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积怨

    飞信暗从东宇城飞出，乘着风，直向南面而去。
    没过几天，坐镇东南翎尚氏界中的尚纥，也收到了从东宇城拢过来的风声。
    “大人，鬼影无刃没能杀了紫依，他们听说她往南界逃去，径直追过去了。”
    尚纥凝眸静坐，若有所思。
    他还在想东宇城里那场未能展开来的内乱——三子内争，宇中暗网的大半人手都收向了东宇城，原以为不是宇君逼着褚以墨不得不反，便是褚二褚三按捺不住，三方人马难免斗得一团乱麻，趁乱出其不意地除去一个一心挂在褚以墨身上、无暇后顾的紫依也不是不可能，没想到，褚继雄藏得那么深。
    几乎把局面完全翻过来了。
    白白可惜了一出好戏。
    “她是真去了南界？”
    尚纥收了神，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低头拈过棋子来行棋。
    “真去了，我们的人亲眼看着她潜进了南阁，见了南十方和南歌的。”
    这下尚纥有些想不明白了。
    目前来看，紫依已在南界停留了两天，可按说——她是奔着自己来的。
    她留在那里做什么。
    手下问道：“大人，紫依姑娘去南界还不知在策划什么……那鬼影无刃还能杀得了她吗？”
    尚纥缓缓地摇头。
    他心里有预感——紫依没那么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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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鬼影无刃一出，打落南翎武才无数，他二人的功力，便是翎君大人，也免不了落下乘，难道姑娘真的要等他们在这里一会？”
    听闻鬼影无刃就要追来的消息，南歌难免忧虑。
    紫依恰才收到褚以墨传来的飞书，先打住不说，展开书信来看。
    “鬼影无刃昔败于纥麾下一痴怔童子之手，不得已受其驱使，杀心已定，千万当心。”
    紫依看毕，不禁深锁眉头。
    “当然不能，”她接着回答南歌的话，“当务之急，是抓紧入尚氏域中，追查前事。为保万一，还是避开他们的好。”她思虑而道。
    紫依还记得在熠族南界遇到的尚丰，记得他提到的那些血腥往事。当年的尚氏家主既留下遗信，想还是先查找这遗信的好，就趁着自己身上的灼毒还未发，最好不要再生枝节。
    何况现在再添疑点——尚纥手下竟有人曾打败鬼影无刃，如此耸人听闻，岂不是要愈快查明愈好？
    思量过后，她转身问南歌道：“上一次在人界遇到南君大人，她后来……没有回来吗？”
    南歌道：“大人不曾回来，但有交代，待姑娘从诺喑岭出来，南界的暗网调度，都听姑娘的意思！”
    紫依定定地点首，主意打定，道：“尚纥的眼线，是时候切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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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三天，鬼影无刃终于赶到南族界中。
    南族的暗网覆盖广而周密，消息传得飞快，紫依第一时间获悉了具体方向，他二人前脚刚踏至界内，紫依就从他们身后闪现。
    “二位贻误宇中时机，已然失信，可自去向尚纥复命矣。”
    鬼影无刃猛地回身，正瞧见她着一身淡紫色衣衫，落在丈外。
    南界的秋仍被青绿色盖着，偶这么一袭紫衣影，仿佛花瓣飘落，说不出的清丽。
    此时捕文漫天横飞，紫依已没有必要再戴假面，大大方方露着秀丽端雅的脸，一双水澈的眼睛偶略眨动，平静无波，隐透出一股沉稳之气。
    黑刃白刃停下了脚步，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齐望着她，道：
    “我鬼影无刃一世英名，若这般回去，颜面何在?”
    说话还算平心静气。
    “二位前辈以武服天下，也能为尚氏三寸之舌所挟制？”紫依不紧不慢地道，“晚辈以为，凡登峰造极者，自有包纳万物之气度，毁誉之言，多半早已不萦于心。”
    不知为何，虽在向鬼影说这话，紫依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宇君褚继雄的身影——
    碧血丹心，虽百折千回而不移迁，世人恶语向之，也从来不屑一顾，她见过的人当中，也只有他是真当得起这几句了，此次东宇一行，实在不枉。
    白刃笑道：“说得还挺有道理，那听你的，那些碎语我等不去理会，单纯试一试剑如何?”
    紫依垂目道：“前辈愿意赐教，原是晚辈的殊荣，然晚辈资质尚浅，还不值得前辈亲自出手。”
    白刃笑指她，向黑刃道：“你听听这话说的，多漂亮。”
    一向保持沉默的黑刃抬眸扫了一眼，止住他的指尖，沉声道：“我们先回东南翎。”
    ……
    当日，鬼影无刃没有在南界动手，他们踏足过的林子内外，却是鲜血飞溅。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走到哪里都是眼睛，尚纥的手伸得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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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依仍在南界待着不动，一连过去十数天，或乔装去街市，或策马驰野外，行动毫无规律可言，然而远在东南面的尚纥却骤然收到了消息——分派往诺喑、南界的暗人皆失去联络。
    是贺紫依动的手。
    这些散到外面的暗人之中，有许多是用了多年的，清楚尚氏暗网的布置，若都死了还好，若叫贺紫依拿住，便是尚氏域中想也不安宁了……
    想到此，尚纥不禁攥紧了五指，方看罢的纸书随之揉作一团，一点火星燃起，顷刻化为灰烬。
    “大人，南军尽破了我们布在周围的暗网，紫依还留在南界，动作不明，是否再重派一些人出去？”
    “南军……贺辞远！”尚纥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留了这一手……”
    尚纥的危机感，来自于两百年前的那次诺喑岭大动——
    自冥冰玉出，贺紫依从那里消失，君府查出岭主祝荣偷练禁术，诺喑岭便由宗琪和青琳接管，不再有过岭主。
    诺喑岭的掌事权拢到了君府，而南界，南言垂拱已久，紫依还在幻雪山修炼时，便有南君的亲卫佐助，处理过大大小小的妖族案子。
    尚纥看得出来，贺辞远原是打算渐将南军交给紫依的，若非宇中的婚约，以南言恬淡无所求的性子，又后继无人，恐怕待她之后，南族也会牢牢控制在君府手中。
    尚氏传承千万年，他不想就这么将之交予人手。
    “不必，就让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