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恨新芽

    赵昭苏醒时，沈予安正用银针挑破自己左眼的血痂。那颗完全银白的眼球表面浮动着解剖图般的纹路，每道纹隙里都渗出翡翠色的汁液。汁液滴在医馆的地板上，立刻长出半寸高的幼苗——叶片是契约文书形状，叶脉却是苏晚晴手绘的经络图。
    "别动..."赵昭的声音不再三重叠加，而是某种奇异的和谐音色，"那些是...医契的..."
    话音未落，幼苗突然开花。银白的花蕊中射出十二根光针，精准刺入医馆各处阴影。惨叫声随即响起，那些潜伏的契约残渣像被火烤的蟑螂般四散逃窜。最骇人的是西北墙角——光针钉住了一截正在蠕动的人指骨，骨节上清晰可见柳七郎的牙印！
    "平衡之眼...升级了..."沈予安尝试闭左眼睁右眼。普通视野里医馆破败如常；但银白左眼看到的却是另一重景象：每具尸体都散发着银绿交织的光晕，他们天灵盖的伤口处生长着微型并蒂莲，正缓慢净化残留的契约毒素。
    赵昭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襟。心口处的莲花纹路已经变成立体浮雕——银白色的花瓣微微张开，露出中心翡翠色的莲蓬。更诡异的是莲蓬孔洞里探出的不是莲子，而是缩小版的银针，针尖上挑着契约文字的残渣。
    "苏姐姐...在帮我...排毒..."少女的指尖轻触莲蓬，银针立刻缩回。皮肤表面随即浮现出苏晚晴的笔迹："淋巴系统净化进度73%，建议补充当归三钱。"
    沈予安左眼的纹路突然重组。通过特殊的解剖视野，他看到赵昭体内三条魂魄的融合状态：林昭的古老记忆如青铜器般沉在丹田，苏晚晴的医理知识似银针游走经脉，而赵昭本我的意识则像清澈溪流环绕其间。最惊人的是三者交汇处——那里生长着一株灵体版的并蒂莲，正是平衡的关键。
    "看够了吗？"赵昭突然用苏晚晴的口吻质问，同时扔过来一个沾血的布包，"地窖里找到的...你的东西..."
    布包散开，露出半本烧焦的笔记。那是沈予安五岁前的记忆残页，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穿红嫁衣的女人和一口井。当他的银白左眼注视画面时，颜料突然蠕动重组，浮现出被掩盖的真相：所谓"姐姐坠井"根本是柳七郎制造的幻象，真正的沈青玥被做成了...
    "活体契约容器..."沈予安太阳穴突突跳动。左眼渗出更多翡翠色汁液，这些液体自动在地上画出一座祠堂的平面图，"她还在...柳家宗祠！"
    医馆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残破的窗棂，看到十二个穿蓑衣的陌生人正挨家挨户搜查。他们腰间挂的不是算盘，而是微型的水晶棺，棺中隐约可见跳动的心脏——每颗心脏表面都刻着"凶"字变体！
    "四凶门...其他分支..."赵昭的莲蓬突然收缩，针孔里射出警惕的银光，"来抢夺...契约本源..."
    沈予安抓起一根银针插入左耳。针尖触及鼓膜的刹那，他听到了全镇并蒂莲的"声音"——那些植入镇民体内的微型植株，正通过根系传递着搜查者的动向。最恐怖的信息来自杨记利通废墟：那里的地下深处，红衣小女孩正将发芽的指骨插入一口古井。井水沸腾中，浮上来无数翡翠色的眼珠，每颗瞳孔里都映着沈予安的面容！
    "来不及解释..."沈予安扯下帘布裹住赵昭，"柳家宗祠...现在！"
    两人从后窗翻出时，整个阴溪镇正在发生诡异变化。雨水积洼处浮出契约文字的倒影，但内容已变成医理建议；被搜查者踹开的门板上，霉斑自动组成防护咒文；最惊人的是几个曾被契约控制的镇民——他们主动拦住了搜查者，皮肤下浮现的银白脉路竟能暂时阻止水晶棺里的心脏跳动！
    "苏晚晴的...医契起效了..."赵昭边跑边解开衣领。她心口的莲蓬完全绽放，花蕊中浮现出全镇并蒂莲的分布图，"但还不够...需要...契约本源..."
    柳家宗祠比想象中更加破败。腐朽的牌匾上爬满翡翠色的藤蔓，每片叶子都刻着利息算法。沈予安的银白左眼突然剧痛——那些算法正在重组，试图侵入他的视觉神经。他毫不犹豫地抠向眼球，指尖刚碰到表面，祠堂的大门就自动洞开。
    门内是永恒的黑暗。赵昭心口的莲蓬射出银光，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十二口红漆棺材呈环形摆放，每口棺材上都坐着个穿红嫁衣的沈青玥！她们的嫁衣下摆连在一起，组成立体的契约网络。而网络中央悬浮着水晶棺——棺中躺着真正的沈青玥，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内脏全部由契约文字组成。
    "姐..."沈予安刚迈步，所有嫁衣傀儡同时转头。她们掀开红盖头，露出的不是脸，而是不断变幻的契约条款！每一条款的开头都是："立约人沈予安，今以..."
    赵昭突然将手插入自己心口。她扯出那株灵体并蒂莲，强行按在沈予安左眼上。银白与翡翠的光芒交织中，真正的沈青玥突然睁眼——她的瞳孔是纯粹的银白色，与沈予安现在的左眼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