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幽州林氏

    "本王今日前来，是替大齐朝廷向岭南受苦之百姓——赔罪！"
    赵琰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如同惊雷炸响，在溶洞中激起阵阵回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那些嬉戏的孩童都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高台上的身影。
    说完之后，赵琰转身面向洞厅中密密麻麻的人群，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躬，让整个地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位林先生瞳孔骤缩，手中的羽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身着粗布衣衫却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皇子竟会向一群"贱民"行礼。
    "殿、殿下......"
    刘江喉结滚动，声音发颤。他跟随赵琰多日，深知这位主子的脾性，但此刻仍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赵琰直起身，目光扫过地宫中一张张或震惊、或茫然、或警惕的面孔。
    他的视线在那些瘦骨嶙峋的老人身上停留，在那些失去手臂的伤者身上停留，在那些眼神空洞的妇孺身上停留。
    "朝廷对岭南疏于管理，对郡城的情况不闻不问，致使百姓深受蛮族与土司欺辱，不得不栖身于此等暗无天日之地。"赵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是朝廷的失职，更是本王身为皇子的耻辱！"
    溶洞深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突然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如同导火索，瞬间引爆了地宫中压抑多年的情绪。妇女们抱头痛哭，男人们握紧拳头，孩子们不知所措地躲在大人身后。
    "殿下......"林先生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干涩，"您这是......"
    赵琰转向林先生，目光如炬。
    "林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先生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殿下请随我来。"
    李虎等人刚要跟上，却被蒋老七带人拦下。
    "站住！只准殿下一人进去！"
    "放肆！"李虎怒目圆睁，手按刀柄，"殿下安危岂能儿戏？"
    周大龙也沉下脸来。
    "若殿下有半点闪失，我岭南军必血洗此地！"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地宫中的青壮年纷纷抄起简陋的武器，将赵琰一行人团团围住。
    "都退下。"
    就在这时，赵琰抬手制止了周大龙等人，语气平静，"本王相信林先生。"
    林伯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挥退蒋老七等人。
    "殿下请。"
    二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溶洞深处一间用石块垒成的简陋屋子前。
    赵琰注意到，这间屋子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十分整洁，门口甚至还摆着几盆不知名的木制工具。
    进屋后，赵琰的目光立刻被满墙的书架吸引。
    那些书架做工粗糙，却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籍，竹简与纸册混杂，有些书页已经泛黄卷边，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林先生好雅兴。"赵琰由衷赞叹，"在这等环境中仍不忘读书，实在令人钦佩。"
    "陋室简陋，让殿下见笑了。"
    林先生笑了笑，示意赵琰坐下。
    "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回禀殿下，小人单名一个庸，字伯温。"
    “嗯？”
    赵琰眉毛微挑。
    "伯温？好字。”
    他想起了另一个世界，元末明初的那位传奇人物，此人与他同字，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不过，他没有细想太多，而是继续追问了起来。
    “先生可是幽州林氏之后？"
    林伯温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殿下如何知晓？"
    "猜的。"赵琰端起粗陶碗抿了口水，"幽州林氏在前朝三代为相，乃天下名门。大齐立国后，这一支被贬岭南，史书有载。"
    林伯温苦笑一声："没想到殿下竟对这等陈年旧事如此了解。不错，在下正是幽州林氏之后。"
    "那先生为何......"
    赵琰环顾四周，意有所指。
    "为何沦落至此？"林伯温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殿下可知，如今的幽州林氏，已成了岭南百姓的祸害！"
    赵琰眉头紧锁："此话怎讲？"
    林伯温脸色阴沉，随后这才娓娓道来：
    “前朝的时候，幽州林氏风光无限，现在却被贬到了这岭南之地，不过这却不是让我最感到悲哀的！”
    林伯温说着，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接着说道。
    “最悲哀的是，这一支幽州林氏，现在却成了这岭南之民的祸害，倒不如当初大齐开国皇帝将他们全部诛杀了好。”
    “林先生不就是幽州林氏后裔吗？这又是何出此言？”
    赵琰听后顿时有些疑惑，不由皱了皱眉。
    “不满殿下，自己虽然是幽州林氏之后，但早已不屑与之为伍，如今早已脱离出来，成为了这地宫的一员。”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琰继续追问。
    林伯温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意有所指的问了一句。
    "殿下的斥候想必已经向内城打探过消息了吧？"
    "略知一二。"
    "那殿下可知内城势力分布？"
    赵琰摇头："斥候只探得皮毛，还请先生指教。"
    林伯温起身踱步，羽扇轻摇。
    "内城势力，大致可分为三股。"
    "其一，前朝被贬至此的世家，以我幽州林氏为首。虽已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是内城最大的势力。"
    "其二，朝廷势力，包括历任郡守及其党羽。现任郡守黄文焕，便是太子的心腹。"
    "其三，流放至此的达官显贵与地方豪强。这些人抱团取暖，逐渐形成一股新兴势力。"
    "这三股势力都与蛮族、土司有勾结？"
    赵琰若有所思，皱了皱眉。
    "何止勾结！"
    林伯温突然激动起来，羽扇"啪"地拍在桌上，"他们与蛮族签订了卖国条约！郡兵不得出城，每年缴纳岁贡，还要献上壮丁与女子！"
    赵琰眼中寒光暴涨，手中的陶碗"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更可恨的是，"林伯温继续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蛮族时常突袭外城，烧杀抢掠。而这些畜生不但不抵抗，反而帮着封锁消息，禁止外城百姓逃入内城！"
    "一墙之隔，内城夜夜笙歌，外城饿殍遍野！"林伯温一拳砸在墙上，鲜血从指缝渗出，"这样的林氏，还有什么颜面自称名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