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久别

    风暴号仅剩下一个炮口能够调动。
    屏幕上显示的数据不断变化着,颜衡也在随之微调出炮口的角度。
    还未确定下最终角度，突然间一颗子弹穿透舷窗，紧接着无数子弹在飞行过程中朝四面八方分散开来。
    “草！”颜衡骂了一句,急忙一个滚动,和沈晏青分散避开。
    脊背重重撞上舱壁，眼见两发微型子弹加速袭来,颜衡侧步急速避开,手中枪已上膛，一发子弹瞬间穿透了刚才几粒散开的微型子弹！
    紧接着调出了附近的监控，迅速调转炮口,粒子炮瞬间轰飞了头顶盘旋的两架黑机甲。
    等到黑机甲被扫荡干净,颜衡终于捕捉到了最合适的时机和角度,在银色的星舰俯冲下来时，切换高能离子炮，按下发射按钮！
    同一时间,银光号作战指挥室。
    陆星泽注视着虚拟光屏上愈发密集的红色光点,眸色渐渐变深。
    自从星舰通过兰塔虫洞，驶向帝国边境后,很快就检测到不明机甲的跟踪。抵达L-11星上空后,这些机甲更是直接对银光号发起了攻势。
    一共有两支队伍。
    除了一路跟踪的机甲,还有从L-11星地表直接发动的攻击。
    突然间舰身剧烈晃动,江淮推门进来：“殿下，检测到从L-11星地表发射的高能粒子炮,不过……对方似乎是在帮我们。”
    陆星泽脸色微变：“是风暴号吗？”
    “暂时无法确定,”江淮顿了顿又说,“我们距离地表太远,探测系统也受到了天气影响,恐怕需要先降落。”
    一直暗着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张诡异的面庞。
    男人脸上有一道熟悉的伤疤，像咧开的嘴一样，绽放着狰狞的笑容。
    “太子殿下，”沈遇勾起嘴角，“好久不见。”
    “沈遇，”陆星泽冷笑，“星盟国利用南十字星入侵帝国的计划三年前已经彻底失败，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吗？”
    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恶战结束，将雄狮十多年来搜集到的南十字星档案名单一个个划去，唯一下落不明的，就只有当年从审判者叛逃的沈遇本人。
    沈遇轻笑：“殿下怕是已经忘了，寄生晶原本源于虫族吧？”
    “没想到殿下还是发现了南十字星最后一个基地所在，希望殿下不会让我失望。”
    这句话之后，屏幕上的画面消失。
    “L-11星是南十字星最后一个基地所在？”江淮皱眉，“他不是一直帮南十字星做事，怎么听他的意思，倒像是希望殿下彻底铲除南十字星？”
    陆星泽没有出声。
    在审判者与军部早年的档案中，沈遇父母早逝，无亲无故，是审判者中最年轻的一位。
    而在陆焕元帅口中，沈遇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性格阴郁，处事低调，能力中上却从不邀功。
    他最初是以双重间谍的身份潜伏南十字星，在身份暴露后背叛了帝国。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在南十字星几乎被铲除后依旧对其忠诚，也绝不可能重新归顺帝国，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让他在三年后选择对帝国报信呢？
    过了很久，陆星泽淡淡说：“他说的未必就是真的。”
    江淮一怔，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也是。沈遇心思深沉，否则当年也不会……”
    话音突然间停住。
    当年沈遇背叛审判者，出卖了大量情报，除了导致对寄生晶的研究被迫停止外，还直接导致了他父母的死亡。
    想到这里，他神色深沉了几分。
    系统警报：“仍有十架黑机甲跟踪。”
    陆星泽侧过头，透过舷窗看见如猛兽般潜藏于迷雾的黑机甲。
    目光很快回到光屏上：“高能粒子炮准备！”
    出炮的刹那，另一束高能粒子炮以极其微妙的时间差轰向剩下几架黑机甲！
    “避开！”
    某个巨大的猜测正在逐渐得到印证。
    陆星泽的心快速跳动起来，低声说道：“尽可能接近地表，避开北区中心。”
    在银光号和神秘援助者的的配合下，周围的黑机甲很快陷入囹圄，被银光号轻易扫荡了干净。
    陆星泽侧头望向舷窗外，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准备降落L-11星。”
    一个小时后，机甲在L-11星地表缓缓降落。
    陆星泽离开指挥室，发现这一带附近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娱乐会所，正在营业中。
    他很清楚暗星的娱乐会所是什么样的地方。
    表面上是风月场所，私下里却是一个情报中转地。
    “近卫队原地待命，雄狮一队在附近一带搜索风暴号，雄狮二队调查黑机甲的型号，任何人检测到寄生晶立即汇报。江淮随我进去。”
    陆星泽推门进入，醉人的酒味扑面而来。
    几道目光汇聚到他身上，身材健硕的年轻兽人细细打量着他，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墙壁上有一个屏幕，上面图案每一分钟会变换一次。
    第三排第一个空格处，熟悉的笔迹在他心上狠狠划过。
    那是星星和太阳的图案。
    陆星泽收回目光，直视向吧台前的小帅哥，语气淡漠：“3-1号图案是谁留的？”
    “昨天一个年轻人，”小帅哥眨眨眼，“长得很漂亮，每次来都点红酒。”
    陆星泽眸色深了几分：“他人呢？”
    “早走了，他一个月才来一次，”小帅哥顿了顿，睨向旁边一名年轻男兽人，“不过他可难约了，连修比拒绝了。”
    修比正是进门时打量他的年轻男兽人之一，在会所一众兽人里，相貌最英俊，身材最适中，相当受欢迎。
    陆星泽停在年轻的男兽人面前，隐约闻见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是一股干净的酒香，清冽中带了点甜腻软糯的感觉。
    “你碰过他？”声音如寒冰凝重，无半点温度。
    年轻的男兽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竟隐隐多了一丝兴奋。
    “把这些人处理掉，一个都别留下。”
    陆星泽冷冷吩咐江淮，目光再也没在这些兽人身上停留。
    娱乐会所留记号的服务仅仅能帮他确认颜衡在这颗星球，但具体的位置却不得而知。
    风暴号会在降落在这颗星球，多半是因为穿越了未知虫洞。当时它已经部分引燃，纵观这颗星球的情况，绝不可能存在合适的维修环境，因此风暴号必然已经无法航行。
    颜衡能一个月来一次这里，位置很有可能是固定的，多半是和风暴号在一起。
    十分钟后，雄狮一队回归。
    “殿下，找到风暴号了。”
    风暴号的发现地距离娱乐会所仅有两万米。
    机甲缓缓降落。
    迷雾中，巨大的星舰逐渐露出它残破的身躯。
    ——是风暴号。
    三年来，他就这样孤独地陷落在荒星的金沙里，任凭风吹日晒。
    陆星泽的心瞬间收紧，这一生从未如此紧张过。
    他会在里面吗？
    由于半个舰身陷落沙尘，原先的舱门无法使用，雄狮绕了一圈后，仅找到一个被改造过的舱门，很可能是唯一的入口。
    “我一个人进去，”陆星泽突然出声，“你们留在这里。”
    紧闭的舱门外，只有一个检验区。
    他将指腹贴上那个区域。
    精神力像潮水一样铺散开，逐渐化作蓄势待发的海浪。随冷厉的风攀上顶峰，化作吞噬一切的黑暗，无情打碎所有屏障！
    舱门和检验区瞬间炸裂开来，碎片深深嵌入舱壁，在精神力的余震中化作齑粉。
    里面漆黑一片，照明设备已经坏了。
    陆星泽冷漠地踩过碎片，稳步行走于黑暗之中，抑制着呼吸的强度，想象着颜衡曾是如何面对这样的黑暗。
    直到他经过指挥室。
    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步子倏地顿住。
    “真不能怪我。”
    “太猛了，弄得我现在都疼。”
    “腰都快断了。”
    “倒不是功能障碍，就是……”
    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因为颜衡发现林思楠根本不在听自己说话。
    他目光始终在自己身后。
    颜衡倏地意识到什么。
    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一抹寒意窜上后背。
    陆星泽……
    他转过身，对上那双幽深如寒潭的双眸。
    陆星泽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军服，面容俊美到无可挑剔，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
    他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令人瞩目，比恒星更加耀眼。
    颜衡嘴唇微微动了下，最终却只是沉默。
    分明有无数话想要对他说。
    好久不见。
    你怎么样？
    或者是——
    我很想你。
    所有话语在这一刻全部变得苍白无力。
    颜衡忽然间觉得害怕。
    整整三年。
    他相信陆星泽等过他也找过他，会为他殉职心如刀绞，也一定曾为他夜夜难眠无比自责。
    在陆星泽的记忆里，他一定始终保持着最好的模样。
    可是他现在变成了这样。
    他该怎么对陆星泽说起身上那些伤痕，又该怎么说起他仅剩的十四天？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今生其实不必相见。
    颜衡就这么微低着头，睫毛轻轻颤动，身形看上去有那么点落寞。
    一步的距离，在这一刻如隔了深渊般难以跨越。
    “我……”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星泽已经上前，不由分说将他抱进怀里。
    抱得那么紧，仿佛这一生都不打算再松开。
    颜衡身体一瞬间僵硬，在他怀里无法动弹。
    Alpha浓郁的红酒信息素扑面而来，炽热的体温几乎要将他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