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 足羞莫进门 上

    “你是？”我有些焦急了，这人我明明感觉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是谁。
    两拨人剑拔弩张，怒目对视。只因两边都在救治伤员，所以很默契地进行着对峙。蒋师兄伤在神魂，表面看起来没有大碍，但给他治伤的少年早已忍不住大骂起来。虽然骂得不甚下流，仅仅是说不要脸、暗箭伤人，我们就已经羞愧难当了。
    两拨人各自抱团，中间留出的是敌我的距离，也是生死的距离。刚才破口大骂的两个少年一人使棍，一人用短刀。两人施救完毕后就抄起家伙要动手，但被四五人联手按住了，我身后也有骚动，一时间两边乱作一团。
    我为自己的鲁莽而悔恨，没有师兄在身旁护持，一旦发生争执，我哪里经得起一点波及。万幸有两人平息了骚乱，其一当然是惊梦，他可是我们这边的领袖，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都听他的。惊梦只说了一句话，我身后的骚乱就平息了。
    而另一人则是我身前的这个少年，他一副重伤久病的虚弱模样，凉风骤起吹动他衣角的时候，我很担心他会被风吹倒。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他身后所有人都唯他马首是瞻。轻轻一挥手，骂声、呼喊声、争执声都停了，这一刻静得有些可怕。
    我还在想这个问题——“你到底是谁？”我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我记不起他，我的记忆究竟怎么了？.
    病弱少年对我轻轻一笑，然后朝我身后喊了一声：“惊梦。”他的声音很虚弱，也许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发出稍大的声音。
    惊梦缓缓走了出来。对面也走出了一个人，正是之前的白衣剑客。我所处的位置很特别，两边人都不方便出手。现在惊梦走了出来，我们这边就有两个人，所以白衣剑客也走了出来。不经意间竟出了一个风头，我应该已经被人给记住了吧，以后出门可得小心。
    “解开法术吧，已经没必要了。”虚弱少年轻轻说道。
    惊梦点了点头，手中折扇打开，扇中凝聚一团云气，云气聚散不定，里面传来了悦耳的声音，清风、流水、鸟鸣……我眼前仿佛有一幅山水画卷。
    “噌！”一声剑鸣，画卷消失不见，各种声音也被一剑斩断了，只有剑鸣的余音还在回荡，我捂住了耳朵都没用，脑瓜子被震得生疼。
    强忍住不适，朝白衣少年看去，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拔出了一寸。
    虚弱少年轻声说道：“你不必如此，他施法没有恶意。”
    白衣少年轻轻点头，可剑却没有收回去。他的手仍放在剑柄上，如果惊梦有什么异动，肯定会迎来一记无法形容的剑招。
    “师兄的剑法神妙，我早有耳闻，今日领教果然不虚。”惊梦笑着拱了拱手。
    白衣少年很不情愿地拱手回礼，对于惊梦的客套话则是完全没有理会。
    我发现这些修行人的礼节很奇怪，有抱拳的，有跪拜的，有拱手的，还有握手的。这一见面怎么知道该行什么礼？看来得问个清楚，要不然出糗事小，可别招人记恨。
    惊梦和白衣少年行礼的时候，手上的家伙可没放下，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出手一样。
    惊梦手一扬，折扇就飞在了空中，云气一下子罩在了我身上。然后扇子围在我身边连扇了三下就飞回了惊梦手中。
    仿佛拨开乌云迎来了太阳，又仿佛撤去了碍眼的轻纱。脑子里像是多出了一些记忆，又像是找回了弃置多年的儿时的玩具。我认出了眼前的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笑丘。
    “笑丘！”我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与惊梦相比，我更愿意相信笑丘。笑丘天生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魅力，而且如果发生意外，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我离开。
    笑丘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有些笑意。可那爽朗的笑声却发不出来了。他一激动就开始不住地咳嗽，慌得我们三个手忙脚乱，特别是那个白衣少年，剑客的孤高一下子消失殆尽，他想拦着我和惊梦又不方便出手，想任凭我们靠近又担心会对笑丘不利，所以他的样子很是滑稽。
    还好只咳了一阵就缓过气了。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那就无法收场了。不过这一阵咳让气氛缓和了下来，大家不再露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子。但隔阂仍在，芥蒂也没那么容易消除。
    “你怎么这副样子？这么久没见你去哪儿了？”我急切地问。
    “受伤了，很重。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动用武功，杀气的恶果也逐渐出现了。至于具体的情况不能让你知道。”惊梦轻声说道。声音实在太过轻微，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是那天晚上受的伤吗？我一直都记得你，但刚才却偏偏没有一点印象。即使现在认出你了，那晚的事还是回想不起来，完全是一片空白。”
    “惊梦的法术神妙，你不用多想。”笑丘巧妙地拉开了话题。
    笑丘的话我还是很愿意听的，不过在我点头的一刻，我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惊梦的扇子是今天才到手的，他之前怎么给我施法？”
    笑丘没有回答，惊梦也在这一刻沉默。
    片刻之后，惊梦笑着说：“施法的是人，而不是扇子。”
    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想要继续问两句，而这时候远处又走来了几个人。
    这几人还是少年，脸上稚气未脱，可目光中却透着一股杀气，让人不敢接近。笑丘身后的那些高手让出条道来，他们直接走到了我们中间。
    来的人有三个，或者说是四个——三人抬着一个紫衣人。
    看这架势有点不对，该不会上演一出寻仇的戏码吧。紫衣人有点面善，但他浑身都遮得严严实实，我也很难分辨是谁。
    三人将紫衣人随手扔在地上，然后站在了笑丘身后。
    这回我认出来了，正是前辈放走的那个潜入者，现在看来，已经死了。矮小的个子，紫黑色的装束，再加上身上的伤痕，我确定是之前那人无疑。虽然这人身上又添了不少伤痕，但前辈留下的伤痕特别明显。
    三人都是赤手空拳，垂手站着，其中脸上有疤的那个走上前来说：“来时半道遇上这个鬼鬼祟祟的人，一打照面就暗箭偷袭，原想擒下来好好询问，可招招拼命，不得已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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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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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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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