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才是干活的样子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飞快，直接朝着县衙内院跑去，看样子是要亲自带队。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十息。
    周德胜还愣在马车上，张着嘴，看着苏沐带着人呼啦啦地跑远了，看着刚才还围着他的人群瞬间散去大半，都忙着去响应救灾的命令。
    他脸上那股嚣张气焰，不知不觉就瘪了下去，剩下点尴尬和不知所措。
    李世民一直负手站在那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苏沐从容应对周德胜的挑衅，看着他在接到紧急灾情报告后瞬间切换状态，看着他条理清晰、果断迅速地发布一道道命令，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把救灾放在第一位，甚至直接把一个同僚晾在原地……
    李世民的眼神深了下去。
    他扭头，看了一眼还愣在马车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的周德胜。
    再想想刚才苏沐那副雷厉风行、调度有方的样子。
    李世民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带着点玩味的表情。
    这个苏沐……
    他心里那个“狂徒”的标签，似乎……有点松动了。
    这小子，不是狂。
    是真有点东西。
    苏沐脚下生风，直奔县衙后院的武库和仓库。
    他得亲自去看看，麻袋、工具，到底有多少家底。
    人刚冲进堆放杂物的库房，一股霉味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
    几个衙役正在手忙脚乱地往外搬运叠好的麻袋。
    “县尊！”管库房的老吏跑过来，脸上带着急色，“点过了，库里备用的麻袋，只有不到三百条！草袋多些，但好多都糟朽了，不顶用！”
    三百条？堵管涌，这点玩意儿塞牙缝都不够！
    苏沐眉头拧得死紧。
    “不够！差远了！”
    他当机立断，扭头对着跟着跑过来的张三吼道：“张三！你带几个人，立刻去城里！所有布行、粮油铺子，挨家挨户问！有多少粗麻布、厚棉布、能装土的口袋、旧粮袋，全给老子高价买下来！告诉他们，官府征用，记好账，事后凭条子，双倍给钱！不愿意要钱的，年底直接减税！快去！”
    “是！”张三领命，拔腿就跑。
    苏沐又看向老王：“民壮那边怎么样了？”
    老王抹了把汗：“五十人已经点齐，铁锹、锄头都拿上了，正在门口等着！”
    “好！”苏沐点点头，看着衙役们还在往外搬东西，又补充了一句，“绳子！多带些粗麻绳！”
    他刚安排完，眼角余光瞥见县衙门口那边，三个人影不远不近地跟了过来。
    是李济安、杜如晦和房玄龄。
    李世民负着手，面色沉静，对旁边的杜如晦低声说了句：“去看看。”
    杜如晦点点头。
    三人便放慢脚步，保持着一段距离，看着苏沐在那儿调度指挥。
    他们看到苏沐站在库房门口，过来的民壮、闻讯赶来帮忙的百姓，乱哄哄的。
    苏沐却没慌，嗓门不高，但吐字清晰，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明白。
    “领到铁锹的，十人一组，跟着老王先走！”
    “家里有口袋的，先拿过来登记，回头统一结算！”
    “有力气没家伙的，也别闲着，跟上队伍，到地方有活干！”
    话不多，但句句落在实处，安排得明明白白。
    刚才还有点乱糟糟的人群，很快就分成了几拨，各自行动起来，效率肉眼可见的高。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身影也凑了过来。
    是邻县县令周德胜。
    他下了马车，脸上那股气还没消，背着手，踱到库房附近，伸长脖子往里瞅。
    这姓苏的小子，搞这么大阵仗，莫不是虚张声势？河堤管涌？屁大点事，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他心里嘀咕着，想找找茬，看苏沐是不是在演戏给他看，好显得他周某人刚才无理取闹。
    苏沐自然也看见了他。
    眉头又是一皱。
    这胖官僚，怎么阴魂不散的？
    但他现在没工夫搭理这个周扒皮……哦不，周德胜。
    救灾如救火，晚一刻，堤坝就多一分危险，下游的村子和良田就多一分威胁。
    他索性当没看见，转过身，对着已经集结得差不多的民壮和自发来的百姓，提高了声音：
    “乡亲们！弟兄们！”
    “西边张家村河堤出了管涌！水势很急！要是堤垮了，下游几个村子，还有咱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就全完了！”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人命关天！咱们房源县能不能保住，就看这一回了！”
    “有力出力！有家伙的带家伙！县衙管饭，事后论功行赏！”
    “现在，跟我走！”
    说完，苏沐弯腰，从旁边堆着的工具里，直接抄起一捆看着就不轻的铁锹，往肩膀上一扛！
    “出发！去西城门！”
    他率先迈开大步，朝着西城门的方向走去。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后背的官服，但他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身后，民壮们、衙役们、还有那些拿着自家口袋、扛着锄头的百姓，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李世民站在原地，看着苏沐扛着铁锹、带头走向险地的背影，眼神复杂。
    房玄龄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对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苏县令此举……虽然不怎么讲究官体威仪，失了些体面，但……危急关头，亲身任事，不避劳苦，这才是真正安抚民心、解决问题的样子。”
    杜如晦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不远处的周德胜，看着苏沐真的扛着铁锹走了，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跟着他涌向西城门，脸上的那点讥讽和怀疑，慢慢变成了愕然和一丝心虚。
    他……他真去了？
    一个七品县令，亲自扛着铁锹去堵决口？
    这……这……
    “装模作样……”周德胜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他看看空荡下来的县衙门口，又看看那涌动的人潮去向。
    鬼使神差地，他的脚下也挪动了步子，竟然也朝着西城门的方向，不远不近地跟了过去。
    西城门外。
    此刻已经成了个临时的集结点。
    老王带着的五十个民壮最先抵达。
    紧接着，是拿着各种工具的泥瓦匠、石匠，被李四从城里各个角落紧急动员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