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为男仆的日常（三）

    K市很大，但邵雀一生活的范围很小，被名为管家的职位束缚。学校，本部，以及目前所在的住所枫树园。如果算上娱乐场所，最多也不会远出市区。
    “邵雀一。”
    “到！”
    “下课到办公室来一趟。”
    “是...”
    中午最后一节物理课，当老师那啤酒瓶般厚的镜片映出他邵雀一的姿态时，他便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上个课间被数学老师下达了帮助批改第一次月考试卷的任务，身为课代表的自己不好拒绝，为了不影响午餐时自己对于大小姐能够处于一种随叫随到的状态，邵雀一选择了在课上完成这项工作，只是掩盖得不是很好，似乎是被老师注意到了。
    相当不妙。
    “哼。”
    只见那男人憋哼一声，紧接着便翻开了物理练习册的某一页，略带疲态的眼神中闪烁着不满的暗流。
    “翻到56页，我们来看看这一题。”
    “弹簧问题，我已经讲过很多次这种类型的题目了，有没有哪位同学能来替我讲讲？”
    紧接着，他把目光投向了身子已然僵住的邵雀一，其心昭昭。
    “没人举手吗？”
    单手背后，物理老师故作姿态道。
    环顾四周，对于这样鸦雀无声的环境，作为已经讲书十几年的老师，他早有预料。而且，这道题乍看很简单，但仔细琢磨，却不是那般容易。
    学生的思考需要时间，这个时候，就是他拿出点名册的最佳时机。
    嘴角微微一撇，锐利的目光扎向仍在紧锁眉头思考的邵雀一。
    “那就，邵雀一...旁边的女生来回答一下。”
    泄气。
    话讲到一半，他才发现，居然有人举手回答了。
    有积极性嘛，非常好，至于那位，下次。
    意料之中，举手回答的女生的回答相当流畅。
    满意地点点头，女孩儿的讲解结束后，作为老师的他看了眼所剩无几的时间，也只得道声下课。
    “老—师—再—见—”（齐声）
    这是上午最后一堂课，接下来是休息用餐时间。
    “谢谢。”
    嘈杂教室乱糟糟，虽“素来少话”，邵雀一还是拽住了欲起身离开的同桌，出声道谢。
    “谢谢？”
    似乎有些疑惑，说话声挂着询问的语气，不过从表情上看，似乎是在调侃。“嘿嘿，想不到我们大名鼎鼎的一一也有得不出结果的时候。”
    “你可是年纪第一人，大家心里的唯一真神。”
    嗯，确实是在调侃。
    即将离开的身子重新回到了座位，女孩的姿态转过，面向了还在整理试卷的邵雀一。
    “那是因为刚刚在对试卷总分。”
    注意到对方回到了座位，邵雀一接着辩解道。“下次的话，不会这样。”
    “是吗，我多少分？让我看看。”
    “这是数学。”
    “嗯。”
    “没我高。”
    “...我知道，多少？”
    “119。”
    “...真变态啊。”
    “你才变态。”瞪了那人一眼，邵雀一站起身来。“好心告诉你分数，换做平常，才不讲，这都是机密。”
    “啧，傲娇。”
    ？
    邵雀一打算离开的脚步顿了顿，面容严肃地扭过了身。“新加入您词汇库的词语请不要乱用，三次元傲娇很折磨的，陷入到二次元的女人——”
    “叶旬小姐。”
    “我知道，不过你说话好恶毒。”叶旬掂起放在桌上的手提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故作姿态般放在了邵雀一桌上。“你看，这是我顺手带过来的礼品，可不是故意的，是☆顺☆路☆的☆哦，如果你收下的话，我也能勉为其难的高兴高兴呢。”
    “你好恶心啊，快滚。”
    也就是怀里还抱着半个半身高的试卷，否则一拳轰在对方脸上也不是没有可能。邵雀一后退两步，嚷道。“我现在要过去交卷子了，请不要乱动我的桌子。”
    “是欲擒故纵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真的不要乱动。”
    站在门口，带着威胁的意味瞪了对方一眼，转身长叹，邵雀一带着忧虑，小跑着向老师提交了已经批改好的试卷。
    “完成任务，获得奖励，【数学老师从家里带来的苹果】。”
    如果这是个游戏世界的话，自己头上大概已经冒出了这样的提示。
    可惜，并不是。
    不过手里揣着的苹果倒是真的。
    手提袋里的五六个金冠苹果，是黄色的，不过相比于红色，色相上他是不太喜欢。
    分掉算了，总有爱吃的。
    “教师的裕余啊～”
    教师的余裕。
    峡门中学为了力争最优的教学资源，为高等教师开出的工资相当高昂，不过相对应的，高中部的学费也变得十分昂贵，负担得起的家庭少之又少。尽管如此，近些年为了争取到峡门中学的入学名额，外界甚至出现了恶意竞争的现象。
    优势的累计成为了质的转变，教师的余裕成为了峡门中学学生口中的特种词汇。
    不过，和普通的邵雀一相同，就算是余裕的教师，也要吃饭才是。
    食堂，提着苹果袋子的邵雀一找到了正在进食的大小姐。
    “呦，男仆先生。”
    闻人银屏在外还算开朗，再加上初中部的小朋友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足足三年，因此大小姐有朋友并不奇怪，只是某些朋友比较敏锐，一句玩笑话差点把邵雀一破防。
    今天和大小姐一同进餐的，看来是比较敏锐的那位。
    “是学长。”
    邵雀一纠正道。
    “话说你真的是她哥吗？”
    “当然。”
    虽然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发言的内容，但也只有在这时，邵雀一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作为身份的伪装。
    “那我哥怎么就不像你一样，他每天讨厌我到死。”
    “可能是因为你太过聪慧了罢。”
    “是吗。”
    小朋友闻言腼腆的笑了笑。“你真会夸人，背地里练习了很久吧。”
    “？”
    在同伴面前尚能摆脸色，不过在大小姐面前，他想要尽可能保持微笑的状态。
    如果说是指夸人这件事情需要练习的话，大概就是年幼时在本部老管家身边所学习的管家之道，那时看很多都没有用处，不过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比如说。
    波澜不惊的微笑。
    “好了，不要再说了。”
    大小姐出声，不怒自威。
    缓缓地，对方的双手离开碗筷，白净的面容如打上玉脂，稍稍一顿，扭头看向了邵雀一，似乎是想用气势来击倒对方。
    旁边的小朋友似乎就被吓到了。
    不得不说，这乍一看气势十足的神色，普通人很容易会被震慑住，不过一旦回想起清晨对方那股迷糊的状态，邵雀一也就不再感到畏惧。
    “这是苹果，你要吗？”
    班级内所有人都不喜欢黄色，于是只能拿给大小姐。
    “苹果，特地买来的？哇偶，真是一个优秀的男仆啊。”
    名为徐韵的高情商少女发言，似乎是舔到了大小姐顺毛，以至于对方甚至不自觉得点了点头，让邵雀一敢怒不敢言。
    “那我就收下好了。”
    “那给我也整一个！”
    见大小姐收下，徐韵隔着桌子伸手就要拿，却被身体素质优秀的闻人银屏一手拍开。“不行。”
    “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姐妹吗？”
    “啊，我明～白了！”
    “你！居然见色忘义，蒙蔽亲友，杀姊屠兄...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
    你是哪里来的徐敬业吗？
    食堂人多声杂，即便是对方如此卖力的演出，也吸引不到观众的目光，在大小姐打过手势后，邵雀一便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恰饭。
    峡门中学高中部和初中部的食堂处于混用状态，因为整座学校也不过三千五百余学生，大多数人也并不选择在食堂内用餐。不仅如此，据说由于政策的原因，去年初中部新招收入的学生只有400余人。
    食堂的混用也属于正常的资源利用。
    激烈的竞争。
    峡门中学被称为N省乃至整个国家最优秀的中学，每年进入最高等学府的学生不计其数，百分之95以上的毕业生都能够被重点级高等学府录用。这样的情况下，初中部每年却只招收不足500学生，是贵族中的贵族。
    至于峡门学校的小学部，则和初高中分居两地，使用两个校区，因此不再计入。
    一碗拉面充饥后，邵雀一拖着身子回到教室准备补觉。
    至于由于某些原因同样需要留在学校的同班生，则无不处于奋笔疾书的状态。
    这是因为在高一升高二这个时间点，学校会根据期末考试的成绩来对这一级十个班共600名学生进行排名，甲乙丙丁戊五个等级，每一等级分为两班，再分ab班，最后高考时，学校所予以的毕业证上将会有具体的名次。
    比如，A是毕业于甲a类的学生。
    或者，B是毕业于戊b类的学生。
    残酷的淘汰机制，自高二开始，每年都会重新分配四次排名。
    就像是来自古罗马的斗兽场循环一样。
    幸运的是，高一生不需要承受这样的压力。对于邵雀一而言，则在未来的两年里都不会有过深的感受，而且也不会太需要。
    ——因为就算想要保持在Aa类，每天学习，复习的内容一定难以想象。再考虑到大小姐这边的事情，他又不是超人。如果到了最后两头不讨好，才是亏的要死。倒不如先完成自己作为管家的基本工作，将自己赎身，再徐徐谋划未来。
    不过，这样的分类，感觉像是在为商品贴标签一样，5A级牛肉之类的，明明只是一个高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