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 足羞莫进门 下

    惊梦一声叹息：“原本是故意放他离去，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杀他不难，可是找出他背后的主谋就难了。”
    笑丘身后的三人一阵哂笑，似乎很是不屑。
    笑丘说：“用不着。”
    “用不着？”惊梦疑惑地问。
    “用不着放长线钓大鱼，一交手我就知道了他的根底。虽然你不通武学，但应该也能猜出来。”笑丘回头使了个眼色，脸上有疤的凶狠少年一爪挥出，紫衣人的面罩头巾就被撕了个粉碎。
    好厉害的爪功，隔这么远都能有这样的威力，还能将力道拿捏得如此精准。我收起了心里的轻视，这些人谁没几手绝活？佛道的修真，武者的武功，还有术门弟子的求证，谁能说自己一定比别人强？谁又会承认自己比别人弱呢？
    笑丘休息了一阵，似乎是在等我们看仔细。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已经围了过来。虽然还是分成了两派，而且隐隐保持了距离，但至少不像刚才要打要杀了。
    “黑发黄肤，与你我相似。出招诡异狠辣，动作敏捷快速，路数非常怪异。这已经可以确定是外敌。”
    惊梦打断了笑丘的话。“这些很容易看出来，但也有可能是有人从中挑拨，嫁祸于人。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贸然树敌，对大局不利。”
    笑丘微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不是我们在树敌，而是敌人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他们既不讲道德，也不论法律，再一味讲究和气等于是姑息养奸，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是最好的结果。”说到这里，笑丘停下来休息了片刻，期间又对脸上有疤的少年使了眼色。
    一爪使出，紫衣人四肢的衣物都被撕了个粉碎。
    笑丘缓缓开口：“就一般人而言，脚上的肌肉远比手上的发达。只有练习了某些特殊功夫才会形成这样怪异的现象——这个人手脚肌肉状况太过相似！手太粗而脚又太细，略一比较，相同的粗细实在怪异。而且你们再看他的手掌和脚掌，我敢断言他的脚跟手一样灵敏。即便是修习轻功和偷术的人，也不会练成这个样子。只有忍者才会变得如此畸形。”
    怎么又牵扯到了忍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再这样下去，我还能不能及时抽身？
    笑丘这一席话让很多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各派的修行人。跟笑丘同来的江湖人倒是稍显平静，我们身后这些个师兄全都看起了稀奇，像是三岁孩童看西洋镜那样。
    “隐身刺探，这是阴忍的任务。双方互不了解，试探搏斗往往会派遣体忍前来。杀还是不杀对我们而言很重要，对他们而言确实无关紧要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一颗弃子。忍者的三大流派不敢也不会这样轻率出手，而这人出手狠毒有余精妙不足，似乎功夫还没有学全。忍者的各大流派能流传至今还能保住传承的，似乎并不多。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人出身飞鸟流。”
    惊梦的解说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但对我而言，却只是徒增了烦恼。
    虽然只是一具尸体，各位师兄还是品评得颇有滋味。我从中发现了修行人和武林人的一点差别，当然，这点发现还仅限于年轻一辈。毕竟我还没有见过多少前辈高人。武林人在江湖中飘过，似乎更老成一些，而且一旦出手就不会留余地。修行人则淳朴许多，虽然心窍也多，但为人大多讲究一个天真本性。
    一帮人围在一起也不像话，笑丘吩咐三人将尸体抬进了宅院，说是让前辈看一看。尸体抬走后，大家才渐渐散开，不过这会儿就有些尴尬了，刚才还要打要杀，现在真能和平相处那才是怪事。
    架是打不起来了，可仍是各自聚在一起，两伙人泾渭分明。
    “各位师兄弟还是先回去值守吧，这修理门户的事，可以交给我们。”笑丘知道的也不少，一开口就让我有些惊讶。
    “你们？”人群中传来了疑问声和冷哼声。也不知道是哪几位师兄开的口，这法术真好使，愣是没人能分辨出。
    笑丘也不去反驳，而是跟白衣少年低声耳语了一番。然后包括笑丘在内，一共有七人站了出来。
    这七人既不说话交流也不结阵互通，而是各自闭目调息。不多时，其中一人猛地睁开双目，一声大喝，两手虚抓，大门各个部件就凭空被抓了过来。然后他用力向上击出，门板等物被打飞老高。接下来，站出了两人。这两个小伙子将身一纵，就跳了起来，在空中一阵交手，原本就拆散的门户被打得更细碎了。.
    一位师兄惊呼一声就想去制止，但被惊梦拦下来了。说是修门，这拆得比谁都彻底，我们心可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交手的两人刚一落地，又走出了两人。这两人出手非常缓慢，一招一式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无数的碎片在两人手中碰撞，旋转，融合。过了大概半分钟，两人动作突然加快，招式也变得非常猛烈。几次碰撞后，两人手中的木屑合在了一起。我觉得这些木屑现在已经变成了木粉。
    而这时笑丘走了出来。他缓缓朝门口走去，那团木粉就漂浮在他的头顶。冰冷，或者说清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是笑丘的杀气。他重伤未愈，不能用武功，可为什么还强行运功使用杀气？
    每一步迈出，木粉都会有所变化。我已经不敢确定这大门是不是木头做的，木头是否已经成了粉末。这随心流转塑形，分明跟水似的。
    踩过三级台阶，大门已经成型，跟之前的门户一模一样。而这时，白衣少年缓缓拔出了长剑，剑如秋水还隐隐泛着光芒，也不见他有其他动作，连脚步都没有移动，仅仅是不快不慢地刺出了一剑。
    他所处的地方离大门还非常遥远，但他却只出了这么一剑。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刺破了，似乎门口的虚空都被这一剑刺得变了形。我肉眼凡胎看不清楚，只觉得他的动作实在是潇洒极了。等我回过神来，大门已经安好了，没有轴也能转动，没有闩也能关牢。
    笑丘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转身说道：“不管是前辈高人，还是同辈师兄弟，还望各位注意礼节，快进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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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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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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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