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典范

    皇帝的队伍向南门进发。
    来回晃动的龙辇内，曲别漓若有所思，自语说道：“那个孙慈妻子……”她思忖一会，斟酌着道：“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同。”
    “哦？”
    丘长东放下手里的小册子，问道：“此话怎讲？她应该不是术士吧？”
    自从他学会了咒语，便能凭肉眼分辨出旁人是不是术士，但无法判断对方的实力等级。
    “……好像是的，”
    曲别漓仔细思索片刻，随即推翻自己的话，改口说道：“不，不能这么说。准确来讲，她不是普通人，至于是不是术士，还不确定。”
    “是吗？”丘长东兴趣缺缺，低头继续看书。
    曲别漓寻思，此女有可能身怀某种异术或奇术，本质上仍然是术士，但并不属于传统意义里的术士，当然，这一点还不能肯定。
    术士，顾名思义，就是“施术的人”，此言里的“术”，包罗万象，数之不尽。
    术的起源，要追溯到神话时代，也就是十万年前。
    当时的术法，威力巨大，大到不可思议，而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不局限于“体术”和“法术”两类，各种希奇古怪、神鬼莫测的术层出不穷，真的称得上是“百花齐放、万术争鸣”。
    后来，经历了若干次人类大灭绝，绝大部分术都断了传承，消失在历史的旋涡中。
    这个世界有个很奇怪、很诡异、同时也很恐怖的现象，每过一段时间，短则五千年，长则一万年，人类都会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迎来一次惨烈无情的大灭绝。
    史称“轮回的浩劫”，能熬过此劫的人百中无一。
    据说，那是不同于现实世界的人间炼狱，所有的地方均被灰暗笼罩，湖泊河流被鲜血染红，山川峻岭被尸骨掩埋，天塌地陷，毫无希望。
    不要问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知道。
    人类只能猜测。
    有人说，这是神的旨意，为了洗涤世间的邪恶，还人类一个清净的世界；也有人说，这是魔的恶意，为了一己私欲血洗人间，妄图打造全新的地狱；还有人说，这个世界实际上是神魔大战的战场，人类只是炮灰罢了。
    不管是什么缘由，人类还无法避免“轮回的浩劫”的到来，只能挣扎求生。
    最近的浩劫，距今已有四千多年，看似不到五千年，但谁又能断定，下一次浩劫不会提前呢？
    ……
    丘长东看着小册子，想起曲别漓先前说的话——“不是普通人”、“是不是术士，还不确定”，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不是普通人当然就是术士，怎么“还不确定”？还有第三种可能？嗯？难道是，妖魔？
    不会吧！丘长东一惊之下抬起头，问道：“曲姑娘，你听说过妖魔吗？”
    “妖魔？妖怪和恶魔的统称，我知道啊，怎么了？”曲别漓反问。
    “没什么，朕随便问的。”
    丘长东又低下头看书，看了几眼再次抬头，问道：“你知道怎么分辨出妖魔吗？”
    “不知道。”
    曲别漓回答得异常干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妖魔不现形的话。”
    “哦。”丘长东略微失望。
    “为何问这个？妖魔很少的，而且大都躲藏得很深，轻易不敢露头。”曲别漓盯着皇帝。
    小雾山以除妖降魔为己任，哪里出现妖魔，他们就赶往哪里，全力消灭之。
    丘长东坐直了身体，皱起眉头，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说道：“朕担心，妖魔控制了叛军，用来为非作歹、四处作恶，破坏了无数人的美满生活，把好好的帝国搞得一塌糊涂！”
    他痛心疾首的接着道：“朕的心，很沉重啊！”
    曲别漓淡淡回道：“义军名声很好的，不像某人。”
    又是“义军”，这说明，曲别漓心里已经认可了叛军！丘长东暂时不理会这些，也不问谁是“某人”，说道：“你又分辨不出妖魔，或许……”
    “没有或许。”
    曲别漓打断了皇帝，说道：“如果义军内藏着妖魔，我会第一个将它收服，我不行让我师父来。你放心，妖魔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露出马脚的时候，就是它的死期。”
    对方的话说得这么满，丘长东还能说什么？他唯有赞叹道：“小雾山当真是大公无私的典范！”
    ……
    南大门城楼的二楼，临时军事会议正在召开。
    丘长东和曲别漓坐着，旁人全部站着，包括三营统领、副统领、孙棠寿和项邦。
    孙棠寿职位低，原本没有资格参与会议，得到皇帝特许，他才来的。笔直站立一旁，他不敢发一言，只等长官们达成一致、下了命令，他立即执行。
    一幅地图悬挂于长桌前方，图上较为详细的绘制了洛安城南门外的地形地貌。
    石盖指着地图，给皇帝大略介绍了城外的敌情，然后总结道：“董布率兵轻装而来，没有携带笨重的攻城器械，所以，他不可能攻城，顶多骚扰一下，只要我军闭门不出，自然安然无虞。”
    其他将领先后点头，显然已形成了共识。
    项邦挺立于皇帝身侧，不准备发表什么看法，其实这里也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皇帝。
    丘长东沉吟不语，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身边缺少谋臣。战乱年代，猛将固然必不可少，然而，谋臣也是无可取代的。
    好比说现在的情况，眼前一帮大老粗，指望他们制定出什么战略方针或奇谋妙策，无异于缘木求鱼、自寻烦恼，就像林浒说的，她只负责打，要说怎么打、如何打，她说不出来。
    本来，这是大将军的职责范围，他组建谋士团，为军队出谋划策，指挥将士打仗，可惜的是，数月前三营出征、败给叛军后，整个谋士团死的死、逃的逃，彻底完蛋了。
    孙慈接任了大将军，试图重建谋士团，发动各方招才纳贤，但成果寥寥，实在选不出可用之人，最后不了了之。
    丘长东暗叹，良禽择木、贤臣择主，天下大势显而易见，人才又不傻、估计全跑去对面叛军那儿了，朝廷早丧失了吸引力。
    算了，大将军都当了，还在乎兼任谋臣之职吗？人呐，靠自己，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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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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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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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