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杀我？你敢？

    这句话，烫得她内心一震。
    他又一次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什么都不问，仿佛她要做的，只是吃饭穿衣这种稀松平常的小事。
    “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要去杀了陈启和陈嫣儿？”
    她驻足，夜行衣隐在浓浓夜色中。
    “嫂嫂想做的事，从来不需要理由，哪怕是将这京城搅得天翻地覆，我永远都是你的退路，更何况只是杀几个人。”
    这话狂妄至极，却又让虞凌云为之心颤。
    她扬唇。
    “若我要杀的……是你呢？”
    赫连辰却没有了揶揄的表情，“那我也该恃宠而骄一次了，我相信，嫂嫂，舍不得杀。”
    他亦舍不得死。
    此话一出，虞凌云用匕首拍了下他的肩，接着又问：“如此自恋，不会是仗着你是孩子爹吧？那么，哪怕我跟你从此毫无瓜葛，你也可以给我留退路？”
    他们之间，必然不得善终，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一个“嗯”字从赫连辰薄唇吐出。
    树荫下，看不出赫连辰的神色，只见觉得他周身气场似乎是冷了几分。
    此刻，赫连辰在想，这小狐狸是在琢磨要过河拆桥了。
    但。
    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她也只能是他的。
    昭狱中满是腐朽的味道。
    两人刚踏入深处，便听见陈嫣儿疯疯癫癫的声音：“父亲，嫣儿不会下嫁去了林县两个月，父亲怎的就落得如此下场？”
    接着，陈启惊道：“你怎么会在京城？谁送你进来的？”
    匕首出鞘之声传来。
    陈嫣儿笑声里满是怨怼：“父亲这是怕我了？也是，也该怕，您当日不是言之凿凿的说，只要能成为大凛的百官之首，连我的命都可以不顾吗？”
    话音刚落，陈启压抑着笑声，他还以为慕容越会来救他。
    没想到他看到陈家大势已去，就想立马甩掉这个包袱。
    没人会来救他了。
    “你想杀我？你以为你自己能逃得掉？”
    陈嫣儿却满不在乎，“无非就是你犯了贪污之罪东窗事发入狱，干我何事？”
    听到此处，虞凌云笑着上前，“哦？陈启犯的，那是弑君篡位之罪，太子今日逼宫，便将这些罪行全部推给了陈家，你陈家，择日便要被诛九族了。只是没想到，你陈家还有贪污这一罪，罪上加罪啊。”
    这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平静和冷意。
    这胜利者的姿态，刺激得陈嫣儿眼眶发红，她立刻尖啸起来。
    “虞凌云？！差点还忘了你这个贱人！我一个高门贵女，却成了土气的县令夫人，都是拜你所赐！你今日休想活着走出昭狱。”
    说罢拿起手中的匕首，向着虞凌云扑来。
    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虞凌云说了什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听见她说的，一心只想把这一切怪罪到她头上，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
    虞凌云嘴角勾起讥诮，手中公主赐的匕首，一刀捅进陈嫣儿的心脏。陈嫣儿的身体瞬间僵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因为没想躲，她的手也被乱刀划伤，赫连辰眼眸一沉，却没上前打扰小狐狸报仇。
    这点伤，对小狐狸的前世来说……
    算不得什么。
    温热的血溅在她袖口，陈嫣儿的瞳孔渐渐涣散，“你、你竟敢……”
    “杀你？我敢。”
    她轻声说，任由陈嫣儿的尸体滑落在地。
    陈家的欲加之罪，我可受不起，也不会再受了。
    这一幕被陈启尽收眼底，他的后背抵着潮湿的石墙，看着女儿的尸体，发出了怪异的笑声。
    “虞凌云，你以为你们虞家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我不信你真看不出来，太子对你虞集的忌惮……”
    一步步走向陈启，虞凌云凤眼下的泪痣火红，“我虞家一定会善终，但你的下场……让我来告诉你，通敌叛国弑君篡位，你陈家明日将会被屠杀得血流成河，你的头会被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供百姓唾骂！“
    这些，她都会一一还给所有对虞家心怀不轨之人！
    “住口！”
    成王败寇，陈启原本已经做好赴死的心突然被恐惧填满。
    不，他才不要遗臭万年！
    “说得这么清楚，就好像你亲眼看见一般。”
    他安慰着自己。
    虞凌云匕首抵上他的脖颈，缓缓走近，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突然，陈启眼神看了眼她的腹部，又精准看瞧向赫连辰。
    难怪……
    瞳仁越缩越小，他惊恐大吼：“来人啊！乾国皇——”
    虞凌云看着陈启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涌出，最终断了气。
    灭顶的快意从她心中腾起，她身体微微颤抖，仇人临死前的绝望，当真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终于，昭狱看守人的脚步声传来。
    迅速将陈嫣儿拖到陈启身边，然后把陈嫣儿的刀让她自己反手拿着，制造出了陈家父女自相残杀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虞凌云看向赫连辰，轻声说：“我们走吧。”
    许府南苑。
    赫连辰坐在她身边，握住她受伤的手，为她上药。
    烛火在一旁摆动，这是虞凌云第一次看见，他的睫毛，原来如此长，如此浓密。
    “嫂嫂，明日便是太子的登基大典。”赫连辰语气染着笑意，他早就注意到了，小狐狸看他看得入了迷。
    “若他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拿虞府开刀，你待如何？”
    虞凌云知道他在问什么。
    无非是想她说，那你便灭了大凛吧。
    但为了她阿爹，她也不能。
    阿爹辅佐的是大凛的山河日月，他宁可断脊也不会向敌国低头。
    “太子若想动虞家，便要先问天下人同不同意。”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拢在掌心，虞凌云眨眨眼，“新帝登基最忌人心惶惶，他若连扶持自己登位的头派文臣都容不下……如此乱来，哪里还有忠臣敢辅佐他？”
    而那些等着攀龙附凤的大臣，会比他们更怕朝局不稳。
    所以只要非二皇子一党，无论犯下何等错，都会在大赦天下之时，被免去。
    同样的，她手中掌握的许府贪污罪证，也许得在朝局稳定之时，才能一击必中。
    至于镇北侯，她也得找个时间去见见了。
    毕竟，退路还是在自己手中，才会更加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