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关我事

    宣一汐一愣。
    大大地张着双眼，看着眼前近乎漆黑的一片，她交叠在小腹上的双手猛地往两边放平。
    但感觉到不妥，她又把双手往头两边放，完了，还是觉得不妥。
    接连换了几个姿势之后，怎么放都感觉不妥，她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盯了方泽一眼。
    接着，直接去把两盏小壁灯关了，又躺了回去，盖上被子。这次，她没有平躺了，而是侧躺，背对着方泽侧躺着。
    方泽在背后安静了几秒之后，什么话也没说。能感觉到床垫传来几下大的震动，之后，他就没有再动了。
    这应该是她跟他认识以来，最干净的一次同睡了，除了从被子和床垫中能感觉得到细微的牵动，就再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了。
    宣一汐知道，这一晚，她不可能安然入睡。
    当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之后，就是无尽幻变的开始，无论是梦境还是思绪。
    她知道，这一晚，不是方泽预期的，但是她还是狡猾地选择了去糊弄他。一如她从答应结婚开始，一次次自诩机灵地躲开了情信上的承诺。
    而那些承诺，对他来说，却是一次都没有真正实现。
    明明，她的过去和现在，都占满了无耻和可耻，可为什么偏偏，他还要回来找她？
    一道已成为影像的极光沿着两人之间的沟线逶迤穿过，无论另一边是多么真实的现在，但从光帘上看到的，只是过去的幻影，而他，只是陷在眩光中看不清。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他会有那么强烈的愧疚，那种再次碰面时，甚至是结婚之前，她都认为不可能会有的愧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放在她眼前唯一能看清的，仅仅是，他们的结束时间。
    宣一汐忍不住开口：
    “方泽，如果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做了。”
    她手心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拧紧着枕套的一角。
    “我离开的时候。”宣一汐不知道，她现在连声音里也藏着一份源于愧疚的小心翼翼。
    “你还能完整无缺吗？”
    周围安静依然，除了她问的那一句话，还在脑里“嗡嗡”回响。
    良久，没有听到回答，她竟然放松了下来，扭身转往后看。
    月光朦胧地漏了他的房间，让这一片黑暗不至于五指不见。
    背后那人，侧身向着她，闭着眼，一如从前地，安稳睡着。
    很久，没有这样去看他了，虽然此刻，只能模糊地看到轮廓。她视线在他脸上努力地找出分明的线条，勾出那个她不会光明正大盯着看的脸。
    直至，找到与过去的所有重合。有些瞬间，她觉得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变。
    宣一汐身子又扭了回去。
    突然，感觉到床垫一下猛烈的波动，在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被方泽从后面紧紧抱住了。
    声音循着他身体鸣动传来，再传入她的体内，发出能震裂全身的闷响。
    “你不用考虑我。”
    宣一汐哑住了，她不敢再接他的话。准确地说，这个问题，在她问出的一刻，她就没有想过要去给出什么。
    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回应，没有那个跌倒之后再次站起来的力气，她的力气，早已在这五年里花尽了。
    *
    早上的阳光淌进房内照出一片明丽。
    宣一汐颤了颤睫毛，再慢慢抬起，撞入眼帘的，是一具平平无奇的肉体，但当她猛地一吸气放开视线时，那肉体不平平了。
    她整个人惊住了，因为明明，她明明背对着方泽睡的啊！
    为什么现在，是正对着，还是被他抱着！
    啊啊啊啊啊！
    他为什么还脱光了！是她做的吗！？
    不知怎么地，她把眼前的一切都先与自己划上等于号，脑内一阵嘈哄哄之后，她想起来，她要看看自己衣服。
    猛地一低头，幸好，衣服都在身上。
    在知道倒霉的仅是他之后，宣一汐提着的心稍微定了下来。
    抬头看向方泽，紧闭着的眼帘没有半分醒来的意思，宣一汐知道，她应该要做什么了。
    小心翼翼地，她从他两臂中间抽出身，滑出被窝，再蹑手蹑脚地坐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他做了什么不负责任的事要偷走。
    紧接着，她就转身下床穿拖鞋，刚站了起来，就感觉到手腕上有道力把她往下一扯，她就又砸回床上了。
    趴在床上，抬头对上方泽扫射过来的一道凌厉的目光，宣一汐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心虚，以至于她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像把责任往她身上揽的话：
    “呃，嗯，不关我事，我什么都没做过。”
    话刚出口，她发现不妥了，才又马上把问题抛给他：
    “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方泽松了松眼，才懒懒地坐了起来，可抓着她的一只手并没有放开，闲闲地，他盯着她，说：
    “你昨天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