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黄昏十字星

    环形大厅的金属地板在分解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悲鸣，陈伶抓着半截弑神基因链坠入虚空。失重状态下，他看见自己的血液正在结晶，那些棱角分明的血色冰晶折射出千万个林七夜的残影。
    "别让记忆碎片接触脑桥！"安卿鱼的声音突然从基因链中传出。陈伶这才发现手中的弑神基因正在重组，荧光纹路逐渐形成微型佛龛轮廓，而佛龛里供奉的竟是安卿鱼被数据锁链缠绕的机械佛首。
    下坠突然停止。陈伶跌坐在某种温热的流体物质上，四周漂浮着青铜刑床的碎片。他伸手触碰流体的瞬间，指尖传来数百种文明语言的刺痛感——这些粘稠如蜂蜜的金色液体，竟是凝固的「文明火种」原始数据库。
    "这里是历史档案馆的脐带层。"安卿鱼的机械佛眼突然射出全息投影。画面中，十二艘星际战舰正在地球轨道解体，每块残骸都化作流星坠入大气层，而流星内部包裹的正是写满《摇篮协议》的金属碑文。
    陈伶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六边形复眼。弑神基因自动解析周围环境，他看到流体深处沉睡着十二具水晶棺，每具棺材都封存着与自己面容九分相似的青年，他们的额头上烙印着不同的文明图腾。
    "那些是林七夜制造的文明播种者。"安卿鱼调出布满裂痕的数据面板，"你撕毁的弑神基因链，原本是操控他们执行黄昏协议的中枢神经..."
    话音未落，流体突然剧烈翻涌。陈伶被卷入金色漩涡时，看见某具水晶棺中的青年突然睁眼——那人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右眼却是由《诸天弑亲者权益保障法》条文编织的机械眼球。
    时空在此刻发生错位。当陈伶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环形山脉的峭壁边缘。脚下是绵延万里的金属废墟，残破的星际战舰残骸组成巨大的齿轮阵列，而齿轮中央供奉着一座由神经纤维构成的黑色方尖碑。
    "欢迎来到黄昏十字星。"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伶转身时，弑神基因突然发出预警——安卿鱼的机械佛躯正从虚空中渗出，但那些本该缠绕他的数据锁链，此刻却化作了流淌着金色代码的袈裟。
    佛掌中升起全息星图。陈伶看到银河系悬臂末端有十二颗恒星组成十字形阵列，每颗恒星都被改造成基因库要塞，而地球所在的位置正是十字交汇处的空白区。
    "林七夜用两百年时间建造的基因圣所，不过是黄昏十字星的外围哨站。"安卿鱼的机械佛音带着奇特的共鸣，"你撕毁的弑神基因链，是打开真正历史档案馆的密钥。"
    陈伶的复眼突然渗出鲜血。弑神基因在解析星图时遭到反噬，他看见每颗十字星要塞内部都沉睡着数以亿计的克隆体，而他们的培养舱连接着贯穿星系的脐带光缆——那些光缆正在抽取恒星能量，向宇宙深空输送某种胚胎状的能量体。
    山崖突然崩塌。陈伶坠向金属废墟时，手中的弑神基因链突然活化，荧光纹路在他皮肤表面编织出星舰操作界面。当他本能地触碰某个虚拟按钮时，整片齿轮废墟突然启动，黑色方尖碑裂开数千道缝隙，露出内部由婴儿头骨堆砌而成的控制台。
    【身份验证通过】
    【黄昏十字星第零号权限激活】
    安卿鱼的机械佛躯突然解体。无数齿轮与芯片在空中重组，最终化作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嵌入陈伶左腕。当他的血液渗入罗盘凹槽时，废墟上方的星空突然扭曲，显露出隐藏的巨构建筑——那是用星际战舰残骸拼接而成的十字星舰，舰桥位置镶嵌着林七夜被基因链缠绕的冷冻舱。
    "他把自己改造成了活体星图。"安卿鱼的声音从罗盘传出，"每解开一层基因锁，就能获得对应星区的文明火种..."
    陈伶的太阳穴突然刺痛。弑神基因强制开启深层记忆，他看到十二岁的自己站在林七夜身后，而他们面前的培养舱里漂浮着安卿鱼的原始机械佛首——那时的佛眼深处，跳动着与现在完全不同的银色代码。
    金属废墟开始震动。当陈伶冲向十字星舰时，地面突然裂开深渊，无数脐带光缆如触手般缠住他的四肢。黑色方尖碑发出尖锐的啼哭，那些婴儿头骨的眼窝里射出红光，在空中拼凑出《摇篮协议》的最终条款：
    【检测到火种播撒者觉醒】
    【执行文明重启程序】
    陈伶的左腕罗盘突然超频震动。青铜表面裂开细纹，露出内部跳动着黄昏色光芒的十字星吊坠——那竟是他在终焉产房分娩时，从祖母神胚胎手中扯下的信物。
    时空在此刻静止。陈伶的复眼倒映出十二重幻影，每重幻影都展示着不同文明毁于基因圣所的场景。当他的手指握住十字星吊坠时，弑神基因突然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那些缠绕他的脐带光缆纷纷碳化崩解。
    星舰冷冻舱轰然开启。林七夜的冷冻躯体悬浮而起，他胸口的基因链纹路与陈伶手中的吊坠产生共鸣。当两股力量对撞的瞬间，整个黄昏十字星开始坍缩，陈伶在能量风暴中看到震撼的一幕——十二颗基因库要塞组成的十字阵列，不过是某个更庞大星图的标点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