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卢盛文低下头，把自己的脸贴在苏云卿的额头上，用手臂紧紧地搂着她。突然间，他感到她的额头很烫，好像在发烧。
    他捧起她的脸，发现脸颊也很红，但并不是姻脂的效果。他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她是发烧了。
    与此同时，苏云卿再一次贴紧了他，“我好冷……”
    “你是不是生病了？”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才开始的。”
    卢盛文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等在外面的差役说道：“烦请通报一声冯师爷，就说有人生病了，请个郎中过来看一看。”
    差役走了。半个时辰后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走了进来。
    郎中为苏云卿打了脉，又看了看脸色和舌苔，说道:“不打紧，吃两副药就好了。”说完向卢盛文使了个眼色后便出去了。
    卢盛文拢了拢木板上的干草，扶苏云卿躺下，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给她盖上，“你先休息一会，我安排人抓两副药，马上就回来。”
    “一定要马上回来。”苏云卿抓着他的手说道。
    “放心吧。”
    卢盛文出了门，下了台阶，又回到那条阴暗潮湿的过道里，果然看见郎中正在那里等他
    “是不是她病的很重？”他急忙问道。
    “这个嘛，”郎中抬眼看了看他。“身体上到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说着他又停住了。
    “有什么事还请您明言。”
    郎中迟疑了一下，“这姑娘是你还没过门的媳妇？”
    “是的，今天是我迎亲的日子。”
    “那你们以前可曾见过面？”
    卢盛文被问得有些糊涂。他不明白这和苏云卿的病有什么关系。
    “见过。二个月前我们才分开的。因为我要回家筹办婚事。”卢盛文答道。
    “这就对了。”郎中点了点头。
    “你媳妇有喜了。”
    郎中说完又往四周看了看，“不过得快点想想办法，在这种地方养胎……”郎中摇了摇头，没把话说完就走了。
    卢盛文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木雕泥塑一般。
    他只觉得心里打翻了一个五味杂陈的瓶子，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然后走出了牢房的大门。
    卢盛文没有返回牢房，而是去找了冯师爷。他将苏云卿怀孕的消息告诉了他，并再三恳请能让苏云卿回家养胎。
    冯师爷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按照大清律，怀了胎的犯人暂时不会执行死刑，必须等到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才能执行。所以云卿小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至于你说要把她接回家养胎，我看不妥。首先这不合规矩，并没有规定说怀了胎的犯人可以监外执行、享受特殊照顾。
    再者，目前云卿小姐所住的地方已经是介于牢房和非牢房之间了。我担心若是把事情搞得太出格，惊动了知府大人......
    现在幕后主使还没有查出来，万一被那个人知晓了，再给知府大人施压......恐怕到那时，云卿小姐连现在这个地方都住不去了。”
    卢盛文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他平生第一次感到那么无助。
    最后冯师爷答应，可以给苏云卿的牢房多放几床被子，而且一日三餐也可以由家里煮好了再送过来。
    卢盛文看得出这已经是冯师爷做的最大限度了。
    从县衙出来后，卢盛文回到了苏宅。他先把迎亲的人员都打发了。又对兴儿交待了几件事之后，也让他回镇州府了。
    最后，他把苏云卿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周管家。周管家捂着脸哭了。
    他告诉周管家：从现在开始，每天一日三次往牢房里送饭。同时还要多准备一份送给看守的袁婆。
    他还交待：隔三差五地给袁婆和门口的守卫送一些碎银子。一次不能送得太多，只要不间断就行。周管家表示一一记下了。
    之后，卢盛文让月儿准备了几件苏云卿的换洗衣服，又提了一篮子吃的东西后才回牢房。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那间阴暗、潮湿的牢房更吸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