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 结阵立虚空 下

    “惊梦，你听得见我说话么？”我在心中默念。
    既然他能够传音给我们所有人，那么这个阵法应该有某种让我们心灵相通的力量。
    “听得见，现在无事你可以说说。等会儿有变故你千万别说话，眼不见为净，你是去救人而不是闹事。”惊梦的声音直接在我心头响起。
    “那好，我问你。为什么你今天做的事自相矛盾？无缘无故提到内奸，在防备内奸的同时又让他们传出消息，现在甚至还放起‘烟花’来！你是生怕我们不出事？”
    惊梦的回答很轻佻。“哟，这是开窍了？想得还挺多，你再猜猜看。”
    这是跟我打太极？我可是很郑重地说正经事！“一起经了这么多事，难道你还想瞒着我？”
    惊梦的语气变了。“不是瞒着你，而是有些话不能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你眼前，只要你有心，肯定能猜出来。”
    我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可是我想知道这一切，因为我不想让龙女受到伤害。而且，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如你们所说，我也是救世主。”琇書蛧
    过了好久，惊梦的声音才传来。“你继续说。”
    那好，我继续说。这不开口的对话很难进行，我并非是在心里想就行，而是要将心中所想传达出去。这种感觉很难形容，阵法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将我们联系在一起。“你是术门子弟，可以很轻易得到术门之人的信任。东流身怀佛道两家的妙法，在修行界中名气不小。而笑丘是习武之人，在武林中的地位绝对不低。你们三个已经代表了所有的修行人，也能充分使用修行界的力量。这样强大的力量，都足以改天换地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劫难，让我一个普通人成了关键。现在我明白了，正因为我是普通人，所以才是关键。修行实在太过艰难，有修行资质的人万中无一，修行有成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世界是普通人的世界。你们主导世界，指明了方向照亮了前路，而我们却在创造和改造这个世界。”
    “说得好，一点都不像你说的。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惊梦问道。
    我赶紧说：“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没有人跟我说什么。我不想去做那些超出我能力的伟大的事，我只想救出龙女。”
    “这就是爱情么？使人睿智也使人疯狂。不过还好，你只猜出了不重要的东西，这些事你不说我也会对你讲。但现在很不是时候……”
    我有些焦急。“不是时候？”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所有跟龙女有关的事我都得多留个心眼儿，一定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敌袭！”惊梦的话让所有人都很吃惊。飞在空中视野非常开阔，各个方位都看得很清楚。而且在这样的高度，谁来攻击都不容易。但惊梦不可能信口开河，所有人都拿出随身法器，飞天的兴奋劲儿算是过去了。
    “阵法这么高调，这不是招人来吗？总说施法要避开普通人，这么大一团烟花，瞎子才会看不见。”我开口说道。
    在惊梦喝出“敌袭”两个字的时候，阵法就剥夺了我说话的权利，所以我不得不开口说话。
    “只有修行人才能看见。”惊梦急切地说。
    “那我怎么能看见？”我疑惑地问。
    惊梦想了一想，然后颇有些语重心长。“我让你看见你才能看见。所有发生的事，你都得好好看着。以后你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阵法携带你一个普通人飞天已经很不容易，你一开口会扰乱气机感应，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我闭上了嘴巴，安静看着，连纷乱的心思都少了许多。山野之中，天总是黑得特别快。要是在城市里，红灯绿酒可能比白天还热闹。但现在，下面的山峦、河流以及古木，都只是淡淡的一痕。连月亮都只是残缺的一痕，何况是其他的东西呢？在这样的高空看月亮，似乎伸手就可以抓到。
    阵法一阵摇晃，连喷涌的五色光芒都差点被破开。袭击是悄无声息的，与阵法接触后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躲在暗处的毒蛇最为可怕，起码比狺狺狂吠的疯狗强得多。
    惊梦虽然提醒了大家，可最后还是等于没有防备。一团黑气笼罩过来，整个大阵都被困在其中，连五色光芒都显得十分黯淡，甚至根本照不透这团黑气。左冲右突找不到出路，甚至连方向都没有办法辨明，我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惊梦哈哈一笑，大喊一声：“来得好。”然后他手中折扇轻轻一挥，一缕清风从阵中往外飘散，黑气一阵翻滚，露出了一个缺口。大家赶紧朝那个方向移动，但黑气又朝缺口补了过去。惊梦见状，连扇两扇，缺口就再也合不上了。
    逃脱出来之后，惊梦让大家停下。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打算，远远离开多好，还非得跟人斗法。斗法！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御器是人与器合为一体，结阵是人与阵合为一体。这些师兄在御使阵宝的时候，哪里还有余力御器迎敌！
    我看见各位师兄都将法器收了起来，除了惊梦，没人能使出法术。刚才为什么要拿出法器？早知道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走路过去？
    黑气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张开大嘴朝我们咬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赶紧落到地上去，不说能不能打得过，起码不会束手束脚。
    但很显然，我低估了这个阵法。只见阵法显现出一张巨大的太极图，阴阳双鱼互相追逐，阳鱼的鱼眼处射出一道白光，黑气遇见白光就消散了，不一会儿玉宇澄清，尘埃消尽，只有一个佝偻的黑袍人站在虚空之中。
    有这样的本事，刚才怎么不使出来？不过见诸位师兄神色疲惫也就释然了。
    而这时候，四面都有人过来堵截。惊梦见状很是吃惊。
    我不知道能飞是什么境界，也不清楚是不是飞行有什么特殊门道。我就知道我们这么多人当中，只有妙算子前辈飞得起来。
    “看来是想逼我们下去。阵法速度太快，正好下去与他们缠斗。”惊梦下了一个指令，阵法开始向下落去，而围住我们的歹人也随着落下。
    而这时候，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颗炮弹飞了过来，或者说不是炮弹而是导弹，总之我们遭受了炮击。一声巨响，阵法摇摇欲坠，两位师兄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了鲜血。
    惊梦破口大骂：“龙浩然，你这是通敌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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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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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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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