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离开之法

    聂空深吸一口气，试图集中精神，以对抗这双重的痛苦。
    体外，是冰冷刺骨的寒气；
    体内，是如烈火焚烧般的药力。
    他尝试着引导真气，将这股寒气与药力引导至身体的特定部位，试图让它们在体内形成一种平衡。
    可两种力量皆霸道无比，谁都不肯让步。
    似乎并不在乎作为战场的聂空如何，只在乎能与对方一决胜负。
    你来我往，似是不把聂空撕碎不罢休。
    “啊——”
    聂空禁不住发出痛呼，似乎很快就会失去意识。
    想要摆脱被两股力量彻底撕裂的命运，就必须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可这谈何容易？
    压制住在体内肆虐的紫云芝药力，体外的冰冷寒意便趁机侵蚀而来，体温急速下降。
    想要抵御体外寒意，那紫云芝便得寸进尺，见缝插针地流窜于奇经八脉之间。
    聂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整个身体都在此番折磨之中变得脆弱，真气急速耗尽。
    难道说，自己今日就要在此，痛苦地死去吗？
    就在聂空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聂空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他记起师父曾经传授过的一种古老心法，那是一种能够调和体内阴阳，平衡内外力量的修炼方法。
    “冰火同炉方识心，日月无光无晴阴。真心何曾凡与圣，悟与不悟具是尘。”
    当初的聂空，不明白日、月，冰、火如何能够同炉，也不理解真心与尘世的关系。
    但现在，他似乎在生死边缘找到了答案。
    他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强硬地以一敌二，定会招致二者的全力反击。
    倒不如居中调节，接受二者的存在，引导两股力量自相残杀，让它们在体内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聂空开始默念心法，试图将体内的紫云芝药力和外界的寒气引导至心法所描述的“炉”中。
    他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神沉静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体内那股冰火两重天的痛苦之上。
    将真气引导至身体的丹田，再由丹田散发至四肢百骸。
    体内那股剧烈的疼痛开始有所缓解，小心翼翼地将紫云芝的药力和冰水的寒气引导至丹田，让它们在丹田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这个漩涡便是那“炉”，所有不属于聂空自身的力量，皆被引导至其间。
    互相融合，然后被炼化，最终重又变成纯净而柔和的真气，再次自丹田输送经脉。
    如此，形成源源不断的循环，体内那两股力量，被拖入循环之中，便再也难逃被炼化的命运。
    不明所以间，便被聂空所吸收，成为他真气的一部分。
    只是，这一步看似简单。
    实则需要聂空精准的掌控力，以及丹田处无比痛苦的炼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聂空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身体也在不断颤抖。
    好在，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经脉在冲击下愈发坚固，两种力量再也无法在聂空体内横冲直撞，聂空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恢复。
    他咬紧牙关，继续坚持，直到脸色由苍白转为红润。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真气在体内流转，如同新生。
    那股疼痛和寒意最终消散，化为聂空本身的修为。
    刚刚突破四品武师不久的境界，竟在这冰火两重天的炼化之下，已有松动之态。
    只差一个契机，便能一举冲破瓶颈。
    直至最后一个吐纳，聂空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体内充盈的真气，令他畅快无比。
    肉身在冰火淬炼之下，变得无比坚韧。
    恐怕比起江湖上专修体术的武者，也不逞多让。
    一拳一脚，皆可带起风声。
    聂空忍不住在岸边打起一套最为基础的五步拳，却是拳风呼啸，劲力十足。
    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够感受到肌肤下流动的真气。
    聂空知道，经过这次冰火淬炼，他的武道修为有了质的飞跃。
    他站定，深吸一口气，无比感慨。
    “啪，啪，啪！”
    一阵掌声，自一旁响起。
    “好小子，竟真能炼化二者，有点意思！”
    那青袍男子总算出现，竟是伸出一只手，示意要拉聂空自河水中上来。
    聂空却难掩警惕，想必方才，便是这青袍男子将自己扔到了冰河之中。
    他没有去拉青袍男子的手，而是略有些狼狈地自己爬上了岸。
    聂空站稳之后，面对青袍男子，双手合十：
    “施主，时间已到，小僧未能完成任务。”
    他还是没有忘记那三株草药，再想集齐其三，已是不可能了。
    就算是侥幸在这冰火两重天中活了下来，实力大增。
    却依旧逃不脱这幽兰谷的天然禁锢。
    那青袍男子却毫不在意，大笑道：
    “小子，你还不明白吗？”
    聂空不解，这青袍男子实在古怪，每句话都似乎隐藏着深意。
    聂空皱眉，丝毫不明白他的一丝：
    “小僧不解，还望施主指点迷津。”
    青袍男子却转身，背着手，脚下轻点，便在陡峭的崖壁之上，飞出了百米高。
    “你现在，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如何离开此处吗？”
    聂空闻言，顿时豁然开朗。
    是啊，他的万花飘叶决已大成，体术有了质的飞跃。
    若说之前，他还会在采摘紫云芝时，于千丈悬崖摇摇欲坠。
    那么如今，万丈峭壁，他也敢一去！
    思及此，聂空不再犹豫。
    一个吐纳间，便跟随青袍男子的脚步，脚尖轻点地面，冲向崖壁。
    聂空身形掠过崖壁，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了青袍男子之前留下的微小凹痕上。
    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与山崖融为一体，呼吸与心跳与山风同步。
    随着高度的攀升，视野逐渐开阔，他能看见幽兰谷的全貌，那是一片被云雾缭绕的神秘之地，美得如同人间仙境。
    直至与青袍男子于百米高空并肩而立，聂空方才停下脚步。
    他这才明白，先前的考验并非青袍男子刻意为难。
    那三株草药，也并非重点。
    采摘的过程，才是青袍男子真正想要考验的。
    每一次的挑战，都是对聂空心性、智慧和武艺的磨砺。
    直至聂空修为大增，便可自如离开幽兰谷。
    再不用青袍男子出手相助。
    聂空心中豁然开朗，生死边缘的领悟，已经让他脱胎换骨，不再局限于幽兰谷的束缚。
    聂空再次双手合十，这一次无比真切：
    “多谢施主的考验，让小僧得以突破自我。”
    青袍男子却侧过身子，并不打算受他这一拜：
    “你小子无需谢我，若非你悟性不错，心性坚韧，只怕早已死了几次。我只问你，你自京城而来，可否帮我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