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够丢人

    状元郎吃吃屎啦！
    人群中不知谁吼了一句，便如水滴入了油锅。
    沈砚整个人都傻了。
    脑袋嗡嗡地，疯狂地催促人赶紧将他带走！
    他恨死了这两个轿夫，也恨死了他的小厮，还恨死了被傔从带来的巡兵！
    看到他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隐在人群中的秦砺才讥笑着离开。
    呵~
    状元郎？
    就这？
    他走街串巷，和已经洗好了手脸，换了一身儿衣裳的鹞哥儿和诨哥儿汇合。
    两个小子兴奋地凑过来将朱钗和钱袋子递给秦砺。
    接过来，他打开钱袋子看了眼，里头有不少碎银块儿，还有四百贯不记名的交子。
    “朱钗和钱袋子扔了！”
    “四百贯交子我帮你们两个换成银铤，你们自己藏好了，将来讨媳妇儿用！”
    两人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拿碎银就成了，交子您拿！”
    秦砺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拍他们脑门儿上：“老子能贪你们两个小幺儿的钱？”
    “但老子警告你们，平日不许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不然被抓丢了命，别怪老子不救你们！”
    大梁的律法严苛，偷盗金额上了五贯就能喜提斩刑。
    可惜，如同朱元璋重典治贪官一般，手段越狠，贪官越多。
    反正贪都贪了，已经预提了死刑，那不如多贪点！
    道理是相通的。
    两个人捂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鹞哥儿不好意思地对秦砺道：“巡检，我们住的地方人多手杂，哪里敢藏这么多钱！”
    “还求巡检帮我们哥儿两个收着，不然这一通忙活，搞不好就便宜了别人！”
    诨哥儿处处以鞥鹞哥儿马首是瞻，鹞哥儿这般说，他也觉得藏不了一点！
    手里握着这么多银钱，他夜里怕是觉都不敢睡！
    秦砺想了想也答应了下来。
    又叮嘱他们不许贪，必须把珠钗和钱袋子扔掉，这两样东西必须让别人捡了去。
    不然容易被查到身上。
    小心使得万年船！
    当然，如果状元郎要脸的话，必是不愿报官的。
    “别嘚瑟，以前如何，现在也如何！”
    “行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打发走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的两个小幺儿，秦砺也立刻往家赶。
    收拾了情敌，他走路都是带风的！
    秦砺到家就见小娘子在写写画画，画的好像还是车架。
    他不禁挑眉，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娘子，懂得可真多！
    这车架好像……好像有四个轮子！
    “四个轮子的车转弯很是笨拙，容易翻车。”
    耳边儿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画入迷的木莲顿时吓了一大跳。
    手里的笔重重杵在纸上，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印儿。
    当看清来人，她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煞白的小脸儿也恢复了些血色。
    “你怎么走路没声儿的？”
    她瞪他一眼。
    秦砺冷笑：“老子进自己家屋还得敲锣打鼓不成？”
    “倒是你，在做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子一回来，就如耗子见了猫，魂儿都吓掉了！”
    木莲：“！！！！！”
    狗男人人模狗样，嘴却跟嚼了二斤砒霜似的！
    木莲看着自己被毁掉的图纸，想着自己想要做的事儿……忍了！
    她没搭理秦砺，只是默默地抽出一张纸来，重新画图。
    秦砺换好衣裳，见木莲根本不搭理他，就知道自己随口的话惹她不高兴了。
    军巡铺里的糙汉子们每日的诨说，他习惯了。
    故而先前也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这都能生气？
    真是麻烦！
    娶个娘们儿不能碰也不能说，他是娶回来一个活祖宗供着。
    可教他低头认错，那也不能够。
    想了想就转身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提溜着不少东西。
    有木莲喜欢吃的炒鸡、糟鸡碎还有香辣螺丝。
    另外还买了些生的索饼（面条）。
    这会儿的辣，是姜、芥末和茱萸的辣。
    他一直不知道螺丝有啥吃头，那点儿肉都不够塞牙缝的。
    但他记得，小娘子路过卖螺丝的小摊儿，眼神儿都亮了。
    还悄悄地吞口水。
    秦砺先去灶房点炭烧水，然后便拿出碗碟，用竹签耐心地把螺蛳肉挑出来，肠子扯了，只留头上的肉。
    一颗螺丝肉，就黄豆粒大小。
    秦砺一边嫌弃一边儿挑，一边儿挑一边儿嫌弃。
    一大包的螺丝，最终就挑了一茶盏的肉。
    还不够他一口吃的！
    水开了。
    他把买来的索饼下锅，洗了些香葱芫荽切得细碎，往空碗里放荤油，放面摊儿婆子用小竹筒给装好的配料，舀热汤往碗里一浇，香味儿顿时就被激了出来。
    待锅里的面条边儿上透明了，他便将面捞出来分别放进两个海碗中。
    小娘子喜欢吃汤宽的索饼，只一筷子面，偏要装满满一碗汤，都可以在上头泛舟了。
    可她也不把汤喝干净，也不知弄那般多的汤究竟图啥。
    霍霍盐酱！
    最后往碗里撒上绿油油的葱花和芫荽，还挺有卖相的。
    知道木莲讲究，还把买来的吃食都放进碗碟里。
    要他说这都是毛病！
    明明荷叶包打开就能吃，用了碗碟回头还得洗。
    秦砺去找木莲吃饭。
    这次他走到门口就以手握拳凑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木莲抬头，他立刻收敛神色，板着脸：“用饭了！”
    见木莲没动，他皱眉催促：“赶紧的，再磨叽索饼坨了！”
    说完转身就走，把不自在的背影留给木莲。
    木莲跟上去，见桌上有一小碟螺蛳肉，就惊讶地问：“你挑的？”
    秦砺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嗤笑：“你看老子像是能给你挑螺蛳肉的人么！”
    “多给了五文钱，让卖螺丝的婆子挑的！”
    木莲坐下来就嫌弃：“以后莫让别人挑了，又废钱，又不干净！谁知道她挑螺丝的手摸过什么。”
    说完，她便夹了不少糟鸡碎放面碗里当浇头。
    秦砺见她根本就不动螺蛳肉，气得直咬后牙槽！
    他往后再给她挑，就是王八！
    木莲埋头吃面的时候就看到了角落簸箕里装了不少螺丝壳儿，心中微讶：原来挑螺丝的婆子是他！
    一个没忍住，心底就冒出一丝丝的甜意来。
    他这是算……算为自己的言语无状赔不是？
    木莲抬头望向秦砺：“若是你挑的，我就吃！”
    秦砺：“……”
    “爱吃不吃，不吃拉到！”
    秦砺说完，就呼啦啦地使劲儿嗦面。
    “洗了手的！”四个字，咬牙切齿得很！
    木莲笑了，把一茶盏的螺蛳肉全倒进面碗里！
    完美的鸡杂螺丝面！
    好吃！
    沈家。
    张英娘知道沈砚被打的消息匆匆赶来，焦急地守在沈砚的院儿门前。
    沈砚的小厮青竹为难地看着她：“八娘子，郎君染了风寒，怕把病气过给您，等过几日痊愈了再去找您！
    您还是先回去吧！”
    张英娘闻言柳眉倒竖，怒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什么风寒！
    明明是在外被欺负了！
    她必要问个清楚明白，才好帮他抓人出气啊！
    青竹被张英娘的人一把推开，张英就往里闯。
    但房门是关着的，她让人敲门。
    “砚郎开门啊！”
    “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不见你，叫我如何能放心？”
    “你放心，我已经命人拿了我爹的帖子去了开封府……”
    被揍成猪头的沈砚听着外头张英娘刺耳的声音，手几乎将褥子给抓烂了。
    报开封府？
    这是嫌他还不够丢人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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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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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