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小棉袄漏风

    “今天，我必须揪出偷人参的贼，以免给以后埋下隐患。”老爷子正气凛然，“在我们楚家，可容不下人品有瑕疵之人。”
    “别啊，外公。”念念绞着胖手，又长又卷翘的睫羽颤动，“念念不是故意哒，念念也不想走。”
    以往，她闯的祸多了去了。
    但外公从来都是纵容她，不曾赶过她离开。
    老爷子疑惑，他不知道念念怎么会理解成自己要赶她走。
    明明，他只是想揪出贼而已。
    楚淮远全程待在客厅，心中早已了然，“方才，我看见念念鬼鬼祟祟去了一趟库房，在出来之前，她手中还抓着什么，但瞧见我，便掩藏在身后。”
    鬼鬼祟祟？
    倒也不必用这词形容她。
    念念撇撇红润润的嘴巴，“这是在我家，就算是我拿的，我也是光明正大地拿。”而不是偷。
    念念昂着头，试图挺直身板。
    “可你，心虚了呢。”楚淮远戳了戳她肉乎乎的脸。
    念念泄气。
    她这不是害怕挨骂吗。
    老爷子正要开口让徐管家调监控，却听见念念不打自招。
    好了。
    不用调监控了。
    贼找到了。
    哦不，也不能是贼。
    诚如她所，她只是拿了而已。
    身为楚家的千金，拿自家的东西合情合理。
    “只不过啊，我竟是不知，这贴心的棉袄还漏风。”老爷子调侃道。
    不算大的风，呼呼往他心里吹。
    楚淮远：“爸，那这偷人参的贼……该如何处理？”
    念念心脏一紧。
    她瞅瞅外公，又瞅瞅舅舅。
    老爷子没了脾气，道：“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念念松了口气。
    “外公好，外公真好。”念念凑近他，亲了一口，“外公懂是非，明事理，念念最爱外公啦。”
    老爷子被糊了满脸口水，他也不在意，只是乐呵呵笑着。
    浑然没有了一开始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气势。
    “外公也爱念念，最爱念念。”
    念念是他的宝贝。
    从她出生以来，就是了。
    楚老爷子着，还丢给楚淮远一记炫耀的眼神。
    显然，得到外孙女的亲近，他非常骄傲。
    楚淮远五官俊美，淡声道：“幼稚。”
    嘴上是这么，但他的心口，却泛滥开嫉妒的情绪。
    他也想抱念念。
    想和念念贴贴。
    当夜色渐渐褪去，黎明慢慢到来。
    阳光泻下，照亮破败的茅草屋。
    床上躺着的温婉美人幽幽睁开双目，她动动手指，略显迷茫。
    顾睿川守在她身侧。
    她一醒，他就察觉到了。
    顾清舟同样如此。
    “夫人……”顾清舟声线沙哑，犹如磨砂纸在粗糙的石头上不断摩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沙砾的厚重质感，饱含深情。
    令人动容。
    光是一想到他险些就失去她，他仍是止不住后怕。
    温氏恍惚中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一切。
    她侧头，看见一旁襁褓里生下的婴儿。
    然后，她再看向顾清舟，虚弱开口:“侯爷，还能够再看见你，我运气不差。”
    此次生孩子的过程凶险，她大出血，冷汗浸身，一度喘不过气。
    连接生婆也，她挺不过这一关。
    能保住的，便是上天眷顾。
    好在，她运气好，活了过来。
    “是，你是运气不差。”顾清舟回道，“其实，我们全家运气都不差。”即便遭到流放，面临死局，但神仙的出现，让事情有了转机。
    “母亲，您都不知道，在您沉睡不醒的这段时间，担心死我了。”再稳重的顾睿川，经历一遭生离死别，他自是难以绷得住。
    可当前，他还能忍住没哭。
    温氏拉过顾睿川，缓缓开口：“睿川，是母亲不好。”
    让他和侯爷都吓到了。
    “没，没有……”不好。
    顾睿川否认她的辞。
    “是母亲生弟弟，受累了。”
    从怀孕到生产，母亲吃了多少苦，他都记在心里。
    “睿川，你长大了。”温氏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透过顾睿川尚且稚嫩的脸庞，她看见沉淀在他身上的、越来越成熟稳重的气质。
    顾睿川微微垂眼，“我长再大，也是需要母亲的。”
    顾清舟表示：“我也一样，需要你。”
    温氏心里暖暖的，“睿川，侯爷，余生很长，我不会这么快就走……”除非，迫不得已，“我啊，也舍不下你们……”
    “对，我们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顾睿川握紧拳头。
    “是生也好，是死也罢，都要在一起，不离不弃。”
    正如当初，大难当头，他们没有选择各自飞，而是团结一气，拧成一股绳，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
    顾清舟沉吟，“我们有神仙庇护，不会轻易死的。”哪怕在鬼门关，但只要诚心祈祷，便一定能转危为安。
    温氏：“天上的神仙？”
    她不是没看过话本。
    据，神仙住在神秘莫测的九重天，来去自如，本事大的很。
    “也许。”顾睿川沉思，“更确切的，既是天上的神仙，也是瓷碗里的念念。”
    尽管念念不承认自己是神仙。
    但在他这，念念就如同神仙一样，无所不能。
    对此，父亲和他的想法一致。
    温氏没放在心上，以为他在笑。
    窗户开着，入目皆是黄土，不见半点绿色。
    “这日子，越发难捱了。”不止是她，也不单指北疆，而是整个天启国。
    “母亲，我看见希望了。”
    而非一望无尽的黑暗。
    “也是。”温氏调整了一下心情，扯扯唇角，“无论面对什么处境，我们都应该乐观。”
    不宜消极对待。
    “夫人，此次生产，你元气大伤，得好好补补。”顾清舟道。
    补补？
    是补充营养吗？
    可是，没水没粮食，又该拿什么来补？
    温氏想不清楚，但没有挑明，只是顺着他话，“行，我会好好补补。”
    当天早上，当顾清舟转身去了一趟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蹄汤。
    温氏沉默许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念念三天两头投喂顾家。
    是以，厨房的食材总是莫名其妙丢失。
    次数多了，惹得徐管家困惑不已。
    后来有一次，念念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我，我就是饿了，来厨房看看，没想干别的……”念念右手一瓶奶，左手一包薯片，头上还顶着两根胡萝卜。
    以及，她不大的口袋，装得鼓鼓囊囊。
    偷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