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蕲城

    “也罢，你不说由你自己的苦衷。我不强求你。”姬则转身指挥起徐人干活，云姬看了看身后的大船。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一点关于自己其他的话。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不假。两斗栗米，能够一家五口人吃上半个月了，喝稀粥能喝一个月。这些人七手八脚的吧树干放倒，接着把拖车车板平放在树干上，开始了搬运工作，车就那么多，姬则就决定将他们重新分为两组，一组搬运一组休息，如此反复。
    过了不知道多久，船上也没有一点东西了，车上也堆满了从船上办下来的货物，姬则这才满意的让祁伯先行，前往蕲城。自己要收拾掉这艘大船。
    队伍在一片嘈杂声中有序的离开了，留下了一地的木桖和树枝，周边是再也没有一个人了，都去看热闹了。
    “殿下，帮我个忙可否？”姬则指着地上的缆绳道“一会我凿沉船底部，之后上来开船，你将缆绳砍断，行吗？”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做，毕竟一艘奢家的船只出现在徐国很惊奇，但是我没想到你准备凿沉它。你去吧，我帮你.”云姬抓起地上的缆绳，解来起来将它从木桩上弄下来。
    姬则三两步跳上船，拿起一柄留在船上的青铜越，走下了船舱。一路向下，翻过几根杆子，这才打开通往船底的小门。
    看着熟悉的船舱小间，姬则摇了摇头，若不是昨天遇见云姬，他也不会记得这个地方这么深，三两下武动大钺，这才狠狠的砍在了船舱底部的木板上，咔嚓一声，木板被砍断，露出了底下的淮河水，水进的不多，姬则又换了个位置砍了几下，不一会这艘船底部就出现了七八个大洞，水不住的往内流。估计再来几下这船的底仓就完蛋了，姬则回到了二层的楼梯，也就是和底层交汇的楼梯处，挥舞大钺再一次朝船体砍去，这次船左侧也出现了一个大洞，这个洞在船底仓位置。
    做完一切，姬则转身放下大钺，划动船桨，拉起风帆。底下的云姬也一剑将绳索砍断。就等姬则跳下船了。
    万般接好，只欠南风，大风将这艘船重新吹回吴国最好，不过船体左右皆有穿孔，恐怕走不上几里路就沉没了。
    “妥了？”云姬将剑收了回鞘，很平和的语气，但是姬则却瞧出了她的异样，或许是对于这艘船的怀念吧。
    “妥了，祁伯刚才告诉我，顺着这条大道一路向下，就能看到蕲城。”或许姬则很大条，或许谨小慎微，但是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云姬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在斗篷遮盖下的俏脸留下了一行一圠眼泪。
    “有来朝歌，至止肃肃。”
    这淮河以西，却是大河在漫长岁月中冲积成的莽莽荒山。一眼望去，两岸苇草茫茫，杳无人烟，惟有一座古朴雄峻的石亭在苇草间时隐时现。石亭下不远处是一个小小渡口，两只木舟横在当作码头的大石旁，一群水鸟在舟中盘旋啁啾。
    两只水鸟叽叽喳喳的落在了水里，几下便将清澈的河水搅得一团糊，姬则披着铠甲，走的倒是倒是虎虎生风。云姬在后边慢慢紧跟。倒是有些吃不消。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能等等我吗？”云姬跟不上，跺了跺脚，不走了。“殿下，再往前不远，我们就到了蕲城了，你现在落在了蕲地，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要坐在这里休息？”
    云姬指着一旁的石亭，“我要在那里休息，扶我起来。”看着个耍小女子脾气的殿下，姬则笑了笑便去扶了一下。
    “我们聊聊？”
    坐到了原石做成的大圆石凳上，突然瞧见一对明亮的眼睛，眼睛深处还透着几份狡黠，“你真要你真聊？”
    姬则显然也不当真。
    “真的，只不过不许聊我。”云姬道
    “那还聊什么？”姬则翻了翻白眼。
    “聊你。”
    姬则这下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狡黠是什么了，“聊我也行，你想了解我什么？”
    “聊你的背景，你说你是蔡国公族，我觉得不像，你的行为多有几分宋人的样子，而且说话习俗跟周室完全不一样。”
    姬则听了这话倒是点了点头，云姬也是周室后人，周室的礼仪，一千年也不会变，自己的礼仪习俗不一样很正常。
    “我从小在山中长大，祖父大人教我兵法，长大之后我又学了鬼谷子，后来我又迷恋上了法家。”姬则说的煞有其事，不过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姬则更了解先进法律条文的了。
    “鬼谷子？”云姬显然没有听过。“鬼谷子是什么？”
    “鬼谷子是一卷竹简，教人权衡利弊，做人做事。”姬则说完就看到云姬双目放光“这……能教我吗？”不过很快她又放弃了，“如此旷世著作怎么会传给我呢。”
    以退为进吗？姬则暗想，其实他自己多虑了，竹简这个年代除了后代，只会传给弟子。其他人其他人不会考虑。
    “你还学过兵法？”云姬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什么兵法？我只听说过六韬。但是没有见过。”瞧她撅起嘴，肥嘟嘟的煞是可爱。
    “六韬，听过没见过，我学的可是万人敌的本领。而且我重的不是兵法，而是国法。国法者，轻可强兵，重可强国，强国者，强国富民，人皆知己和所为，何所不为，官知何为强民，何为害民，君知轻重缓急。待到国有同一目标，民有统一动向，那时，君不聘贤良而贤良自入。民众自然而来完成国家需要的任务时，这个国家才是真正的法国。”
    云姬听得是如痴如醉，正欲提问，姬则又道“我所学的非是法、术、势。三派，而是三派合一的大法。即是，国民守法，士大夫守法，而君上，亦要守法。”
    “那不就是…强迫？”云姬咬咬牙“如果我不想干一件事情，比如，比如……比如我想卖东西，但是某地重农抑商，怎么办？”
    “自然是贴出告示，明确告知当地百姓，农重要，商人也重要。若是当地急需物品，那么商人商人之职责是将货物运入急需之地，而法典明示高价倒卖者按律罚罪，而法律每年补充一次，我相信国家会因为法律而走上强国之路。”
    “我明白了，用法律的作用告诉天下人如今政策是什么，让一切投机取巧的行为被扼杀，让更多需要被保护的人受到保护。这就是法，对吗？”云姬的眼睛内闪现了不符合她身份的目光。这是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云姬的目光都让姬则很是吃惊，这个年代有人能听自己几句话就能弄明白法的本来意义，这是最难得可贵的。
    “我……我想让你教我法律，如果吴国人人知道法律，明白道理，阖闾也不会篡权成功。”看看她眼睛有含着泪光，姬则也于心不忍“我教你便是，不过我们先走吧。祁伯等的久了就不好了。”
    云姬嗯了一声，已经答应了姬则。
    “美人如斯，斯如画，美不胜收。”姬则摇头晃脑的说完，便嘻嘻哈哈的朝不远处小跑了起来峸来，半响云姬才想明白是说自己，顿时红着脸颊追打上去。这一刻，云姬对姬则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蕲城，此地历经百年，徐国自厦商以来一直耸立于此，千百年来因为地处高位，而不得不受到徐君的重视，城外井田无数，也算是一座富城了。瞧着几个拿着耒耨的徐人，铲者井田的土地，另几个操者耒耜，耕种地表。
    如今人人皆难，瞧那地表，能种几斗米，方法不改，产量永远上不来，不过姬则自己并不是学农学的，自然不需要了解这些。
    待到姬则和云姬到达蕲城的时候，简直不认识这个以耸立长久而闻名于天下的城池了。长街之上，除了兵器店铺照常兴隆外，绝大部分商号酒肆都关了门。街巷之中，风扫落叶，行人稀少，萧瑟清冷中弥漫出一片狂热躁动。不断有一队一队的甲士开过各条大街。
    街头几个穿着寒酸的民众，相互对视了一眼，消沉不语，不过一会儿便悻悻离去，只留下了一个穿着不算太寒酸的中年人，望着酒肆的大门，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包袱，转身走进了远处还在营业的一个低矮不少的客栈，毕竟能住就好。
    不远处就看到了祁伯拄着剑，等着姬则，待到瞧见姬则的时候，便迎了上去。将姬则带入了身旁的客栈之中。
    这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老客栈紧挨着蕲城最蓬勃兴旺商名远播的南市，城内的西南角便是商民区。这里住着许多山东诸国的商人，也居住着从吴国逃难到各地来的大夫贵族，酒肆客栈最多，是蕲城人口最为芜杂流动的区域。这个区域主要是两条交叉成“十”字的大街，与一片方圆三百多亩的南市。
    说来也巧，刚才那个悻悻而归的家伙也到了这间客栈来了，他寻了一个雅间，将腰间的宝剑放到了放到了一旁，闷闷不乐的喝着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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