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二月十三号，西方情人节的前一天，也是我的生日。
    在这世界上没几个知道我的生日，就连静都不知道。因为过去的六年来我都是和容两个人过的。六年来同一个生日愿望让我许了六次，很久以前听了王菲的歌，她唱道，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我许的愿望是，最终可以陪我看细水长流的，是容。这时候容每次都会仰着头微笑着问我许了什么愿望。我抱着她，假装不看她也不说话，然后容会把嘴嘟起来作委屈状，这时我就拉起她的手说，走吧，今天是我生日，你要什么礼物我买给你。
    容疑惑地说，不是我买礼物给你吗。
    我说，那是一般人做的事情，你又不是一般人。
    容高兴地说，那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会买给我？。
    我点点头，说，是啊。
    容继续高兴地说，那我们去买戒指吧。
    容不是虚荣的人，事实上她不喜欢戴戒指，因为她觉得戒指戴在手上不怎么好看，而且她要我送的戒指从来不超过三十块，说是为了省点用，以后买房。她想要买戒指只是因为我曾开打趣跟她说过，等我送她的戒指让她戴满十个手指的时候，我就娶她。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已经送了容九个戒指了，最后那个我一直没肯送。倒不是因为怕结婚，其实在这方面我妈早就催过我了，我也没想过要娶除容以外的任何人。只是个人觉得，我要赚多点钱，让容的生活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然后再跟她结婚。
    结婚之前我已经让她受了不少苦了，我不能让她结婚后继续跟着我受苦。
    我不能给你很多，但是我会把我最好的给你。记得上一次的生日我就是这样跟容说的。
    容说，当然啦，你的也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我的。虽然容嘴里这样说，但我知道那时候她是很感动的，因为我看到了她眼眶晶莹地闪着一点点光，比月光更加皎洁，没有流出眼眶，却已经滴进了我的心里。
    和容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个习惯就是经常会拿出存折着里面的数字。我自认不是个爱财的人，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容易满足的，我不需要过太但奢侈的生活，但我想我有责任让容过上好日子，起码不会为物质而担忧。我想当我看到存折里的数字可以让我们过上好一点的生活的时候，我就向容求婚。
    可是，当我认为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的时候，容却离我而去了。
    我甩了甩头，让自己不再想起这些。
    嗯，我不能再想容了，因为我有了静，我的生日有静陪我过。
    傍晚的时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宏啊，你生日到了要好好吃一顿啊。我说，妈您放心，这里有很多人陪我一起过呢，很多人等着我去吃饭，我就先不和你说啦。
    静要加班，说要晚一点才能回到，我说好，我在家里等你，你加完班就回来吧。静有点疑虑地说，等我？你是有什么事？我说，没，反正我等你就是了。
    我把手机关了，因为我不想今天晚上有客户找我，我只想和静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过一次生日。
    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没有拆开的蛋糕，这是我这二十七年以来第一次为自己买蛋糕，因为以前蛋糕都是别人买好的。还有一瓶法国的波尔多红酒，花了五千多块买的。其实我不懂葡萄酒，我甚至区别不了五千多块的波尔多和二十多块的长城在味道上有什么区别，但当时居然想都没想就买了下来。因为我突然起记忆里的某个夜晚，和容从一家大排档里吃了饭出来，经过一家法国餐厅，里面的灯光昏暗、温馨，我搂着容的肩膀说，容，咱们改天也来这里。
    来这里干嘛？容仰起头露出一副天真的样子。
    咱们来喝红酒。
    你懂得红酒吗？
    不懂，但以后会懂的。我摇了摇头。
    容摇了摇头说，不要，这里好贵的，有了钱你给我买衣服吧。买衣服一直是容的一大爱好。
    但和你来，我愿意。
    容眯起眼睛露出那招牌式的笑容。
    走过去了，我回头往那餐厅看去，那里写着，法国波尔多葡萄酒，让我们有个浪漫的情人节。
    如今情人节又到了，红酒有了，容不在了，但我的生活还得继续。
    电视里尽是些无聊的节目，我拿着遥控器让电视机从零台一个个地换到七十三台，然后再从头，看得我有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下子清醒过来才发现还有五分钟就十二点了。
    我开了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静，那边很吵，静对着手机大声说道，今晚我同事的生日，在这边开了个PART，我就不回去了。我说，好，那你好好陪着你同事吧，帮我也祝他生日快乐。
    我挂了电话，把还没有拆开的蛋糕拿到外面的垃圾桶扔了，自己一个人吃蛋糕没意思。
    十二点过去了，意味着我已经二十八岁。其实人就是这样，二十七岁的时候我在想，我二十多岁了，到了二十八岁的时候我在想，我就快三十了。其实这之间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差。我突然变得有点伤感起来。
    我拔通了秦的手机，秦一开口就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给他。
    你有没有容的联系方式，我想找她。
    秦有点惊讶地说，怎么？你还想找她？
    我说，嗯，就想跟她说说话。
    秦叹了叹气，说，都过去了，你找到她又有什么用？你已经有了周静。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吗？
    我说，我知道没什么，但我就是想见见她。
    我明白你的心情，她的联系方式我也没有。但我劝你最好还是别联系她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嗯，我明白，好的，再联系。
    等下。秦突然叫了下。
    嗯？
    虽然迟了点，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我心里有点感动，还是朋友好，起码不会有一天莫名奇妙地离你而去，你想要找他的时候总能找到，而且还会记得我的生日。
    谢谢。朋友。我没说出来，我发现自己已经不习惯对别人说谢谢了，除非我不是真心地想谢他，比如在工作的时候我就常对别人说谢谢，只是没有一次我是真心想谢他们，但我想秦是能够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