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猩红甬道

    “妈的…”李轩枫手里的枪攥得死紧，枪身冰冷的金属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他下意识地用身体挡在韩心棋和安娜前面，枪口警惕地扫着那片不断蠕动的红雾。
    凯恩少校脸上的狂热不见了，换上一种混杂着厌恶和冰冷算计的表情。
    他对着通讯器低声命令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嘴角扯出一个没有半点温度的弧度。
    “看来，7号隔离区的‘废料’，清理得不太干净。”他那双淡蓝色的瞳仁扫过红雾深处那些扭曲的影子，就像在看一堆挡路的垃圾。
    “正好。”他的注意力又落回安娜身上，那里面甚至透出点…期待？
    “让我们的‘密钥’，展示一下她的新能力。”
    安娜。
    那个刚刚从某种非人状态中“醒来”的女孩，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她那双纯粹猩红的眼瞳转向了那片翻滚的红雾，里面空洞得吓人，没有半点活人的情绪。
    她动了。
    迈开步子，赤着脚，踩过地上士兵温热黏腻的血，踩过冰冷的金属甲板，一步一步，走向那扇敞开的、通往未知地狱的大门。
    她的动作不快，却有种无法抗拒的稳定节奏，牵引着周围的空气。
    就在安娜的脚尖踏入红雾范围的一瞬间，变故陡生！
    雾气深处那些扭曲的人形轮廓猛地骚动起来！
    它们发出凄厉尖锐、却又含混不清的嘶鸣，那声音不像攻击，反倒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紧接着，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影子失去了控制，开始疯狂地互相攻击！
    它们用扭曲的肢体撕扯彼此，用不成形的口器啃咬对方，红雾翻滚得更加剧烈，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四处飞溅，空气里那股腐臭混合着血腥的味道瞬间浓烈了十倍。
    安娜只是平静地走着。
    猩红的视线扫过之处，混乱与自毁便瘟疫般蔓延开来。
    她甚至不需要动手。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区域最强大的命令。
    一条相对“干净”的、由怪物残骸铺就的通道，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李轩枫看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危险？当然他妈的危险。
    但这女孩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盾牌。
    “走！”他压低声音，用枪管碰了碰韩心棋的胳膊，“跟紧她！现在她是咱们的‘通行证’！”
    他一把薅起地上那个吓得腿软、刚被他打晕又弄醒的士兵，用枪顶着对方的后腰，往前推。
    人质，也是探路的炮灰。
    韩心棋点了点头，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
    她扶着冰冷的舱壁，强迫自己跟上。
    看着安娜那冷漠得不似凡人、却又散发着浓重非人气息的背影，一个问题在她心底疯狂滋生、盘旋：“她…到底变成了什么？”
    这景象比冰洞里的怪物更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肋下那个装着黑色样本的密封袋，指尖冰凉。
    一行人鱼贯进入了这条由自相残杀的怪物开辟出的猩红甬道。
    脚下黏糊糊的，踩着不知名的碎块和凝固的血污，一步一滑。
    墙壁是粗糙的岩石混合着某种老旧的合金结构，上面布满了巨大的、深可见骨的抓痕，还有大片大片暗红发黑、早已干涸凝固的泼溅物。
    空气里弥漫的恶臭几乎让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内脏。
    李轩枫挟持着那个抖得像筛糠的士兵走在中间，韩心棋紧随其后。
    凯恩和他最后一个手下则不紧不慢地缀在最后面，像个冷酷的牧羊人，监视着羊群。
    甬道并不长，但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李轩枫的视线快速扫过两侧。
    就在经过一个被暴力破坏、火花还在偶尔闪烁的控制面板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面板后面几根颜色不同、但似乎并未被完全扯断的粗壮线路。
    它们连接着墙体深处，通往未知的地方。
    基地内部通讯？安保系统？
    他没时间细想，只能将这个发现死死记在脑子里。
    “动作快点！”凯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不耐烦的催促。
    “指挥部，7号门通道已被密钥初步压制。内部隔离闸可以准备开启了。我们即将进入，准备执行‘融合’程序。”
    融合？
    韩心棋心头猛地一跳。
    这个词让她立刻想到了之前冰洞里那些被强行改造的冰奴，那些失去自我、只剩下扭曲本能的可怜虫。
    她故意落后了半步，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正好靠向那个破损的控制面板。
    在她用手撑住墙壁稳住身形的瞬间，一直紧握在另一只手中的那个金属喷雾罐，罐底看似无意地、却又十分精准地，在那几根裸露的线路上用力敲击了几下。
    “滋…”
    细微的电火花一闪而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完美地被周围黏糊糊的滴水声和远处隐约的嘶鸣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