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谁的原则（三）

    “先贤有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这规矩，大至国法，至家规，如尺如度，如标如杆，规矩在则万事有序，规矩成则内外皆安！”林元缓缓而道，“鹰谷没有规矩！”
    “人无礼而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家无礼则不兴，国无礼则不宁！这礼，当在规矩之上，存于个人心中，依礼而行，循礼律己，则人间清泰——”林元一摇头，“而鹰谷弟子并不知礼！”
    “上不循天道，下不知人伦，于众无有规矩，于己不知礼教，这样的江湖组织，我们一般将之归类为——”目光严肃，掷地有声，“邪教！”
    “邪教”两个字砸得儿头晕眼花。
    我做什么了我？怎么就成邪教妖女了？儿大惑不解。
    “没有立规矩，是谷主之失，而不知礼教，又是谁之过？”林元温和的嗓音中透出一丝犀利。
    儿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一片茫然，被林元一问，更是不知所措。
    林元心中一软，问道：“你你自幼由谷主亲自教养，他可曾教导过你这些？”
    儿茫然地沉默了许久，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轻声道：“他让我读过许多书，但是从未讲过这些，你的这些内容，我都在书上见过，但没有人同我过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没有人同我过，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大约其他人也是如此吧！”
    林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道：“身怀利器，却不知礼、无规矩，这样的鹰谷实在是太危险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造就了鹰谷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难怪各方势力都对鹰谷虎视眈眈，不得之，既毁之。
    儿原本只是隐约觉得去杀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不太妥当，却不出所以然，经过林元一番法，便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要阻止他！”儿，“他的雇主既然同苗春芽有仇，不准就要不管不顾让他继续动手，我总不能一直进宫护着苗春芽——”
    儿想了想，对林元：“你们长天楼不是早就有人盯上他了吗？帮我找出来，我去同他！”
    “他若是不听你的怎么办？”对于鹰谷弟子的作风，林元如今也了解到了几分，儿的话要是有用，昨晚就能阻止了，何必还要准备一堆道理去服对方，更何况对方也不是一个懂理的人。
    关于这点儿倒是不着急：“不听就捆起来带走，等苗春芽生了再放！”苗春芽害了别人的性命，是该一命还一命。
    林元不由得笑了，能动手解决的，儿姑娘一般不爱动脑。
    第二天，二送来早点时，林元也跟着进来了，笑容温雅，精神奕奕。
    儿扬眉询问地看了过来。
    林元笑着：“我想问你一些长乐王朱琅与谷主的事！”着，在儿对面坐了下来。
    儿点了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林元没有马上问话，而是认真地看了一遍儿的早膳。
    这早膳都是知书借了客栈的厨房亲自做的，只准备了儿的分量。
    “你还没吃？”儿问。
    林元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去帮他取一些来！”儿吩咐知书，知书应声出去了。
    林元笑了笑，问道：“你们和朱琅怎么认识的？”
    儿仔细想了想，：“七年前，我们刚离开风陵，就到了永昌，那时候朱琅还很魄，他被贵族子弟围殴的时候介桓救了他，后来又帮了他几次，朱琅那时年纪虽，却很聪慧稳重，介桓似乎很欣赏他，这么些年，能与介桓惺惺相惜的，也只有朱琅一人！”
    林元却忍不住想得更深入些。
    王介桓将儿护得滴水不漏，却能放心地托付给朱琅，这交情可不一般。
    旗鼓相当，才能惺惺相惜，王介桓何等人物，朱琅虽然也不错，但比起王介桓来仍是云泥之别。
    天下英才俊彦如过江之鲫，王介桓何以单单对朱琅推心置腹？
    除非，惺惺相惜的不是才华，而是其他。
    林元一脸的若有所思，儿见了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朱琅他不知道介桓的下，你不信吗？”
    林元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想着，或许王介桓是故意躲着，不止躲着你，也在躲着我！”
    儿愣了愣，问道：“他为什么躲你？”
    “大概就像他不想被你找到一样吧！”林元笑着，“他既不想做鹰谷谷主，也不愿接手长天楼！”
    儿垂下眼眸，幽幽地：“他不想做，直就是了，何必如此，到底，还是因为邓芷吟！”
    林元笑了笑。
    躲避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不愿，所以大概是厌烦吧！只是这话却不能同儿。
    “你们长天楼以前的楼主姓王？”儿随口问道，“后来为什么是林氏执掌了？”
    话间，知书回来了，清粥菜，一笼蒸饺，外加两只包子。
    儿不爱吃粥，粥是为林元准备的。
    林元含笑朝知书点头表示感谢，口中回答着儿的问题：“这是长天楼的秘辛，不足为外人道也，待日后我们成亲了，我再一一告诉你！”
    儿差点丢了手里的筷子：“你胡言乱语什么！”
    雪白的脸上泛出一抹红晕，羞恼交织的娇俏神色为她满身的素净增添了几分灵动和生气，林元看了忍不住从心底里笑了起来。
    “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吗？我们迟早是要成亲的，到时候你也算是半个长天楼的人了，我也算是半个鹰谷的人了，彼此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林元笑得眉眼弯弯，仿佛他们真的是定下了婚约的未婚夫妻。
    儿没想到林元能把一件子虚乌有的事得这么煞有其事，想呵斥他，又不知如何措辞，若义正言辞地“那都是我随口的玩笑话”之类的，仿佛又太薄弱了，没什么气势，如果不理睬，又仿佛是默认了他的歪曲。
    一时间，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
    这林元，怎么如此无赖！
    儿只能干瞪着眼，万般后悔当初的随口一。
    “林先生！”知书忽然开口，儿和林元齐齐望了过去，只见她白皙秀雅的脸上布满了严肃的抗议，“知书相信林先生只是一时失言，只是先生若真心看重我们姑娘，就莫要欺以口舌之便，也是我们姑娘性子随和，换了其他女子，只怕是要误会先生的用心了！”
    知书得委婉，却是在严厉指责林元言语轻浮。
    难得有人为自己话，儿忍不住向林元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