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袭（一）

    “姑娘出神呢？”嫣儿将水放到紫依的书桌边，笑道：“还在想宇长君大人吧？”
    紫依听话中有调侃的意思，想要反驳，却还没缓过神来，张了口找不到说辞，只能讷讷地摇头道：“没有。”
    嫣儿将水递给她，微笑不语。
    紫依喝了一口，回味了一遍嫣儿的话，忽然又道:
    “嫣儿，你在君府待得比我久，往日，褚以墨也和父亲有往来吗?”
    今日褚以墨上这山来，她还没仔细琢磨清他的意图。
    嫣儿道：“宇长君大人往年都在魔族边界，据我所知，往日府中并没有收到过他们长君府的消息。
    不过，翎君大人与宇族的先君交情甚笃，有时候翎君大人和君夫人说起旧事，也会偶尔念起宇长君大人，
    想必翎君大人心里也是视他为子侄的。姑娘落了难，他过来照看一下，倒也合情理。”
    紫依放下手里的杯子，叹了一口气，道：“也是，他在宇族那样的境况，必要事事谨慎，怎么会随意和父亲往来呢?”
    叹完，又喃喃道：“我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嫣儿听到这话，忽然笑容一滞，低下头去，口中宽慰道:
    “姑娘放宽心，待君上查明了原委，一定会接姑娘回去的。
    您在司刑处的那段日子，三姑娘四姑娘曾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在君上膝下哭着求情，她们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呢。”
    紫依默默低下了头。
    嫣儿怕引得她伤心，连忙打住了，转而笑道：“对了，方才牛叔从山下经过，我瞧见他背篓里装着菌子，便换了一些来，一会儿连鸡一起炖了，给姑娘换换口味。”
    ——————
    紫依出师之前在南族帮着南君大人打理公务，那时她曾听南歌提起过，说褚以墨在一次与魔族的较量中孤陷奇阵，那阵法如缚身之绳，虽然一时不能杀了他，却也是施法破除不得，极其难缠。
    但褚以墨困了三天三夜，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反而趁敌不备，率军攻破了对方防守，大获全胜。
    对方百思不得其解，只道其有神人相助，一时惶惶，撤兵不再进犯，是以，那一带的边界得到了暂时的安宁。
    恰巧，那附近正处于灵魔两族的交界地带，附近奇山怪水，常有怪人露迹。褚以墨的故事在边界流传开来后，竟也逐渐带上了传奇色彩。
    而褚以墨，自脱了那奇阵安然归来，朝中对头不免散发言论，说他暗中收拢了诸多能人异士，就待羽翼丰满，自立为王。
    宇族新君听了流言，有所忌惮，不久之后便挥手将褚以墨从魔族边界召回，转身又把他丢到了宇族西界的边地，而诺喑岭正在他如今驻守的界地的南面。
    算来，他攻破魔族奇阵还是去年的事情。
    褚以墨从诺喑岭回到边府，正好属下宇涛过来回话，便一起到书房说话
    “覃彧川找到了吗?”褚以墨问道。
    宇涛道：“回大人，覃彧川的消失毫无痕迹可循，我们的人搜遍了大半个灵界，没有进展。”
    褚以墨健步绕到书案后坐下，问道：“他消失前，除了贺紫依，还去见过什么人吗？”
    宇涛道：“没有，自见了紫依姑娘回来，他就一直待在府上。”
    褚以墨若有所思，不由得叹气：“看来他早有策划，是我们大意了，紧盯着他这么久都没有察觉。”
    宇涛有些自责，低下头。
    褚以墨收回思绪，又问道：“能确定梦吟川的位置吗?”
    梦吟川，覃彧川的幻境。
    宇涛振作了一些，道：“从他身边人的只言片语来推断，梦吟川……大约布在人界。”
    褚以墨的目光闪动。
    “这个幻境是覃彧川在凡间的居所，以熠族特有的术法构成，除了幻境的主人，其他人难以踏入。凡间灵气最足，正好给养幻境。”
    褚以墨喝了一口水，没有说话。
    熠族的幻术变化莫测，听说高阶的布幻者能利用周边环境的灵气生成幻境，如果外面的灵气浓郁，滋养不断，那么他布出来的幻境完全可以像一个新的世界一样存在。
    褚以墨追查了这么久，如果真的无法踏足这个幻境，就意味着这条线索断了，接下来，要从哪里入手就变成了新的问题。
    他喝了一口水，道：“贺紫依想必也会派出人追查过去，你们注意一些。”
    宇涛应下，随即告退。
    入夜。
    意幽院的房间里，紫依就着昏暗的烛光读着一本从书架翻出来的古书，嫣儿推门进来，催她洗睡。紫依应了一声。
    嫣儿探过来看了一眼，见桌上散着的纸张上抄的着许多字，镇尺压在一边，风正吹得纸角微卷。
    她靠近了瞧，纳罕道:“崔少玄传……姑娘看这个好多回了吧？难道有什么特殊?”
    紫依原是一直记着从师叔瑾念留下的字句，后来在这崔少玄传得了全文，便时常誊抄悟，可惜一直不得其解，现下嫣儿问起，便只苦着脸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