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再次上船便有戏

    再次上船便有戏
    《梵高的清穿之旅》再次上船便有戏
    漆黑江面，无半点波光。云儿乘风去，月儿已无处藏身。蓝月光，照亮江面一只小木船。夜，深不见底。船内，传出低低人声。
    “见到没？”
    “见到了，前面有高大威猛黑礁。”
    “非也，有两只样衰鬼在岸上追打。”
    “这年头，还有人半夜追追打打闹着玩这般无忧无虑？”
    “还不快点死开，挡住我开船啦……”
    驾驶员话音未落，一声巨响，撞船了。
    自然是黑礁撞赢了木船，坚硬黑礁纹丝不动，木船受了伤，不敢作声。寂静中，受损最严重的并非船头，而似乎应该是……船头与礁石之间卡住的那一位。
    “救命啊，有人跌落水啦。”
    “救命啊，撞船啦。”
    “救命啊……”
    船上总共也就三个人。偏这三个人发出的呼救又各有各的亮点。那一块贴身膏药，直接过滤掉“有人跌落水”这个与人性命攸关的信息，而把注意力放在了“船”这个很可能承载着白银黄金等重要物件之上。梵高很努力地想要捉住“有人跌落水”这个要点。
    就在梵高把注意力转向第三个求救声，思量着应该抓哪一点才好时，一直紧随其后的那一块贴身膏药居然一反常态，毫不客气地抛弃了梵高，抢先一步向着漆黑香江飞奔而去。
    “啊呀，谁，谁乱扔垃圾？”
    一片薄薄纸，从天而降，正好蒙住双眼。贴身膏药视线受阻，脚下不稳，跌跤惨叫。急急忙伸手将纸片拿下，咋咋展开来。哇，不得了，居然是一份熬夜赶出来的临时特别通告：因任嚣城高级牢房昨夜失火，损坏公共财物极其严重，现需要闭关装修，期限可能是……无限长……
    “噢，怎么半粒字都没有提到伤亡人数？”
    区区一条人命，与大牢里那么多条相比，光是在数量上就输了嘛。噢，看似人命也并非最要紧的，至少一条人命这么少，就不能构成“点”嘛。刚才一场无名大火，挂了那么多条，高级牢房的招牌照样闪亮亮光芒万丈——这块招牌，得多硬的后台才能撑得住？
    “就是嘛，灾后统计工作不到位。不过，秘书深夜赶稿确实压力蛮大的。瞧这段文字，紧抓重点，不因无谓人浪费一滴笔墨，可见这一位秘书究竟有多么敬业。对上既交得了差，对下又能及时抚慰受伤的心。这确是一份出色的临时特别通告。光‘临时’头两个字，就戳中要点啦。”
    贴身膏药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噢，临时临时，临到此时才想出来的馊主意。垃圾，垃圾垃圾。扔了吧，留着也没用。”
    梵高听着，直觉头晕晕。
    两个人各抒己见，倾注全力研究同一张纸：这，究竟应算作官方文件还是算作无聊废纸呢？争来争去，各不相让，坚持己见。最后，两人又再次欢快追打起来。只是，他们不知不觉间，已潜入离江水最近的黑树林。那里草木繁茂得有违常理。养分过足也不至于这样嘛，这草都长到半腰那么高，还无人修剪。两人不得不用手拨开挡住去路的植物。
    嘎……嘎……
    一只黑影林中惊飞，舒展翅膀，飞向江心。途经那一块呆立不动的胜利大黑礁，不经意间，留下一坨鸟粪，居然正中那落水者眉心。
    “哇，好大一只鸟。身形又好，飞得真高。”
    “靠，这么硬的鸟粪，你以为是在发射子弹咩？”
    “啊，好痛。为什么偏偏砸中这里？”
    天降一坨鸟粪，江面再起波澜，三个人又发出截然不同的声音。
    嘎……嘎……
    黑鸟拍拍翅膀，掉头对著船头俯冲过来。三个人即刻收声，船上两个人毫不迟疑躲入船内，而可怜的落水者只得扑腾着，瞪大眼，惊恐目测大鸟飞近的距离……最后，他绝望地闭上眼。被鸟粪砸中果然没有好运，接下来的节目，怕且得让这些无知又自大的大清国小辫子们见识一下鸟的嘴上功夫——又啄又咬再配合撕扯。
    “救命啊。别咬我的……”
    这一次，所有旁观者都抓住了同一个亮点——黑鸟咬住了落水者的衣领。没错，就是衣领。切，这算什么功夫？既没有啄瞎眼睛，整个血淋淋效果；又没狠戳一下脑袋，整得人家头盖骨开裂。
    虚惊一场，船内两个小辫子果断现身，却见匆忙赶来的贴身药膏早已抢先一步，飞身扑向受害人。这个半途杀出来，手执一片薄纸，瘦骨嶙峋的……年轻人，实在太英勇，为救人于鸟嘴之下，迅速变身为助人为乐的大英雄。什么贴身药膏，暂时靠边站吧，救人要紧。
    “喂，干嘛摸我口袋？”
    “哦，原来是趁火打劫的。”
    落水者惨遭黑鸟与贴身药膏围攻，实在忍无可忍，使出了一招绝地反弹，竟然超乎寻常地从船头与礁石的夹缝中爬了出来。湿透的衣物，滴滴答答滴着水，他犹豫片刻，没有爬上船，反而顺势爬上崎岖大黑礁。
    是啊，坐同一条船，昔日称兄道弟，相亲相爱，眼睁睁看着兄弟落水而不施救，眼见黑鸟突袭，反无情将兄弟抛弃，只顾私逃。还不如赖着这块沉默黑礁算了，缺少驾驶员的船，看你们怎么游回乌鸦岛去。
    黑礁一言不发，任其粗鲁地揽住腰身。在香江守望了许多年，落水者见得还少吗？活的，挂了的，半死不活的，生不如死的……抓起来就一大把。这一位只不过受了小小委屈，就轻言放弃的驾驶员，心灵太脆弱。
    礁石上，螃蟹悄悄散去，躲入稍远些的石缝。
    呼……
    凉风过，临时特别通知乘着风儿，飘落于小木船。
    “看，背面有字……”
    “或者，我们来迟一步。”
    “老大想要的人，要么已经被人抢先劫走，要么……已经挂了。”
    “哪个混蛋，居然开船开的比我们还快。”
    “或者人家根本不走水路，而是连夜爬山路呢？”
    “衰人，害得我们无法交差……呜呜……”
    呼……
    凉风过，船上两人更加气愤难平，恨不得将纸揉碎。是啊，从摸清任嚣城高级牢房地理位置，到制定详尽劫狱计划，好不容易探好路，确定航行路线，再从乌鸦乘船出发，中途还遭遇过一场中型风暴，原本三五天的行程，硬是被折腾成七八天。三个男人，一条破船，一箱特殊装备——这些统统无法充当好酒与美食的玩意儿，只不过为了保住一个饭碗——谁说当海贼的就不需要一个饭碗？
    嘎……
    莫非动物们天生就爱搞突击？临时特别通知被黑鸟一口咬住，噗噗带走了。天色渐亮，昨夜已成过去。
    那么多条编织得滑溜溜又服服帖帖的长辫子，被人用锁死铁门的非常手法，被这一所高级牢房深情挽留下来，他们就这样成为这间监狱的永久居民。从此，再也不必对着月光计算刑满出狱的日子，再也不必在放风时隔着围栏偷望外面的风景……
    自由，就如一张临时特别通告，若真有一只大黑鸟出现在夜色中，那么什么也不必多讲，只需一味咬住不放，噗噗两下煽动羽翼，朝着远方飞，朝着天的方向……
    “咿，这不就是刚才岸上打闹甚欢那两只衰鬼咩。”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会意，遂露出微笑。有关临时特别通告被鸟抢走的不悦，顿时消散得无影踪。有些事情，在近乎绝望之际，又往往会出现新转机。梵高与这一块贴身膏药的出现，说不定就是这种新转机。这年头，只需稍微动动脑筋，编造一个美妙动听小谎言，哄两枚天真小青年上船，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梵高尚未从假戏真做的无名大火中清醒过来，仍一心向往拍大片，当英雄，当主角；那贴身膏药虽一眼看穿牢狱大火绝非演戏，更非意外走火，然而走出监狱，自由的身体竟受到来自迷茫灵魂之重压。牢狱之外，天大地大，唯独少不了那一份永恒不变——寂寞。是的，寂寞。他才不想当大英雄大人物，在狱中呆了那许多年，如今只想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喂，还不快滚下来，抱住块黑礁，扮树熊咩？”
    “哼，你们对我不好，自己开回去吧。”
    “切，还真以为没了你，任嚣城的太阳就不会升起？”
    水天相接处，出现一线光，金灿灿。香江苏醒了，黑树林绿了......
    咝咝嗦嗦，夹缝中有**只小螃蟹拥出，舞着爪迅速转移到背光处，潜入更深更暗的石缝，有两只扑哧跌落水。有了光，看得清，黑礁上粘满杂物及骇人残骨。驾驶员惊得顿时张大嘴，喉咙冰凉感十足。砰砰狂跳的心肝，近乎突破筋肉，迸发而出。低头望，原来自己一直忠心耿耿趴在半边头骨之上。
    是的吧，世间事，往往会出现新转机。黑夜掩盖丑恶，再由阳光揭开。正是一个空气清新充满希望的新一天。
    “坐稳，要开船啦。”
    驾驶员以躲避鲨鱼追尾的迅猛速度，从黑礁上滚下来。他身披一层黄金战衣，以斗志昂然的姿态，投入返航的伟大事业。操控小木船，就是他毕生理想。抱住黑礁，一夜无眠，已成过去。驾驶员还是驾驶员。
    “鬼、鬼、鬼呀。你、你、你的眼睛，蓝、蓝的？头、头发，红的？”
    “干嘛大惊小怪的，没见过化妆师技术超级棒咩？”
    来自乌鸦岛的兄弟俩，惊呼梵高的妆容过度妖艳。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视力会否因水土问题出现幻觉。然而，贴身膏药及时给出合理解释，听来确有道理。这年头，化妆师真能化腐朽为神奇。于是乎，梵高理所当然地被当作有理想有追求酷爱演戏的有志青年。那一根艳红长辫子在金色晨光中，犹如舞在烈火里。
    船，离岸愈来愈远，隐隐的，似又见到粤海关高悬两面血红大旗，但驾驶员悄无声息来了一个急转弯，就什么都见不着。
    船上四人，各怀心事。两个面露喜色，只等着回乌鸦岛交差完事；贴身药膏如猎狗一般，把小木船翻了个遍，最后将目标锁定那一箱特殊装备——带锁的，打不开。这给予他足够的幻想空间：里头或许是好吃好喝的，也可能是金银财宝……
    梵高望着驾驶员的背影，这个人能掌握整只船的方向，也即掌握五个人的浮沉。香江水不比大洋海水湛蓝，缓缓波浪亦不比大海惊涛骇浪，只有阳光金色依旧。
    “东方，真美。活着，真好。”
    梵高忽然站立起来，舒展双臂，放开嗓门对着阳光呐喊。小木船摇晃不定，众人大惊，接着便破口大骂。贴身膏药哈哈长笑，替梵高解围，他说了一句所有人都爱听的谎话。