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郡城的林先生

    听到赵琰的命令，朱青上前一步，脸色阴沉地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当他描述到内城官员与蛮族把酒言欢、将汉人女子当做礼物送出时，李虎猛地一拍大腿，怒发冲冠。
    "畜生！这些狗官比山贼还不如！"李虎双眼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殿下，咱们现在就杀过去，把那些狗官全宰了！"
    楚炜也按捺不住怒火，沉声道："殿下，属下愿为先锋，今夜就攻入内城！"
    帐内众将纷纷请战，气氛一时沸腾。
    赵琰却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个人的脸。
    "诸位的心情，本王理解。"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但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若贸然攻城，那些蛮族和土司部落会作何反应？"
    "这......"
    李虎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岭南郡城之所以如此腐朽，正是因为内外勾结。"
    赵琰一边说，一边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岭南郡城的位置，"我们若强攻内城，那些蛮族必定会闻讯而来。届时我们腹背受敌，即便能胜，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楚炜眉头紧锁。
    "殿下的意思是......"
    "先摸清底细，再一击必杀。"赵琰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朱青，你派出去的斥候可有新消息？"
    朱青抱拳道："回殿下，还有十几人留在郡城内打探消息，其他人都陆续回来了，不过按照约定，最迟明日午时就会有消息。"
    赵琰点点头。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加强戒备。明日等斥候回报后，再做定夺。"
    众将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赵琰的顾虑，只得领命而去。
    待众人退出后，赵琰独自站在帐内，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他想起前世读史时看到的那些记载——边关将领与异族勾结，残害百姓。没想到重生一世，竟要亲眼目睹这等惨状。
    "殿下，您该休息了。"萱儿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语气中带着担忧。
    这些天以来，赵琰并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这让她颇为心疼，但毕竟是在军中，她虽然是赵琰的侍女，却没什么机会单独照顾赵琰。
    赵琰接过汤碗，却没有喝的意思，眉头依旧紧锁。
    "萱儿，你说，朝廷的这些官员为何要与蛮族勾结？难道作为大齐的官员，朝廷给他们的，还不够多吗？"
    萱儿沉默片刻，苦笑一声。
    "奴婢愚钝，但想来无非是为了利益。蛮族需要粮食、铁器，官员们则贪图蛮族抢来的金银珠宝和奴隶......"
    "是啊，利益。"赵琰冷笑一声，"为了利益，他们可以出卖同胞，可以践踏人命。这样的官员，不配活在这世上。"
    他严重闪过几分冷意，心中依然有了计较。
    ......
    与此同时，岭南郡城外。
    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街角，正是岭南军斥候刘江。
    他原本是谪戍军中的精锐，因身手矫健被朱青选中，加入了斥候队，当日离开襄阳城的时候，还曾得到赵琰亲手送上来的行礼和包裹。
    夜风刺骨，刘江不停地哈着气，搓着冻得通红的手。
    为了在这外城之中尽量不引人注目，他特意丢掉了赵琰配发的保暖衣物，此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破棉袄。
    "这鬼地方，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却冷得像冰窖......"
    刘江暗自嘀咕，眼睛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七八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钻进了一条小巷。
    "有古怪。"
    刘江眯起眼睛，迅速思考了起来，那些人虽然穿着破烂，但行动间却透着训练有素的痕迹，绝非普通百姓。
    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幽灵般尾随在那群人身后。
    小巷深处，那伙人停在一处破败的院落前。为首之人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轻轻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
    刘江屏住呼吸，借着月光看到那些人走到院子角落，掀开几个竹篓，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地下通道？"
    刘江心中一惊，"这些人果然不简单！"
    待最后一人进入洞口，刘江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侧耳倾听，确认脚步声远去后，才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通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刘江贴着墙壁前行，手指不时触碰到湿滑的青苔。
    "这地方恐怕存在很多年了......"他暗自思忖，"能在郡城地下挖出这样的通道，绝非寻常势力所为。"
    随着深入，通道逐渐开阔。前方隐约传来人声，刘江放慢脚步，屏息凝神。
    "到了。"
    他贴着拐角处的阴影，悄悄探头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四壁点着火把，照亮了中央的石台。数十人聚集在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然而他们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一种刘江熟悉的东西——战意。
    石台上站着一名仙风道骨的男子，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面容清癯，双目如炬。虽衣着简朴，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林先生！"
    刚才那几人看到他，顿时恭敬行礼，声音中带着由衷的敬重。
    "不必多礼。"
    青衫男子微微颔首。
    刘江瞳孔微缩——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林先生"？看众人对他的态度，显然在这里的威望极高。
    "先生深夜召集我等，可是有要事？"
    一名壮汉上前问道。
    林先生环视众人，沉声道："刚得到消息，去年冬天朝廷流放岭南的罪犯已陆续抵达。按照往年惯例，蛮族和土司部落很快就要来"打猎"了。"
    "打猎"二字一出，地下空间顿时骚动起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所谓的打猎，其实就是劫掠！
    "那些畜生！去年冬天就抢走了我们数百人，甚至还强行带走了数十个黄花大闺女，今年竟然又要来？"
    "跟他们拼了！横竖都是死，不如拉几个垫背的！"
    "对！拼了！"
    群情激愤，有人甚至抽出了藏在身上的简陋武器。
    那位林先生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的心情我理解。但你们想过没有，我们反抗过多少次？哪一次不是以惨败告终？"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怒火。地下空间一时沉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先生......"一名老者颤声道，"难道我们就只能任人宰割吗？"
    林先生目光深邃。
    "当然不。但我们需要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
    "我收到消息，朝廷派了一位新的岭南郡王，不日将抵达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