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九 乾坤独一身 下

    “不忍杀怎么可能修得成杀气！”李如一喝到。
    他左拳击出，狂风大作。这一拳挥出之后狂风已成龙卷，不待拳势变老转而斜向上挥去，龙卷风便如同一条恶龙直扑天际。
    人的力量终究是弱小的，何况这群星陨落是天地之威。在茫茫宇宙中，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都脆弱不堪，何况是寄生在地球上的人类呢？
    但是，落下的不是星星。我早该知道的，倘真有这样的天文现象，新闻早就闹翻天了。可急切间，我竟没想到这些。直到龙卷与星星撞击，我才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无数箭矢，锋利的箭头闪着寒光，远远看去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毫无疑问，出手的是古月。肯定是前辈给他留了什么好东西，不然以他的境界，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在冷兵器时代，弓箭等远距离杀伤性武器是很有威慑力的。夜袭时万箭齐发，基本上是无解的战术。即便身披重甲也会射成肉泥，何况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呢。而现代，枪炮取代了弓箭，穿戴护具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但是，对修行人而言，弓箭远远强于枪炮。枪炮的杀伤力是不变的，再高明的使用者也只能提高准确度，而不能额外增强杀伤力。弓箭则不然，受功力、境界影响，同一张弓同一支箭，弱小者连靶子都射不中，强大者连射下天上的太阳都不在话下。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射日肯定是在隐喻什么，不能简单地理解成射下了九个太阳。
    箭雨之下，不去躲避而妄图抗争，无异于螳臂当车。修行人也是人，而不是神，没有哪个修行人会蠢成这样。但李如一偏偏选择了正面抗争。
    莫非是他境界突破后有些膨胀了？这样想也不对，如果他是是这样的心性，根本就没可能明晰“真武”。
    就这一瞬间，一波箭雨已经结束。李如一收回左拳，龙卷消失，无数箭矢无力地坠落下来，轻薄，飘扬，像春风拂过柳叶，像雪花洒满天空……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功力？我已经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笑丘的祖父曾经一刀劈出，挡住了敌人的一轮齐射，这故事流传到现在还让人感叹不已。那时候，笑丘的祖父还没有悟到“真武”，而战场上的凶险又是不言而明的。老先生好像是某个大人物的警卫，当时强敌环伺，战友又多有负伤。本来以他的本事，逃脱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他的选择却是阻击敌人与战友共存亡。也就是那时候，他明悟了天下无双的刀法，寻到了自己的武道。那年月，老先生还是少年心性，一时意气可将一切都置之度外，然而那一刀终究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而且，战斗结束后，前辈可是身受重伤，几近垂死的。哪像我现在看到的，李如一挡下箭矢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游刃有余。
    这太可怕了，我从未想过李如一有这样的本事。笑丘的祖父可是武道大宗师，开创一派修行的老前辈。李如一现在的表现，是否说明他有与前辈比肩的资格？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包括笑丘在内的武林人，没有一个能与李如一相提并论。
    眼前的画面很美丽，一切的肮脏和杀戮都被掩盖了，只有如花朵般绽放的箭矢还在坠落。天空又陷入了黑暗，刺破黑暗的箭终将坠落尘埃，李如一的黑衣将他整个人都紧紧抓在黑暗里，他已经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而这时候他又出手了。左拳收回，右掌顺势划出。这一掌就如同笑丘曾经给我演示的刀法，完全是不着痕迹的。箭矢像天上的云气遇到了大风，一霎时就被吹散了，吹得无影无踪。
    我忍住心里的惊讶，缓缓说道：“你是在模仿笑丘的刀法？笑丘说过，那一刀是学不来的。勉强去学永远不可能超过开创者。所以即便他想学随时都可以学，但仍是一句话都没有问过祖父，而是独自辛苦摸索。你如今这般境界还去模仿，以后的成就肯定远不如笑丘。”
    看着箭矢消失，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使器物直接湮灭，这样的神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使出来的，更何况距离那样远，箭矢那样多。原因只有一个，那些箭并不是真正的箭，这也是我早该想到的。古月只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射出那么多箭？而且利用机关的可能性也是可以排除的，这样的箭矢机关只有国家才能玩得起，然而对国家而言用箭矢哪里比得上用枪炮？更何况机关射出的箭威力肯定也比不上枪炮，前辈和古月都不可能干这样的蠢事。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是一座阵法，射出的箭矢是阵法之力。
    “我只是顺手拿来一用，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师承呢？老前辈是千古独一人，他创出的功夫也是天下无双的。我对他很敬重。可我并不一定不如老先生，就如同那一刀，先有创出刀法的可能，而后才有那样的刀法。先有其理，后有其相，如果前辈没有创出来，不一定我也创不出来……”
    说到此处，李如一的话戛然而止。原因有两个。
    其一，我近乎疯狂地打断了他的话。“住口！你以为你是谁？还想跟老先生比较，你以为你是谁？”
    其二，他右手一翻，伸出两指。指间夹着一支羽箭，这支箭与之前的不同，不仅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且威力也非常大。白色的尾羽还在不停地颤抖，看得出来，李如一能将它接下来也很不轻松。古月真是长进了，他抓住了最好的时机。
    李如一一使劲，箭断成了两截落到地上。他叹道：“谁不是独一无二的呢？谁又能说自己独一无二呢？这一箭有点意思，有这样的人，箭道可以中兴了。”
    天空中又有星光点点，那些又会是箭矢吧。无数星星中，有一颗非常明亮，那大概就是古月的箭了。我本来还想暗骂古月愚蠢，但那颗星星很快就黯淡下去了，最后在群星之中再也找不出痕迹。他果然是学聪明了。
    李如一饶有兴致地看着天空，摇头笑道：“技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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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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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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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