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 槛外风波起 上

    还没遇着敌人呢，自己就先把门给拆了！门前的巷子也跟被犁过似的，还好墙没事，但明显多了两条裂纹。我为前辈以及惊梦默哀，带着这一群熊孩子，肯定是做啥啥不行。
    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修个门哪用得着这许多人。
    比磨洋工更可耻的是帮倒忙，大家都是想趁机出来放风，真正做事的没几个。
    “前辈不是关了他们禁闭，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我问惊梦。
    “你忘了刚才有人窥视？人都打跑了，还让他们躲房里干什么。”惊梦淡淡地回答。
    竟然是这个意思，我果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让他们去反省，一是为了保护他们，二是为了引诱敌人。那是不是还有三？还有四？反省当然不能少，那他们现在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朝令夕改吧，他们在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意思？”
    惊梦笑了笑：“总算长了点心眼儿，当然有其他的意思，等会你就明白了。”
    好吧，修门！一帮人堆在一起，看起来热火朝天，其实都在打酱油。
    “各位师兄先让让，前辈让我和惊梦来帮忙修门。”见着惊梦，他们便放下手边的事全拥了过来。从刚才打招呼到现在，已经陆续过来围成了一个圈。
    算了，让他们慢慢说。我钻出了人群，来到门前。心性连我都不如呢？还名门正派！
    修门能费什么劲？又不是整个门都给踢碎了，把闩和轴修一修不就成了。带着满心的鄙夷我准备开工了。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事儿还真不需要什么神通法力。
    然而我傻眼了，这门居然是没有门闩和门轴的。那它还怎么转动？还怎么关上？看不出究竟，我还是动手试试吧，这门实在太奇怪了。打定主意后，我轻轻伸手。
    只一碰，门板就倒了下去，我呆立当场。这一刻，时间过得很慢，但我什么都来不及去做，只是眼睁睁看着它倒下，看着它与地面撞击激起尘埃。
    身后热烈的交谈戛然而止，只有撞击声还在回荡。感觉有十几道目光落到身上，每一道都像钢针一样。我缓缓转身，木然说道：“你们信不信，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死一般的寂静，而下一刻，却是等同欢呼的感叹。我有点懵，各位师兄的话也没听清。好像是说连这扇门都能拆掉，功夫肯定不浅，性子也没法说……
    那个最壮硕的师兄还过来捏了捏我的胳膊，当然没真用力，不过我已经疼得不行。
    “这身板哪来的力气？”壮硕师兄喃喃自语，然后手一推，门框和门槛都被推了出去。
    我们赶紧跟他保持距离，师兄呆呆看着推门的手，有些不敢相信。
    “五丁开山的故事知道吧。秦灭蜀的典故。这位师兄就是五丁派的，这一派非武非丹难以界定，但传承悠久，不可轻视。”惊梦小声跟我说道。以前还真没发现他有做解说的天赋。我明白他的意思，不要招惹别人。其实他都不用提醒，这里的人，我能招惹谁？
    出了这么个事，大家关系反倒更融洽了。连我也不再拘谨，聊天也随便了许多。毕竟都是同龄人，共同语言确实不少。.iu.br>
    人总是向往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我如此，他们亦是如此。就如钱钟书先生的《围城》，城外人想进来，城里人想出去。这些少年有的出身门派，有的出身世家，规矩实在森严。普通小孩的生活对他们而言反而很是多彩。听他们说起各种心酸事，我不仅心理平衡了，甚至都有些幸灾乐祸。
    “大家说话注意啊，让师门长辈知道了乐子就大了。”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道袍的师兄，个子挺小，想必年龄也不大，不过所有人都很给他面子，都收了声。
    惊梦走出门，来回走动，四下观察。各位师兄也跟了过去。我刚想出门，却想起了自己的修行还站在门槛上，于是这一步怎么也踏不出去。
    “你还站里边干什么？还不快出来。”惊梦对我说。
    我应了一声就出来了，脚抬得很高就像迈过了一个门槛。
    走到惊梦身边，我问他：“今天弄出这么大动静，会不会影响旁边的居民？而且这个巷子这么大，人来车往被人看见怎么办？”
    “有阵法遮掩，你不用操心。少说多看，看懂了一点就受用无穷。”
    跟我小声聊了一句之后，惊梦的声音就大了起来。“今天连出事端，惊梦实在对不住各位。各派尊长抬爱，以同辈相称，实在愧不敢当。我与各位年龄仿佛，当然更不敢贪便宜。武林中有个‘各论各’的规矩。咱们不妨也学一学，见了面还是道友、师兄。”
    “公子不说，我们也拿你当师兄。”
    “还是公子讲道理。我有个师叔只比我早入门半年，总是用辈分压我，真恨不得偷偷给他一板砖！”
    说话的是谁？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修行人，这得结交一下啊。
    不过大家也就当个笑话，三三两两笑谈之后就回到了正事上来。惊梦的本事果然不小，在年轻修士中，他还挺有威望。
    “守护宅院的阵法与门户乃是一体，与其说修门不如说是修阵。我等境界不到，修为不足，能毁坏未必能修补。巷子中的阵法与宅院的阵法联系不深，暂且不顾。修理门户就全靠各位师兄了。”
    “全凭公子吩咐。”
    “那好，我们结阵行功，神气汇聚一处。听我号令一同行动。”
    这回倒是很有效率，除了我，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找准了方位。我还是不添乱了，退到了一边安静看着。
    所有人都很认真，也不见有人左顾右盼。原来这些人还有靠谱的时候。
    “正一灵宝，净口，净心，净神。”
    惊梦大声说道。不过没有人回应，似乎只有他能张口说话。但我分明听见了诵经的声音，甚至感觉身心都明显轻松了许多。
    “全真华山，御符，镇地，化气。”
    地面似乎开始颤抖，当然，我只是凭感觉，并不确定。
    “大器宗，御器，摄物，开门。”
    怎么还开门了？真俗气。不过他话音一落，躺倒在地上的两个门板就慢慢漂浮起来，连门框和门槛之类的也都飞了起来。这时候，我忽的想起了奇门遁甲中的开门。
    “五丁派，开山，破阵，镇灵。”
    五丁派的壮硕师兄跳了起来，朝大门处就是一斧。
    而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喝。
    “愚公派，移山，破阵，化灵。”
    随着这声大喝，一道身影朝我们飞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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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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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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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