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琴音溯世（1574）

    七根琴弦在妙音仙子指下化作流光。
    当第一声泛音荡开时，林小野看见自己的血珠悬停在半空，每一滴都映出不同的画面——穿云而过的仙鹤、崩裂的雪山、还有玄霄染血的战袍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是...镇魂曲？"他右臂的鎏金道纹突然刺痛，仿佛有千万根银针顺着血脉游走。
    药人傀儡的青铜身躯开始融化，铁水在地面汇成诡异的阵图，竟与玄霄教他的九宫遁甲阵完全契合。
    妙音仙子的指甲崩裂出血。
    第二声按音响起时，整座丹阁突然褪色成水墨画卷，五百年前的月光穿透时空倾泻而下。
    林小野看见年轻的玄霄倚在梧桐树下，掌心托着半块冰魄玉，而鹅黄衫子的妙音正用发簪在玉上刻字。
    "将军当真要赴宴？"少女的簪尖在"霄"字最后一笔顿住，"那琉璃盏..."
    "聒噪。"幻境中的玄霄屈指弹飞玉坠，玉佩撞在丹阁梁柱上，恰好是如今悬挂冰魄剑穗的位置。
    现实中的林小野突然捂住右臂——那里的道纹正与玉佩裂痕同步蔓延。
    第三声撮音撕裂时空。
    药人傀儡融化的铁水突然凝成数百柄小剑，暴雨般射向林小野。
    他本能地举起琥珀化的右臂格挡，却见那些铁剑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软化，如同遇火的蜡油般滴落，在地面拼出"不悔"二字。
    "这是...剑意化形？"林小野的识海深处，玄霄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波动，"那傻子居然把本尊的剑气养在琴弦里..."
    幻境陡然翻转。
    此刻他同时看见两个妙音——五百年前含着泪将红绳系在腕间的少女，与如今七窍渗血却疯狂拨弦的仙子。
    当第四声注音炸响时，两道身影突然重合，妙音仙子的左眼变成琥珀色，与林小野的右眼如镜像对称。
    "看着！"玄霄突然接管他的右手，在虚空划出半道剑诀。
    丹阁地面应声裂开，露出下方冰封的剑冢投影。
    林小野的鎏金道纹脱离皮肤，在空中凝成弑渊剑虚影，与幻境中玄霄握着的断剑产生共鸣。
    第五声颤音引得空间坍缩。
    慕容嫣的狐尾不受控地刺穿墙壁，尾尖的青铜环与药人傀儡的锁链完美嵌合。
    林小野突然明白那些傀儡的脊椎为何弯曲如弓——它们根本就是被抽去妖骨的九尾狐！
    "原来如此..."他咳着血沫大笑，"所谓药人，就是把狐妖塞进青铜壳里炼丹！"右臂的鎏金纹路突然暴涨，沿着肩膀爬上脖颈。
    在纹路覆盖左眼的刹那，他看清琴弦上跳动的不是音符，而是细如发丝的封魔链。
    妙音仙子的琴案轰然炸裂。
    第六声迸音化作实体青鸾，叼起林小野的右臂按在琴弦残骸上。
    鎏金道纹与琴弦接触的瞬间，五百年前的画面如决堤洪水涌入：
    玄霄握着妙音的手腕，剑锋在她眉心刻下朱砂痣。
    鲜血滴在冰魄玉上，凝成"不悔"二字。
    "用这滴心头血养着琴，关键时候能保命。"他的手指拂过少女颤抖的睫毛，"若本尊回不来..."
    "属下便弹到将军归来！"妙音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琴身。
    现实中的林小野右臂不受控地抬起，指尖在虚空刻出同样的血符。
    丹阁残存的梁柱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剑痕，每道痕迹都与弑渊剑的缺口吻合。
    第七声煞音撕裂现实。
    当最后半根琴弦崩断时，林小野的鎏金道纹完全覆盖右半身。
    他看到妙音仙子在时空中分裂成无数残影：炼丹的、抚琴的、剜心的...每个残影心口都插着冰魄剑碎片。
    而所有碎片的剑柄上，都刻着叶清雪的名字。
    "原来你们都是祭品..."他踉跄着去抓浮空的弑渊虚影，指尖却穿过妙音正在消散的身体。
    那些光点突然聚成玄霄的背影，在五百年前的月光下轻声叹息："本尊最恨亏欠..."
    慕容嫣的尖叫将林小野拉回现实。
    她的三条狐尾正被药人锁链绞紧，尾骨断裂声清晰可闻。
    鎏金道纹突然从林小野身上剥离，凝成实体剑锋斩断锁链。脱困的狐尾发疯般刺入地下，掘出个沾满冰碴的青铜匣。
    匣中躺着半枚带血的琴轸，轸上刻着玄霄的小篆批注："愚不可及。"林小野伸手触碰的瞬间，琴轸化作流光没入他右臂。
    鎏金道纹顿时沸腾，在皮肤下拼出完整的弑渊剑谱。
    "现在懂了？"玄霄的声音混着琴音余韵，"这女人用五百年阳寿，把本尊的剑意养在七根琴弦里..."
    阁外突然传来晨钟。
    林小野转头望去，发现朝阳正从剑冢方向升起。
    第一缕阳光穿透丹阁废墟时，他看见无数细小的封魔链在光柱中游动，如同被惊扰的蛇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