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清口渡

    书房里悄无声息，安静的氛围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九爷起身背对着她，左手交叠搭在右手上，
    嗒——嗒——
    阿蘅听见九爷左手上的镶嵌着宝石的金戒指敲击右手羊脂玉扳指的声响，心绪有些烦躁，暗自寻思：“到底他还是把自己作棋子用，我一直再等，等一个结果，赌他的不忍，原是我多想了。”
    “不过是工具人，牛马就应该有牛马的觉悟。”
    “能够活到大结局才是打工人该考虑的东西，”
    九爷见她久久不说话，悠悠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阿蘅沉吟片刻，说道：“为什么是我？”
    此言一出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心想：“我与十三爷交好，他是看在眼里的，姐姐估摸着染指了他大部分的黑色产业链，这次南下赈灾是存了试探之心的，”
    “一个态度不明的定时炸弹放在自个儿身边，也着实令人寝食难安。”
    九爷悠悠说道：“不会让你白干，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阿蘅心想：“九爷可是‘钱袋子’，跟资本家谈啥都不能谈感情，跟渣男离婚分家除了钱和孩子啥都不能要。”
    说道：“我有两个条件，”
    九爷冷笑道：“哪两个？”
    阿蘅道：“第一你在城郊送我一座别院，第二我不想做万岁爷的妃子，明年进宫选秀你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九爷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心想：“那些世家贵女进宫选秀，变着法子想得到皇阿玛的喜欢，能一飞冲天，冠绝后宫，她却要我帮着剔除候选之列。”
    他淡淡地说道：“这个不难，你为什么要一座别院？即便我的府邸你住得不舒适，将来你也是要嫁人，随夫君一起居住。”
    阿蘅道：“世事无常，即便嫁人也未必能得到夫君的全部宠爱，若是与夫君离了心也好有个去处。”
    九爷压了压唇角，被她这一番无稽的言论逗得想笑。
    九爷道：“好，我答应你。”
    阿蘅担忧道：“一言为定，这眼线的活儿可不好干，若是被四爷瞧出苗头，我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九爷道：“放心，去了扬州自有人会接应你。”
    阿蘅沉默片刻，说道：“我还是想问‘为什么是我？’，你让我学习《孙子兵法》可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们之间只能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这一连三问，九爷敲击扳指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过身来发现她灼灼的目光，他下意识的闪避眼神，
    阿蘅咬紧了牙关，抬脚离开了书房，
    胤禟愣在原地，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选她，身边得力的人不占少数，或许他也迫切想知道她的心到底在谁的身上。
    阿蘅回到琼苑与姐姐说了个大概，亦瑶蹙眉担忧妹妹的安危，碍于是九爷的命令也不敢违拗，只得给阿蘅收拾妥当行李。
    亦瑶道：“爷可有派什么人跟随？你一个人出门我着实不放心，”
    莺歌也跟在一旁哭丧着脸，说道：“是呀，九爷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下扬州去取什么古董花瓶，而且奴婢还不能跟随而去。”
    阿蘅道：“放心，九爷已经安排好一切，不会有问题的。”
    这次出行是秘密任务，只得对她们说宜妃娘娘寿辰，江南盐政的任伯安任大人寻得一个古董花瓶进献给九爷，由于花瓶十分珍贵，让阿蘅去把花瓶安全带回来。
    是个脑子灵光的都听得出来这是托词，一个盐政进献的花瓶，派人送来即可，哪里有让侧福晋的妹妹去取的道理，只有莺歌这个傻姑娘才会信。
    也正因此亦瑶才更加忧心，扬州是九爷的地盘她心里多少知道一点，阿蘅此去扬州必然有不能说道的缘由，想来有一定的风险她才编个囫囵的借口。
    四爷与十三爷为了深入了解灾情，分了两路人马出发，让身边的亲随走官道掩人耳目，他们二人化名艾禛，艾祥，扮作商人出行，身边只留着高远高公公，来喜公公伺候，一队亲兵隐藏在人群中保护。
    这日他们来到清口渡候船，不远处有一间茶寮，行了几里路都不见有休憩的地方，几人早就口渴难耐，瞧着飘在空中帆布上那个茶字，都喜不胜收。
    他们寻了一个四角矮几坐下，艾祥喊道：“小二，来四碗茶。”
    茶博士按了按两撇胡须，肩膀上搭着一块白毛巾，头戴一顶灰色的堂倌帽，拎着铜壶，端着四个白瓷碗，吆喝：“来了，客官。”
    茶博士先是用毛巾擦干净桌子，然后摆放好瓷碗，动作娴熟地倒满茶水，
    两位公公立在一旁舔着干巴巴的嘴唇，
    四爷淡淡地说：“你们一起坐下喝茶吧！”
    高公公躬身道：“爷，奴才不敢。”
    十三爷道：“高远别奴才来，奴才去的，这样我们的身份很容易被拆穿。”
    他拉了一把来喜，来喜公公跌坐在凳子上，高远公公瞧了四爷一眼，碎步走到另外一边坐下。
    十三爷端起茶水就要喝，四爷拉出他的手臂，扫了一眼四周，说道：“等等——”
    只见高远公公从衣袖中探出三寸来长的白色包袱，摊开包袱从上面取出一根银针，在四碗水里都搅了搅，说道：“爷，无毒，可饮用。”
    十三爷道：“四哥，你也太谨慎了。”
    四爷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高远公公与来喜公公等两位爷饮完茶水，才端起碗来。
    十三爷又对着茶博士喊：“小二，可有什么吃食。”
    茶博士躬身道：“小店只有馒头，自家腌制的几样小菜，客官可需要？”
    十三爷垮着脸道：“就没有肉？”
    茶博士道：“这天灾人祸的，到处都缺粮少食，能吃个半饱就不错，哪里有什么肉。”
    四爷道：“那给我们八个馒头，四个打包，再上三碟小菜。”
    茶博士道：“好嘞，客官稍等。”
    这时从渡口缓缓走来走来一群难民，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色枯黄，目光炯炯地盯着茶寮，像是已经饿了许多时日，他们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一个看着只有八岁的小孩儿咬着嘴唇上的死皮，脏兮兮的小手扯着叫花婆子的衣角说道：“娘，我饿了。”
    叫花婆子泪眼婆娑道：“虎儿乖，待会儿娘挖一些树根给你煮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