后来吧,又牵扯到一件不得不说的事,听说飘渺庄主的心上人,叶飘飘在掖门城消失了,应该说死了,飘渺庄主大发雷霆,说要让整个天下给她陪葬!所以他回到大燕,不久后就踏平了夏国,夏国第一个开刀,仅仅一个月就拿下了整个夏国,这不消息都还没有传开,接下来不知道会轮到哪个国家,哎……冤孽啊!”
    “你叹什么气,反正不管别的国家怎么样,我们未央国是不会有事的,庄主虽然厉害,我们皇上也很强大啊,打不到这里来的!”
    “我不是叹这个,是可怜天下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要是叶飘飘没死,这不就没有这些糟心事了吗!再说,最近砚王爷广邀群英豪杰,说文雅点是以武会友,说白点就是为战争而做准备,虽然未央国强大,但如今的大燕国征服了夏国,实力也不容小觑。”
    叶飘飘听着外面津津有味的交谈声,猛然惊了一瞬,秀丽的眉宇微微蹙起来,在她赶赴未央国的这段日子里,阿逸竟然把夏国给灭了?
    司徒薰也被他给杀了吗?那天从司徒薰设的阵法中分开后,她还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受到阵法的影响而受伤,幸好他没有事,那么他和宝贝在一起吗?
    阿逸这么生气,估计是以为她已经死了,再等等,等她解决了最大的心腹之患,她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暗暗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叶飘飘才知道所谓思念,就是这样无孔不入的精神折磨,真的好想念澹台逸,好想念她家聪明又贴心的宝贝。
    “棠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了都没有反应!”砚无心看到叶飘飘一动不动,一副神游太虚的状态,忍不住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感觉到眼前飘浮的虚影,叶飘飘回过神来,轻轻弹开砚无心的手,她看着砚无心,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掖门城一战中,还有两个人。
    云绯和阡青绾!这两人如今是生是死呢?
    想到这,她侧目瞧向万晓瞳,却见他端正的坐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捻动着手里的佛珠,嘴里还喃喃着佛语。
    想必又是为了犯戒之前的祷告了!
    脑门一溜汗,叶飘飘果断转向砚无心:“无心,听说未央国有位长的很漂亮的皇后,你见过她吗?”砚无心身为未央国郡主,对于皇室的人应该会很熟悉。
    “你说云姐姐啊,她确实很漂亮,不过她还没有八抬大轿迎进宫门呢,所以现在还不是皇后,而且,据说云姐姐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正在养伤呢。”
    她的话刚落,老板带着两名小二将什锦鸡丝和各类重头菜端了上来,整齐在排列在桌上,笑容甜得像朵春风一度的野菊花:“郡主慢用,两位贵客慢用,有什么吩咐,尽管来找我,我就在下面候着!”
    说完,他又领着人悠然的退了出去。
    叶飘飘举起筷子准备夹菜,忽然发现没有任何兴致,脑海里百转千回的竟是砚无心方才的话,按她所说,云绯还没有死,她没死,那么阡青绾应该也还活着。
    “棠哥哥,你又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又发呆了?”砚无心关切地问。
    “我没事。”淡淡的应了句,叶飘飘手中的筷子朝砚无心极力推荐的什锦鸡丝放下去,夹起那细细的鸡丝条送进口中,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从口腔弥漫开来,虽然看上去与以往在现代吃的差不多,可入口的滋味却是她从未享受过的。
    果不愧是未央国最赋盛名的菜。
    万晓瞳看她那副十分享受的表情,不禁十指大动,清亮的眼朝四周望了望,轻轻拿起筷子,慢条斯里的夹了一口鸡丝入喉。
    那一口下去,他怔了一下,紧接着一口,二口,三口……
    砚无心看得惊悍连连,睁大了眼睛纳纳地问道:“你……你不是和尚吗?”
    “郡主,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我佛一直在我心中!阿弥陀佛!”万晓瞳斯文的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白色的丝帕擦了擦嘴,之后抬起头淡定地看着两人。
    做和尚还可以这样的?砚无心被他一番话说得差点掉了下巴,再回头一看桌上的盘子,那双已经睁的很大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什锦鸡丝的盘子竟然空了?
    苍天呐,这哪里是和尚,分明就是丐帮的总舵主!
    就在砚无心和万晓瞳两人大眼瞪小眼时,雅间外面走进来两名男子,站在叶飘飘面前禀道:“副将大人,出事了!”
    叶飘飘认的他们,两个人都是王爷身边的贴身护卫,此刻出现在这里,必定不简单,遂放下筷子,抬头起看着两人道:“出什么事了?”
    “胡人带了一万人袭击我们的军队!王爷让您现在回去,跟他一起去与胡人谈判!”
    “谈判?”曲曲一万人,就难到了未央国诺大的军队?不是说未央国的军事实力是七国中最强的吗?
    是她听错了吗?不是去剿灭胡人,而是去谈判?
    叶飘飘诧异的表情一丝不落的看进两名护卫的眼里,他们也很聪明,霎时就明白了叶飘飘所想,不由垂身子,压低音量道:“副将大人有所不知,一万士兵并不能对我们构成威胁,可他们还有一万匹雪狼!那些雪狼多半都是有巨毒的,现在诸国风起云涌,王爷并不想我们的军队白白损耗在雪狼的口中!”
    叶飘飘和万晓瞳听了这话,同时一惊。雪狼?也就是说,是驭兽族的狼?
    “胡人与驭兽族有什么关系吗?”她还记得万晓瞳说过,这种凶戾又带巨毒的狼不是驭兽族的么,如今胡人怎么可能统治呢?
    “胡人与驭兽族的人没有关系,但是以前驭兽族还存在的时候,与胡人是邻居,同样属于草原上的部落。”
    砚无心开口解答,原本花痴的脸此刻也难得严肃起来,认真的看着叶飘飘。
    叶飘飘的目光镇定,并没有因他们的话而受到惊吓,美眸在众人身上逐一扫过,她勾起唇角笑了笑,眸光中掠过一丝狡黠。
    “走吧,和尚,我们一起去会一会这些雪狼!”
    万晓瞳抬了抬起,又垂下去,念道:“阿弥陀佛,那场面太血腥了,贫僧……贫僧……”
    他支吾了半天,虽没说全,叶飘飘却忽然想到了,这货晕血啊!
    想了想,她盯着万晓瞳不怀好意的一笑:“放心吧和尚,王爷都说了是谈判,既然是谈判,血腥什么的都是浮云,你要是不去,回头我就捉一只雪狼回来,抽干它的血,从你的头顶上淋下去,想必用雪狼的血洗澡,一、定、会、很、爽!”
    最后几个字,叶飘飘特意加重了语气,果然万晓瞳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叶飘飘亦含笑大步流星的离开。
    砚无心在后面挥着手嚷道:“等等!我也要去!”
    说起胡人,就不得不提起那彪悍的民风,不可置疑的是胡人擅战。
    草原上的男儿都雄壮威武,血性方刚,一腔热血动壮山河,可关于驾驭野兽的能力,胡人还是不具备的。
    草原上唯一能驾驭野兽的部落,只有驭兽族,然而驭兽族在很多年前就被未央国一举毁灭,那么,这一次能如此大阵势的召引,并让一万匹雪狼乖乖听令的人会是谁呢?
    没有人知道原因,而前来赴战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认识。
    未央国的京都并没有设在一个国家的最中间,甚至离草原极近,自从当年玉狐息灭了驭兽族后,草原上的其他五个部落全部臣服,没有一个部落敢去挑战未央国,那五个部落中又以胡人最为强悍。
    胡人中出现了能驭兽的人,这个消息迅速传进了皇宫,不止叶飘飘疑惑,便连未央国的皇帝也疑心重重,并且决意以身犯险来看个究竟,他是独行前往,并没有带任何人,是以就连砚亲王都不知道。
    此时,未央国镇守的军队中一片狼籍,处处昭示着被人折磨过的混乱,可未央**队也是七国中出了名的严谨冷血,即便看上去惨不忍睹,那些军人却没有一个露出慌张的神色,在看到砚亲王的同时,他们仍能井然有序的排列,并且清晰的汇报战况。
    三天时间,镇守的十万大军就损失了三分之一,这样庞大的死亡数字是极为吓人的,砚亲王痛心疾首之余,又不免有些气愤,照这样下去,再过段时间,岂非镇守的十万军队要被他们全部斩杀怠尽了。
    此次打着和谈的名头,砚亲王并没有带多少军队,仅有二千人跟随,虽然气恼,但硬碰硬显然是不行的,只好命人向胡人主帅递了拜贴。
    胡人有血性,也重义气,但对于敌人会不会讲信用,这就很难说,便连砚亲王都没有把握胡人会不会出尔反尔,是以这和谈的人选成了一道压在心头的祸根。
    这边人选还没有敲定,那边胡人放话必须要砚亲王亲自前往,砚亲王只好带了几个亲信同去,这一次,他并没有让叶飘飘一起跟随,毕竟她是副将,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他还需要叶飘飘指挥剩下的军队。
    群龙不能无首。
    可叶飘飘没想到,砚亲王这一去,就去了三天,杳无音讯。
    砚无心害怕她父王出事,担心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第四天早上,她终于没忍住,带着人冲到了草原上要求胡人放了砚亲王。
    叶飘飘还在和万晓瞳埋头看草原地形商议对策,一个士兵便通过禀报走了进来,虽然脚步略显匆忙,但那士兵脸上的表情却还算镇定,可见他们的军事素养和严格的军事纪律。
    “副将大人,大事不妙,郡主带着人和胡人打起来了!”
    什么?
    叶飘飘和万晓瞳同时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士兵,脸上均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起来,不是逼着胡人杀了砚亲王吗!
    “什么时候的事,她带了多少人?”叶飘飘沉着脸问。
    跪在地上的士兵闻言,抬了抬头,又恭敬的垂下头去道:“回副将大人,是今天早上郡主下令的,只带了一万人不到,说是要夺回王爷。”
    叶飘飘脸上更加沉了一分,沁冷的语气像是腊冬的飞雪:“好大的胆子,没我的命令,竟敢擅自出兵!谁是首领?”
    “回副将大人,是童主帅!”
    童主帅,叶飘飘知道这个人,是镇守军队的将领,颇受砚亲王的赏识,并且与砚亲王私交甚笃,此次只怕是心忧砚亲王,所以才答应砚无心出兵,原本以为他是个不错的人物,没想到也是感情至上,在战事上全然不顾大局。
    “带上二万人,跟我走!”
    叶飘飘连铠甲都来不及换,丢下地形图,和万晓瞳以及那名士兵匆匆冲出了营帐。
    草原尽头,与碧蓝天空辉映处,一眼望去,一大片绿色的草地交织,波澜起伏的迎着寒风摇曳,而在绿色的草地之上,层云翻滚,涤荡着难以掩盖的汹杀和嘶吼。
    黑压压的两方军队在拼死交锋,锐利的刀刺声和震天的杀伐之声冲破云宵,将草原染成了一片血红。
    远远的,叶飘飘就看到了万人之中的砚无心,只因那一片黑晕之中,她的一身鲜色衣裳极其打眼,周围数不清的刀剑相加,她握着剑在骑在马上气势凛冽,不断挥舞着剑花,可胡人实在太多,为了不让她受伤,紧跟在她身边的童主帅拼命护住她。
    尽管如此,她的身上仍然是血迹斑斑,也不知是她的血还是胡人的血。
    倏!
    急促的一声喧嚣,一道火花直冲天际,叶飘飘拉开了手中准备好的绿色信号弹,示意所有士兵撤退。
    地上已是横尸遍野,二万人的到来让那一片大草原都产生了一股震动,厚重的马蹄轰鸣作响,在草原上呼啸而过。
    未央军队看到了支援军队,心下悲喜交加,原本还想要趁机杀光胡人,可看到空中的绿色信吃弹,不得不服从命令,一边交战一边往自己的那一方退去。
    “棠哥哥!你终于来了!”
    砚无心骑在马背上,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就看到了最前方的叶飘飘,虽然知道她听不见,却还是隔着层层交战的人海大声呼喊。
    未央军逐渐退后,胡人军队看到后面黑压压的军队不敢大意的追上前,这次他们出来的匆忙,人数也就一万五左右,并且没有带雪狼助阵。
    而就在大家纷纷往自己的一方撤退的同时,有几个胡人却忽然几个跨步上前,一个踹飞童主帅,另几个对付砚无心身边的人,剩下的两人则飞快的制住了砚无心,将砚无心朝胡人的主力军压去。
    童荣急红了眼,睁着眼睛大喊:“郡主!”挥刀欲要去救,却被数个胡人挡住。
    不出一会儿,砚无心就被压到了胡人的主军面前,一柄尖锐的大刀就架上了砚无心的脖子。
    “童主帅,若想救出你们的郡主,三天后,把你的人头送到我们军帐来!”领头的胡人主军骑在黑马上哈哈大笑,看了砚无心一眼,见她姿色美丽,弯下腰去一手摸上砚无心的脸颊。
    砚无心顿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也不是个软弱的人,在那样让人心惊肉跳,生死存亡的时刻,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恐慌和害怕。
    “别碰我!野蛮人!”砚无心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胡人主军,朝他身上啐了一口。
    胡人主军溅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抹了一把脸后,伸手快速的给了砚无心一巴掌,胡人粗犷,下手也极重,那一巴掌直接将砚无心的嘴角打出了血。
    “没想到未央国还有你这样烈性的郡主!”胡人主军邪邪地笑了笑,一把捏住砚无心的下颚,将她的脸扳向自己,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砚无心的下巴给捏碎。
    “郡主!混蛋,你快放开郡主!”童荣见胡人如此欺辱郡主,心中怒气像野火燎原,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杀了他,可奈何他每近一步,就有更多的胡人来阻挡。
    而此时,后方渐渐逼近的叶飘飘看到此情此景,心下更是冲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若连郡主都被胡人当成筹码捏在手里,那么未央国就太被动了。
    虽然胡人攻打未央军队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爽快的事情,但她如今的身份是砚亲王府的主力军副将,如果她能赢了这场局面,就能得到砚亲王更大的信任,甚至可以得到未央皇帝的信任,而这份信任将成为压垮未央国这只巨大骆驼的一根致使稻草!
    想到这,叶飘飘嘴角缓缓扬起一丝笑意。万晓瞳骑马飞奔在她身旁,看到她脸上自信又狡黠的笑容,不由好奇地问道:“都快要人头落地了,你还笑的这么开心?”
    “是啊,能看到你死在我前面,我做鬼都能安息了。”叶飘飘瞥他一眼道。
    “阿弥陀佛,那也不一定,你才是军中副将,又不是贫僧,贫僧只是个打酱油的,别人要杀也只杀你。”万晓瞳夹了一下马肚,那速度更是飞速向前狂奔。
    叶飘飘轻哼一下没有回答,此时她们离交战的地方已经近在咫尺,未央国的士兵又死伤了不少,所幸叶飘飘他们赶来的及时,否则这些人恐怕无一人能生还。
    万晓瞳大略扫了一眼情况,看到地上一滩滩的血迹闭了闭眼,说道:“罪过,罪过,现在郡主都被抓了,这可如何是好?”
    叶飘飘背对着身后的军队竖起手掌,示意所有人停下来,然后她突然道:“如果我回不来,记的给我多烧点纸钱!”
    叶飘飘眸光从万晓瞳身上一掠而过,转身狠狠地一夹马肚,狂猛的向前飞奔而去,独自一人冲过前方零散的未央**队,冲过童荣的身边,向前面胡人的军队中呼啸奔去!
    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怔了一下,万晓瞳最快反应过来,大喊道:“你不要命了,快回来!”
    可草原的风太大,他的话在眨眼就消散在空气中,万晓瞳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渐渐远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一夹马肚也不管不顾的飞快的追了上去。
    狂风冷冽,在草原上凌乱的刮着,四面八方从脸颊擦过,便扎的人生疼,这一刻,两军静如死寂,只听见风声赫赫,野草翻飞。
    两军对垒,杀气腾腾,千军万马之中,一名绝色俊美的年轻公子骑在白马之上,从两军中央疾速狂奔,一袭白衣像天边的云霞,在风中翻飞如透明蝶翼,而身后,一名俏和尚亦是飞快的紧跟其后。
    那两道身影非常快速,闪电般从遍地的尸体上穿过,眨眼就到了胡人军队跟前,这时,惊诧中的胡人才反应过来,立刻挥刀上前截杀。
    叶飘飘手指翻转,银针如暴雨梨花一般急射而去,每一针都是致命穴位,将前方阻挡的胡人一击毙命,白马直直冲入胡人军中,叱诧纵横,气势凶猛势如破竹!
    胡人军中有人看到情况危急,不由大喝:“保护主军!快杀了他!”
    这个人看穿了叶飘飘的意图,是的,在这种时候,若两军进攻,非旦救不了人,还会被安上以多欺少,以强凌弱的污名,而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胡人则没有话说。
    擒贼先擒王!她势必要拿下这个胡人主军。
    “杀!”
    数不清的胡人手执长枪嘶吼着朝叶飘飘一拥而上,场面顿时混乱肃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落在她的身上,前后左右都是胡人,所有的刀剑与长枪全部往她一个人的身上刺去,有的甚至飞身而起,从空中朝她击杀。
    前有狼,后有虎,杀气四溢!不管是胡人主军还是未央国的军队,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不由震憾了!
    被胡人用尖刀抵着脖子的砚无心更是皱弯了眉,睁大眼焦急而担忧地看着那抹白影,哑着嗓子大喊着:“棠哥哥你快走!不要管我!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闭嘴!小妮子!”胡人主军松开砚无心,再一次狠狠的掴了她一巴掌。
    砚无心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煽过耳朵,还打的这样重,把她的牙几乎都要拍碎了,被胡人主军打过的那半张脸都是麻木的没有知觉。
    砚无心是砚亲王的独女,砚亲王对她宠爱至极,在王府,她就是呼风唤雨的祖宗,可这一次,却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种可怕和挫败,尽管她很想回嘴,甚至再啐他一口唾沫,但她知道她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否则胡人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咬紧了牙,一双清亮的眸子无奈而焦虑地看着叶飘飘。
    “把这个白衣公子给本王活捉!本王重重有赏!”胡人主军坐在马上狂肆的笑了一声,望着叶飘飘的眸光似锐利又似鄙薄。
    有了他的话,胡人更加杀红了眼,每一刀每一枪都直刺叶飘飘的致命部位,叶飘飘伏低身子,避过后方袭来的长枪,之后数枚银针忽闪,击开前面的人,与此同时,身子迅速跃起飞向半空。
    就在她飞跃而起的刹那,身下的白马被胡人砍断了四肢,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胡人手中的数十柄长枪顿时齐唰唰的全部刺进了白马的肚子上。
    叶飘飘脚尖在其中一个胡人的头顶轻点,借着这个力道在空中一个360度的前翻,接着一个旋转,一跃飞到了胡人主军的跟前。
    胡人主军面色一变,周围的胡人立刻蜂拥上来,三柄长枪直插叶飘飘的后背,前方亦是大批胡人的尖刀刺过来,银针有限,叶飘飘只好掏出铃铛,霎时红羽丝如密罗的蜘蛛网铺洒而下,将周围的胡人狂扫出去。
    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胡人主军却抽出腰间的大刀,朝叶飘飘直劈过来,叶飘飘收势不及,迅速翻转身子,那原本要击向胸口的大刀从她的手臂上堪堪划过。
    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衣衫!
    叶飘飘却不管不顾身上的鲜血,趁胡人被她击退的瞬间,再次纵身一跃,飞至胡人主军背后,足尖一点,轻轻落在胡人主军的马背上。
    那主军没料到叶飘飘这样不怕死,竟然不顾性命的往他枪口上撞,沉着脸阴凉的逼视着她,就在那一刹,却猛然见她飞身到了他身后,他突然大吃一惊!
    那一刻的气势如虹,几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就在众人错愕的瞪大眼睛时,却见她一脚踹飞了胡人主军,闪电般快速夺过主军手中的大刀,在主军落地的同时,那柄大刀已经稳稳的抵在主军的粗脖子上。
    千军万马一片震惊哗然!
    周围纷涌扑上来的胡人,手举着长枪正要朝她不顾一切的刺下去,可当她把大刀抵在主军的脖子上时,数不清的尖刀长枪霎时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停止了进攻,而长枪和尖刀的顶端距离叶飘飘的身上不过几寸之隔。
    这是虎口谋皮!险中求胜!
    “想要活捉我,主军大人,看来你的能耐还不够!”叶飘飘拽着胡人主军站了起来,一双闪着流光的美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棠哥哥!”砚无心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柳眉轻拧在一起,眼底竟泛起丝丝雾气,从小到大,除了她父王肯为她舍身入死,欧阳棠是第二个为了她不惜性命的男子,此刻的砚无心感动之余又有些心有余悸。
    刚才的场面太惊险了,稍有不慎,欧阳棠就要身首异处了。
    胡人主军两手握拳,牙齿咬的嘣嘣直响,偏着头紧盯着叶飘飘面色铁青:“好一个少年英雄!你叫什么名字?”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叶飘飘并没有正面回答他,手中大刀朝他的脖颈深深的抵进一寸,她朝身前虎视眈眈围困的胡人喝道:“都退下,否则我杀了他!”
    胡人不为所动,他们血气方刚,最恨的就是被别人威胁,况且威胁他们的还是一个看上去俊美白净的少年公子,区区一个秀弱公子竟然凭他一己之力杀进了他们胡人的千军万马中,这等屈辱简直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念及此,他们心中更是怒火熊熊!
    可如今被制的人却是他们的王,他们的主军,虽然不肯屈服,但也不敢再进攻。
    而就在众人的视线全部落在叶飘飘和主军身上时,没有人注意到大军身后还有一道灰色道袍身影飞腾而起,于半空中隔空一掌,一道庞大的阴阳八卦掌风夹着凌厉的杀气疯狂扫来。
    黑白八卦在空中忽闪忽现,狂飙而至,胡人军队顿时像打豆子一样倏倏倏的,一个接着一个飞了出去。
    “和尚?”胡人惊呼。
    这特妈的是什么节奏!两军交战,不但出现了一个绝色秀美的公子哥单闯虎穴,还来了一个传说中的和尚!看上去两个弱不禁风的人居然还如此牛逼!
    这是要逆天啊!
    胡人主军和叶飘飘看到那人也是一惊,叶飘飘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一旁的砚无心张大了嘴,瞅着那平常只知道念佛的和尚突然变的这么姿态潇洒,武功高强,眼珠子都快要吓得掉出来了。
    清除了一些障碍,万晓瞳飞身一跃,蹦到了叶飘飘身边,整理了一下衣袍,他又恢复成了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阿弥陀佛,贫僧又为公子破戒了。”
    “……”叶飘飘默默地瞥了他一眼,这二货能不这样卖萌吗?什么叫又为她破戒!丫每次破戒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好咩?不过……这次他能与她并肩作战,她还是挺感激的。
    可眼下并不是和他聊这些的时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不慎,她们几人都要葬身于这里了。
    叶飘飘见没有一个人动,涌上前来的胡人依然举着枪怒视着几人,美眸一眯,侧过脸看向胡人主军:“让他们都退下!快点!我没耐心跟你们较劲!”
    胡人主军脸上怒火翻腾,听了此话垂下目光,鄙夷地看着叶飘飘,轻蔑一笑道:“年轻人,你知道我们胡人最不怕的是什么吗?我们胡人最不怕的就是死!”
    他们骁勇善战,一腔怒勇大过天,死有何惧!
    叶飘飘听言,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掌打在主军腰上,一柄精致的短匕首从他腰间跳出来,叶飘飘手指迅速一握,反手毫不留情的将匕首插进了主军的肩膀,匕首虽短,却匕首尖尖仍然从主军的背后穿透了出来。
    足以看出那一刀之重,那一刀之疼,而下手之人就像个杀人狂魔一样眼都没有眨一下。
    动作熟捻的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动作更是一气呵成!
    胡人主军痛的扭起了眉,手掌本能的捂住了肩膀,一旁押住砚无心的胡人看到主军被刺,满腔怒火唰的一下就冲上了脑海,握着大刀的手狠狠的往砚无心脖颈一逼近,大怒道:“放开主军,不然我就杀了你们的郡主!”
    叶飘飘侧过头去,却见那胡人的大刀已经划破了砚无心的皮肉,一丝鲜血溢了出来,当下脸色一冷,满含煞气地说道:“她流了多少血,我会让你们的王流双倍的血!”
    说到这,她一手用大刀抵上胡人主军,另一手趁机抽出匕首,在鲜血喷洒的同时,又是狠狠一刺,将匕首从同一道伤口上插进了主军的肩膀。
    “你”主军没想到这个公子比他们胡人还有血性,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胡人主军痛得生生抽了一口冷气,大冷的天,冰凉的匕首划进他血热的骨肉,那种愤恨交加又莫可奈何的情绪气得他直哆嗦,咬了咬牙,他满面怒容地怒道,“所有人都退开!”
    胡人听了王的命令,里三层外三层的握着长枪慢慢往后退,叶飘飘抵在他脖子上的大刀动了动:“放开郡主!”
    之前押着砚无心的胡人原本还不放,在收到王传递过来的眼神后,才满不甘心的松开手,叶飘飘看向砚无心,冷着脸道:“过来!”
    砚无心摸了摸脖子上的血,虽然疼痛,虽然所处环境十分紧迫,但此刻她竟然有一丝欣喜,笑着朝叶飘飘跑了过去,在看到叶飘飘冷沉的脸色后,又厥了厥嘴。
    看到砚无心脖子间只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叶飘飘心下才松了一口气,若砚无心出事,那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白干了,她的血也就白流了,当然,砚无心虽然花痴,却是个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单从朋友的道义上来说,叶飘飘也不希望她出事。
    转头看向主军,叶飘飘面色漠然,唇角却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主军大人,不请我到你们主帐中去坐坐,喝杯茶吗?”
    嘴上是问句,手下却是按住他的身体,将他重重的往前一推,意思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不过她孤身一人去主帐,却也是胡人主军最喜欢的事。
    只要到了他的地盘,这人若还想脱身只怕就不容易了,只是他不明白,这少年公子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把自己押着去未央国的军营难道不比孤身范险要好的多吗?
    “主军大人,我乃砚王军副将,此番以使者之身入贵境,与主军大人详谈和议,主军大人莫不是不欢迎?”叶飘飘的语气清冽而刚决,没有给人丝毫反驳的余地。
    她本就是女子,身子自然不够男人那般魁梧,尤其还是胡人这样身形高壮的男人,站在胡人主军面前,身高只及他的肩部,然而她浑身散发出的沉静冷练的气势却让人不容忽视。
    “中原很早就有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想到就连使者也是这样!这样独闯阵营擒王的使者,本王当真是第一次见到!”胡人主军看了看脖子上的大刀,语气十分不善,可心里却也暗自佩服这个刚及他肩头的玉面公子,他们胡人自诩豺狼,这公子却比豺狼更加可怕,如豹虎一般锐利敏捷。
    叶飘飘不怒反笑,淡淡道:“我们中原还有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主军‘敬’我一分,我就‘敬’主军一丈,这很公平!”
    她意有所指,胡人主军听出她话里的含义,铁青的面色缓和了些许,论起道义,的确是他破例在先,砚亲王来和谈之时,他故意拖延时间将砚亲王留在了军营,虽然并没有做出伤害砚亲王的事,但扣留和谈的人,确是他折损信义在先。
    “你的武功很不错,假以时日,必定强手莫敌,砚亲王有你这样的副将,他的眼光不错。”
    他垂头看向叶飘飘,漆黑的眼底是毫不吝啬的赞赏,目光坦荡而镇静,叶飘飘也仰头回视着他,道:“多谢主军大人夸赞,主军大人的眼光也很不错。”
    短短两句,却是如此自信从容,于敌军万人之中,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惧怕和仓皇。胡人眼底的赞赏更甚,随后他反手一挥,朝眼前的大军喝道:“回营!”
    肩膀仍然插着匕首,他并没有拔出来,手掌捂着匕首坐在御驾上,一路往回程而去。砚无心因担忧叶飘飘,不顾反对非要跟着一起去,叶飘飘莫可奈何,只好让她跟着。
    队伍浩浩荡荡往回返,未央军队这厢眼睁睁的看着副将压着敌方主军,带领敌方的大军渐行渐远,童荣更是目瞪口呆,几乎难以置信。
    那近三万的军队就这样站在风中,一直站到了傍晚降临。
    胡人军帐。
    胡人有个规定,在胡人的草原帐内,国家首领是至高无上的大王,而入了战场就是战中主军,一国统领除了拥有兵权,其他军行律法一概与士兵无异。
    胡人主军其实就是胡人的大王,叶飘飘深知这一点,才敢挟天子以令诸侯,此番孤身犯险,也是在赌,赌胡人的一点正义,直率和飒爽。
    胡人虽然粗野,但在某些方面,却比某些自诩为正直的人要爽快侠义的多,比起薄姬太后,叶飘飘更愿意相信胡人。
    当然,叶飘飘的这场赌,若她估算错了一分,结果都会差之千里,甚至丢掉她的性命,不止如此,还有砚无心,和尚,以及砚亲王全部都会因此丧命。
    而眼下的情况,叶飘飘已经有了一丝的肯定,她手中的胜算似乎涨了不少。
    “你们中原人善于耍诈,心眼比海水还要深,就这方面而言,本王确实不是你们中原人的对手,尤其是你们未央国的皇帝,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在主座上坐下,胡王目光平静地看着叶飘飘,他换了胡人王族服饰,眉眼之间添了几分霸道威猛之气,从被叶飘飘押着回营后,他只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再次出面迎会叶飘飘。
    之前的拼杀让两方都有损伤,而胡王更是被叶飘飘刺了两刀,大大折煞了他的威风,使得两方几乎呈现决裂状态。
    然而似乎是情理之外,又仿佛意料之中到了他的地盘,即便叶飘飘松开了对他的胁迫,他却并没有一怒之下反攻叶飘飘,反而邀她进帐,摆塌,倒酒,以会见使者之礼相待,只是相较于使者,他对叶飘飘更多了一分尊重。
    胡人喜欢勇士,尤其是像叶飘飘这样有胆有谋的勇士。
    “大王,耍诈和聪明怎能混为一谈,胡人擅战骁勇,可是骁勇并不等于弑杀!”入乡随俗,此刻的叶飘飘亦是改称他为一声大王,她手臂的伤也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下,一大团血渍仍然侵在外面。
    叶飘飘却浑不在意,听着胡王的比喻几欲失笑,这个胡王对中原人的习性懂的很多,却又仿佛一知半解,抬起头她看向胡王,手中举起羊脂玉樽,落落大方的一笑:“早闻草原上的男儿生性纯烈,如同苍穹雄鹰,今日末将有幸与大王齐坐一堂,心之甚慰,方才刺伤大王,实属末将之过,在此自罚一杯!”
    她说的坦率直白,看不出半丝伪装,独自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尽管之前两方已是斗的不可开交,如今她面上却没有看到丝毫扭捏和骇然之态,仿佛与胡王只是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知己。
    胡王见她言语真挚,不似溜须拍马,眉目之间浩然正气,遂举杯隔空回以一敬,爽朗笑道:“本王还知道你们中原人一句话不打不相识!你的脾气本王喜欢!本王就喜欢你这股飒爽、英雄之气,来,干了这杯!”
    说罢,两人举杯饮尽。
    万晓瞳和砚无心默默的坐于一旁,看着前一刻还杀红了眼,下一秒就化干戈为玉帛的两人,不禁大赞叶飘飘的智谋无双,前者神情淡定无波,心中却暗叹叶飘飘的聪慧,这一招先兵后礼实在是耍的太帅了!胡人喜欢强者,叶飘飘先压制了胡人的气焰,再以礼对待,胡人自会对她的心胸以及气度欣赏不已,后者则崇拜又花痴地盯着叶飘飘,以一种看偶像的神态望着她。
    放下羊脂玉樽,胡王定定地看向叶飘飘,扬声开门见山道:“公子即是以使者之身,且来说说这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所谓和谈,是怎么个和谈之法?”因叶飘飘并不是未央国朝廷的大将军,只是砚亲王府卫军的副将,不能以授已将军之称,且没有告知具体姓氏,胡王便以公子相称。
    叶飘飘知晓胡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神色一正,偏过头看向胡王:“自从皇上吞没驭兽族以后,草原数个部落与未央国一直相安无事,末将想问问大王,为何此次会突然发兵?”
    “公子觉得是突然?”胡王不答反问。
    未央以强势之力毁灭了整个驭兽族,驭兽族是草原最强大的部落,连他们都被毁灭了,未央国要拿下他们,统一中原只是迟早的事,而当时因为未央国攻打驭兽族折损了许多兵力,是以才没有急于将他们其他部落一举攻下。
    居安必思危,他们其实一直都活在无形的战争之中。
    一句简短的问话,叶飘飘忽然懂了这其中的根源,胡人和其他部落想必如今已经连成一气了,为了不让未央国看出破绽,是以让胡人先来打头阵查探虚实。
    “天下之势,往往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管间隔多少年,战争总是免不了的。”叶飘飘忽然说了这么一段模拟两可的话,抬眸凝视着胡王,她嘴角露出一许莫测高深的笑,“大王,若我以百年清幽换取两邦相安,大王觉得妥还是不妥?”
    她的话,前一句和后面一句似乎有些相到矛盾,可聪明如万晓瞳已然全部明白她的意图,而砚无心则痴迷地看着她,心中虽然也在听,但却猜不透话中含义。
    胡王神情微微一变,显然也是懂了几分,只是理解的不够透彻,浓粗的眉毛一拧,他问道:“你仅仅一名砚亲王府副将,两邦相安百年,这口气会不会大了点?”
    “若筹码不大,怎能叫大王甘心?”
    眸光流转,她端起桌前的羊脂玉盏隔空迎对胡王,狷妄却又释然的笑道:“未央能灭了驭兽族,其他部落又何在话下,时隔多年,未央只有越发强盛,断没有退弱之理,百年相安是唯一保全其余部落的最好法子,末将并无藐视贵族之意,只是今日与大王相谈甚欢,不忍他日两方相残,与大王对阵强场!”
    遂将举起的酒盏迎向帐外天空一敬,伸出三根手指,朗朗道:“上有神明,下有幽冥,末将对天地发誓,愿保草原众族百年宁静,若违背誓言,宁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誓言说完,她将羊脂玉盏中的酒缓缓倾洒于桌前的帐地上,那般虔诚之态全然没有半分虚假,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胡王虽知她有勇有谋,但对此等与她能力等级不符之事仍然将信将疑,仅仅砚王府副将根本没有能力插足朝廷之事,何况还是他领了数万的雪狼攻击未央军队在先,以他对未央皇帝的了解,两方之间的拼死一战,势不可免。
    胡人与中原不同,神灵是他们的信仰,对神灵发誓就仿佛铁板上钉钉,是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见叶飘飘这般不给自己留退路的做法,尽管不全信,却也愿意相信于他。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他能答应,其余的部落能答应吗?尤其是那个人……能答应吗?
    他带领万兽袭城,原本就是疑点重重,他以为叶飘飘会问关于万匹雪狼的事,可从头到尾叶飘飘支字未提,胡王不免疑惑。
    只不过……这少年英雄虽然狂妄,却也是有这等资本。
    胡王一时只看着帐外,没有回答叶飘飘,砚无心和万晓瞳都屏息以待,等着胡王的答案,却料叶飘飘漫不经心的一笑,缓声道:“大王不必现在就回答,可以尽量三思,三日后,末将在营中等着大王的音讯。”
    胡王正当踌躇,听她退一步之言,心下微微松一口气,面上却从善如流的笑道:“如此也好,容本王考虑考虑。”
    他的目光从叶飘飘身上一扫而过,看着她虽恣意潇洒,眉目间却隐有睥睨天下之态,一双美眸像侵了流光,瞧着明亮照人,但深究之下,又能发现眼底黑沉的莫测,像冰雪一样冷的发凉。
    胡王一惊,迅速移开目光,敛下眸子饮了一口酒。
    这胡王看似粗野,却也是心细之人,叶飘飘意趣盎然地盯了半响,看了眼下旁的砚无心,唇角漾起一抹微笑:“大王,即已达成共识,可否让砚亲王与末将一同回营?”
    胡王闻言眉头一皱,达成共识?他只答应考虑考虑,何时与她达成共识?
    抬头朝她觑了眼,他发现她脸上惊艳的迷人笑容,那笑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深渊一样,几乎要将人的心智和七情六欲全部吸进去。
    略有犹豫,终是松口放了砚亲王,待砚亲王安然无恙到了主军帐后,几人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叶飘飘故意慢了几步,等砚亲王几人走出帐后,她返身一步移到胡王身边,忽然附耳细声叮咛了一句。
    “能驭万兽,必非常人,劳烦大王转告那位姑娘,该是她还息的时候了,顺便再告诉她一句,桃花酿可香?”
    说完,她吹着口哨径自离去,胡王愣在当场,如遭晴天霹雳!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欧阳棠,你果然少年英雄,本王没有看错人!这次多亏了你!”砚亲王翻身上马,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
    听了万晓瞳和砚无心的转述,砚亲王对于叶飘飘越发的赏识和信任,能于千军万马之中不动声色猎取首领性命的人焉是凡俗人物?光凭这股无人能敌的大勇大谋,就已让他唏嘘不已。
    岁尽半生,他头一次遇上这样惊才绝艳的少年!当真让他佩服!
    草原风声鹤唳,伴随着浓浓的血腥和空气中一抹淡淡的幽香扑入鼻息,叶飘飘坐在马上,毫不退却的迎视着砚亲王眼中的赞赏:“王爷恩泽深厚,末将只是承借了王爷的福份,侥幸赢了一回。”
    砚亲王轻声笑了笑,尚不及答话,忽然听得砚无心毫无城府的笑了两声:“棠哥哥,过于谦虚可就变成骄傲了!”
    叶飘飘扫了她一眼,看向始终一脸平静的万晓瞳,笑道:“我可不谦虚,某人深藏不露,才是真谦虚,郡主方才不是被他那一招吓得嘴都合不拢了?”
    晕倒!她哪有那么失态!
    砚无心嘴角一抽,在那样生死关头,形势危急的情况下,他还有闲情观察她的表情?
    想到这,砚无心又不禁笑了起来,她转而看向万晓瞳,对着前面的砚亲王大声道:“父王,和尚的武功也是出神入化,很是厉害,父王可不可以让他做我的保镖!”
    喷!
    万晓瞳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光溜溜的头顶被这一句话震得有些晕颤晕颤的。
    “这个职位相当的符合他。”叶飘飘赞成的点了点头,万晓瞳苦着一张脸左看看,右看看,张了张嘴,又仿佛有口难言,最终只化作了一句阿弥陀佛。
    众人哈哈大笑。
    回到军营,三日时间不长,却也不短,砚亲王虽然嘴上不说,叶飘飘却知道他心里颇为焦虑,经过那日一谈,她已有十二分把握,相比砚亲王的沉思,她胸有成竹。
    转眼两日过去,砚亲王等的越发寝食难安,然而关于那天叶飘飘独闯敌军擒王的英勇已被众人一传十,十传百传的尽人皆知,此消息像一道光一样往空中飞散,两日光景,便连未央京城都已经家喻户晓。
    人人都称欧阳公子乃当世战神!
    京城井巷的传言如萦长的野草,还在不断飞涨,而尚身在军营的几人还并不知道,军营除了砚无心,全都是男人,她如今女扮男装实属不便,已经几天没有洗澡,听童荣说后山有一处天然温泉,他和军中几名将士常去泡澡,心动之余,叶飘飘也趁机去一探究竟。
    确如童荣所说,那天然温泉纯澈清明,水流透亮见底,隐隐可见有几条细鱼来回游动,她舒服的靠在一块山石旁,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满头青丝都流泄于水中,冰雪寒潭的美眸轻轻半阖着,一条白纱裹住她纤弱的肩膀,臂上还有一道深黑的伤口,被温水柔柔包围着,竟有些暖暖的抚恤伤痛的效果。
    因这温泉之地并不安全,是以她的衣裳都放在山石之上,断有万一也可以随机应变,只她没想到这万一竟来的这样快。
    今日天气晴朗,头顶一片金灿辉煌,斜斜的从林木缝隙间洒下来,她寐着眼睛正是惬意间,眼眸间忽见两道晕黑疾影从波光粼粼的水中乍然掠过,从折射的角度来看,应当是两个人,并且就在这泉水不远处。
    她眼疾手快,趁黑影一掠间,伸手扯过山石上的锦袍,纵身一掠裹缠在身上,脚尖在水上轻点,以一抹不可思议的快速朝黑影追去。
    “你们逃不出去。”
    话音一落,她白影一闪,已经掠过两人头顶,站在前方截住了两人去路。
    那两人身子一旋落在地上,脚步急顿,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她锦衣白袍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一头乌发垂落肩背,正充满诱惑的往下滴水,脸上水渍亦是未干,但那清眸中的犀利和寒冽之意却让人不动而惊。
    “你就是欧阳棠?”其中一个身子娇小的黑衣人问道,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对叶飘飘的速度惊了一下。
    听声音是个女子,叶飘飘移开目光看向另一名黑衣人,那人身材比问话的人稍出一个头,依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子无疑,她微笑了下,漆黑的眸底隐现杀意。
    “我欧阳棠不知何处得罪了两位,竟是泡个澡都不得安宁?”不知道眼前两人有没有看穿她的女儿身份,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不能放过,所以这两人她不能轻易放走。
    问话的女子听言,那双淡静的眼没有任何动容,只凝望着叶飘飘又道:“公子一人勇擒胡人首领,果真好身手,我们并不是公子对手,今日只是路过,惊扰了公子,还请公子莫怪。”
    路过?怎么不说你们是来打酱油的……
    叶飘飘几欲失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白影闪电般一纵,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当她再站定之时,对面一男一女脸上的黑巾已经被她攥在手里。
    刹那间,那两人黑巾下隐藏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之下,男子刚毅英俊,眉宇之中颇具几分异域之感,只一双阴鹜的眸子格外突兀,让他那张英俊的脸添了些许森然,女子则容貌绝色,嫩红的唇角轻轻弯着,仿佛在笑,又仿佛含着冰冻三尺的寒气。
    那张脸何其熟悉……
    叶飘飘悚然愣了一瞬,转而她立刻恢复淡静,瞧着对面轻声一笑:“两位真是奇怪,我们素未相识,若你们真的只是路过,却这么急急忙忙的逃跑做什么。”
    女子哑然失笑,她望着叶飘飘,并没有因被摘下面纱而动怒,嘴角噙起耐人寻味的笑意:“非礼勿视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偶见公子沐浴,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公子放心,小女子行的匆忙,并没有看到什么。”她说完,也不顾叶飘飘是否同意,转身往回头的方向径自走去,身边的男子也随着她并肩离开。
    岂知才迈出一步,前方空中一道灰影落下,一名和尚手拿佛珠堪堪落在两人跟前。
    “阿弥陀佛,看光了人就想走,实属不负责的行为。”
    “……”叶飘飘看着来人,脑门坠下三条黑线。
    那一男一女突然怔住,蓦地停在原地,静默地看着和尚,那男子已经有些忍耐不住的暴怒,朝万晓瞳冲口而出:“死秃驴,你胡说什么!”
    女子并没有阻止男子怒火冲天的行为,显然也是有些愠怒了,她抬头与男子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迅息,动作整齐的猛然朝万晓瞳出手。
    万晓瞳念了声佛,徒手两掌接去,竟然毫不费力的将两人击退出几丈之外,两人眉头齐皱,眼见前后都有高手夹击,为保命迅速逼了两掌之后,飞退着朝后方远远避开离去。
    叶飘飘展身欲追,却听和尚道:“穷寇莫追!”
    她停下来,回头看着万晓瞳,无奈地道:“你问什么会躲在这里?”
    “你一个弱质女子孤身在林中沐浴多有不便,贫僧只好来给你护法。”万晓瞳说的冠冕堂皇又无辜,瞟了一眼方才两人离开的方向继续道,“你看若不是有贫僧在,那两人早已窥破了你的女儿之身,他们早就隐藏在军营,你来温泉不久,两人便跟了上来。”
    “你早知道怎么不早点说出来,非要等到这等危急时刻才亡羊补牢!”叶飘飘白了他一眼,又道,“别以为你救了我的命,又增强了我的内力,我便不治你,人在军中,有细作混入,你知情不报,即使是和尚,也是要治罪的!”
    万晓瞳并不觉得理亏,淡定平和的笑道:“你怎知是贫僧增强了你的内力。”
    “伤好之后,我的内力凭空大增,那段期间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一人,除了你在我昏迷之时喂下功力大增的药物还能有谁,若不然,千军万马中,我怎敢一人独闯。”
    叶飘飘猜的丝毫不漏,她被司徒薰的阵法所伤,又受伤极重,差点无力回天,是他用独家秘丹救她,在她昏迷期间,以真气不断过渡,才捡回她一条命。
    秘丹乃祖辈遗留之物,是谓传家之宝,可还魂续命,至内力增强数倍,日后习武精溢五倍不止,是颗绝妙仙丹,乃先祖之人从诛雀台得之。
    万晓瞳对此事一直闭口不提,并没有在叶飘飘面前邀功施恩,听她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仍然目光纯厚,只温言笑道:“这世间像你这样聪慧的女子着实不多啊。”
    叶飘飘并不受他夸赞,她虽然猜到此间种种,却仍是不明白和尚为何要这么做,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仅仅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佛前之人,不忍视人命于不顾?
    可看他那天在战场上挥洒自如的身手,又并非佛家所说的绝不杀生!
    只是不管如何,他于她有恩,却是真的,冲着这一点,她仍是要感激的。
    不过……
    叶飘飘还是纠结他到底在这林中呆了多久?
    “和尚,想必你一早就跟来了吧?”她目光如炬,紧盯着他问。
    她问的颇有些深度,万晓瞳抬起头,迎视着她的目光,想起湖中出浴的那一瞬,淡定而又憨厚的一笑,也不隐瞒,只朗声道:“后宫三千,不及你胸脯二两!”
    “……”卧槽!和尚你的节操呢?
    叶飘飘欲哭无泪,难道被这色和尚看光了?孩子他爹啊,我对不起你啊!
    她苦着一张脸刚想到这,却又听到和尚淡淡道:“阿弥陀佛,你想太多了,贫僧岂是那等不洁之人,贫僧是背对着你的,只不过听到背后的水声和杀气才回过头,不料看到美人出浴,不过你披着白纱,贫僧也并没有看到些什么……哎呀,罪过,罪过……”
    说到最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赶紧捻着佛珠连声求佛宽恕,平静的眼眸之中虽无躲闪,却是避开了叶飘飘如针一样令人头皮发麻的吃人眼神。
    叶飘飘真是要被他给蠢哭了,恨恨的干瞪着他,万晓瞳也不急,任由她逼视,良久后,才道:“方才的那名女子,就是当日伤你的人。”
    说到正事,叶飘飘恢复了肃然神态,瞧着万晓瞳道:“我知道,她叫阡青绾,是太后的人,那男子与她一道,应该也是太后的人。”
    幸好她有先见之名,早早的让和尚给她易了容,否则一朝揭穿,还哪有机会再呆在军中。
    “你打算怎么办?”万晓瞳声音轻淡,叶飘飘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期待,她耸耸肩,往山下走去。
    “能怎么办不是我说了算,她们会给我指条明路的。”
    她笑的轻巧,只那软和中却隐有一抹凌厉绝决,让人不寒而栗。
    只剩最后一天时间,前两天都没有丝毫动静,叶飘飘知道,转机就在今天。
    随着信筏上说的地址,她寻了一个借口,纵马狂奔赶了数个时辰,才悄然到达边塞的一个小镇,这里虽近于边塞,却离京城也是不远,是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繁华奢丽。
    她站在一座恢宏的酒楼前,抬眸望了几眼这不胜奢华的雕柱,缓步走了进去,酒楼人满为患,三三两两一桌或密耳交谈,或高声阔论,热闹非凡。
    小二见有客人进来,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上去:“哎哟,客官,这下面已经满了,您楼上请!”
    他伸手遥遥一领,态度恭敬有礼,叶飘飘抬眼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问道:“在下出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带银两,有没有免费的酒喝?”
    小二闻言一愣,怪异的目光在叶飘飘身上来来回回打量,随后弯唇一笑,高深莫测道:“免费的酒没有,毒酒倒是有一杯,端看公子敢不敢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还不前面带路。”
    一句戏谑而又轻松的调侃从叶飘飘嘴里漫声而出,小二见他那副纨绔德相,几不可察的眉骨一挑,笑着往楼上引去。
    将他带进后院的一间雅室,小二狐疑的巡视了叶飘飘半响,窃笑着关上门退了出去,叶飘飘独自坐在桌前,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房间很大,四周横架了三排上等的楠木墙柜,四层叠加的柜上并没有摆设精致饰品,而是排放着满满的大坛酿酒,壁上挂着珍稀名画,铜兽斗漏一寸寸滴漏着金沙,前方一道仙鹤屏障,透过那白芒,隐隐可见里面纱幔重重,鼻息间可闻到清淡的,素雅的香气。
    “喝喝看,这酒可香?”
    声音清透,如这屋中萦绕的香气一般让人心旷神怡,一名身着墨绿色华裳的女子绕过屏障,从内间缓缓走了出来。
    她衣着璀丽而繁复,额头上戴着一枚漂亮的白玉,一副异域之风的打扮,俏丽又好看,面上神情冷淡,眉眼间却夹着淡淡欣喜,在叶飘飘对面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飘飘。
    她的五官深邃,如精雕细琢一般,寒梅一样的唇瓣轻轻抿着,一双透亮的大眼闪着幽冶的绿光,瞳仁中那抹重重绿色好似能慑人心魂,冷郁而不可揣测。
    这奇异的,美丽的绿色眼睛,使叶飘飘第一眼就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这么久了,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遇见的,却没想在这里遇到,还是以这种方式。
    “好久不见,洛冰儿。”叶飘飘勾起嘴角,视线睨向桌前的酒坛,伸手揭开用红色布巾包裹的木塞,往两个碗里各自倒满,然后一份递给对面,一份送入自己口中。
    她吞咽下去,舔了一下唇瓣,那入口的馨香像冬日里煮沸的天山水,又似夏日里一盏冻窖过的寒冰莲,即爽又带着轻微的烈,香润无比,实在是够味!
    “这是什么酒?”叶飘飘抬起头,饶有兴味地望着对面的佳人,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绝妙的好酒。
    洛冰儿看着她的面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嫣然答道:“黄昏杀!”
    黄昏杀?好怪异的名字,不过……她喜欢。
    叶飘飘端起碗又饮了一口,呼出一口即冷又馨香的气息,身子往椅背上靠去,她好整以睱瞧着对面的人:“你不怀疑我的身份?”
    她此刻一身男装,白衣胜雪,乌发高高束起,美绝的脸上噙着似笑非笑,神情从容而淡静,那与生惧来的高贵气度隐隐薄发,即便藏而不露,仍显气质非凡。
    洛冰儿仔细看了几眼,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小精巧的匕首放在桌上,抬眸看她,并不回答,反而淡淡道:“知道这酒为什么叫黄昏杀吗?因为它分三层,上午喝的时候是清润如泉,瑟瑟沁甜,午间喝的时候是薄刺绵长,耐人寻味,而黄昏来喝,它便是入口如刀,下肚如火,轰轰烈烈!”
    叶飘飘眼眸低闪,从敞开的窗棂向外望去,笑着道:“果真是奇妙的好酒,我还是第一次听闻,也难怪喝起来回味无穷,原来是我选了个好时候。”
    说到这,她又将视线移到洛冰儿身上,却听得洛冰儿微笑着,却又淡漠的声音:“我知道是你,即使你换了一张脸,又穿了一身男装,但……无论你是叶飘飘还是欧阳棠,这柄匕首,完璧归赵。”
    “你这是要与我从此划清界线?”叶飘飘微微挑眉,她还记得,这柄匕首是离开前抛给洛冰儿防身的,想不到这丫头还带在身上。
    洛冰儿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端起碗喝光了里面的酒,目光远眺,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
    “我是驭兽族的公主,草原上的洛扎氏,我父汗最爱的苍狼之子。我的人生应该像大海的浪潮一样,自由而奔放,整个草原任我肆意逍遥,然而这触手可及的一切都因玉狐息的出现而毁灭,他绞杀了我父汗,又踏破了我的家园,使我母亲羞愤自尽,薄姬将我囚禁数年,又将我送给澹台天香为奴,他们葬送了我所有的梦想和人生,我对草原上的神灵发过誓,终有一日洗尽未央,绞杀薄姬和玉狐息,不死不休!”
    她以单手支鄂,迷离的眼神里现出炽热的仇恨,那双如野兽一般幽绿的瞳仁仿佛地府冥火,无情而冷锐的燃烧起来。
    她继续说道:“胡王攻击砚亲王的军队,是我的指令,驭兽的也是我,我甚至算计好了一切,可却没有料到你……”说到这,她似乎有些痛心疾首,“你居然成了砚亲王的副将,成为未央国的人,你对我有恩,这一次我可以放过砚亲王的军队,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但是唯有相助玉狐息,是万万不能,待我杀了他和薄姬之后,我这条命,随时可以还给你。”
    她说的斩钉截铁,诡异的眸子转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叶飘飘,脸上的神色强硬而坚决,看上去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叶飘飘一滞,即使她不呼吸,都能感受到洛冰儿身上散发出的沉重,凄厉的决绝气息,她笑了笑,将桌上的匕首朝前推了过去,伸手握住了洛冰儿冰凉的手指。
    “我要你性命作什么!我们叶家满门抄斩,与薄姬脱不了关系,母亲的死也是她在操纵,我甚至怀疑身上的阴阳咒也是她在背后作怪,她派了无数的暗卫来取我和阿逸的性命,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洛冰儿的眼中渐渐浮上诧异之色,叶飘飘松开手,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望着院外的景色,云淡风轻的笑道:“如果我要助她,胡王早就死在我的手中,我让胡王给你传话,就是要与你一起……扳倒薄姬!”
    她回过头,美眸中闪耀着难以企及的诡谲光芒,洛冰儿看得一怔,又缓缓的笑了。
    到约定的日子后,胡王派使者前来相告结果,居然是答应了叶飘飘提出的约定,砚亲王虽然心里高兴,但总是有些想不通胡王为何会答应这样虚妄飘渺又难以实现的约定,而他更不清楚一旦这个约定落成,叶飘飘又要如何去为胡王争取。
    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这次胡王出兵来犯,宫内已经知晓,即便皇帝不屑与胡王交兵,那薄姬太后却是不可能放过胡王的。
    这次虽然侥幸逃过一场争斗,但他有预感更大的战争还在后面。
    这不祥的直觉在他陪叶飘飘赴胡王之约后,便得到了证实……
    在草原与未央边塞军营的半道上,一队人马截住了他们的去路,那些人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千人军队,站在绿色的草地上迎风而立。
    最前面马上的人,是二女一男,一个太后身边的亲信,另一个亦是前几个月凭空冒出来,太后极为信任的女子,两人女子的旁边正是他的至交好友童荣,三人的身后是十几名身骑白马的青衣卫。
    这些人,可都是太后的秘密杀手,今日居然委派了出来……
    砚亲王又望向青衣卫身后的军队,微微皱起了眉,这些人可都是他的人,此刻竟然听令于这两名女子,想必是太后下了懿旨。
    他还没有发话,中间的那名女子便开口道:“砚亲王好雅兴,好魄力,居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轻轻的声音,不动声色的说出来,却满是讽刺意味,她长的极为漂亮,可神情却是高高在上,看着砚亲王没有半分恭谨。
    “王爷,她们握着太后娘娘的懿旨,所以……”童荣暗自咬牙,一脸为难地看着砚亲王。
    砚亲王沉着脸没有答话,也并不理会女子的挑衅,太后素来不喜欢他,他对太后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是以从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他依欧阳棠之策,允胡王百年安危,太后势必不会同意,亦不会善罢干休。
    这些人来,肯定就是为了这件事……
    “姑娘也是好胸怀,竟然带了砚亲王府的军队在草原上耀武扬威!”叶飘飘反唇相讥,抬眸扫过眼前的几人,一双清冽的眼闪出锐利的杀气。
    最中间的女子,分明就是昨日才见过的阡青绾,而阡青绾的被旁边,居然是跳崖而死的大燕前皇后裴梦薇!
    宝贝说她已经跳崖,当时就有怀疑过,没曾想,她真的没死!
    中了她的毒,裴梦薇都能不死,这个薄姬太后果然有些本事,裴梦薇的手伸的够长的啊,居然伸进了未央国的宫中!
    她此刻穿着未央国的服饰,清丽端庄的容颜未改,虽然不及阡青绾那么美丽,但那股大气而雍容的气势却仍是胜于阡青绾之上,一看就仿佛是贵族中的贵族。
    叶飘飘冷视着裴梦薇,瞳仁紧紧,深不见底的幽暗像淬了毒汁的银针,扎的人刺痛而心焦。裴梦薇感觉到对面射来的犀利目光,徒然觉得背脊生寒,像中箭一样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她好看的眸子从对面的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凝在叶飘飘身上。
    对着那双如有实质一般穿透力的眸子,她感到微微的冰凉,没有原因的,握紧缰绳的手心沁出一丝冷汗,她目光一寒,近乎逼视的抵触着叶飘飘星冷的眼睛,嗤笑道:“欧阳副将好大的口气,我等奉太后之命来捉拿反贼,太后的亲笔懿旨,在你口中,居然成了耀武扬威的虚张声势,你一个小小的副将,将太后的权威置于何地?”
    她声色厉荏,以太后的名号将叶飘飘顶上风口浪尖,脸上的表情却是沉静而淡然,一如她曾经身为大燕前朝皇后的时候。
    “反贼?阡青绾,你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童荣打马跨前一步,瞪视着阡青绾,有一种被两人戏耍过的怒意。
    他与砚亲王素来交好,若是以反贼名义抓捕砚亲王,他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叶飘飘却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完全没有抵达眼底,眉目间更是一片冷肃:“太后的权威?”想到薄姬的所作所为,一抹凛冽的杀气从她眼底快速闪过,一眨眼,又恢复了淡定的光华,“带着这么多人半途截住刚刚才免去了一场灾难的砚亲王,这就是太后的权威?”
    说到这,她又看向阡青绾,脸上沾染着寒霜露雪的戏谑:“你身为太后身边的人,居然暗地里监视着砚亲王的一举一动,又是什么居心?”
    最后一句,她的语气极重,好似一支利箭将阡青绾整个人横中贯穿,阡青绾一愣,面上闪过一道寒光,随继冷笑道:“满口胡言!这天大的罪名任凭你一句话就想栽赃到我头上,童荣,这样目无法纪的人还不给我抓起来!”
    童荣望着眼前敛拔弩张的情况,一腔怒火无处发作,他看着阡青绾不动,只冷哼道:“我跟欧阳副将不熟,他有没有目无法纪我并没有看出来,我只知道,他独身一人闯进胡人军中救了郡主的性命,也救了王爷,他是砚亲府军的恩人!”
    “很好,真是好极了!你们砚亲王府是要造反吗?童荣,你要知道,你并不属于砚亲王府的亲卫军!来人,把砚亲王一干人等全部带回去!”阡青绾一声大喝,右手一甩,抽下绑在腰间的一根长鞭,一把就将童荣的脖子绞住了。
    “把他抓起来!”
    她厉声一斥,身后的青衣卫瞬间上前将大家围住,手中长剑忽闪,朝叶飘飘和砚亲王几人袭去,叶飘飘眉目一冷,上前一手弹开青衣卫,将砚亲王护在身后,砚亲王没料到阡青绾真的敢动手,目光微寒,一口白牙咬的极紧,他没想到太后真的要对他下杀手了。
    其中两名青衣卫上前就要去抓童荣,童荣岂能甘心,也拔剑反抗起来,阡青绾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就在大家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缓缓拿出一卷明黄的卷轴,展开来面朝众人念道:“近日胡王屡犯边界,残害未央众多生灵,砚亲王身为朝之国栋,不仅不为国分忧,还勾结胡王,做出有辱未央国国体之事,实属诛心大罪,其麾下门人更是祸及九族!这判国之罪实乃谋逆,今务将砚亲王速”请“回朝!”
    念完懿旨,她手中长鞭横甩,一抬便向叶飘飘脸上扫去,叶飘飘一转身,拉着砚亲王避开她的攻击,夺过其中一名青衣卫的剑,与阡青绾纠缠在一起。
    被万晓瞳和叶飘飘护着的砚亲王站在原地,一双沉溺的眼睛像冬海中结出的冰锥,冷而犀辣到没有任何温度可言,给他扣上勾结外王,判国谋逆的罪名,不仅毁了他一生的清誉,还将面临万人唾骂的危机。
    这样的罪,何其之重!
    与一个亲王而言,几乎是没有给他任何生还的路!
    太后啊太后,你即恨我如此,当初为何又要坚持将仪欣公主下嫁给我,如今你这样做,可想过仪欣公主的脸面,可有想过她的难处,可有想过无心今后该如何面对世人!
    砚亲王心中愤怒至极,沉默地站在碧幽的草地上,并没有阻止叶飘飘和万晓瞳众人,以他们两人的武功,青衣卫原本不是对手,可谁知阡青绾一声大喝,以诛九族之罪命令身后的将士们捉拿砚亲王,否则以判国之罪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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