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奇技淫巧也有光明的未来

    他走近了，目光先是扫过苏沐，又落到李泰旁边的木棍、砖头、花盆上，多看了两眼。
    “四弟，苏县令，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来的人是太子李承乾。
    李泰看见太子，脸上那点不服气没了，站直了身子行礼：“见过太子哥哥。”
    苏沐也赶紧跟着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抬抬手：“不用多礼。”
    他眼神又转到苏沐身上：“我听说苏县令懂格物，父皇特意让你教四弟。刚才看你们摆弄这些，是做什么用？”
    李泰抢着说：“太子哥哥，苏先生刚才拿一根棍子，就把这么大的花盆给弄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刚才那点不耐烦劲儿也没了。
    李承乾听了，眉毛挑了挑，身子微微往前倾了些：“哦？还有这事？苏县令，这里头有什么说道？”
    苏沐看了一眼李泰，又看了一眼李承乾，心里头转着念头。
    这位太子爷，看着比魏王稳重。
    他捡起木棍和砖头，简单地又做了一遍，嘴里解释着：“回殿下，这是杠杆的道理。找对那个支点，棍子这边越长，使的劲儿就越小……”
    李承乾听得很仔细，时不时点点头。
    “用小力气干大力气活……有意思。”
    他若有所思，“此法若用于军械、工程，确有大用。”
    他看了苏沐一眼，眼神深邃：“苏县令果然名不虚传。”
    送走了太子，李泰对苏沐的态度又热情了点。
    刚才太子哥哥都说有意思了，说明苏先生教的也不是全无用处嘛。
    苏沐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那根弦没敢松。
    太子也来关注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长安，御史大夫府。
    王珪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脸色阴沉。
    “……魏王殿下这几日常跟着苏沐摆弄些木棍、石块、泥土，还说什么杠杆、肥料……太子殿下昨日也曾驻足观看，似乎颇感兴趣。”
    王珪手指敲着桌案，发出笃笃的声响。
    “格物？歪门邪道！”他冷哼一声，“圣贤经典不去钻研，整日沉迷于这些工匠之术，成何体统！”
    “大人，那苏沐言辞巧妙，很会狡辩，把那些东西都往经世致用上靠，魏王殿下似乎……很吃他那一套。”
    王珪眯起眼睛：“哼，小儿心性，喜新厌旧罢了。但此事，不能放任。”
    他站起身：“备轿，老夫要入宫面圣。”
    甘露殿。
    李世民正低头看着桌上的奏章，听见内侍通报说王珪来了，头也没抬，就吩咐：“让他进来。”
    王珪迈步走进殿内，规规矩矩地站好，对着书案后的皇帝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李世民搁下手里的朱笔，抬眼看向他：“王卿来了，坐。”旁边的小内侍连忙搬了个锦墩过来。
    王珪道了声谢，坐下了，但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也没什么笑意，开门见山：“陛下，老臣今日过来，是想说说魏王殿下的学业。”
    李世民手指在御案上轻轻点了点：“哦？青雀那孩子怎么了？是功课没跟上？”
    王珪身子稍微往前凑了凑，说话的声调也低沉了些：“陛下，魏王殿下聪慧是好事。可这几日，他好像把心思都放在苏沐教的那个什么‘格物之学’上了，对圣人留下的经书，反倒不怎么上心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更重了些，眉宇间也拧了起来：“苏沐教的那些东西，多是些奇技淫巧，就算有点用处，也不是读书人该钻研的正道。“
    “老臣实在担心，日子长了，怕是要把殿下的心性引到旁处去，忘了立身处世的根本啊，陛下！”
    李世民听着王珪的话，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原本搭在奏章上的手，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纸张的边缘。
    他看着王珪，这位老臣一脸的忧国忧民，忠心耿耿。
    “王卿多虑了。”李世民语气平和。
    “格物致知，或许也能触类旁通，对理解圣人之道，亦有裨益。”
    王珪见皇帝态度坚定，心里有些不甘，但也只能告退。
    苏沐很快就感觉到了变化。
    宫里看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些审视和打量。
    连李泰身边伺候的内侍，对他也不如前几日那么随意了。
    苏沐心里明白，肯定是有人在皇帝面前上眼药了。
    多半就是那位王珪王大人。
    在这宫里混，真是步步惊心。
    光靠讲点初中数理化逗孩子开心，看来是不够的。
    必须得拿出点真东西，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看到，“格物之学”的真正价值。
    机会很快就来了。
    宫里要举办一个小型的技艺展示会，主要是让皇子公主们展示一下自己平日所学，琴棋书画，骑马射箭什么的，也邀请一些近臣观看，算是一种宫廷娱乐活动。
    苏沐听到消息，眼睛亮了。
    他找到李泰。
    “殿下，过几日宫中有个技艺展示，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如何？”
    李泰正在摆弄苏沐给他做的一个简易指南针，闻言抬起头：“去那儿干嘛？看太子哥哥写字，还是看吴王他们射箭？没意思。”
    “不不不，”苏沐摇摇手指，“这可是是咱们‘格物’学派扬名立万的机会！你想想，太子殿下都觉得咱们那个撬棍儿有意思，要是咱们拿出个更厉害的玩意儿，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儿一亮，那……”
    苏沐没往下说，但意思很明白。
    李泰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有点犹豫：“更厉害的玩意儿？咱们这才学几天啊？能弄出啥？”
    “山人自有妙计。”苏沐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保证让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老夫子们，眼珠子掉地上！”
    这话对李泰的胃口。他最烦王珪那套板着脸说教的调调了。
    “行！”李泰把小刀一扔，“苏先生，你说弄啥，咱们就弄啥！到时候，让父皇看看，谁教的东西才真有用！”
    几天后的宫廷技艺展示会，设在御花园的一处开阔水榭。
    春日融融，惠风和畅。各宫嫔妃、皇子公主，还有一些得脸的近臣都来了。
    李承乾果然在现场挥毫泼墨，引来一片赞叹。吴王李恪挽弓搭箭，连中靶心，也是博得满堂彩。
    王珪端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对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儿不怎么上心，眼神偶尔扫过，带着点长辈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