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希望

    “大马士革确实是个很理想的劳动力。”
    Macau从被窝里露出半个头：“问题是，怎样才能把他抓来认真打工，而不是搞破坏？”
    “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爱感化他。”秦陵毫不心虚地回答。
    “我还真从你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无处安放的爱了呢。”
    小男孩无奈地爬起来，神情恹恹：“我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想不开去西安玩了，谁能想到会遇见你这么个衰神，除了打游戏拖我后退以外毫无用处。”
    “心态放平稳点，至少你白蹭了好几次奶茶没给钱。”
    “那都是早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Macau惊讶道。
    说到这个话题他一下子就不困了：“既然你要算钱，那好先把我每次请你吃早茶的钱结一下，也不用你出多了，一半就行。”
    “为什么要和我谈钱的话题，多伤感情啊？”秦陵倒打一耙，语气责怪道。
    Macau即使站起来身高也没到秦陵的胸膛，矮小的身材和稚嫩可爱的脸蛋十分有迷惑性，是女生们看到照片会狂呼“awsl”的类型。
    此时他的腮帮子气鼓鼓的，小眼神盯着秦陵充满怨念：“难道不是你先提的吗？”
    “那些事情不重要！”秦陵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想不想白捞一个极其好用的免费劳动力？你只需要回答‘想’还是‘不想’。”
    “那当然是‘想’啦。”
    “OK，那就用你的能力说服他！”秦陵说：“让他看到‘重建大马士革’的可能性。”
    Macau一愣，缓缓说：“即使是在游戏里？”
    “是，即使是在游戏里。”秦陵肯定地回答。
    Macau摘掉了睡帽，走到不远处的书桌前坐下，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从客厅飘来，精准地降落在他手中。
    他举起杯子，轻轻闻了闻咖啡的香味，并没有喝。
    “我不觉得他会同意。”沉默了半晌后，Macau轻叹道：“大马士革的情况很复杂，即便是在将来可预测的几十年里也不会有真正的解决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让他沉迷于游戏中也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
    秦陵说：“和人类捆绑过于紧密的世界遗产，其思维情绪也和人类如出一辙。要知道，人的阈值是很高的，只要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明天会比今天过得更好，他们就会抱持这份渺小的希望不断煎熬下去，哪怕身处地狱。”
    “这段发言如果被一些顽固分子听到了，恐怕会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Macau笑道，“祂们最厌恶被拿来和人类相提并论了。”
    “虽然这个基本的事实可能让那些自视为神灵的家伙难以接受，但真相的确如此。”秦陵也随意地坐在Macau的卡通床单上。
    “在这个世界上，正是因为有人的存在，才有我们这些世界遗产诞生灵识的客观条件。”他怅然道：“我们的诞生，是因为【人】，而不是因为【神】。”
    “你又要来输出你那些民科研究的暴论了吗？”
    Macau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神，但他相信自己的存在不可能是由人类制造的。
    人类无知、愚昧、堕落、且弱小，他不是在攻击那些低等生命，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Macau并不像某些激进的世界遗产那样，一心想要找到创造自己的真正神灵，并将人类视作完全不可接触的需要被毁灭的低贱物种。
    但他无法忽视人类与自己这种存在之间所固有的巨大鸿沟，即使他承认，一部分人类的内在灵魂同样也很有趣。
    Macau做不了人类，人类也同样成为不了他。
    “说起来，你上次那个‘关于人类社会活动中情感关系如何发生变化的研究报告’课题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
    听到他的提问，秦陵不自觉露出敬佩的目光：“真亏你能完整复述一遍，连我自己都记不清这个课题的字词顺序。”
    “那只能说明你根本就是临时想出来的名字，完全没有当回事吧？”穿着睡衣的小男孩无言。
    秦陵长叹一声，黯然低语：
    “我在展露真实，世界却以为我在撒谎。若我撒谎，世界却将它当做真实。”
    对他矫揉造作的感想Macau完全不为所动，不屑地说：“如果你之前的研究课题不是‘关于世界遗产能不能分裂出两个性别自攻自受从而以更稳定的方式大量孕育灵性’的话，你的研究成果可信度兴许能稍微提高那么一点点。”
    “啊这……”秦陵尴尬道：“我相信我只是还没有认识到真理，不代表真理本身不存在。”
    为了不让Macau攻击自己的研究课题，他强行把话题绕了回去。
    “事实上，我们的目的也并不是让大马士革沉迷于电子游戏。”
    在Macau的冷眼下，秦陵神色坚毅：
    “而是给予他希望，让他再度发现人类文明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