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虎头蛇尾

    五月二十四日，裴城
    清晨已过，朝阳东升，光芒万丈。
    寨门，张虞负手踱步，时而眺望，时而驻足，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见久久不见来人，张虞问道：“可有公明消息？”
    什翼摇了摇头，道：“自昨日来信，便无徐都尉消息，仆已命人散出探寻，或许稍后便有徐都尉音讯。”
    “好事莫嫌晚！”
    辛毗安抚道：“昨日徐都尉来信，言已劝降杨奉、韩暹二将。若不出意外，许都尉与二将兵马将至大营。”
    “仅是关中危急！”
    张虞道：“胡轸、杨正二人反叛，致使徐荣兵败身亡，而今关西诸将兵逼长安，长安人心复杂，今若遭叛军包围，天子与司徒恐是有危！”
    张虞没想到事态发展会这么快，王允在四月二十三日诛杀董卓，他收到诛董的消息，并匆匆赶回晋阳已是五月上旬，今中下旬出兵征讨牛辅，本以为能赶上关中之变。
    不料李傕、郭汜、樊稠、张济行动出乎意料的果断，在五月中旬便起兵，而且一路上几乎没遭遇阻挡。
    王允所派出的大将徐荣本意阻击关西叛军，然不料胡轸、杨正二人反叛，内外联合大败徐荣，甚至徐荣都因此兵败身亡。
    见张虞关心长安局势，郭图捋须默默无语，自那日与郦嵩交谈之后，他愈发觉得相比‘活王允’，‘死王允’对张虞更有利。毕竟若是王允存在，很有可能造成张虞内部集团的分裂。
    在张虞等待之际，候骑快马而来，欣喜道：“君侯，许都尉与二位将军已在二十里外。”
    闻言，张虞面露欢喜之色，谓左右众人，道：“公明只身入敌营，为孤劝降二将，胆略之超群，纵观古今亦是少见。”
    “随孤出迎公明，以观其之风采！”
    “诺！”
    为迎接徐晃，张虞命营门打开，甲士充当仪仗队，持槊立于两侧，鼓手敲响金鼓，旌旗飘扬。
    张虞统兵至今，几乎没有出营迎接将领的习惯，而今出迎徐晃，除了张虞本身器重徐晃之外，更是因为徐晃所立军功值得张虞出迎。孤身一人入敌营，为他服两名将校投靠，此功寡有人能比。
    当然了，考虑到安抚杨奉、韩暹二人，张虞亦是有必要出迎，以免二人心生疑虑。
    张虞领着众人步行一里地时，便见徐晃扬鞭策马而来，左右另有二骑。
    徐晃见张虞亲迎，心情多有激动，不待马停，便翻身下马，快步至张虞身前，拱手而拜，道：“晃不辱使命，今为君侯劝得杨、韩二位将军归降。”
    “末将杨奉、韩暹拜见君侯！”
    张虞先行扶起徐晃，继而握着徐晃的手，再扶起杨、韩二人，笑道：“公明自归顺以来，屡屡向孤举荐二位，言二君骁勇善战，故我心慕已久。今得二位归顺，征灭牛辅，易如反掌。”
    杨奉、韩暹二人名声虽不显，但骁勇善战的能力毋庸置疑。毕竟能和郭、李交手数次，且还追随吕布大破过袁术。用徐晃的言语评价，杨、韩二人勇而寡谋。故而虽难为大将，但冲锋陷阵不成问题。
    “多谢君侯垂爱！”
    杨奉惭愧道：“若知君侯这般器重我二人，奉当率部自降，不劳徐将军奔波。”
    “哈哈！”
    张虞笑了几声，神情和蔼，问道：“不知二位在牛辅帐下，官拜何职？今领多少兵马前来？”
    杨奉道：“奉兵马稍众，约近两千人马；而子光（韩暹）兵马略少，仅千人步骑。昔受董卓册封，皆官拜校尉。”
    “善！”
    见二人神情忐忑，张虞沉吟片刻，道：“二位可先归由公明统率，今先屈任校尉。待平河东，孤一并累功封赏。”
    “多谢君侯！”
    着，张虞看向徐晃，道：“公明胆气过人，孤甚壮之。今孤表君为行建威中郎将，都督杨、韩二将兵马，不知能否胜任？”
    闻言，徐晃内心大喜，拱手道：“晃拜谢君侯，当为君侯殚精竭虑，殊死以报恩。”
    张虞挽着徐晃手臂，谓随行众人，道：“孤帐下中郎将不多，唯文远、张君、伯松等寥寥数人。今公明为孤降服良将两名，降兵三千余众，故孤特拜为行中郎将，望诸位日后勉之。”
    “诺！”
    见张虞拿自己为样板，徐晃心里美滋滋，愈发觉得自己没有效忠错人。而杨奉、韩暹则是羡慕徐晃，今他二人尚为校尉，往昔与他们平级的徐晃今已官拜中郎将，果然跟对人才是关键。
    为了能得到张虞的器重，杨奉寻机道：“君侯，奉自牛辅帐下而来，今略知牛辅军中情形，不知能否禀告？”
    “左右皆为孤之亲信，君但无妨！”张虞道。
    杨奉拱手道：“自董卓被杀以来，牛辅出入惶恐，不能自安，常疑部众欲反。故牛辅以相师为手足，每见一人，必让相师相之，问反气有无，因而众部将人心涣散。”
    “奉在牛辅军中尚有友人数位，今可遣书信招降，令众人引兵前来投效，以乱牛辅军心。”
    见杨奉抢先提供情报，韩暹心中懊悔不已，恨自己竟慢了一拍，由是赶忙道：“君侯，暹亦有数名友人在牛辅帐下，今愿书信降邀，以为君侯效力。”
    张虞大笑几声，道：“牛辅之所以能御下，皆赖董卓权势。今董卓已亡，牛辅不得人心，我得二位相助，必能破之。劳二位书信于牛辅部将，以来离散敌军。”
    “明日大军向南开拔，务必速破牛辅！”
    “诺！”
    且不言张虞得到杨奉、韩暹二人投效，进一步针对牛辅用兵。而牛辅得知杨、韩二人投效张虞，既惶恐又震怒。
    “我待杨奉、韩暹二人不薄，今二人怎敢弃我而走！”
    牛辅将案几掀翻，负手背腰，在帐中气冲冲踱步。
    “将军息怒，二贼危难来降，今危难出走，不难预料！”董承道。
    牛辅眉头微皱，道：“以伯丞之见，今当如何是好？”
    董承沉吟片刻，心道：“董公身亡长安，我军无所依靠。今郭、李诸将虽起兵，但长安城池坚固，恐骤难速下。故以承之见，将军不如出降，看能否求得大赦。”
    董承虽姓董，但与董卓非同族人，出身于河间董氏，为汉灵帝的母亲董太后的侄子。
    骠骑将军董重为董承族兄，在汉灵帝在世时，董重被授予都督一千兵马。而在雒阳惊变中，董卓依靠结交董承，将董重生前所统率的兵马握在手里。
    故董卓之所以能成为雒阳政变的胜利者，与他掌握了雒阳城中大部分的军队有关。
    牛辅疑虑少许，道：“我为董公子婿，恐不得大赦！”
    董承道：“今郭、李诸将围攻长安，将军今时若降，张虞则能率部西援长安，故张虞必会赦免将军之罪。”
    牛辅摇了摇头，他虽性情胆怯，但非傻子。张虞今时因形势能赦免他，但不代表之后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在牛辅思考间，侍从押着相面的术士入帐，禀告道。
    “将军，许师已被带来！”
    牛辅斜眼而视许师，质问道：“你为杨奉、韩暹二人相面，曾断言二人必无反意，今二人率军投效张虞，你作何解释？”
    许师神情惶恐，道：“将军，仆非神人，难断世间人心，故相面难免有所纰漏。杨奉、韩暹二人出走，或许乃天意。”
    牛辅神情阴沉，问道：“今张虞率兵逼近，你以为凶吉如何？”
    许师头冒冷汗，紧张道：“在下虽仅知相面，但仆观将军面貌，有福气降临，以仆之见，将军必能大破张虞，荣登高位。”
    牛辅打量许久，示意侍从放开许师，道：“我此战若败，唯你是问！”
    “诺！”
    许师心中暗暗叫苦，他安有决定胜负的本事？今董卓都死了，部下涣散，牛辅怕不是要败给张虞。
    “啊！”
    念及于此，许师忽作腹疼，道：“将军，仆腹部疼痛，恐需如厕！”
    “且先退下！”牛辅露出嫌弃的神情，道。
    “诺！”
    在许师退下没多久，却见侍从慌慌张张而来，禀告道：“将军，许师借如厕之名，今携金银而逃。”
    “什么？”
    闻言，牛辅神情惊怒不已，许师刚刚还信誓旦旦他有福气临头，今便裹挟金银而逃，怕不是看出了他运势不好，将败亡于张虞之手。
    “胡赤儿！”
    “在！”
    “率骑出寨追击，务必将贼子擒回，我要亲自审问！”牛辅道。
    胡赤儿胡渣满颌，拱了下手，便转身而出。
    待胡赤儿率兵追击之后，牛辅深陷惶恐之中，窝在大帐中拒绝见部将，唯恐部将拿刀剁了他，而后投靠张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胡赤儿才率骑卒而归。
    “怎么样？”牛辅从椅上惊起，询问胡赤儿情况。
    胡赤儿摇了摇头，道：“不见许师踪迹，他已是抄道而逃。”
    “完了！”
    牛辅哀叹了声，道：“许师已是看出我运势不好，知我军必败，故裹携金银而逃。”
    胡赤儿迟疑了下，道：“仆率军归营时，见不少士卒收拾行囊，恐是有意出逃，将军还需出面安抚军心。”
    “今大势已去，安抚军心已是无用！”
    牛辅垂头丧气，心中暗忖：“今人心涣散，部将不能信之，故不如舍军而走，携钱财归乡，隐姓埋名，终老余生。”
    顿了顿，牛辅抬头看向胡赤儿，道：“今董公已亡，大势已去，你我不如率亲信归乡。而我有珠宝一箱，待归乡之后，你我可平分钱财。”
    着，牛辅打开被毛皮所覆盖的箱子，却见箱中有各种珠宝、金银，如饼金、大白珠璎、翡翠、白玉等昂贵之物。
    胡赤儿眼里闪过一丝贪婪之色，他追随董卓虽久，但却未见到如此之多的钱财，他若能占据之，岂不可逍遥快活一辈子。
    至于牛辅……
    “何如？”
    见胡赤儿沉迷于钱财，牛辅盖上箱子，问道。
    “愿为将军效力！”胡赤儿笑眯眯道。
    “好！”
    牛辅大喜过望，道：“劳君召集可信之人！”
    “诺！”
    在出逃的关键节点上，牛辅选择相信胡人。在他眼里胡人在中原人生地不熟，唯有选择与他合作，才能拥有出路。
    至于汉人，牛辅生怕遇见类似吕布那般‘忠心耿耿’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