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海鲜粉丝锅

    虽然已经11点多了, 但是案大旁边的美食街正是最旺的时候。
    这个点, 城管也下班了, 日间见不着的各种烧烤摊都出来，好几家大排档都把桌子摆出了店外, 每一桌都坐满了人。
    烤串，啤酒，龙虾的香味飘满了整条街，浓油赤酱, 啤酒的麦香，蒜蓉爆过后的辣香，随时随时都能让路过的人饥肠辘辘。
    食客或满心欢喜，或大声吐槽着平日的不快, 颠锅声，上菜声，碗碟酒杯碰撞声，筷子的扒饭声汇在一起，人间烟火气十足，哪怕你不坐下吃饭，也感觉眼前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酱汁香浓的热菜。
    最冷清的反而是“汤祖经”。
    庄时泽在“汤祖经”门前停了车，下车替坐在后座的汤芫开门。
    他其实本来是想汤芫坐旁边的, 但是当时汪琪也一起上画, 汤芫就跟汪琪坐在了后排。
    他打开门, 向后张望, 问汤芫：“伟鹏叔他们的车子怎么还没到？”
    汤芫一边下车一边：“他们最近不在这边住。”
    庄时泽正奇怪, 汤芫示意他：“进去再。”
    庄时泽本来只是想着送汤芫回来就回去，汤芫这么一，他当然乐意再留一会儿。
    他：“那我先把车子停好。”
    汤芫想了想，又：“刚才你喝了酒，是你运气好没被交警抓，等下就不要开车了，或者你今晚在这里睡也行，反正家里没人。”
    庄时泽顿了顿，才慢慢地：“好啊。”
    门前没亮灯，天黑，汤芫看不到庄时泽的表情，但她完才反应过来这话有点不对味。
    好好端了，什么家里没人呢，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正想着，庄时泽已经上车了，她身旁的车窗降了下来，庄时泽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我停车，你先进去吧，外面热……你这脸热的……你的脸怎么就这么热呢？”
    这话到最后，庄时泽的尾音带了点揶揄的笑。
    汤芫感觉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脸，要炸了，这货一定是听了她最后那句话想歪了！
    她结结巴巴地回嘴：“热？我不热……你……化了妆的女孩子不让捏脸知道吗……你……”
    没等她完，庄时泽笑着把车窗摇上了。
    汤芫懊恼地转身开门。
    弄得她好像心怀不轨似的！
    找钥匙的时候她又摸到那银色包，脸更热了。
    都怪汪琪这个污妖王！
    汤芫迅速上楼，卸妆洗头洗澡。尽管她已经加快了速度，但是收拾好之后也是半时后了。
    庄时泽坐在沙发上，已经替自己泡好了一壶茶，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把手上，一手拿着空调遥控器，舒服地靠了沙发背上。
    她有一瞬间的仿佛，感觉自己跟庄时泽已经一起生活了好久，两人一天工作完，此刻正准备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放松。
    庄时泽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汤芫换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长长的及膝墨蓝色大T恤，衬得她的皮肤特别白，她的头发还有点湿，好几摄顺着修长的颈脖垂在锁骨处，领子留下几点轻微的水渍。
    许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感觉脸上水汽氤氲，黑白分明的眼睛都比平时亮了几分。
    他感觉心里特别高兴，但不出是哪种高兴，就觉得特别满足。
    汤芫朝他走了过来，他还在傻乐：“我女朋友真漂亮。”
    汤芫心里也高兴：“怎么样，是不是真人比视频还漂亮。”
    庄时泽深知这话是个坑，脑子转得很快：“你这话得，我女朋友真人视频都漂亮。”
    汤芫失笑，在他旁边坐下：“可以啊庄时泽，挺会话啊。”
    庄时泽顺着她的话：“那我这么会话，你给点什么奖励吧。”
    汤芫正想回他，你这不是喝上茶了呢么。
    还她还没来得及，庄时泽的脸就向她轻轻靠近，擦过她的脸颊，他唇间淡淡的红酒味拂过她颈间。
    她瞬间就被他的气息团团围住。
    然后，她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了耳边响起。
    “芫芫，让我好好抱抱你。”
    她心头一暖，肩膀放松，任他抱着。
    他吸了吸鼻子：“你的头发好香。”
    她鼻间也闻到了淡淡的古龙水味，感觉特别放松，轻轻地“嗯”了声。
    他头一侧，双唇划过她的颈子，她全身颤了颤，皮肤上迅速起了一层的颗粒。
    庄时泽笑：“你脖子这么敏感啊？”
    刚才门外加上这里，新仇旧恨，汤芫坐直了身子，轻轻推开庄时泽，让他坐正：“时间到，没得抱了。”
    庄时泽弯起手肘支着头，一手玩着她的发尾：“这么气。”
    汤芫把茶杯塞进他玩头发的手里：“喝你的茶。”
    又给自己倒了杯，平复一下心跳。
    庄时泽喝了口茶，：“刚才在酒店光顾着看你舌战群雄，都没怎么吃东西，我饿了，你饿不饿？”
    汤芫乐了：“这对白我熟，你接下来是不是要煮碗面给我吃啊？”
    庄时泽：“好啊。”
    汤芫愣了：“真煮啊？”
    庄时泽：“真煮，你不信我啊？”
    汤芫把茶杯放下：“那下楼啊，去厨房，我们煮点东西吃，我也没怎么吃饱。”
    是煮面，但最后吃的是粉丝。
    而且也不是庄时泽煮，他只负责洗洗粉丝。尽管粉丝是汤芫从“菜谱”里买的，十分干净，根本不用洗，但是他总觉得得洗一洗，而且十分有仪式感，过水，控水，一样不。
    汤芫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头微动：“看来你在国外没少自己煮饭啊。”
    手势挺熟练流畅的。
    或者又是她自带恋爱滤镜，毕竟只是洗个米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庄时泽挺得意：“那是，不然也不敢给你煮。”
    他完了，没听到回应，偏过脸去看汤芫，发觉自己女朋友正一手托肘，另一手食指在眼前的空气里划来划去，跟玩水果忍者似的。
    哦，原来是打开她的“菜谱”了。
    汤芫：“我买点鲍鱼，虾，花蛤，鱿鱼你吃不吃？”
    庄时泽顿时更饿了：“吃！”
    汤芫的食指又在虚空下点了几下，然后：“好了，咱们吃个海鲜粉丝锅吧！”
    “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庄时泽拿筷子把大漏勺里控干水的粉丝扒散，“都听你的。”
    “刚才是谁要给我煮面的？”汤芜哭笑不得，从柜里拿了只纱布做的香料包，把料头都装进去，“海鲜都在锅里，你会挑虾线不？或者你先洗洗鲍鱼，拿这种勺子把肉先挖出来，下盐搓。”
    汤芫随手抽了只汤勺给庄时泽：“带手套，粗盐搓，心别割着手，鲍鱼边儿利。”
    一次性手套的盒子就挂在庄时泽旁边，他立马抽了两只带上：“遵命女王大人……你那纱包里装的什么？我就只看出有柠干片干辣椒……还有姜……其他认不出来。”
    “花椒，香味，八角，桂皮，葱白，甘草。”汤芫麻利地给纱包打个结，绑好丢进旁边奶锅煮着的开水里。
    不就挑虾线么，庄时泽想，自己还是行的。他把鲍鱼都挖了出来，拿盐认真把上面滑滑的一层洗干净又过了水，正想试着去挑虾线，却看见汤芫早把虾线挑好，并且已经烫了个八九分熟搁一边晾着，正把花蛤下另一锅开水里煮，拿大漏勺兜着，正准备捞起来。
    鱿鱼已经改好刀划了刀花在旁边的碟子上准备好了。
    庄时泽虽然以前见过汤芜处理食材，但是出国之后他好久没见过汤芫做菜了，见这情况还是有点震惊：“你手真快，我正想帮忙来着。”
    汤芫无语：“等你挑完我怕这顿得变早餐，别妒忌，我这速度是练出来的，正常人不这样。你把娃娃菜洗洗吧，我炒个料。”
    庄时泽有点委屈，他正想表现呢，声：“我哪妒忌了。”
    完默默低头看着自己两只手。
    兄弟们你们不争气啊，这么慢，害我没法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啊。
    庄时泽的十只手指：？？？
    大蒜剁成蒜蓉，生姜拍扁剁碎，米椒切碎。
    两勺豆瓣酱，两勺海鲜酱，混在一起拌匀，再剁一遍。
    汤芫的刀快得庄时泽看了眼有点花。
    他问：“为什么这两种酱料还要剁一遍？”
    汤芫：“为了酱料更细腻，这样味道也融合得更好。”
    庄时泽顿时觉得这好有道理，道理好简单，但是他这种没下惯厨的人真想不到。
    汤芫拿了个炒锅，示意庄时泽：“煮料包那锅水端下来，给我腾个炉子。”
    庄时泽赶紧把那奶锅从炉子上端下来，汤芫朝炉边点了点下巴，他赶紧把奶锅搁好。
    打火，架锅，下油，大蒜生姜蓉爆香，再下米椒，最后下两种酱，翻炒。
    汤芫边翻着酱料边问：“你在国外的时候我视频里见过你吃饺子，那你平时还怎么吃？”
    庄时泽回想了一下，：“吃炸鸡啊，不过KFC的炸鸡我不碰，吃过一次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米国的KFC了，还是国内的KFC好吃。”
    汤芫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往锅里加冰糖洒酱油和胡椒粉，笑：“我以前也中过招。”
    最后顺手把旁边奶锅里的香料水倒了一大半进锅里。
    庄时泽正想问什么时候，突然又反应过来——汤芫应该是她重生前。
    也就聊几句的功夫，酱料炒好了。
    香香辣辣的料汁香从锅里向四面八方涌开去，味道像极了刚才他们回来的时候街上龙虾的香味。
    汤芫炒锅移开，另外架了个锅，盛了半锅冷水，下生姜葱白，加了点料酒。
    再把鲍鱼下到水里。
    庄时泽：“你……以前……就上辈子，去过很多地方吗……鲍包为什么是冷水煮的，我见你花蛤和虾和鱿鱼都是开水煮的。”
    汤芫点点头：“去过很多地方，四处跑……很多……神奇的地方……鲍鱼这样煮肉才脆嫩，开水就那肉就硬了……幸好我是从‘菜谱’还的花蛤，直接煮就成。不然还要养上一天，等它把沙子都吐了才能吃。”
    话间，水开了，汤芫把鲍鱼捞起，下鲍鱼壳进去煮。
    “娃娃菜都准备好了吗？”汤芫见旁边的锅空着，打算煮娃娃菜。
    庄时泽正想着汤芫上辈子都去过哪里的事，被她这么一问，打断了，去拿娃娃菜：“洗好了，也切好了。”
    汤芫：“把旁边这锅水倒了，换个锅，电热水壶里头有我刚才煮好的热水，你倒锅里，煮煮娃娃菜。”
    这边交代完，她把鲍鱼壳捞起，换水，再煮。
    汤芫把火开到最大，看了看专心看着娃娃菜的庄时泽，：“你……在米国的时候……除了炸鸡，还有什么其他……解决吃饭的方式？”
    庄时泽认真地想了想，：“自己煮啊，不过我都是一锅熟，最爱做的就是火锅，把食材买回来洗干净，煮一锅水下进去就成了，买了老干妈，那边的老干妈价格还真不低。”
    我可没想要这答案。
    汤芫无奈，决定再直接一点，问：“唐人街那边你去不去？”
    庄时泽：“去啊，那边有间川菜馆不错，不过还是粤菜馆多。”
    然后呢？
    汤芫心想，好你个庄时泽，给我装傻。
    她伸出手去，把他的脸掰向自己，他笑得眉眼弯起，伸出手覆在她手上。
    汤芫有点招架不了这笑容，硬着头皮问：“你……没去你妈妈那儿吃？”
    庄时泽的妈妈在唐人街有店，但是庄时泽一直对他妈妈有怨气，时候他没办法，但这次出国，据汤芫多番试探推敲，他是没去他妈妈那里的。
    庄时泽依然是笑，但是眼神明显淡了几分：“我满18了，老去我妈那儿会被同学笑的。”
    汤芫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抽回手，却抽不回。
    庄时泽：“再握一会儿。”
    汤芫扭头示意旁边的锅：“水开了，还吃不吃？”
    庄时泽这才放手，又专心去看娃娃菜。
    汤芫往开水里加粉丝，一边偷偷留意着庄时泽的神情——看不出不高兴，也没有多高兴。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问太多，但她之前听他几个舅舅过，他跟他妈妈的关系闹得越来越僵。
    这次他去米国，完全避开他妈妈，他妈妈要去他家做客，他多次找借口推脱，甚至拒绝通电话。
    汤芫：“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啊。”虽然知道他一直对他妈妈在他时候抛下他去米国的事耿耿于怀，但这么僵的情况，还真的好像有点别的内情。
    庄时泽：“嗯，我知道。”但他妈妈的那些无聊话题，不告诉她也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粉丝烫软，娃娃菜煮好。
    汤芫拿了只长方形的烤盘，先铺上娃娃菜，再把粉丝铺上，再淋上一层炒过的蒜姜蓉加豆瓣海鲜混合料汁。
    再把鲍鱼的壳沿着盘边摆成一条直线，鲍鱼肉夹进去，煮好的花蛤、虾、鱿鱼再一一码好，把整个盘子填满。
    最后再淋上一层混合料汁。
    撒上白芝麻。
    盖上盖。
    庄时泽已经把碗筷摆好，架个之前烤鱼用的，长方形的固体酒精炉，固体酒精先点着。
    汤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先把这锅端过去，让它焖个几仇钟，我这儿切点菜。”
    庄时泽再回到厨房的时候，发觉汤芫正切着土豆，旁边还有切好的笋条和冬瓜。
    庄时泽把海鲜锅端到炉上，再回头，看到汤芫在厨房切菜的背影，刚才在楼上那种满足幸福感又上了头。
    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枕在她头上：“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他妈妈什么都不重要。
    海鲜肉爽，酱料香辣，焖过之后，粉丝和娃娃菜吸饱了海鲜咸鲜的肉汁和酱料的蒜香，吃进嘴里，咸香，鲜美，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
    庄时泽想起刚才自己没问的话题：“你你去过很多神奇地方，都去过哪啊？”
    汤芫没料到他还接着问，想了想，：“也不是地方神奇，就是当时的经历加上地方，就……神奇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是后来的想法，当时我可不是这么想的。”
    庄时泽咬了一口鲍鱼，边感受着口腔里的弹牙脆口边问：“什么地方什么事啊？”
    汤芫筷子上的花蛤正到嘴边，顿了顿，：“去越南躲过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