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事实上静的离开并没有让我如想像中的悲伤。
    这多少让我感觉有点欣喜，因为之前和容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每一言一行都能左右我的心情，这样挺累人的，而对着，我能够从容地面对一些事情。
    静不在的第一天，我很不习惯，因为我发现回到家之后不能马上吃到饭，我又不想下馆子，所以我只能去超市买了一些肉，花了两个小时才弄了一顿不怎么好吃的饭，加吃饭还有上洗碟子洗碗什么的总共花了我将近四个小时。
    静不在的第二天，我还是不习惯，回到家之后没饭吃，又不想下馆子，又不想自己做饭，想了好久终于想起还有方便面这么一回事，于是下去便利店买了一盒装的方便面。
    静不在的第三天，下班回家的途中我买了几个盒装的方便面，心想可以吃几天了。
    静不在的第四天，我开始有点习惯了。
    这是二零零六年的秋天，意大利刚刚在韩国世界杯赛场上夺冠，那场决赛我们是在酒吧里看的。事实上我是支持法国队的，因为我喜欢齐达内，当时我的最大的期待就是即将退役的齐达内能够在这场决赛中拿个好成绩，可结果齐达内因为马特拉齐刺激，用头直接顶向对手的胸膛，随之主裁判伊利宗多出示红牌直接将齐达内罚出场。
    那天我从屏幕上看到齐达内走过金杯进入休息室的一瞬间，这位老将的背景成为了世界杯令人动容的历史。
    我突然发现其实这世界往往就是这样，有时候一件小事往往就是改变历史的关键，相反的，再大的事情往往也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我想这就是容和静之前的区别，容是敏感的，有时候再小的事情在她眼中都是那样关键，记得有一次我手机被偷了，几个小时没联系到过，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而静，几天时间连个影都没见着，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想我越来越喜欢和静一起的感觉了，我开始觉得对于感情这事情波澜不惊是一种状态，而现在的我越来越享受这种状态，因为这样才感觉到自己是真正自由的。很多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和静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体会不到这一点。
    事实上自从在酒吧里看到和容很像的身影之后，我一直说服不了自己那个不是容，因为对于容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在六年时间里我日思夜想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看错？但转念一想，即使真的让我找到她那又如何？难道让她抛弃她那海归硕士，忘掉她和那只海龟生的小王八，然后回到我身边？
    虽然我对她仍然念念不忘，虽然她的离开让我的感情上乃至自尊上都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但我想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享受现在的生活状态，而她估计也过得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要好。既然两个人的分离可以使两个人都过得好好的，那么，何乐而不为？
    容是我最深爱的女人，曾经是，后来觉得不是，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也许还是。
    但她只能活在我的回忆里了，我忘不了她，我也不必把她忘了。
    因为我现在过得挺好，不需要有什么改变。
    晚上大家约了出来聊天，小柯对我还是一肚子的怨恨，说了几次我不是人，朋友的女朋友也要搞，我把手中的酒杯一把摔到地上，说我什么事情也没做。
    衣服都脱光了，还什么事都没做，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换了我我也不会相信，一个男的把一个女的衣服脱了还什么都没做过，鬼才信。
    你说啊，我把你老婆的衣服脱光了然后什么都没做，你信不信，你信不信？小柯的语气显得有点咄咄逼人。陈越打圆场说小柯你就算了吧，大家兄弟一场，黄宏的为人我知道，他要是做了就不怕承认的。
    我拍了拍小柯的肩膀，认真地说，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
    你发誓。小柯也学起了小女人般说这些矫情的话。
    好，我发誓，如果那天晚上我和叶子艳上床的话，我性无能。我想这个誓够毒了，性无能是男人最忌讳的一种毛病，比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之类的誓要毒一百倍。我想，虽然我是和叶子艳上过床，但不是那晚，就算发了这誓我也不会有事的。再说，发誓这玩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比如在没人的地方放屁，完全不用顾及后果。
    小柯听了也表现出宽容大度不再追究的模样，但他不追究之前像是怕我忘了似的，点着头说，要记得，是性无能。
    这时我想起那天晚上叶子艳跟我说的话，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小柯，然后凑了过去说，那你知道叶子艳为什么要瞒着你去喝酒吗？
    小柯听了脸色有点异样，然后叹了口气说，那天我喝醉了。
    陈越像是发现了外星人一样惊奇道，小柯，你怎么也喜欢这个了？
    小柯有点尴尬，说不是喜欢，男人嘛，总需要有逢场作戏的时候。
    我听了突然有点鄙视他，大概是我有点鄙视用喝醉还有逢场作戏来为自己所犯的错开脱的男人，好像喝醉酒就不关自己事似的，好像逢场作戏四个字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赖得一干二净。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犯下了错第一时间往往不是想着怎么去解决，而是想找什么样的借口为自己开脱。
    也许我根本不是鄙视小柯，而是找个借口来鄙视我自己。
    将近三十年在红尘岁月中摸爬滚打，我不断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不顾后果，我不惜代价，可最后我突然分不清自己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也许得失之间的事情根本就无法去衡量，谁也看不清，谁也说不了。
    这时秦用力地吸了口烟，拍了拍陈越的肩膀，说，怎么好像挺久没见陶晶晶跟你一起来了？
    陈越一把搂住坐在他身边的杨丝雅，也就是之前说过的他招的秘书，然后答非所问地说，你说我秘书的身材是不是一流？
    这时杨丝雅倒也大方，整个人都靠在了陈越的肩上。陈越往她嘴上吻了一下。
    秦看了下我，笑了笑，耸了耸肩，不知道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什么。
    我见桌子上的酒所剩无几，叫服务员拿多了一打过来，然后付帐的时候我叫了下陈越，陈越用一种特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说还吝啬到这程度。
    我无奈地说没办法，我的钱在我老婆那了，可是我找不着她，只有信用卡，可是这里又不能刷。
    陈越嘿嘿地说你怎么也成了妻管严了。
    陈越！还没等陈越嘿完，我们就听到这么一个声音。
    我转头，说话的居然是陶晶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我背后。陶晶晶美丽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我心想陈越这次完了，但陈越倒没表现出多大的意外，继续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说，你不是在公司吗？你怎么来了？
    你倒对得起我，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鬼混，我还真以为你出差去了呢！
    那你现在知道了。陈越搂着杨丝雅的手没有放开，他抬起头看着陶晶晶，从他眼神里我看不出任何的不安。我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晶晶看着陈越，几秒钟的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然后把手中东西一把向陈越扔过去，陈越没有躲，那东西砸到了陈越的脸上，我看了下，是一个盒子，里面装了只手表。
    你说你手表坏了，我这么个大热天出去就为了帮你买块手表，你居然瞒着我在这里跟那狐狸精鬼混？陶晶晶激动地盯着陈越，手指着杨丝雅。
    杨丝雅脸色有些变化，神情中透露出的更多是不知所措。可陈越倒显得不慌不乱，吸了口烟之后他抬起头望着陶晶晶，说，现在你看到了？我不瞒着你。
    陶晶晶看着陈越一脸的诧异，仿佛看的是一个外星人。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她突然泄气了，她低下头，声音也比刚才小很多了，她皱着眉头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对，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人总是会变的。陈越有点不在乎地说，但我分明看到他的表情不是那么自然，我想我能看得出来他的不在乎是伪装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陶晶晶的声音有点颤抖，她蹲了下去，用手捂住脸。我知道了，你是要报复我，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是真心的，你只想报复我，可是我居然相信你了。
    陈越沉默了，我们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旁边的一些人都纷纷往我们这桌看。
    陶晶晶继续哭着说，你说啊，你是不是想着要报复我才跟我在一起的，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要跟我在一起的。
    陈越这时倒有点豁出去的感觉，他咬了咬唇，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是想报复你，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追了你六年了你都没答应我，你都跟着别人一起，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还和谷瑞集团的太子爷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吗？你说，买不起车就别学人家泡妞！
    那不是我说的。陶晶晶继续蹲着，这次她不仅声音有点颤抖，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是他说的，可是你也没反对。
    你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来报复我？你要让我跟着你一无所有之后再把我甩掉，这样你会觉得很开心吗？
    不……我只是，我多么希望你不是在我事业成功了之后才和我在一起的，我多么希望当我最困难的那个时候你是陪着我……
    我知道了。陶晶晶站了起来，这时候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你现在目的达到了，你真的达到了，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高兴了？！
    陈越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再搂着杨丝雅了，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沙发的边缘，我看到他手中抓着的地方已经被他扭得不成人样了。
    陶晶晶走了，陈越没追出去。我们都不知道说点什么。陈越往外面看了看，看到陶晶晶走远了之后他说，现在轻松多了，来来，我们来喝酒。
    后来服务员把那一打酒拿了过来，不是很能喝的陈越就独自喝了半打，后来他红着脸有点迷迷糊糊地对我说，其实有时候你追求的东西得到之后，你并没有想像中的开心。
    我想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静，说也许是。
    陈越又说人之所以悲哀，是因为我们在追求一些错误的东西。
    我说也许是。
    那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
    我突然觉得其实我们每个人在骨子里都是孤独的，我们都需要被认同，需要有人陪，而当剩下我们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都会感觉到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