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以死谢罪

    周延呼吸一窒，声线陡然变得低哑：“殿下可不悔？”
    内心卑劣的想法和欲望，缓缓被勾了出来。
    这是他求而不得之事。
    大凛的公主，那群粗鄙无理的蛮人，如何配得上？
    “本公主需要理由说服世人，说服父皇。”
    周延一点点抓住那点白皙，哑声道：“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天光大亮时分，昭阳殿。
    钱德妃看似正修剪着植物，却是满脸心不在焉。
    就在此时，云雁提着裙摆跨过门槛，“母妃！”
    “舍得来了？”
    钱德妃瞥见她锁骨下的咬痕，语气带着愠怒，“本宫教你的闺阁礼仪，倒用在野男人身上了。”
    拉上衣袖，守宫砂消失的位置还带着淤青，云雁公主气鼓鼓道：“母妃若想用这身子换五十年太平。”
    她突然佯作哽咽，“女儿宁可溺死在宫中！”
    钱德妃摇摇头，她哪儿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打什么算盘。
    昨日她纵马抢男人，这惊天动地的离经叛道之举，将京城搞得天翻地覆。
    可她并未阻止，因为或许只有这办法，才能救自己的女儿，让她不必远嫁蛮地受苦。
    只是可惜。
    她的女儿如此尊贵，却只招了官职卑微的驸马。
    钱德妃思忖片刻，沉声道：“罢了，既然事已至此，跟我同去见你父皇，就把钦天监算出与蛮王的婚期，作为你与驸马的婚期。”
    跨出房门时，钱德妃紧紧握住云雁的手，“记住，皇家的血从来都是冷的，你昨日做得很好，以后你若想要什么，抢过来便是。”
    云雁公主一把抱住德妃，撒娇道：“有母妃在，就是暖的。”
    龙涎香在寝殿弥漫。
    听完钱德妃的汇报，皇帝虚弱抬起手，指着两人道：“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大凛的公主，倒成了勾栏做派，真是把皇家颜面都丢尽了！早些年见就让你不要如此骄纵女儿，天下哪有皇家女子一身武艺不男不女的，可你就是不听，如今真是坏了国之大事！“
    说罢便猛烈咳嗽起来。
    “父皇连日不朝，心中可还有大凛这片天？”云雁攥着裙摆。
    父皇一直不喜她是事实，但她从未听过如此重的话，心中的委屈让她脱口而出。
    “你闭嘴！”德妃拽了她一把，然后直直跪地，“臣妾自知教女无方，罪孽深重，如今云雁名节已沦为市井谈资，只有将那人招为驸马，才可堵住悠悠重口，保我皇家名声。若是殿下执迷不悟，但请细想，若送失贞公主和亲......怕是会激怒蛮王，苦的也只是边疆战事和百姓。”
    “失贞？”
    皇帝死死瞪着德妃，“朕看是跟那野男人合谋抗旨！”
    云雁盯着父皇眼底的乌青，大声道：“儿臣与驸马情投意合，总好过被蛮王剥皮做鼓！”
    “云雁！”钱德妃拉住皇帝的衣袖，红着眼睛，深深看了眼云雁。
    和亲之事，全是被我一人被搅黄。
    今后的路，你就要一个人走了，云雁……我的乖女儿。
    “至于臣妾，自当以死谢罪！”
    云雁尖叫：“母妃！”
    血缓缓流出，钱德妃的手在接触到云雁那一刹，便落了下去，再无声息。
    “母妃别睡！”云雁抱着德妃的头，哽咽道：“您还没看我穿嫁衣呢......”
    禁军涌入的脚步声惊飞鸟儿。
    云雁盯着德妃的脸，心中绞痛，一滴滴清泪落下。
    皇家的血从来都是冷的……
    原来是这样，母妃是用命替她担下了这抗旨之罪。
    她若是能早早察觉……
    就在此刻，皇帝疲惫的声音传来，“厚葬。”
    他瘫坐在龙椅上，喘着粗气道：“明日大婚，按......按公主仪制。”
    云雁突然低笑出声，笑声惊得禁军差点连排倒。
    果真是无情皇家，好歹夫妻二十载，可父皇眼中，却连一丝悲伤也无。
    “儿臣……谢父皇隆恩。”
    走出寝殿，云雁望着天上盘旋的乌鸦，眼中的光渐渐晦暗下来。
    ……
    正厅方桌，气氛凝窒诡异。
    垂眸盯着碗里的参须，虞凌云搁下筷子，微微笑着看向这一家子人。
    为了打破这僵硬的气氛，许尚书佯作关心道：“凌云啊，昨日回府怎不提前知会？为父好派人去接。”
    “父亲说笑了。”
    虞凌云轻笑一声，“女儿戴罪之身，哪敢劳烦许府车驾？狱中阴暗潮湿，女儿却是日日期盼着，哪怕是许府的下人来嘘寒问暖……”
    尾音带着些哽咽。
    “真是装！”许母嚼着食物嘀咕，自以为没人听的见，“许府是虞家后花园？背上人命还能完好无损回来，真是老天不开眼，又让这贱蹄子逃了！”
    许尚书一顿，瞪了她一眼，连忙找补道：“亲家母和亲家公不也没去吗？我们不去，也是为你好。”
    在罪责还未洗脱前，这人命案定会让虞家受到牵扯，万一有心怀不轨之人借机发挥，贬掉阿爹的丞相职位……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虞凌云凤眼一笑，果真是血脉相连之人。
    “父亲拉我下水不够，还想拉我阿爹阿娘下水？”
    许尚书一个心虚，摔下筷子掩饰般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还会害你不成？”
    许老太适时夹了一块糕点放入她盘中，“凌云啊，监狱里吃的不好吧？你腹中还怀着孩子呢，真是委屈你了。”
    将糕点放回她的盘子，虞凌云轻声道：“父亲可知，巧儿娘亲昨夜来过许府？”
    青碗碎裂于地，许母攥着桌布，眼神飘忽。
    “母亲慌什么？”
    虞凌云拾起瓷片，眼眸含笑，“父亲大人这是想把女儿推出去，挣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还是别有用心？”
    她的声音平静，仿佛是在唠家常一般。
    许尚书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
    半晌，他眼中划过一丝阴狠，他刚刚居然被这贱人吓到了！
    为了找补，许尚书霍然起身，重重一拍桌案，“凌云，虞家教你的规矩呢！许府一向行得端坐得正，你犯了错便知错就改，那主舞意外身亡，与你有脱不开的责任，难道她的家人还没有知情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